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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这正是我们期待的一幕,交代苏家哥哥要赎回我的玉佩,在夕阳落下之时,我和苏贵人坐上马车回宫,凯旋而归。

      忙碌了一天,苏贵人担心,“你说司马大人相信吗?”

      我说,“太医说的话,还有太后贴身丫鬟的证言,谁会不相信?”

      苏贵人欢天喜地的鼓掌,巴不得马上找来京城最厉害的戏班子,在翠箔轩摆上几天几夜的大戏。

      其实我并无十足的把握,毕竟司马大人的女儿嫁给了康辰,一起都听天由命,悬着一颗心,伴着马车的颠簸,向宫中回去。

      下了车,刚从玄苍门进去,几个侍卫就将我和苏贵人押下,领头的竟然是钱公公,他慈眉善目地说,“两位贵人怎么才回来?老奴等了好久都。”

      我被侍卫压得弓着背,喊道,“快将我们放开!”

      他悠悠地说,“宫里的女人私自出宫,可是死罪。”

      我说,“皇上不在宫中,还轮不到你在这发号施令!”

      钱公公说,“太后总有权力吧。”

      “我早该猜到,你是她的人。”

      侍卫在钱公公的带领下,将我们押解至清平馆,看到宫中的丫鬟太监跪了一地,太后身边的孟嬷嬷手持一条皮鞭,似乎刚打完一轮过瘾,站在门口等着我和苏贵人大驾光临,还有两个大缸顶在门口,像是等着囚禁我们。

      孟嬷嬷长了张戏子画坏的脸,斥责道,“就知道你们两个没什么好心思,果然被我抓到了!”

      我说,“李嬷嬷失踪了,孟嬷嬷倒是喘了口大气,这会儿也威风起来。”

      她直接一巴掌打到我的脸上,说,“早看你不顺眼了,如今阮府都成了一堆吹散的灰,你还嚣张个什么劲。”

      我直接伸脚要踢她,结果两个侍卫一下架住我,另有一人从下面用麻绳将我的双腿捆在一起,我喊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要问一问,你们今天出宫干什么去了?”

      我吐口唾沫到她脸上,她气得跳脚,又是一耳光甩在我脸上。苏贵人在我旁边骂骂咧咧的,“等皇上回来了,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酱,做成丸子去喂狗!”

      孟嬷嬷指挥,“将这两口缸里灌满水。”

      我和苏贵人最怕水,之前在碧水山庄,太后要将我们淹死在湖中的计谋不能得逞,今儿更加专横跋扈,堂而皇之地要杀了我们。只见几个小太监提着木桶,陆续往缸里灌水,苏贵人嗷嗷地喊救命,合宫的丫鬟太监都跪满整个院子,可求饶的声音非但没能让她停下狠手,反而让她发出刺耳的笑声。

      我有些委屈,曾经出入皇宫,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不像苏贵人,从来就和苏家哥哥打闹着长大,这点子惩罚不过皮毛。

      我骂道,“你个死奴才不是想知道我们去干什么了吗?我们在宫外给你找了个乱哄哄的猪圈,好将你送去过下半生。”

      孟嬷嬷哑口无言。

      门外传来太后的声音,“她们肯定是偷偷蛊惑了一些蠢材,在宫外散步着我的谣言。”

      只见她穿着一身灰黑的襦裙,肚子圆滚滚地挺起,未施粉黛,杨常在毕恭毕敬地弯着腰扶着她的手。太后气定悠闲地走到苏贵人面前,“梁太医和清秋这会儿应该都在你家的酒楼吧。”

      她既然不要脸,不怕天下人知道她的荒唐,为了解救苏贵人的笨脑子,我说,“太后不怕遭到百姓们的唾弃,列祖列宗午夜梦回的质问,地狱的十八层险恶刑罚吗?”

      她换到我面前说,“阮贵人这张嘴还是这么厉害,可惜宫里最讨厌的就是这玩意。你有做皇后的智慧和能力,只是有我在,你只能是个卑贱戴罪之身。”

      太后扶着肚子,又说,“我不过是胖了点,过些日子就会瘦回去的。”

      我说,“是,然后天下多了个孽种,太后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吗?”

      她看着我,“哪来的孽种?宫里只有璞贵人怀有身孕,阮贵人自己不争气,可不要诅咒别人的孩子。”

      看来太后真的打算将白公子的骨肉换去做璞贵人的孩子,果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说,“太后肮脏的计谋,不怕天打雷劈吗?”

      “要劈就现在劈吧,不过我们猜猜看,今晚是谁要遭到刑罚。”

      我依旧嘴硬,“那我们等着。”

      太后看向孟嬷嬷说,“我回宫了,把她们按到水里。”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四只黑手就按住我的头,往水里按,我只感到漆黑一片,水从四面八方灌进我的鼻子眼睛,呼呼的水声,充斥着我的脑腔。我的四肢在水里乱刨,却毫无支撑。

      我呛得要咳,可是却被水包围着,比那日在洛湖沉溺还难受。我双手想要去抓头顶的黑手,却被另外的手推开。

      几乎放弃抵抗的时候,一股力气又拽起我的头发拎了出来,终于吸口气,苏贵人那边骂骂咧咧,“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捆起来,将指甲一根根拔掉!”

