《攻略错黑莲花师弟之后》枇杷花

73、易容

　　陆鹤澄“嗯”了一声，脸别了过去，难得迟疑了下，“易紫门的易师姐今日一早来找过我们。”

　　“易妙君？”江恩桃反应过来，心中了然。陆茂之猜的看来不错，那个年轻茶客果然是她扮的。

　　“可，这跟陈小公子生病有什么关系？”
　　她分明记得，那片坟茔里，清晰刻着“陈元”的名字，也就是那位手握玉佩的陈富户家的小少爷。

　　如若陆鹤澄的消息不假，江恩桃暗自心惊，原来已经去世的人虽然重新“活”在世上，但在其他人眼里，他们的身体情况并不稳定。昨日还活蹦乱跳的小孩，过了一夜说倒就倒。若是有人装神弄鬼，整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情形，倒是她之前没有预料过的复杂。

　　面对江恩桃的讶然，陆鹤澄犹豫了下，一边收剑一边闷声回答她的问题:“她来的路上，刚好遇到黄大夫赶去陈府给陈小公子看病。这事，我也是听她提起，才知道的。她还透露，听镇上的人说，陈家今日又挖到了一座不小的金矿。”

　　陆鹤澄此前一心想独占鳌头，完成曲口镇的试炼，让长风仙尊有机会多他一眼。因此从不轻易低声求人的他，追踪改换容貌性别的易妙君，又为了让她帮自己的忙，拿到进入曲口幽谷的木牌，不惜向她许下三个承诺。

　　可同时，易妙君要求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他在中间搭桥，引江恩桃去见她。

　　曲口镇的事，易妙君显而易见已经掌握了不少线索。她告知他的，也许只是十分之一二。陆鹤澄虽然不愿此次试炼，江恩桃再跟易妙君两人合作，比他多出一截风头。

　　……但他一向言出必行，比起输，他更不愿自己食言于他人。

　　“陈小公子今日生病了，又恰好，陈家挖到了一座金山……”
　　天底下当真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江恩桃自动忽略了陆鹤澄脸上的矛盾纠结，一面小声嘀咕，一面脑海中浮现出那日与陆茂之所聊到的那句——
　　“世间之事此消彼长。”

　　她似乎隐约捕捉到了其间蹊跷所在。

　　“江姐姐……”

　　阿宝见江恩桃想得愣神，挪了几步到她更近的跟前，仰起脸，像是读懂了她的心声，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轻轻拍着她的手，“你出门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会乖乖待在客栈，等你回来。”

　　“等我？”
　　江恩桃短暂被打断思绪，被这简单的二字激得心中生起一股莫名别扭，她蹲了下来，直望向阿宝眼里憋着的淡淡晶莹，默了一瞬后又咳了下，干巴巴道:“想哭的时候，就直接哭，你是小孩子，不用刻意伪装。”

　　甚少见娇纵跋扈的江恩桃露出温情一面，陆鹤澄心中十分嫌弃，被这没头没尾的奇怪话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

　　“我同江师姐一道去。”
　　江恩桃话音刚落，淡淡的声音从后传来。

　　说话间，陆茂之轻轻揉了揉阿宝头顶，露出了一丝与平常都不相同的笑意。

　　虽然，这道笑意很快敛去。

　　这下不止陆鹤澄，连陆鹤澄的剑也跟着恶寒地抖了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两人真把来路不明的阿宝当成了什么宝贝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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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观内。

　　陆茂之抱臂立在一旁。

　　江恩桃看着已经变换成平常脸的易妙君，干脆道:“我记得易师姐与我试炼并不在一组。你，为何找我？”

　　易妙君瞥了眼此刻江恩桃身边看似气定神闲的陆茂之，一想到日后这个人即将为祸人间，她拧了拧眉。

　　有个沈棠舟已经够麻烦了。这个江恩桃怎么还跟魔头搅在了一起。偏偏，她的系统还不能让她说出真相。

　　于是，易妙君看江恩桃的眼神，颇有些同情与复杂。

　　易妙君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说出口的却是:“我找你，自是因为曲口镇的试炼一事。曲渺渺有私心，我与她虽是一组，但我不愿信她。”

　　易妙君此次也是如此直接干脆，倒教江恩桃有些意外。

　　易妙君很是满意江恩桃的表情，继续道:“我也能告诉你们，周童跟曲渺渺小弟昨日没去陈府的原因。”

　　陆茂之神色平静道:“你是想说，人死不能复生。死了的人活过来，便一定有人会付出代价，反之亦然。是么？”

　　易妙君愣了愣，点了点头。
　　因为系统时不时闪现的画面，她才提前知道了一些曲口镇的真相。魔头归魔头，把魔头身份抛诸脑后，论能力一事，她还是对眼下的陆茂之生了几分佩服。

　　易妙君定了定神，移开眼，重新看向江恩桃，神情渐渐变得严肃。

　　“陆鹤澄告诉了我你们的计划，我想，你们定是需要我的帮忙。只要，江师姐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
　　不用猜也知道易妙君又会提什么让她远离沈棠舟之类的要求。虽然为了活下去，江恩桃想早日走完试炼剧情，但被人这么莫名要求……

