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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   他走到我的面前,看见已经暗淡死去的冷屏,“她居然死了,怪可惜的。”

      油然而生的恨意,“你怎么来了?”

      他环视这个院子一周,“康祺不在这里?”

      我猜测,“你想杀了他?”

      “不。”康旦说,“我不想杀了他,这屋顶上那些刺客,都是我手下的高手消灭的。”

      我怀疑地问,“你说要杀我们的另有其人,而你是来帮我的?”

      他点头说,“那些此刻都是康辰派来的。”

      我不理解,“康辰为何要杀了康祺?”

      “为了他的皇位。”康旦说,“若是康祺反悔了,再出现在朝堂之上,那就是对他权力最大的挑战。”

      我问,“那你为何要来救我们?”

      “不是救你,而是希望康祺活着,还指望他助我一臂之力。”

      “为什么?”

      “因为我要挑战康辰的权力。”

      我看着他额头上“王”字的疤痕,在看着身边因权力争夺而无辜死去的冷屏,感叹道,“你身为亲王,享受着千年的富贵,又何必手足相残?”

      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恨曾经那与世无争的弟弟,他都能当皇上,我又差在哪里?”

      我无言以对,从来淡泊权力,却总是卷进残忍的争斗,满心失望,“为何总是来招惹我。”然后转头对哥哥说,“把冷屏抱进我的房间吧,晓莺死后,她就贴身服侍我,好像都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我走到廊下,嘱咐照看孩子的奶妈,在璞贵人好好在屋里睡觉不要出来。然后走进屋子,小陆子和小宗子商量着冷屏的后事,我却盯着桌上的烛火发愣,曾经觉得慎重的生命,现在好像变得很轻易,匆匆得来,又匆匆地走。

      春焰给我端了杯茶,好像说了几句话,又坐到床边替冷屏擦拭身体,我眼见他们的忙碌,却无动于衷,方才在院子里巨浪涌来的悲伤,此刻又被北方的冰冻给冷却了。

      康旦走到我对面,坐下说,“你们要赶紧逃走。”

      “为什么?”

      他说,“康辰的杀手还会来,况且这些人并不知道康祺不在这里,可是不取到人头,肯定誓不罢休。”

      我问,“他们哪来的消息?”

      “还能有谁?”康旦说,“肯定是杨常在呗。她的心思可不单纯。”

      我在桌上一锤,心中悲愤交加,“我就猜到是她!”

      哥哥说,“干脆今晚把她杀了!”

      我说,“杀她简单,死是世界上最轻松的事情。最好是将她弄得生不如死,那才好。”

      我起身,看到冷屏躺在床上,脸色铁青,明显的中毒之兆,箭上淬毒是习武之人最看不上的下三滥。春焰在旁边握着她的手,泪眼朦胧地看着我,“阮姐姐,这怎么办?”

      我说,“我们要尽快走。”

      秦婉儿这会儿进屋来,坐在床边说,“至少也要将这姑娘停灵三日,在入土为安吧。”

      我摇头说,“冷屏不要葬在这里,怪冷清的。”

      春焰说,“葬去霜山吧。”

      她猜中我的心思,我点头说,“不能再多待了,康旦说得对,康辰的杀手随时都可能再来,明儿就将冷屏烧了吧,陆家白事店里的纸扎,也都跟着她烧去,在这里我们也了无痕迹。”

      秦婉儿说,“只是我还剩一口棺材,肯定要跟着我们跑了。”

      我问她,“你也要跟着我们逃亡?这些刺客又不会杀你,不如将这千秋镇的店铺都给你。”

      秦婉儿说,“我一个人多没意思。打打杀杀的岂不是很有趣?只是冷屏可惜了,不然射中了我,了无牵挂地在这世上,死了也就死了,保证遗言都没两句。你们也别难过了,至少能死在仰慕之人怀里,也算心满意足,不然这爱慕之心腌久了,就酸臭了,多了嫉恨反不如现在了却的好。多少人死了,都看不到心中那一番不明所以的牵挂。”

      她话冷漠,但有道理。我看向哥哥,他只是愣愣的,并不像说与冷屏那些情话的真挚。我问,“哥,你真的会爱上她吗?”

      我本以为是否定的答案,结果他说,“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她活过来,我肯定会娶她。你知道,爱可以是惊涛骇浪,也可以是温泉水的滋润。”

      我抬起头,绕着屋子打量,如果这会儿冷屏的幽魂刚刚被黑白无常带走,听到这话一定不会孤单。

      我和春焰相互依偎着,守着冷屏一夜,早起众人在院中将冷屏烧了,春焰和小宗子哭得厉害,两个泪人,哥哥的眼泪不知真假,他一向应景办事。秦婉儿倒是勾起惨白地笑,嘟囔说,“死了才好呢,早死早享福!就我这种没用的才活个千秋万岁。”

