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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有苏贵人这尊菩萨在,苏家哥哥的手气平步青云,以兄妹这么多年的默契,都不用她打手势,哪怕是不同节奏的喘息声,都是一种信号。苏家哥哥面前的银子垒了起来,苏贵人眼睛像一只豺狼,又亮起来。

      我暗自佩服,皇上真是不会知人善任,要派苏贵人巡国赌钱,只怕国库都要堆满了银子。

      剩下一方坐着位白面书生,似乎今日也是新来,输了不少,看到苏家哥哥转运了,嘴上不依不饶,“苏公子,听说你家妹妹在后宫用猪大肠邀宠,可有这回事?”

      还没等我开口,杨公子正好逮着空奚落,对苏家哥哥说,“连皇宫东边的市集都闻到了,说是你妹妹在宫里洗猪大肠呢。”

      这话一下说得苏贵人紧张兮兮,低头抠手,好似指甲里还是猪大肠油脂的味道。小厮们跟着笑起来,好像他们的狗眼,都在翠箔轩看到似的。

      我说,“送进宫的猪肠都有御膳房洗,苏贵人不过是有个好手艺,将洗好的猪大肠送到翠箔轩卤味,这些细琐的活计也都由丫鬟和太监们来做,苏贵人不过当个监工即可。”

      杨公子占起便宜,“这都怪皇上宠信我家妹妹,委屈了苏贵人。”

      “谁也没有杨妃的脑筋多呀!”我随口编纂,“为了博得龙颜一笑,她居然穿着猪屁嫩红的戏服,在御花园扮成一头猪,四脚伏地到处乱跑,把刚刚开出的一片栀子花捣得稀烂,还学猪哼哼地叫,连太后都生气地摔茶碗,早晚要把这头猪赶出去!”

      苏家哥哥马上笑道,“还有这等事?”

      我说,“可不!杨妃不但不思改过,还拉着自己宫里的丫鬟们一起扮猪,学着猪爬树,还满皇宫乱跑,把小太监们都逗笑了。后来连皇上都看厌了,质问她,你到底是怎么嫁进宫来的?她倒是嘴巴巧,说,短长肥瘦各有态,玉环飞燕谁敢憎。”

      这杨公子根本是个不通诗文的人,最后两句根本听不懂,只是酸酸地说,“说得你好像真的见过似的,不过是宫里人多嘴杂,全是杜撰罢了。”

      我说,“我亲眼在宫中所见,你还信不过?非要我把杨妃那死皮赖脸挂在树上的憨样画出来吗?”

      杨公子依旧不信,“你能进宫?”

      我说,“我姐姐怀孕辛苦,皇上体谅,特恩准我们每月十八进宫探望,正好就碰到杨妃扮猪爬树的好戏,回府后洗了一晚上眼睛。”

      苏贵人笑得前仰后合,“好羡慕你能进宫,见到这么一出大戏。”

      杨公子嘴上吃亏,手气也一路滑到谷底,钱袋子亏空大半,他有些生气,却体面地喊来老鸨,不多久,来了四位风尘仆仆满目风情的女子,分别坐在牌桌四方的旁边,打着精美的团扇贴过来,又有小厮在角落的方桌上点上沉香。我算是明白这位杨公子的手段,一招招一件件,将这牌桌上四方的人弄得活色生香,谁还能认真看牌。

      我怒瞪旁边蛇腰鸡胸的女人说,“皇上特地给我赐了婚,对方是京城有名的女阎王,你要是靠得我再近点,只怕今晚就要被扒了皮,给她做皮凳子。”

      女人吓得挺起身,正儿八经地比我当年在学堂还老实巴交。被我挤下桌的秦公子见我器宇不凡,似乎在讨好,“京城原有位女阎王,名叫阮素枝,为人嚣张跋扈,善妒刁蛮,在嫁进宫之前,只因羡慕这里国色天香的姑娘,口里说着:都是鼻子眼睛,凭什么你们都爱去看映月楼的姑娘?于是动怒将这映月楼烧去了大半。现在这楼是新建的,耗了半年时间,花费的银两竟然有一大半是被这女阎王欺凌的王孙贵族集资筹出来的。”

