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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石镜二年四月二十一。

      玉答应抓走后,审判了数日,却始终没个定论,却冒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说法,有说她是其他皇子的女人,有说她是先皇在民间的邂逅,更离谱地说她是玉皇大帝的舞伎,不满人间被这个愚昧的皇帝,派来杀他的。我猜到康祺的计谋,留着她的命,一定要将这件刺杀与碧水山庄的太后牵扯到一起,毕竟此人是太后送到他身边,势必要在京城中造出些口舌。

      这几天宫里闷闷的,连太后也回来照看皇上,表面是担心康祺的伤势,实则是提防的手脚。苏贵人来到清平馆,拉着我说,“太后的心思不在后宫,她担心那位玉答应说出什么来呢。”

      我看她心思漂浮不定,用团扇敲她,“你在想什么?等着康辰和康旦亲王进宫来见你吗?”

      “我们溜出宫玩玩吧,我哥哥前几日在映月楼输了五百两银子,被我爹娘一顿好打。连两位夫人都不理他,他传信央求我,去帮他出出气。”

      我说,“那你出宫好了,带上我干嘛?”

      “你有些身手,和我在一起,我安心些。”

      换做以前,我肯定直接拒绝这一提议,但是如今我心思烦躁,一颗心被康祺和捷原搅得七上八下,于是点头答应,“可是我们怎么出宫呢?”

      苏贵人说,“我和御膳房几个小厮关系好,本想假扮宫女出去,可是出入男人场惹人注目,不如扮做苏府的小厮,即便宫门的侍卫盘问,就说是早上进宫送新鲜鸭血给皇上烹饪佳肴的。因为是苏府之人,觉得脸生也可信。”

      果然她要成为御膳房的总管,里里外外都搞得定。

      其实这两年苏贵人常常鼓动我出宫玩玩,比如说戏园里新来俊俏的公子,想要去掷金万两,她哥哥生辰想要去凑个热闹,好讹哥哥的礼单,但我统统拒绝,不愿溜出宫。我不敢面对阮府的灭亡,不敢坐着马车经过京城。如今这一切的是非真假,在黑暗中摸索着真相,却让我渐渐放下。

      苏贵人拉我去翠箔轩,将苏府小厮的衣服在我身上比划说,“还蛮合适的。”

      午后我们先悄悄去了御膳房,在库房换好衣服,跟着太监从玄苍门出宫。坐上准备好的马车,又让小厮给了我一套公子的衣服换上,我问为什么,苏贵人说,“自然要让你更体面些,两人都扮小厮,怕都被请出去。”

      她这话的潜台词就是,等会要是出了事,我先溜。一个女人在另一个女人面前,总是贼。

      马车直奔烟花巷而去,我再次看到车窗外喧闹的人群,一片坦然,大彻大悟犹如孤山寺庙的住持。也许苏贵人早就嘱咐好小厮,这条前行的路并未经过苏府和菜市口,绕了个大圈。苏贵人体面说话,“我特定来这条巷子,因为新来了位边疆的厨子,做的烤饼香喷喷的。我一定要试试。”

      她下车买了两个烧饼再上车,我吃着烫嘴,先放一边。问起这个赢了苏家哥哥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狗屁神仙。

      苏贵人边咬着烧饼边说,“赢的人叫杨三清,据说是杨妃远房的乡下亲戚,名字清爽,但为人浮夸,听说杨妃在宫中得了势,他赶着来京城招摇撞骗求仕途。一开始在下三流的场子里混迹,骗了不少银子,后来就去烟花巷组起了赌局,赢了不少王公贵族的银子。”

      我说,“虽是远房亲戚,但秉性却天然的一致,即愚蠢又不上台面。”

      快到烟花巷的时候,苏贵人板着个脸,一脸紧张,我问,“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她拉着我的手,像头一早接客的烟花姑娘,“姐姐,我没去过这男人场,要是再被太后知道,估计要把我们俩吊在城门口示众。”

      “知道怕你还出来!”其实我无所谓,“她要是苛责我,我就一股脑把她和白公子的种种编成低俗的故事,书名就叫《太后襦裙下的道士》,拓印个几千份,流传到大街小巷。看谁更丢人!”

      苏贵人笑着说,“那我先花二十两银子在你这里预定一本!”

      还没稳当多久,苏贵人又害怕,“还有一点,要是不小心被人占了便宜,那万死都难就了。”

      我说,“你还怕?都说我在京城中戏弄各府的公子,有多少主意是你在背后撺掇着,你没点数吗?”

