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浪漫教授》何以怀歌

69、余生路程，浪漫指教

　　“让我们共同举杯，庆祝EB疫苗一期工程顺利完成！”

　　“干杯！”一群风尘仆仆的科学家面带笑容，饮下这杯梦见许多次的庆功酒——经过一年多的不懈努力，大家终于在数百种细菌分泌物中筛选出了能有效杀灭EB病毒的蛋白，并成功复现了它的三维结构。通过基因敲除和移植，哈伯带领众人成功获得了能稳定产生抗EB蛋白的杂交瘤细胞，并由另一个小组进行了生物活性验证。毒理学实验表明，该种单克隆抗体对EB病毒的杀灭率达到100%。接下来，就将进行动物实验，并探究免疫细胞抗体生成的可行性。

　　乔晓鹿让大家吃好喝好，却迟迟不见程浪的身影，便悄声问荆总：“程组长呢？”

　　“好像去找乔总了。”

　　“找我爸？”乔晓鹿有些意外，“这个时候，师兄找我爸干什么？”

　　此时，程浪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和乔钟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

　　看着摆在桌面上的银行卡，乔钟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程浪平静地点点头，“我很感谢乔总您我这个机会。但以后，我想要有更多的精力，去做自己更愿意做的事。”

　　“年轻人啊！”乔钟一摊手，“你可是项目组长，半路走了，我很难办啊。”

　　程浪摇摇头：“我是搞化学的，一期工程还能出点力，后面的事情已经完全参与不了了。更何况组长这个位置，您明明已经找到合适的候选人了，不是吗？”

　　乔钟笑了：“跟聪明人说话，省心是省心，就是太无趣。”说着站起身来，把桌子上的东西推了回去，“你走可以，但这些东西也要拿走。我给你房价折扣，给你配车，可不是提前给你发的报酬。”

　　“您当然不是在提前给我发报酬。”程浪坚定地把银行卡放在桌子上，“你是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展示自己的才华，也给我一个还清房贷的机会，”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当初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晓鹿。她说觉得你是一个好的科学家，不应该被生活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才帮你的。”

　　“正因为是这样，这钱我就更得还给您了！”程浪郑重地说。

　　乔钟打量着程浪：“程浪，有一件事我要问清楚。你要离开强盛，是不是和晓鹿有关系？”

　　“不是。”程浪的回答平静而又坚定。

　　乔钟看着程浪的眼睛，也笑了：“好吧，这话是我问错了——不过这样一来，你这一年多可就算白干了。”

　　“不算白干，我这不都有房有车了吗？”程浪得意地展示手里的车钥匙，“三十一岁，在易海，有住的地方，有工作，有老婆孩子，怎么不算人生赢家呢？”

　　乔钟一怔，仰头大笑起来：“是啊，是啊！当然算，当然算了！”

　　乔钟笑得很畅快，笑得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他站起身来，和程浪握握手：“祝你一路顺风！”

　　“感谢乔总！”程浪拎起自己的旧书包，推开门走出去，却是一愣，只见乔晓鹿背着手倚在门边，身上穿着的，还是当时在学术会议上时的那件印花T恤。

　　“乔老师。”程浪倒也不算意外，“你还学会窃听了？”

　　乔晓鹿望着程浪：“你离开这里，是因为我吗？”

　　“你不都听到了吗？”

　　“可我想再问一次。”

　　看着乔晓鹿清澈的眼睛，程浪收起了嬉笑，认真地说：“晓鹿，我过去这三十年里，最幸运的事有两件。第一件，就是在我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路漫，能让她成为我的妻子。第二件，就是在工作的时候遇见了你，能和你成为同事。这两件事，哪怕稍微改变一点点，程浪都不会是程浪了。”

　　乔晓鹿看着程浪，一道阳光从他的耳边照射过来，模糊了程浪本来的轮廓。却像极了当年她在学术会议的座位上，看着台上那个被闪光灯包围的青年。

　　倏然，乔晓鹿笑了，迎着阳光，笑得很爽朗。

　　程浪也笑了。两个人站在阳光里，都那么耀眼而温暖。

　　“叮铃铃铃”，这时，程浪电话响了。程浪看了一眼，对乔晓鹿点点头，边走边接起了电话：“喂老婆……嗯，已经都处理好了……哎哟哟，咱不都是之前商量好了吗，你怎么又胡思乱想了？老公是为了自己能工作得更开心。好了，今天你让咱妈休息休息，我回去做饭！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看着程浪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乔晓鹿感到一股释然。