      话还没说完,孟嬷嬷又说,“居然还能说话,再来一轮吧。”

      我和苏贵人像是挣扎在生死边缘,在水缸里沉浮,上一刻,我感觉闭上眼睛就能见到我的爹娘,下一刻又回到这荒漠的皇宫。连苏贵人都没了声音,只有院中的香雾和春焰恳求的哭泣声,我第一次感到,生或者死,都是精疲力尽。

      小时候哥哥爱玩斗蛐蛐,将街上小贩卖的各种蛐蛐关到椿木做的一个个精致的蛐蛐罐里,然后将要出征的蛐蛐放到另一个大点的笼子里,和其他府上少爷的蛐蛐打斗,黑色的、褐色的、还有紫蓝花纹的都有,我不爱看那些蛐蛐死在他们少年不羁的笑声中,总是偷偷去哥哥房中,将蛐蛐放生,可是没过几天,他的罐子里总会有新的蛐蛐,我就到爹娘面前大哭,生死离别的伤心。

      如今我就是孟嬷嬷手中的蛐蛐,从一个罐中放进另一个笼子里,然后各种折磨,或者宫中的每个人,本身就是不同颜色的蛐蛐。

      孟蛐蛐累了,清平馆安静下来,说,“别折腾死了,太后还要好好看着她们生不如死呢。”

      即便是夏日,可是困在这冰冷的水缸中,还是浑身发冷,苏贵人倒无所谓,她从小大病大灾惯了。

      我以为这个夜晚就放过我们了,直到孟蛐蛐端了碗黑色的汤药给我,说,“喝下她。”

      不知为何,我想到了孟婆汤,问道,“喝了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孟蛐蛐笑着说,“我让番常在写了个断子绝孙的方子,可是她现在疯了,不知道往这汤药里加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好像还有鸽子的粪便,你尝尝看。”

      苏贵人大喊,“别喝呀!”

      我隐约认识到,康祺和皇后在羽水寺筹谋,杨常在、番常在、璞贵人这些宫里的女人现在都围在太后身边,而我和苏贵人痴傻般,享受着与世隔绝的快乐,如今也死得最早。

      苏贵人在旁边求饶,“孟嬷嬷,千万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了!”

      孟蛐蛐得意地笑,“想不到苏贵人,你也有嘴软的时候。”

      她的笑容让我想到军营里一种邪恶的动物,藏在黑暗中露出亮白的獠牙,身子好似肥长的蜥蜴,可是当点起灯,照过去的时候,这动物却马上溜走。有一次父亲和哥哥抓到了这动物,用刀一刺,竟然流出绿色的血液。吓得我往后一跳,那刀尖像被火燎一样哧哧作响。

      我问哥哥,“这是什么动物?是不是老鼠?”

      “不是,黑暗中有各种动物,它们常年不见天光,所以血液是绿色,只有牙齿和眼睛最厉害,全身都分泌着肮脏的粘液,他们胆小却藏有剧毒,哪怕不小心沾到了它们的粘液,身上那块肉也要腐烂掉一大块。”

      如今在我眼中,太后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种懦弱而可怕的动物。

      我并没有抵抗,而是在恳求和讥笑声中,喝完了那碗黑色的浓汤,里面混杂了各种恶心的气味,可是这汤药到了肚子中,却滚烫起来,像是吞下了一顿鞭炮。

      我想到齐康,他怎么还不来救我,罢了,他是康祺的影子,即便关心我的时候,也是为了天子的心情。

      我捂着下腹,果然这药厉害,即便我现在浸在水中,也是由内至外灼烧的疼痛,额头凝起密汗,然后疼得大汗淋漓,苏贵人害怕地看着我问,“素枝,你还好吗?”

      全身疼得紧,根本没力气回答她的话,这种疼痛一直到天渐渐发白,像是无数的脚在死踹我的腹部。我难以入睡,浑身冰冷,连呼出一口气都毫无力气。

      还不如之前就死在洛湖。

      一丝甜腥的味道在空中游荡,渐渐浓郁起来,突然苏贵人尖叫出来,“出人命了!”

      我用力托起眼皮,看见我的眼前的水已经被血染红,却淡淡地说,“我还没死,只是来月事了。”

      苏贵人哭着大喊,“求求你们了,先把她扶出来吧,再泡在冷水里这人就彻底废了!”

      孟嬷嬷精神抖擞,仿佛做好一道精致菜肴,微笑地指示太监们将我们拖出来,我无力地瘫躺在地上,听见她在我耳边说,“下一次再胡作非为,就要去叩开地狱的大门,那我给你喂下的汤,可真是孟婆汤了。”

      我闭上眼,浑然晕过去,只听见苏贵人和其他人的哭声,我想让她们闭嘴,可是再说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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