      逃离的马车像南方快马加鞭驶去,我抱着冷屏的一坛子骨灰,像是抱着璞贵人抱着孩子。约莫才跑出两里地,又一批杀手追了上来,还好康旦派人暗中保护。头顶上传来呼呼的风声,夹杂着刀剑打斗的声响,像戏台班子的鼓点,风吹林动伴奏着乐师们的华美篇章,诉说着一个权力和争斗的故事。

      哥哥一手搂着我,一手搂着额娘,突然车顶轰隆一声巨响,显然头顶摔下了一个人,前行的马受到惊吓,一个疾顿吓得车里的人大声尖叫,春焰缩在我身边,握紧我的手,“姐姐我怕。”

      因为冷屏的死,她自当胆小。头顶仿佛地狱的使者站在车顶,挑选下一位死亡之才。

      一个颠簸,所有人都弹了起来,头顶的人滚了下去,我悄悄掀开车帘一角,看到一具黑衣人滚在路边,胸口鲜血直流。

      春焰赶紧拉回我的手,关上车帘,“姐姐,小心!”

      我突然想到第一次来月事的那个雷雨之夜,我正好住在苏芹芹府上,她吓得睡不着觉,我指着床上的血渍说,“流这么多血,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说,“你这是成为女人了,恭喜你。”

      然后天上的雷又滚了过来,她一下躲到我怀里说,“你怎么睡得着?这么大的雷。”

      我起身喊菡萏进来,翻出芹芹干净的衣裤换上,又喝了口茶说,“你居然怕雷?连杀猪杀牛都不怕的人。”

      “我哥哥说,每当地狱要屠杀的时候,就会让雷公作掩护,黑白无常就会在人间到处抓人,我这么惜命,当然害怕。”

      我笑话她,“也就你哥哥能骗骗你。再说,死有什么可怕的。”

      菡萏换了床单,我全身酥软起来,窝进被窝要睡觉,只是觉得下半身还是凉凉的,有些隐隐的疼痛,就坐起身问苏芹芹,“你来过月事吗?”

      “当然,一个月一次,雷打不动。”

      “为什么会疼?”

      她胡说,“那不是疼,那是种子在发芽,等到二十来岁的时候,就要瓜熟落地生孩子了。”

      我说,“真是信口雌黄。”

      又一阵雷声打过,苏芹芹吓得在床上乱叫,我说,“你怎么像个疯老鼠一样蹦哒!”

      她委屈地说,“我就是怕雷雨。”

      现在在车里,感觉外面就是雷电滚滚,但确实一番势均力敌的打斗,像是一盏茶时间过去,头顶的雷声淡去,倒是一声河里的鸭叫提醒了我们,这一段追杀结束了。哥哥突然想起来问,“也不知道那位秦婉儿躲在棺材里怎么样?”

      我说,“她的棺材可是千年不坏,手法最厉害的盗墓者也凿不开她的棺材。”

      春焰说,“那可是九寸的楠木棺材,不光外面,棺材里面还装着不少好东西。”

      我正想着给冷屏下葬的时候,挑些好珍宝陪着她,于是打起秦婉儿的主意,颠簸到驿站,看她溜达舒展的时候,才拖拖拉拉地探看她的棺材,首先看到一个金灿灿的珠宝盒,我并不忌讳,钻进棺材捧起来打开,里面珍珠玛瑙,珠宝玉器应有尽有。我拿起一只凤尾梨花发簪,光彩夺目,我算是见过好东西的人,可见发簪上翠玉的成色,不是从皇宫里偷来的,就是从古墓里盗出来的。

      正会儿秦婉儿回来,一下冲到棺材旁,“你在这偷东西呢!”

      我将这发簪在她面前晃了晃说,“这可不是你该得的物件。”

      秦婉儿一把抢过,“什么该得不该得的。”

      她跳进棺材里说,“姐姐年轻的时候万人空巷,可不是浪得虚名。”

      不知为何,她让我想到榴花姑娘,举手投足之间都风情万种。春焰趴在棺材盖问,“一定是哪位京城的公子哥送的吧。”

      她不屑一笑,“再往大了猜!”

      “巡抚?宰相?”

      她说,“也不是。”

      我问,“难道是亲王?”

      她说,“我不知道,反正他说这本是他娶妻的聘礼,只是他不喜欢媒妁之言的缘分,一定要给我。”

      我问,“那为什么不直接娶你呢?”

      “他说让我等他,要娶我做侧福晋,我那时候眼界大得很,哪里看得上妾室!”

      我说,“后悔了吗?”

      “后悔也不后悔。”

      我问,“这是何故?”

      “悔的是错过了好日子,没能享受过一天皇族富靡的滋养,后来嫁给了辛劳,居然做起了卖棺材的生意。我眼界高都怪我那爹娘,将我生得从小就天生的美人胚子,亲朋好友都奉承,这样貌日后肯定要入宫做宠妃,于是悉心培养我,将我的心性也管得浮躁,看着镜中的美人,非要金玉装裱起来,才衬得上。”

      “那不悔的是什么?”

      她轻描淡写地说,“那位要娶我的亲王,过了七八年,家中的先生习诗作文犯了忌讳,连带着全家都被斩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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