　　“Hello晓鹿！”一朵玫瑰突然出现在乔晓鹿面前。

　　“啊！”乔晓鹿吓了一跳，看清眼前的人是哈伯，好笑又无奈，“又来！”

　　“这里是来自哈伯的第一百次邀约，时间地点我相信你已经背过了。如果你再次拒绝的话，将助我达成被拒绝一百次的记录。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破坏我这近在咫尺的人生成就呀？”

　　听着这近乎流氓的俏皮话，乔晓鹿噗嗤一声笑了，感到一种别样的温暖。

　　“好呀！”

　　“我就知道你还得拒绝，没关系，我……嗯？你说什么？”

　　哈伯一愣，平日那故作懒散的腔调忽然激动了起来：“你……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想经过一百次预实验之后，之后的结果值得期待。”乔晓鹿接过哈伯手里的玫瑰，嗅了嗅，轻轻一笑，转身离开，“不过提前告诉你，我很难追的，你要做好准备，小心我把你的实验破坏得一团糟！”

　　“我这儿任你破坏！”哈伯看着乔晓鹿的背影，忍不住跳了起来，“Yes！”

　　窗外，阳光明媚，蓝天白云，天气正好，大地要渐渐迎来收获的季节……

　　“哇——哇——”

　　几个星期后，在明净温暖的产房里，伴随着路漫痛苦而幸福的叫声，一个小婴儿呱呱坠地，发出嘹亮的啼哭声。

　　“漫漫！”“程浪！”产房外，四位老人都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急不可耐地挤到产房门口。过了一会儿，产房门徐徐打开，程浪推着路漫的病床走了出来，夫妻俩都是满头大汗，却也都是一脸幸福。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笑吟吟地来到老人面前：“恭喜你们，是个大胖闺女，六斤六两，身体健康！”

　　“哎呦你听听这数，多吉利！太好了老伴，咱们当爷爷奶奶了！”程浪父母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小小的婴儿，伸手想要去摸却又不敢，“宝宝，我是爷爷，这是奶奶……这鼻子跟程浪小时候一模一样……”

　　另一边，路漫的父母则围在女儿身边，问这问那。路母心疼得直掉眼泪：“孩子，你可真受苦了。”

　　“唉呀妈，你哭什么呀！人家医生都说了我这算很顺利的啦！”路漫笑着安慰母亲，“再说了，程浪一直陪着我呢。我刚才都不知道，生完才发现，他胳膊都被我掐紫了！”

　　“哪里，还是漫漫你辛苦。你放心，接下来你好好休息，我一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程浪藏起那条满是牙印的胳膊，温柔地吻了路漫一下。

　　“对对，漫漫你辛苦了。”程父赶紧转头询问护士，“那个护士，就她们母女俩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可以转去月子中心啊？”

　　“没问题，母女的状态都非常好。等产妇恢复下体力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程父一拍手，“这样，你们陪着漫漫，我这就去交补款。先让他们收拾出来，完事了就给你们打电话。”说完夹起包，乐颠乐颠地出去了。

　　另一边，路漫的父母也开始逗孩子，看着孩子的小脸，心花怒放：“哎呀，小麦兜，叫姥姥姥爷……你看这大眼睛跟漫漫多像……”

　　接下来的一个月，按照路漫的设想，原本应该是最幸福的一个月，可没想到竟是自己最憋屈的一个月。

　　且不说吃饭、喝水、睡觉都给安排得死死的，还不能开窗，不能外出，连手机电脑都不让长时间看，都快把路漫憋出毛病来了。好在程浪心疼老婆，有时候给带点零食，有时候抱着书给讲个故事，或者趁天气好的时候跟四位老人据理力争，推着路漫出去转转，才算缓解了路漫这生理心理双重剧变带来的不适感。