      居然编起我的故事,生气地扔出一张牌,“放屁!不过烧了几个灯笼,怎么就成了烧楼。”

      杨公子说,“我也没见到,都是苏公子说的。说是这位阮阎王还有个妹妹,不过如今都嫁进宫了。”

      我怒瞪过去,在京城的名声都是被这个软茄子给糟蹋了,今儿居然还帮他打牌。苏贵人站在她哥哥身后,气成了一位真阎王,纵然有美人在侧,也不敢逾越半分,一顾躲闪。杨三清看着问,“苏家哥哥今儿怎么这么拘谨,完全没有往日里潇洒自得的模样?”

      苏家哥哥口拙,“我平日里也是这样本本分分的,每每来映月楼,不过打打牌喝喝酒,聊聊诗文,再无其他风趣之事。”

      我身边的姑娘听到这话来劲了,“苏公子这话这么别扭。昨天输了银子,喝了酒,还扭在我怀里,说我们姑娘嘴里的酒有返老还童的功效,一下变成个男娃娃,抱着我喊娘亲,要喝奶呢。今儿怎么却翻脸不认人,要骑上骏马高高在上,不解风情了?”

      杨公子旁边的女子也来劲了,“对呀,我还生气呢,那日晌午抱着我睡觉,嘴里却嘟囔着隔壁燕飏家敛黛小姐的名字,气得我差点把你踢下床。这会儿却正儿八经起来,也要去考状元吗?”

      我看着苏贵人悄悄在苏家哥哥身后用力地捏着,偷偷一记刑罚,只怕回府后还有两位夫人的鞭子等着。

      碰巧,我余光看到杨公子趁机换了张手中的牌,这下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我站起身,过去一下扯开他的袖子,七八张藏在袖子里的叶子牌抖落在地上。其他人还一脸诧异,几个姑娘先热闹起来,“哎呀,这里居然还藏着牌,原来杨公子的算计都在袖子里!”

      我旁边的姑娘打着扇子说道,“怪不得杨公子手气好,原来都是精心设计的。”

      烟花巷的女人虽然偏爱金银,却不喜欢杨公子此类庸俗不堪的暴发户,笑颜相迎不过是惦记口袋的银子。

      我说,“今儿我算是看透了这屋子里的连环计,你可真是能耐!”

      还没等着傻愣的杨公子反应过来,厢房的门竟然被推开了,苏贵人的额娘戴满碧绿钗环,带着小妇人还有两个小厮冲进来,这位小妇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苏家哥哥的夫人。她们婆媳两人指着苏家哥哥就说,“好哇,拦也拦不住,酒楼赚的几两辛苦钱,你只管往这里送!”

      少夫人一把拎起苏家哥哥旁边的姑娘,“你坐在这里干嘛,唱戏呢!”

      姑娘吓得差点滚出去。我和苏贵人赶紧低下头,生怕被发现,她们要是认出来,不比被太后发现更难堪。趁着乱,杨公子还没结完牌桌上的账,就想跑,被我一下逮了回来。

      苏贵人额娘看着我的脸发愣,“这个公子怎么看得这么眼熟,倒像是…”

      我吓得差点跪下,赶紧用手遮住脸,她又转去看苏贵人,一下认出来,“好哇!今儿连你也来了!就不怕皇上太后怪罪!”

      我抓着叶子牌就想往这位苏贵人额娘的嘴里塞,再说话我们都要被凌迟了!

      我怒瞪着她,几乎一个大嘴巴打过去,她终于领会,毕竟是全家掉头的事情。她捂着嘴巴,拉着苏家哥哥就是打,杨公子看这其中有蹊跷,盯着我的喉咙说,“你不是璞家的公子,你没有喉结,明明是个太监!”然后看向苏贵人,“你也是女儿身,你们到底是谁!为了来这男儿场?”