　　江恩桃摇了摇头，刚想出言拒绝。却在那之前，鬼使神差看了陆茂之一眼。

　　陆茂之此刻目光落在别处。

　　顺着陆茂之的视线，江恩桃看到庙观内塑着两座雕像，雕像是两个女子，虽然不动，但容貌精致，嘴角微扬，仿佛亘古就生在此处一样亲密，只不过此刻陷入了沉睡。

　　江恩桃有些疑惑，其中一位雕像所塑的女子，看上去有两分眼熟。

　　“这是？”

　　易妙君如同当初对陆鹤澄那样，回答出了同样的话，“这是，传说中曲口幽谷大仙与茶客说书先生娘子的庙观。”

　　江恩桃“啊”了一声，“两位女仙人？”
　　茶客说书先生娘子，据说是半年前原地飞升成仙的，那这庙观……

　　“正是那位说书先生，在他娘子飞升后，半年前捐修的。”

　　系统给易妙君的提醒，正到此处，便再无后面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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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月初一，天地阴雨翳然。

　　曲柳巷为数不多的几棵蓑柳，就像人没了魂儿一样，氤氲着淡淡腐朽的药味，又被雨水浸得更颓了些。

　　“周家当家”低着头，闷着声，推着板车上的“周家婶子”，往茶馆方向走。

　　分明寒意透骨，但曲口镇全是喜乐之气，毫无别离之感。

　　镇上人碰到“周家当家”与“周家婶子”，眼中皆是歆羡，无不拱手道喜。好像下一瞬，两人就得了仙缘，飘然云端，永远脱离病苦，永远脱离凡俗那一堆永远糊不完，针一扎就破的翠身儿红脸儿的廉价纸人。

　　只有医馆的黄大夫有些犹豫，絮絮劝了两人几句。但见两人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长叹一口气后，摁了摁近来愈发疼痛的额穴，连刚刚想到问两人周童的事，也再想不起来了。

　　“周家当家”跟“周家婶子”单薄的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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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婶子”拿了袖子，慢慢遮住自己半张脸，又渐渐移开，露出一小柄铜镜，“当家的，你觉不觉得，庙观的有座神像，跟我有些神似？”

　　当家的？
　　“周家当家”觉得耳朵轰地一刺。

　　他脚步一顿，板车跟着停了下来。
　　他没有想到，她称呼他，称呼地如此顺口。她对角色转换，比他想象中还要投入自如。

　　“周家当家”“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板车上的“周家婶子”并没有留意到“周家当家” 的不自然，而是想着:周家婶子的脸，初看只觉温柔平平，但看久了，就算病容之下，似乎也真能瞧出几分神性来。难怪她的孩子周童一直会说他的娘亲生得很美。

　　江恩桃终是同意与易妙君合作。易妙君传授她与陆茂之二人易紫门独门易容术。

　　仙缘的关键，目前看来正在这个神秘的茶客说书先生。仙缘的代价，从表面上看，其他人都是财物，到了周家，却是周家婶子这个人。难道，真是因为周家婶子跟茶客说书先生娘子有几分神似，说书先生因此才动了心思？

　　江恩桃直觉不会如此简单……

　　为了弄清真相，按照计划，她今日扮作“周家婶子”，陆茂之扮作“周家当家。”

　　方显扬守着真正的周家两口，闻息月则是取了木牌，在曲口幽谷附近负责接应他们。

　　至于陆鹤澄，听说樱桃姑娘似乎也到了曲口镇，他激动得一早就留了字条，扬言他要单独行动，自己分头去找线索，解决试炼难题。

　　江恩桃正想得出神，陆茂之垂下眼，不动声色把板车上的雨披往里一拢。

　　“我会尽量说服说书先生，由我送你去曲口幽谷。”

　　江恩桃怔了怔。陆茂之的话没头没尾的，却教她心下一阵动容。

　　从幼时父母出事去世后，她便养成每临大事，越是紧张，越是嘴上插科打诨故作轻松的习惯。

　　虽然系统一再跟她保证，试炼之时绝对不会掉链子，一定会保护她的安全。但若说她心里完全有底，自然也是假的。

　　陆茂之这个“大腿”刚刚是看出她的紧张，才发善心这样宽慰她？

　　江恩桃抬起头，扯着他袖子一角，刚想道谢。但见陆茂之一脸神情平静，联想到此人先前种种，她忽然冷静下来。

　　江恩桃咳嗽一声，试探性地小声问道:“是息月师姐的意思？”

　　陆茂之皱眉，轻点头。

　　他不理解女子心思间的那些弯弯绕绕，只觉得江恩桃似乎在他面前提闻息月的次数愈发多了些。
　　是他跟闻息月先如此提议不假，闻息月同意了，那自然也算她的意思。

　　江恩桃“嘶”了一声，赶紧赶紧松了袖子，缩回脑袋。听他这么说，她心里反而平和踏实了许多。

　　好险好险，差点误会了这个油盐不进的无情大佬，自我攻略白白感动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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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到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里面露出身材臃胖的说书先生一半的身子。

　　他的目光定在“周家婶子”面上，不似平时，眼里是一种经年死寂的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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