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头半夏》乌木桢楠

5、第 5 章

　　半夜，时夏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刚来了几分睡意便听到了手机铃声。她猛地睁开眼睛，拿起手机。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她连忙接起就听见对方说：“时小姐，赶紧来医院一趟。32床的病人呼吸有些衰竭。”

　　32床的病人？听得时夏有些愣怔，再一想，这不就是乌楠吗。“我马上来。”
　　她着急忙慌地穿上了衣服就往外冲去。
　　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出了酒店后，时夏拦下一辆出租摩托，任由对方风驰电掣地开到医院门口。下车后，时夏的心跳一时间还没缓过来，一下一下像是要冲出胸膛一样。她颤着手指付完钱后，顾不上缓和就迈着腿往里面走去。

　　门口一进去就有一个护士在等她。而当她赶到重症病房外后，里头只剩下几个医生在会诊。
　　人是暂时抢救回来了。刚才的那个护士是这么说的，但只有当时夏看到厚重玻璃门内的人后，才觉得这话其实挺沉重的。

　　站在玻璃窗外的时夏脑子钝钝的，像被卡住齿轮的时钟，半点儿也转不过来。她直直地看着里头，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想做。
　　此时的时夏有些怯懦，不敢去细想细问乌楠的状况。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通急紧的电话铃惊醒了时夏。她机械地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联系人后才露出了几分情绪。
　　是周凯。

　　“喂，时夏。请问乌楠在哪个病房？”
　　这里是什么病房。时夏看着一串串泰文只觉得眩晕，“我刚好在医院。你现在到了吗？”

　　“五分钟左右到医院。”
　　“好。我不太清楚这个病房怎么标识的，等一下我过去门口接你吧。”
　　“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后，时夏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往外走去。她站在门口没等多久，便接到了周凯。

　　看着那车的模样，是私家车无疑了。最先从那车上下来的，是一个衣着规矩的男子。周凯她见过，这人瞧上去更像个私助。

　　果不其然，这人下车后就去后面帮忙开门。
　　看到后面的周凯下来后，时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前去，“周凯先生。”

　　“嗯，走吧，带路。”周凯也不打算同时夏多说些什么，径直往医院里面走去。

　　到了重症病房外，看着病房内插着呼吸机的乌楠，饶是周凯这样的大老爷们也不禁红了眼眶。
　　纵然是早已料到这副情况，时夏还是不知道这安慰的话从何说起。她从一旁的护士站找了一个懂英语的护士，了解了一番乌楠如今的病况后，才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时夏顺手带了杯热水过去。等她走过去时，周凯已经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双目直直地看向一处，沉默地坐在那儿，像个失了生气的木偶。
　　如此的悲伤也不是作假出来的，看来周凯同乌楠的感情是真的深厚。

　　时夏缓缓地走了过去，将手里的热水递过去，然后简单地说明了一下乌楠的情况。她又只能挑着医生说的好话讲，将那些坏的可能性稍稍地带过了。

　　没想到周凯听完之后，没什么反应，只是喝着水沉默不语。过了半天，他才看向时夏，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鼻音，“我知道了，时小姐。阿楠他救你，是他自愿的，你也不必过于自责。”险些乌楠喜欢你之类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了，但他还是希望这样的话能是乌楠亲口说出去的。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平白受人家如此大恩，要是不做什么，时夏也觉得过意不去。“我在这里帮忙也是自愿的。”

　　这么一来二去的，时间过得倒也挺快。白天的医院人渐渐地多了起来，今日值班医生上班后最先来这个病房查了房。
　　等值班医生在病人的病床后写写画画完以后，才慢慢地走了出来。这时时夏已经找来了一个会讲英语的护士在旁边等着，护士和医生交流完之后，面色缓和了些许。

　　时夏猜测乌楠的情况暂时还是比较稳定了。之后护士对他们也是这么说的，32床的病人目前稳定了不少，但还是要在重症病房再观察两天。

　　接下去的两天也算是有惊无险，乌楠也从重症病房转到了普通的病房。这两天秀场的主办方也联系上时夏他们，进行了必要的慰问后又谈了一下后续的合作问题。
　　联系完时夏他们没多久，秀场主办方又派着总负责人去看望了一下乌楠，态度极好地说了许多场面话，留了许多价格高昂的礼品后也就离开了。

