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炮灰男配觉醒后》二柒拾肆

13、第 13 章

　　肯尼斯像是丝毫没察觉到塞缪尔的反应，自顾自道：“我和哥哥出生于单亲家庭，因父不详自幼受人白眼，母亲容貌昳丽、性情温婉，半点谋生的手艺也无，平时也只是侍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却能保我们衣食无忧。渐渐地，便有各种难听的闲言碎语传了出来，我和哥哥也成为了同龄人里的异类，被孤立、辱骂、甚至霸凌，那个人只以为是小孩间的玩闹，并不放在心上，而是时刻派人护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母亲。有一次，我和哥哥贪玩，误入贫民区，被几个小混混扒了衣服搜刮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还被狠揍了一通，年幼的我们饥寒交迫又不记得回家的路，差点冻死在小巷子里，就在那个时候，我们遇到了伊格纳兹。”

　　“那个时候的伊格纳兹，瘦瘦小小的，却像个小大人一样，收留照顾了我和哥哥一夜，甚至第二天找到了那些小混混，拿回了我们被抢走的东西，只是白皙地像火柴棍一样纤细的手臂上，多了几道可怖的新伤，交叠在歪歪扭扭蚯蚓似的暗沉旧伤上，令人触目惊心。”

　　“在伊格纳兹收留我和哥哥的那个贫民窝里，还有几个和我们年岁相仿的孩子，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和伊格纳兹相依为命，他们会很多的本事，种地、打猎，甚至还会缝补衣服、维修机械零件，都是伊格纳兹教他们的，他们很忙很累，却也很快乐，我和哥哥一开始不懂，好不容易遇到一群不排斥我们的小伙伴，就总缠着他们陪我们玩，后来渐渐懂了，开始从家里偷银币接济他们……母亲没有发现，却被伊格纳兹发现了，他很生气，第一次对我们发了脾气。他罚那些小伙伴一周内将银币归还，花掉了的部分就熬夜做苦工归还，一连几天没合眼……后来，我和哥哥就算是用自食其力赚取的银币来接济，小伙伴们也不敢要了。”

　　“我和哥哥老是偷偷跑去贫民窟找伊格纳兹的事，母亲并不知道，她就像父亲精心藏起来养着的一只金丝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她听不到外界的闲言碎语，也不在意我和哥哥的动向，印象中她总是一袭华美的白裙，穿梭在满园花丛中细嗅花香，一边期待着和父亲的私会，平民的苦难不曾侵袭她半分，而我和哥哥因为常年呆在贫民窟里，日益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和分化。”

　　塞缪尔忍不住出声：“所以后来你们才会义无反顾地追随伊格纳兹，加入了十字军。”

　　“那年天灾，每天都有认识的人死在我的面前，那些原本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草草地用破布一盖，埋入了白雪皑皑的尸山，再无人记得……我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从痛苦转为绝望，最后变得空洞麻木……那种感觉，你大概不会懂。”

　　“一开始，是偷，然后，变成了抢，再后来，组成了一支初具规模的小队，为了能够活下去，伊格纳兹一度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他放弃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原则和底线，变得冷漠、暴力、极端……而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饥寒交迫、奄奄一息的兄弟们，能够活过那个冬天……”

　　“从欺行霸市的恶霸，到鱼肉贫民的乡绅，再到家财万贯的贵族，最后甚至盯上了主宰一方、军备强大的地方领主，伊格纳兹率领的十字军成长速度极快，前后觉醒了数十个祭司和骑士，包括先天水系异能的哥哥，和光系异能的我，由于我和伊格纳兹都是后天觉醒，且异能属性相同，因此走得也更近些，渐渐疏远了哥哥，我想……那时可能就已经埋下了祸根。”

　　“边区主要领地打下来后，死亡的贫民数量骤减，而普通平民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大家开始自发拥护伊格纳兹为平民王，高呼推翻暴政、消灭贵族的口号，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十字军开始朝着皇城区进发，因为寒潮还在肆虐，相比于贫瘠的边区，那里的物资要丰富得多，哪怕只是占领一小部分，也足够民众们熬过这个颗粒无收的寒冬。”