　　“小麦兜，看我呀，我是你干妈！”这天，陈姐、麦青、纪明瑞和田莎莎一起来探望路漫。陈姐抱着小宝宝，喜欢得不得了，“小麦兜这小名谁取的呀？太可爱了吧！”

　　“程XX这个大名也不错，你们两口子就是有文化。”麦青也被小宝宝的大眼睛迷住了，“陈姐你不许跟我抢，我跟漫漫大学的时候就说好了，我才是干妈呢！”

　　“你们还说好过这种事？”程浪笑着看向路漫。

　　“嘿，瞧你这意思是忘了？我可也是咱们小麦兜的干爹，等我儿子生出来你也得当干爹，不许赖账！”纪明瑞。路漫正在跟田莎莎交流怀孕心得，没工夫理这俩幼稚鬼。

　　“现在真是时代变了，我们那个年代，都是爷爷奶奶给起名字，现在我们当爷爷奶奶了，却不让我们给孙女取名了。”程父一边洗尿布一边发牢骚，他本来翻烂了字典想出“程XX”这个好名字，却被程浪一票否决了。

　　纪明瑞和田莎莎要去产检，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路漫趁程浪爷俩去送客，赶紧拉着麦青的手过来：“你和宫鸿，现在怎么样啊？”

　　麦青笑了笑：“就那样，走一步看一步呗。”

　　“唉，你们两个啊，也真是不容易。”陈姐表示同情。

　　“不会，他应该尊重小雪的意见，我也是。”麦青倒是看得开，“现在我能靠自己养活自己了，我愿意等他。后天他生日，我打算回广东看看我爸妈，他那边……就路过看一看，见个面就行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路漫有些诧异，“这时候谁来？”

　　“不会是新来的那位铁娘子总监随你赶快复工吧？”陈姐打趣道。

　　“不可能，我把手头的工作都交给苏莹和小李了，他俩情侣档干得挺不错啊。”

　　“猜什么，看看不就知道了。”麦青笑着去开了门，却一下子怔住了。

　　“谁啊？”路漫拼命探出头来，却只见一个打扮得十分非主流的女孩走了进来，看模样不过十1复下体力。

　　“你们好，我是宫鸿的女儿，我叫宫泽雪。”宫泽雪把手里的果篮放下，对着大家点点头，“我替我爸过来看看，苏莹姐姐告诉的我位置。”

　　“欢迎欢迎，快坐！”还是陈姐反应快，拉着宫泽雪坐了下来。麦青有些呆呆的，被陈姐拉着坐在宫泽雪旁边。

　　“哦，谢谢，也谢谢你爸爸。”路漫还没回过味儿来，“那个……小雪是吧，我听麦青说你已经上大学了，学的什么呀？”

　　“学的平面设计，是受……麦姑姑的影响。”宫泽雪主动提及麦青，倒让大家有些意外，“我就在易海艺术学院，离这里挺近的。”

　　“哦哦，那就好，挺好的。”

　　局面一时有些尴尬。

　　宫泽雪坐了一会儿，就站起身来：“我晚上还有课，就先走了。”

　　“唉，好好，下次再来啊！”路漫不知道该说什么。

　　宫泽雪慢慢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忽然停下了脚步。

　　“后天是我爸的生日，他说他会回来。”宫泽雪背对着大家，“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给我爸办个生日派对——当然，来不来是你的事，我可没有求你啊！”

　　宫泽雪说完，扭头就走——她没明说是谁，但路漫和陈姐都知道她是跟谁在说话，兴奋地抱住麦青：“麦麦！”

　　麦青待在原地，咬着嘴唇，不忍不住仰起了头……

　　几天后的晚上，宫鸿被女儿蒙着眼睛坐在沙发边，笑着问：“小雪，你在搞什么花样？吹蜡烛许愿也不用非得把我眼睛蒙上吧？”

　　“不用许愿，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宫泽雪亲了宫鸿一下，“你猜猜看，女儿帮你实现了什么心愿啊？”

　　“我哪儿猜得出来？”宫鸿淡淡一笑，摇摇头，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笨蛋老爸，那你还是自己看吧！”宫泽雪笑着摘下了宫鸿的眼罩。