      那时候苏府在京城势力尚弱,苏芹芹仗着与我交好,总是拉着我做帮派,净做些仗势欺人的事,但凡有人问起来,她自称是阮家小姐,有时候碰到见过我的人,她就谎称是阮家二小姐,反正总能骗到。

      苏贵人有点放松,“都是陈年烂谷子芝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几年前我曾来过一趟映月楼,是因为皇后故意让身边的南荔告诉晓莺,说康祺喜欢去逛,在姑娘的怀中作诗。气得我拉上哥哥,换上男装就杀了过去,将整个映月楼闹得人仰马翻,烧掉了几盏鲤鱼灯笼,砸碎了琵琶古筝,我哥哥看得心如死灰,直叨叨,“完了完了,我要成为京城男人眼中的罪人了。”即便这样,也没找到康祺,却见到苏家哥哥和新来的姑娘卿卿我我,正好赶上,被我一顿好打。我以为是那日碰巧不在,接连又闹了几天,气得映月楼的老板带着姑娘去阮府门口闹事,砸锅摔铁,上吊撕扇子,女人的伎俩统统用上,我爹一个老实巴交的将军,那里见过这场面,而且越是跟女人讲道理,她们闹得就更凶些,几乎惊动了御林军来维护治安。

      后来康祺知道了一脸得意地趴在我身边问,“你这么这么小心眼,还好我府上的丫鬟还好都不够漂亮,不然肯定都要被你用刀刺上字。”

      我只能故作镇定,“笑话,我本来就是去找苏家哥哥教训的,谁找你了。”

      渐渐就流传着母夜叉火烧映月楼的故事,因为是京城第一伎馆,影响烟花巷一整年的生意都不好,纷纷转为暗娼,朝廷少了税赋,连皇上见到我都说,“素枝这一闹,我们过年的粥都成了清汤寡水,朕都要成和尚了。”

      只有康祺的母妃替我说话,“偶尔清淡点,对肠胃才是好。”

      马车刚到烟花巷,就看到苏家哥哥在路口等着,好久没看到他,竟然还那么年轻,忠犬似的双眼盼着两个女人来帮他出气,四顾右盼的一副软骨头模样,谁都能欺负。

      看到我和苏贵人,苏家哥哥的眼睛都亮了,像是盼来了两座观音,解救他在牌桌上的困境,“谢天谢地,京城两大护法来了!阎王爷听到你们的名字都发抖,我还怕什么呢?”

      是,阎王爷都不愿收我。

      我们跟在苏家哥哥后头,拘谨地走向映月楼,烟花巷都是熟面孔,看到我和苏贵人两个亭亭玉立、风姿绰约的面孔出现,从上到下都是打量,男人垂涎的目光仿佛在说,今晚找这个公子来伺候我,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映月楼落在湖中,从九曲廊桥过去,上楼进了最开阔的厢房,窗口摆着兰花和水仙,牌桌三方已经落座,另有七八个小厮站在后头,伺候各家主子。

      杨公子坐在苏家哥哥上家,另一位秦公子坐在下家。本来我和苏贵人站在苏家哥哥身后,没几圈我和苏贵人就看出来,杨公子和秦公子正悄悄打着手势,一个给另一个喂牌,怪不得苏家哥哥输钱,真是头蠢驴。

      苏贵人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就这点伎俩,也好意思在我眼前撒野。”

      但牌桌上的人都是京城的显贵,不好直接戳穿。我这么冰雪聪明,走到秦公子后头说,“你好歹站起来,让我也玩两圈。”

      杨公子自然不乐意,“我们四位都是约好了的,你是哪来的?”

      我将苏贵人准备的银袋子摆在桌上,“够吗?不够我再派人送来。”

      秦公子也不服气,“你从哪来的黄毛小子,认不认得我们是谁?”

      我看那不成气候的模样,以前跟着哥哥,从未见过此号没排面的人物,也就是苏家哥哥贪玩,才能被这些地痞流氓骗了钱去。

      我说,“鬼知道你是谁,等我把你的银子都赢来,我也无需知道你是谁。”

      我将秦公子推下去,自己挤上牌桌,开始摸牌。杨公子不依不饶,“你是哪家府上的,怎么这么面生?”

      我故意说,“我姓璞,姐姐在宫中做贵人。”

      他依旧怀疑,“以前怎么没见你在京城看到你?”

      我说,“姐姐怀有龙裔,阖家都欢快起来,爹娘对我管教松懈了些。我才能跟着苏公子出来玩。”

      他说,“不过是个区区的贵人,我家妹妹可是杨妃!”

      我说,“七杆子打不到的十八层外支姓氏也好意思叫妹妹?我们俩同时去杨府门前晃荡,看他们是会请我进府,还是请你入府?那我见过皇上,岂不是还成了皇亲国戚?”

      苏贵人多聪明,“璞公子,你本来就是皇亲国戚。”

      苏家哥哥马上垫了句问杨公子,“你见过杨妃娘娘吗?我和璞公子在太后寿辰的时候,在碧水山庄还和杨妃娘娘喝过酒。”

      杨公子哑口无言,只能埋头打牌。我虽然牌技不如苏贵人,但是看对家那无能的样子,也就是坑蒙拐骗的功夫,而且有苏贵人这位神仙坐在他哥哥后头,这风水自然偏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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