　　“大公爵弗伦斯出兵征讨我们，但是他太轻敌了，我们的人数是他的一倍之多，加上伊格纳兹诡谲多变、运筹帷幄的作战之法，这场战役，我们赢了，贵族们也终于开始慌了。”

　　“很快，新王指派了大公爵之子洛克前来十字军中谈和，洛克是个风度翩翩、极具魅力的骑士，哪怕十字军中深恨贵族的平民将领们对他各种嘲讽、羞辱，他仍能保持冷静从容、不卑不亢。伊格纳兹一开始并不愿见他，洛克也不强求，只是坚持每日徘徊在十字军驻扎地外，一封一封地书信往里送，闲暇之余，甚至帮忙修筑外围军防、打猎捕狩，还教他们一些强身健体、防御格斗之术，颇有收买人心之能。哥哥最先注意到了洛克，他在上次战役中因冒进负伤，伊格纳兹命他好好休息，暂时无需操心军中事宜，他心有不满，偏又是个闲不住的，于是找了外营士兵对练发泄，这些人哪儿是他的对手，一个个鼻青脸肿地回来和洛克诉苦。”

　　“洛克看不过去，便想着假扮外营士兵混进去，替对方挨这顿打。他当初在帝国学院可是以体能成绩第一毕业的骑士，体格结实得很，除了领主级异兽，恐怕没有什么能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自我调侃说来当这个人肉沙包最合适。不过哥哥又岂是普通人，几招下去就知对方不简单，单纯地发泄也变成了致命的招数，甚至动用了水系异能，洛克为求自保不得不反击，压制住哥哥的同时也暴露了真正实力。”

　　“除了伊格纳兹，哥哥平生还是第一次遇到对手，好胜心极强的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对方，但他无论如何步步紧逼，洛克都能从容化解，二人实力的差距可见一斑，时间长了，哥哥对品貌非凡又实力强劲的洛克渐渐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情愫，甚至愿意将其引荐给伊格纳兹。”

　　塞缪尔听到这里，心中不由感慨，原来一切始于三人的感情纠葛。

　　“听上去，很像是洛克利用海……呃，您的哥哥接近伊格纳兹，博取了伊格纳兹的真心和信任后又联合新王，在邪龙一战中暗害了伊格纳兹及其心腹？”

　　肯尼斯却摇了摇头，叹道：“这世上谁都可能会背叛伊格纳兹，只有洛克不会，因为他是我见过的最具骑士精神且最富正义感的人，更何况，他对伊格纳兹的爱，穷极一生、至死不渝。”

　　“而且，谁会不爱伊格纳兹呢？”肯尼斯低笑，“你知道为什么伊格纳兹在军中常戴鬼面面具吗？……因为他实在是太美了，只要他想，他能轻易让别人爱上他，甚至是为他付出一切。”