　　医生说乌楠的情况有转好的趋势，估计也快醒来了。
　　这天时夏处理完杂志社的事情后，她照例来了医院里。这两天周凯那儿也没去，就搬着电脑天天在医院里陪乌楠。

　　时夏虽说明天都来，但时间都不固定。她今天到乌楠病房内，发现周凯不在，便知道对方是有事出去了。她坐在了乌楠的病床旁，对着乌楠发起了呆。
　　医生让他们每天都和乌楠说说话，刺激一下他的意识。
　　周凯倒是每天都会对他说话，天南地北地都说。

　　但要时夏说什么，那真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私立医院的服务也是顶级的，乌楠的事情自有护士护工来做，压根不需要时夏来做什么。所以她每日过来看乌楠，也真的只是看病人，发着呆。

　　就在时夏无聊地想着乌楠可以往什么方向穿衣打扮时，病床上的乌楠动了动。时夏一下子便注意到了，她猛地凑近了一些，看着乌楠的动静渐渐地变大了，最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醒了，等一下。我喊一下医生。”时夏有些兴奋，总觉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快速地按下了床头的病床铃后，没过多久病房内就来了好几个医生。

　　高兴之余，她还是记着给周凯打了一个电话，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对方。
　　医生还没检查完，周凯就赶回了病房。

　　“小凯，你也在这里。”这倒是让乌楠有些惊讶了。
　　“你小子，都这样了。我怎么可能不来。”周凯高兴地说着，又着急地看着一旁的医生，等待着最后的检查结果。

　　病床旁的医生直接对着乌楠问道：“你还记着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医生说的是泰语，一旁的护士见乌楠没说话，便用英语翻译了一遍。哪知道下一瞬乌楠出口就是流利的泰语，“我记着我是在秀场看秀，然后房子塌了，把我压在了底下。”

　　看来记忆没有什么问题，医生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诊断写在了病例上，并且告诉他，他恢复得不错。

　　得知自己恢复得不错后，乌楠立马笑了起来，对着床尾的时夏喊道：“老婆，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what？”时夏顿时连眉毛都轻皱了起来，看着乌楠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显然周凯也没这话刺激得不轻，他怎么不知道乌楠这小子胆子这么大了。但他反应快，直接喊住了快要出门的医生，告诉医生病人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
　　又是一通检查做下来，倒是知道乌楠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但却无药可治。

　　先前地震的时候乌楠磕到了头，但是没有任何影响，医生也没有管。那血块正好处在左脑额叶的位置，导致了乌楠记忆障碍还伴随认知错乱。而动手术风险太大，只能先让身体自己来处理，看看能不能消掉。

　　最要命的是血块那处的动脉血管壁有些薄，最好在血块消掉前不要受什么大的刺激。
　　乌楠不要受什么刺激，时夏可是受了大刺激。

　　得知结果的当天下午周凯就郑重其事地约见了时夏一次。

　　“旁的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时小姐，阿楠十二岁的时候母亲就因车祸去世了，十八岁的时候父亲检查出癌症，没过多久就去了。这么些年我一步步看阿楠接手公司，然后成了今天这样子。”周凯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时夏，半点儿也不给对方逃避的机会，“这么多年的朋友，要眼睁睁地看着阿楠死，我做不到。”

　　“这么说确实有些自私，但医生也说不要让病人受过多的刺激，所以我希望你别拆穿阿楠。恕我冒昧，据我了解时小姐现在单身，阿楠也是。我个人认为你们双方都不存在什么道德上的困境。”

　　旁的事情答应了也就答应了，但这是确实非同小可。时夏也严肃地看着对方，“周凯先生，在说帮这个忙之前，我考虑的东西可能有点多。”

　　“如果这么做对我和他的影响肯定是非常大的。谁也说不准这个影响是正面多还是反面多。退一步来说，乌楠要是恢复记忆了还好，要是恢复不了记忆呢。戏也不可能做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我跟乌楠并不太亲近。就算演戏，肯定也会不自然。况且在乌楠的记忆里，我和他是夫妻身份，即便是演戏，我和他也不可能亲近到如此地步的。”

　　“你说的这些我也有考虑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能编一个理由，你只需要偶尔配合一下演戏就行。医生不是说了他那个血块，能消掉的话，一年内就可以看到变化的。如果可以的话，就为期一年，一年以后不管阿楠是好是坏，都听天由命，绝不再打扰你。”

　　时夏还想说什么的，却被周凯打断了，“时小姐，你不用这么快地回答我。希望你能仔细地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