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批的反派生涯》殷罗

36、门

　　世界的天空多了一道口子，像开启一扇黑色的门。
　　献祭的阵法，已经完成了。
　　苏蕊月或许不熟，但藤曦知道，这种披着璀璨外衣的黑，是终结时降临的虚空。
　　我跨过了那扇门，在别人眼中，是虞桓将我推入了那道门——虚空降临的第二个必要条件，是“季星衡”身死。“虚空”还真实神奇的玩意，《我拿了黑莲花救赎剧本》把《曦光》的剧情人设完全击溃，虚空降临这一点却没有一点改变。
　　虚空降临的意义是什么？
　　总不至于我才是女主角。
　　但，怎么可能，好人家的女主角谁像我这么烂。
　　一点也不大女主。
　　不过，话说回来，值得我献祭交换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哈哈哈哈，我很快就会见到他了，我很快就会见到他了，这次我一定来得及……”
　　天空中的那扇门，奇妙地倒转，在吞食季星衡之后露出餮足的表情，一轮微笑又似一轮新月般遥挂。
　　虞桓难听的笑声，和天幕诡异的裂口，组成藤曦不愿回想的场景，那时没有虞家，疯癫的是大师兄。虽然现在傅云门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剑心，可能会全部破碎，轻则修为倒退，重则性命不保。
　　沉默弥漫在虞桓和虞子眠之间，本该是大战一触即发，却诡异地透着一股家庭伦理剧味。
　　藤曦逐渐理解季星衡说的爱情话本，苏蕊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八点档。
　　“来得及什么，柳重源只会爱傅宁沅。”虞子眠冷不丁开口，他大概是真的了解虞桓，知道怎么惹他生气，只是这种事情，真的可以随便说吗？
　　八卦，一种神奇的东西，傅云门暂停了崩溃，他很想知道虞桓和父亲是什么关系。
　　“那你呢？
　　我告诉季星衡，多亏了你我才抓到了季清河。
　　哈哈，她死前会有多绝望，连看都没有看你一眼。”
　　虞桓极致嘲讽着：“她讨厌你了。”
　　“……”
　　“？等等他什么时候说过……”苏蕊月疑惑地看着藤曦。
　　“这么简单的激将法……”
　　虞子眠真的信了。
　　藤曦叹了一口气：“要不我们先看看傅云门的情况？”
　　“我也想知道虞宗主对我父亲抱有怎样的情感。”傅云门冷不丁回答，情况比想象中好。
　　好像最终大战，充斥着一种瓜子花生团团坐的微妙。
　　季星衡见过充满戾气的虞子眠，她觉得安全的便是这样的虞子眠，但苏蕊月没有。
　　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真有人气极的时候，是微笑着爆发的。
　　千里冰封，虞子眠是什么时候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在季星衡诚心诚意地发问之后，还是虞子眠终于放下了一些好像很重要的东西。
　　冰霜凝固了整个缥缈宗，将虞桓过去的荣耀都尘封。
　　看着天与地呼应的阵法，虞子眠是阵修，他终于想起自己是个法师。
　　漂亮的冰刀在他手里，透明的显露一点天空颜色的薄刃在他手中，红莲的花瓣粉身碎骨，还有和他冷静表现完全相反的疯狂蝴蝶，翅膀振起漩涡，绝望地酝酿风暴。
　　他最擅长的三种术法。
　　雪落在虞子眠的睫毛上，冰霜覆盖了他一半的眼球，他比所有人都了解虞桓，他是虞桓教出来的，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尽多大力去杀死他。
　　嗯，毕竟虞子眠说过，他也许想杀了他。
　　所以现在动手，也不完全因为季星衡，只是因为有她在，所以暂时不去想多余的事。
　　很好理解不是吗，即使有漫长的时间，也想都用在更宝贵的地方。
　　傅云门兼职做起战况解说，交战双方用了什么道法术法，傅云门都适当解说，若有魔修贸然闯入，三个闲得看戏的不介意清清场子。
　　至于为什么不加入虞子眠和虞桓，有些东西，总要自己想通。
　　就像傅云门，他讨厌自己的父亲，这可能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柳相源是正道第一人，为了修士与尘世做了很多事，所以讨厌他才显得不可理喻不是吗？
　　孩子与父亲哪有隔夜仇，孩子大了总会理解的。
　　在傅云门眼里，柳重源的严厉只是为了他自己而已，他习惯了被人仰望也习惯摆弄别人的人生，根本不理解孩子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只是日复一日的逼迫他，成为那样的孩子。
　　即使长大后，他或许有了和父亲一样的见解，别人也不会认可是他的感悟，他的选择。
　　是父亲教导的好，人们都那么说。
　　如果他反抗后又选择了这条路，或许暗地里会听见嘲讽的声音。
　　无人觉得当年的逼迫是错误的。
　　孩子一辈子也等不到道歉，只有指责，更多的指责。
　　傅云门的痛苦，来自于想要否定父亲，但如果否定父亲，他也必将否定自己的道，虞桓的恶念，让他滑向了潜意识里的那个选择——毕竟他是怨父亲的。
　　毕竟傅云门的心智并非表面上那么成熟，他是被催熟的，被父亲还有母亲，母亲将生命奉献给他，要他成为第二个父亲。他在岱渊秘境被困在练武的小院，他是否或多或少地停留在那段岁月。可能他永远有一分孩子气，与风光霁月不同的孩子气。
　　虞子眠只是选了一种更锐利甚至极端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他甚至想摔碎自己。
　　本就千疮百孔，努力汲取着身边一切可以让他活下去的东西，然后活得好一点。
　　活得很难看，甚至丑陋。
　　这有错吗？这有错吗？
　　他曾经有过期待，如今连期待都不敢有，他曾经想被爱，如今坦白一点自己都小心翼翼，他曾经……
　　他都快忘了曾经他是怎样的孩子。
　　很久很久之前，虞子眠只是想，不被抛下啊。
　　所以他成为乖孩子。
　　所以他变得有用。
　　可惜会爱你的，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爱着你，不爱也同理。
　　承认自己不被爱很难吗？
　　虞子眠极为残忍的横切一刀，虞桓的血液在溅出之前被完全冻住，好像他砍的是粘土捏的假人。
　　虞子眠杀死了虞桓，但他没有半分高兴或者悲伤或者释然或者绝望。
　　什么都没有……虞子眠不会再害怕季星衡空洞的目光，他真正开始像她。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虞子眠看着自己被冻得发硬的发尾，虞桓死了，虚空降临的大阵依旧有点不紊的运行着。
　　“为什么……”苏蕊月喃喃发问，明明解决了幕后黑手，为什么这个阵法还在？
　　她不可避免地望向虞子眠。
　　“我并不想毁灭世界。”
　　“……”
　　苏蕊月希望虞子眠解释，但他却就此住嘴，毕竟除了糟糕的事，这个世界还是有好的方面，即使不是给与他的，季星衡不会替人做选择，所以他也不会。
　　虞子眠抬头望着黑色的微笑，一点点扩大，从缺到满，最终成为一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