　　宫鸿抬头一看，一下子愣住了，他揉揉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不认识我了？”麦青端着生日蛋糕，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宫鸿呆住了，直到宫泽雪推了自己一下，这才如梦初醒：“麦青？”

　　麦青走上前一步，抬起头看着宫鸿：“生日快乐！”

　　烛光映在三个人的脸上，映出眼睛中的晶莹和幸福……

　　“哎呀，真没想到，麦青和宫鸿，他们两个人还真能修成正果。”晚上，路漫翻着麦青的朋友圈，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感叹，“看来是我目光短浅了，当初不该那么拦着她，不然他俩可能早就成了。”

　　“话不能这么说。”程浪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哄女儿睡着，“要不是你当初拦着麦青，她不一定能自力更生自立自强。现在他们都变成了更好的自己，反倒能走得更好更远了。”

　　“你总有办法夸我。”路漫拉过程浪来亲了一下。

　　“老婆，看来你现在心情不错，那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哎呦程教授，什么事还得看我心情啊？”路漫笑着拍了拍程浪的脸，“说吧，看在闺女的份上，你说什么我都同意。”

　　程朗尴尬地笑笑：“我就是想说这个事，我可能……不能当教授了！”

　　路漫啃苹果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程浪，勉强把嘴里的苹果咽下去：“什么意思？又有人给穿小鞋？”

　　“没有，就是吧……我辞职了！”

　　“你辞……”路漫差点被苹果呛到，“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是那天我跟乔总辞去项目组长的时候，我也把辞职报告交给学校了。”

　　“不是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路漫急了，“这闺女刚生下来，到处都需要用钱呢，你现在辞职算怎么回事啊？”

　　程浪笑着拿出一叠文件：“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知道你得着急，当时你眼看着就要生了，我敢告诉你吗？不过你放心，老公找好下家了。”

　　“什么下家？”路漫狐疑地接过文件翻了翻，“综合高等研究院，什么东西？”

　　“相当于一个新型的研究院所，我进去之后还是搞研究，只不过没有职称评价体系了，进去就是研究员，教授是当不成了。”

　　“那既然还是搞研究，你干嘛非要辞职呢？”路漫不解。

　　程浪坐在床边，拉起路漫的手，认真地说：“老婆，上次你跟我说因为怀孕耽误工作的事，我心里其实挺愧疚的。你要强我比谁都了解。这个研究所没有评职称的压力，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照顾你和孩子——老纪说得对，男人的成就不在于职位多么高，而在于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自己的家人过得多么好。老婆，你放心，我永远是你们娘俩最坚实的后盾！”

　　“老公！”路漫感动得眼圈泛红，“咱们不是说了吗，不要说什么愧疚啊对不起的事，我自己也可以努力啊，我还是可以打拼事业的啊。”

　　“也不光是为了你和孩子。”程浪认真地说，“你是了解我的，我之所以辞掉项目组长，就是因为不擅长应付那些商业往来。大学里也是一样，人际关系搞得我头疼。这个研究所虽然还只是一个试点，但进去之后我能安心地做研究，不用再被别的事情打扰了。”

　　“那可是这样一来，你所有的工作都得重新开始了，会不会很辛苦啊？你进了这个研究所之后，你要研究什么呀？”

　　“我跟人家谈好了，我进去之后，就做绿色化学，研究工业废品循环再生。”

　　“绿色化学？”路漫想了想，“哦对，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跟我说过，说你以后想做这个来着。那可是你这么多年没碰，还拾得起来吗？”

　　“是啊，确实太久不做了。”程浪笑了笑，看向窗外的点点繁星，“久到我都快忘了，这是我最想要去追寻的梦想。”

　　路漫看着程浪认真的眼神，忽然心中一阵触动，轻轻靠在他的怀里：“老公，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那我支持你！我也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谢谢老婆。”

　　“哇——”就在这时，小小婴儿很不合时宜地哭了起来。两个人噗嗤一笑，又手忙脚乱起来。程浪把女儿抱起来哄着，路漫甩着尿不湿：“哎呀你别光哄，看看她是不是尿了？这臭丫头真不让人省心……”