　　塞缪尔迟疑道：“导师您……是否出于往事的内疚和遗憾，将故事里的伊格纳兹过于美化了。”
　　肯尼斯沉默良久，叹道：“也许吧。”
　　“伊格纳兹的死……到底是什么回事。”
　　“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命数。洛克从未提过自己有个孪生弟弟欧文，十字军中自然也无人知晓，我曾一度怀疑过，因为欧文见伊格纳兹的第一眼不像是阔别后的思念和激动，而像是意料之外的惊艳和讶异。但当时没有想太多，至于伊格纳兹，他一门心思扑在战略制定上，根本没有时间和洛克单独相处，加上洛克和欧文从小一起长大，模仿对方言行习惯轻而易举，所以直到正式进攻那天，都无一人发现\'洛克\'的异常。”
　　“我想就连欧文，后来也不忍杀死伊格纳兹，否则他只需在伊格纳兹全神贯注率军对抗邪龙之际，稍微做点手脚，便能轻松置他于死地。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就这么静静地旁观着，唯一出手的一次，还是伊格纳兹和我的哥哥双双危难之际，他出手救了哥哥护在怀里，眼睁睁看着伊格纳兹承受了邪龙那堪称致命的一击。”
　　“我无法理解，但却看懂了伊格纳兹当时的眼神，那是种被背叛的愤怒和压抑、甚至隐隐失去了理智。”
　　“他让我们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转身便改了主意，拼了命也要和邪龙同归于尽，原本撤退的十字军也大多随他一起发起冲锋，哥哥重伤不轻，被欧文一直抱在怀里，我想追随伊格纳兹，却被暗卫钳制住动弹不得。”
　　“火光连天之中，我歇斯底里地冲洛克吼叫怒骂，但对方像是没听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看向哥哥，他闭上眼避开了我绝望的目光……”
　　“我眼睁睁看着伊格纳兹用尽最后一丝异能剖出了邪龙的晶核，彼时他身边已经堆满了十字军的尸体，自己腰腹赫然是一道龙牙所形成贯穿伤，鲜血止不住地流，他的眼睛也瞎了一只，曾经风华绝代的容貌再也不复，他跪倒在地，将晶核抛给洛克，对他说了什么，随即就被一只精英级异兽拖进了死亡之海。”
　　“整个死亡之海回荡着我凄厉可怖的惨叫，仿佛那些被异兽分尸的人，是我。”
　　“\'洛克\'终于动了，他比了个手势，暗卫救下了一息尚存的仅剩的十字军。我像个疯子挣扎着，嘶吼着，暗卫几乎按不住我，不得不将我捆了起来，堵住我的嘴，我就这么瞪着血红的双眼，盯着伊格纳兹被异兽拖走的方向，不死心地期待那里有人走出来，就像那个雪夜，如天神一般突然出现在濒死的我面前一样。”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死亡之海始终平静无波，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这片惨烈无比的战后情状。”
　　“在我即将心竭昏迷之际，黎明的一丝光亮划破了这片死寂的、浓稠的黑暗，我真正看清了‘洛克\'眼底复杂而陌生的情绪，愧疚、敬佩、遗憾……唯独没有爱意，也终于能够肯定，他不是他……但是，伊格纳兹，也许到死也不知道。”
　　“再后来，我一度为伊格纳兹复仇而活，但那些人包括我的哥哥，我的父亲，我如何下得了手。我只能联合幸存的十字军，散播并揭露那场战役的阴谋，试图激起民愤，给新王和那些贵族们制造麻烦，但很快就被洛克和海顿联姻的消息压了下去。”
　　“伊格纳兹的死，不是一个人造成的，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几乎所有人都是其中推动力量，包括他自己……很久之后，我才从欧文那里打听到伊格纳兹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他说：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以我的命加上这颗邪龙晶核换这里的十字军一条生路，行么？”
　　“他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背负太多，只有死，算是率性而为。可最后，也被他拿来当做筹码换取十字军生路。”

　　塞缪尔不觉心中戚然，深受触动：“我想，伊格纳兹一直以来都活得很累，洛克的强大和深情打动了他，也成了他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只是伊格纳兹付出真心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软肋，与其说他是被背叛、算计而死，不如说是对这个世界失望后，再无眷恋。”

　　“……”肯尼斯瘦削的脸颊微微抽动，轻声嗫嚅道，“你说，他能原谅我吗？”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塞缪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肯尼斯，毕竟这道心结已经横亘在他内心深处十几年了，“但愿伊格纳兹下一世，能够和喜欢的人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是啊，如果他出生于如今这个时代该多好，这个崇尚民主、自由、平等，反对阶级分化和对立的时代，”透过塞缪尔，恍惚间，肯尼斯仿佛再度看到了那个一腔热血、赤子之心的漂亮少年，“这么多年过去，时间冲淡了一切。但我希望你能记得，曾有这样一个人，他的名字是伊格纳兹。如果你有幸去到死亡之海，记得替我祭奠他。”

　　塞缪尔点了点头，郑重地许下了这个承诺。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会教你光系异能的操控方法，就像伊格纳兹当初教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