      苏贵人头一个慌,全身像被雷击,乱踩一顿,我拉着她要往外跑,可是杨公子终于抓住机会,号令小厮们拦住我们的去路。

      “你们到底从哪里来的!”然后指示小厮们要把我们抓住。

      要是我们两个皇宫的妃嫔被发现在烟花巷中打牌,别说性命不保,就连苏府的前途也要搭进去。不光是苏贵人,苏家哥哥也慌了,赶紧叫后面跟着的小厮上前,却难敌对方九个人的攻势。

      本来我也紧张,苏贵人像只慌脚鸡一样拉着我乱跳,再往外冲只能吃亏,我跑到窗边,往楼下看了看,还好这楼不高,约一层半,湖上只有一艘小船停着。顾不了那么多,我先将苏贵人拎起来扔出来,只听见她“啊!救命!”的一声,摔到船上去,我翻过窗,她吓得缩到船头,我跳下去。

      苏贵人额娘冲到窗户旁,吓得脸色苍白,看到两人平安,又喘口大气,大喊,“阮阮,芹芹,你们小心啊!”

      阮阮?不敢直喊我的名字也不能这么乱给我起外号,软你个头。

      苏府的小厮在楼下见状,赶紧跳上船,抓起桨就拼命地划,厢房中的人陆续跳进湖中,像下饺子一样,那位杨公子首当其中,“如果你们是宫中的人,那今天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水性好,竟然七八下刨到船旁,一副胜利之师的得意,我抓紧船沿,弓起脚蓄力,正当他疑惑之时,一脚踹在他脸上,咕咚一下砸进水中,之后几个小厮追上,我一脚一个,踹得苏贵人欢天喜地,“踢得好!踢得好!”

      岸上烟花巷的浓妆艳抹围得水泄不通,其中竟然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齐康公子,只见他穿得雍容,一身繁冗的苏绣,头顶竟然插了根莲冠,我倒是好笑,难道他在碧水山庄,化成了齐道士?

      他跳跃在女人中间,大声散布着关于杨公子赌输了钱不放人走的说法,也许此人平日里就不讨女人欢心,这会儿趁机奚落。一个绫罗垂缎的姑娘指着杨公子骂,“还欠我十五两银子呢!”

      旁边的国字脸姑娘说,“他赢钱的时候就抠门,前天赚了五十两,竟然只拿出一百文散给姑娘,碍于他是客人,不然我早踢他下湖了!”

      另一边的姑娘甩着袖子,冲我们喊,“踢得好!把他踢沉下去。”

      这条小船悠悠荡荡靠近湖岸,早有小厮把马车准备好,我们立马窜上去,折回映月楼上岸那头,接上苏家哥哥和苏贵人额娘,一路向宫中奔去。来不及喊上齐康公子,不然要好好拷问碧水山庄的事。

      苏贵人额娘见到苏贵人,先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拉着她的手说,“乖女儿在宫中受委屈了,天天洗猪大肠,这脸都洗出一片片皱纹了。”

      苏贵人吓得脸色苍白,摸着脸问我说,“不会吧,不会吧,我也没洗几日呀,怎么都操劳出皱纹了。”

      这苏贵人额娘抱着我说,“阮家的独苗好女儿呀,两年多没见了,这脸都瘦得没法看了。在宫中都被苏芹芹带坏了吧,今儿居然还偷溜出宫,还敢去烟花巷赌钱!”

      说到这里,换一副恶狼表情,杀红了眼,对着苏贵人一顿乱打,闹得整个马车一路颠沛,苏贵人伸手招向我,“救我!我娘想要我的命!”

      苏家哥哥催促车夫,“快点!快点,送到宫门口就好了!”

      苏贵人额娘抓住最后的机会,用力打去苏贵人的胳膊,“你还敢不敢偷偷出宫!”

      这个欠骨头疼得哇哇叫,“不敢!”

      再用力一击,“还去不去烟花巷?”

      我看她眼泪都疼出来了,“不敢!”

      苏家哥哥本来在旁边偷笑,这会儿快回到宫门口,苏贵人额娘这边打累了,看去他这边,“回府再敲碎你的骨头!”

      我和苏贵人着急忙慌地换衣服,终于摆脱了这疯癫的一日之行,悄悄回了清平馆,一切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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