　　一个月后，易海大学化学与分子科学学院，徐书记的办公室，程浪正式把离职申请签好字，交给了徐书记。

　　“看来是决定了啊。”徐书记笑着翻了翻程浪的申请书，认真地签好了字，“没想到啊，我费尽心思把你留下来，最后反倒成了给他人做嫁衣了。”

　　“不管到哪里，我都是是易海大学走出来的人。”程浪结过申请书，环顾了一下这间熟悉的办公室——四年前，也是在这间办公室里，兴奋的他满怀着期待和惶恐，从徐书记手里接过了聘书——现在，四年过去了，这里的陈设似乎都没有变，同样的桌子，同样的书柜，还有书柜里那张黑白的照片。里面是年轻时的徐书记，一身军装，风华正茂。和他握手的是一位老人，白发苍苍，面容慈祥，目光似乎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又似乎看着远方。老人的胸前，硕大的将星熠熠生辉。

　　“在我正式去研究院任职之前，我会把这批学生带好的。低年级的几个同学我交给乔老师，她也一定会带得非常好。”

　　“这我当然相信，你们两个是我见过最好的年轻人之一。”徐书记坐到程浪身边，慈爱地拍拍他的肩膀，“其实这几年我也看得出来，你不是没有处理人际关系的才能，你只是不喜欢。你很适合当学生们的老师，但可能并不适合做其他老师的同事。我原本指望你能适应，看来终究是我想错了。一个纯粹的科学家，或许外界不应该给他这么多的打扰。去研究院也好，能省去不少杂七杂八的人情世故，但并不代表没有，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您放心，这些我都有准备。”程浪站起来，真诚地给徐书记鞠了个躬，“不管怎么样，我都感谢您当年收留我，让我这个没有海外学历的土博士在易海大学任教。这几年在这里，我吃过亏，但也成长了，见了很多世面，明白了很多当年不明白的事。可能一切确实不像想象得那么容易。但也并不是说我就不能做一个纯粹的科研人员，只要像您在我刚入职那天跟我说的那样：不忘初心，记得最珍贵的是什么，我想无论是科学的实验还是人生的实验，我都有信心能够做好。”

　　徐书记湿润了眼眶，站起身来，缓缓伸出手：“一路顺风，程研究员。”

　　苍老的和年轻的两双手握在一起，好像两个时代的交接……

　　“可这样一来，姐夫就不能当教授了，你不总盼着姐夫能评上教授吗？”

　　几天后的一个晴天，欢声笑语的游乐场里，苏莹歪着脑袋，认真发问。

　　“那有什么关系！”路漫微笑着摇摇头，抬头看着不远处正抱着孩子买东西的程浪，“学校的教授只是一个职称，一份工作。可对我而言，他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爸爸，我要爱一辈子的人。他教会了我怎么做一个妻子，做一个妈妈，做一个像爱生活一样爱自己的人。这一堂课，我要让他给我上一辈子。”

　　“漫漫，快点过来，旋转木马空出来了！”程浪在远处大声叫着。

　　路漫笑着站起身：“好啦，我的教授要给我上课了，你的教授也来了。”

　　苏莹转过身，只见小李端着两个冰激凌，一路小跑地过来。

　　苏莹脸上一红：“那我先过去啦，漫姐！”也小跑着迎了上去。

　　“老婆！”程浪兴冲冲地来到路漫身边，却见苏莹走远，“怎么走了呢，还说一起尝尝呢！”说着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人家小情侣想自己玩嘛！”路漫笑着挽起程浪的胳膊，“看样子是买到了？”

　　“那当然，刚出炉的！”程浪从纸袋中拿出了一个菠萝包。小麦兜被装在他胸前的布兜里，看见这从未见过的东西，咿咿呀呀，好奇地伸出手。

　　“你想吃呀？可这是给妈妈的！”程浪顽皮地把菠萝包在女儿面前晃了晃，转而递给了路漫，“没想到那老板还在游乐场开了分店，这样就不用跑到学校门口去买了——哎对了，你刚才在跟苏莹说什么呀？”

　　“没什么！”路漫亲了女儿一下，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程浪也笑了笑，拉起路漫的手，两人一起向旋转木马走去。

　　路漫转头，看着程浪的脸，眼眸灿灿生光。

　　“余生遥远，有幸一路同程，请多多指教，我的浪漫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