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浪漫教授》何以怀歌

64、包养

　　“小麦辞职了？”宫鸿愕然，快步走上前，翻开文件，只见上面只写着简单的一句话：“问心无愧，不想干了，爱批不批。”

　　“很有个性的姑娘啊。”顾总走过来，拍拍宫鸿的肩膀，“这幅字送给你了，真要能成的话，算我提前的贺礼了。”

　　宫鸿看着那幅“不离不弃”的题字，愣了半天，忽然抓起来，转身向门外跑去。

　　“等一下。”顾总叫住了宫鸿，“出门的时候穿件雨衣，别被臭鸡蛋砸了。”

　　宫鸿一路狂奔来到后勤部，却见办公室已是人去桌空。他又跑到大门外，只见麦青拎着一个大包，已经上了出租车。看见宫鸿，麦青简单地摆了摆手，就摇上了车窗。

　　宫鸿怅然地伫立良久，失落地来到地下车库，走到自己车前却是一愣，无奈地苦笑两声——顾总说得没错，虽然自己没被扔臭鸡蛋，自己的车却已经不成样子了，不但窗户上有鸡蛋液，车门还被人泼了鲜红的油漆。

　　宫鸿拿出手机，从黑名单中拉出了一个号码：“晚上谈谈，地址我发你……”

　　“这宫鸿也太不是东西了吧！”路漫今天去产检请了假，接到苏莹的电话才知道这个消息，匆匆赶了过来，不顾苏莹和李银辉还在旁边，直接大骂起来。

　　“行了，你也别激动。”麦青倒是还算淡定，“是我自己辞职的，跟他没关系。”

　　“你还护着他？”路漫表示不满。

　　“事实嘛！”麦青摆摆手，“路漫，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因为觉得自己总是被程浪照顾，所以想要离婚的事？”

　　“记得啊！”路漫随口回答，一眼瞥见旁边李银辉诧异的表情，“哎呀说你的事呢，你扯上我干嘛？”

　　麦青叹口气：“说实话，我那时候不理解你，觉得你矫情。可现在，我理解了。”

　　“你理解什么呀！”路漫不以为然，“这宫鸿自从过年之后到现在，这都快俩星期了，一点动作都没有，整个一不负责任。可别拿他跟我老公比。”

　　“我不是说他俩，我是说咱俩。”麦青苦笑着说，“你知道今天早上小雪找我跟我说什么吗？她说她可以接受我跟宫鸿在一起，只要不结婚，我可以当宫鸿的女朋友，花宫鸿的钱，陪他玩，还可以生孩子——说白了，就是被他包养。”

　　“嚯，这小姑娘说话还挺难听。”

　　“她没这么说，她其实自己也没意识到，可我听着就是这个意思。”麦青摇摇头，“我当然不接受，可是她让我意识到——我之前过得不就是这种生活吗？大学毕业工作八年了，还在原地踏步。花钱大手大脚，以为自己是个都市女王，可是没了爸妈和宫鸿的接济，工资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以前小雪没有明确反对的时候，我还没感觉，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我不就是在被他包养吗？”

　　“话不能这么说！”苏莹脸红得像个苹果，“那不还有很多家庭主妇吗？夫妻之间是平等的。”

　　“那不一样。”麦青自嘲般地笑两声，“我不是那块料。就跟路漫一样，我不能为了爱情把自己丢了。”

　　“说得对！”路漫大为赞许，拍了拍麦青的肩膀。

　　陈姐饶有兴趣地看着麦青：“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当然是从头开始，为时未晚！”麦青振奋地甩了甩头发，“我记得漫漫你之前说，凭我这些年试化妆品小样的经历，可以开一家美容店吗？我想试试。”

　　“你真的打算创业？”路漫先是惊讶，随后激动地连连点头，“行啊姐妹，你能走出这一步那就是成功了一半，这么美的老板娘，完全就是活招牌啊！”

　　“可是，宫老师那边呢？”还是苏莹心细，“麦姐，你还是喜欢宫老师的吧？”

　　“对哦！”路漫又眉头紧锁起来。麦青则低头不语。

　　陈姐笑着戳了戳路漫的额头：“行了，你就少想这些费心思的事吧，还怀着孩子呢。还是你老公了解你，知道你会为了麦青的事烦心，直接去解决问题了。”

　　“程浪？”路漫有些意外，这才想起中午程浪打电话说晚上有事不回家吃饭了，“他怎么解决问题？去找谁了？”

　　“擒贼先擒王，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说他去干找谁了？”陈姐淡然地抿了一口饮料，“要我说，你们家程浪就算不当老师，那也得是个情感学教授呢！”

　　晚上，一家高档餐厅的包厢里，向凯文坐在洁白的桌前，悠闲地看着窗外的都市夜景。伴着餐厅里优美的音乐，时不时吹两声口哨。

　　不一会儿，宫鸿进来了。

　　“哎呦喂，来了宫总。”向凯文笑眯眯地站起来，“几个月不见，宫总风采依旧啊。怎么想起我这个老下属来了？该不会是发过年红包的吧？”

　　宫鸿阴着脸色，并不理会向凯文假惺惺的客套，径直坐在他对面，从包里拿出一张卡、一份文件，啪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这是五万块钱，这是我拟好的声明。半个小时之内，删帖道歉，并以微博原作者的身份发表这份声明，连续发布三天。”

　　向凯文蔑笑两声，嚣张地往后一倚：“行，既然你开门见山，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照片是我拍的，帖子也是我找人发的。不过宫鸿，你以为这是哪儿？这里不是美伦，我也不是你的员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少废话，删还是不删？”

　　“删，可以删！”向凯文摆摆手，“不过五万块钱，少了点吧？今天可是有好几家美伦的竞品公司找到我，开出的价格可都是上百万的。”

　　宫鸿似乎早就预料到向凯文这样的态度，不紧不慢地从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丢在向凯文面前：“自己看看吧，看看眼不眼熟？”

　　“什么东西？”向凯文疑惑地打开档案袋，取出里面的几张纸，慢慢翻起来。

　　渐渐地，向凯文的手指变得颤抖，脸色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不光是这些，还有你开的那些假发票，跟你手里这些项目回扣加起来，一共是三百一十七万八千二百四十七元五角三分。”宫鸿淡然地点点头，“向凯文，你以为你在美伦做了这么久，我就没有防过你？告诉你，你每个项目每笔账，贪了多少用什么账户，我都清清楚楚。还有录音呢，更精彩，要不要听听？”

　　向凯文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抓着那几张纸，撕了个粉碎。

　　“撕吧，反正是复印件。”宫鸿目光冰冷，“向凯文，你是不是以为，新产品那事过去了，你参与其中的证据被销毁了，我就奈何不了你了？只要把这些账目往法院一交，你别说在对家公司拿到上百万，就是上千万，也没那个命去花。”

　　“够了！”向凯文忽然暴起，“行啊宫鸿，你行啊！没想到我都离职了，你居然还留着这么一手！你……你害得我丢了工作，老婆跟我离了婚，儿子也不认我这个爹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害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宫鸿淡然地，“你不是总抱怨说，为什么干了这么多年都不能升职吗？今天我就告诉你，就是因为你贪，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下的——这份文件里有一张名片，是我深圳一个做品牌餐饮的朋友。这五万块就当是加盟费，你离开易海，重新开始吧。”

　　向凯文盯着宫鸿，眼中的怒火渐渐退去，变得无力、疲惫。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银行卡和文件，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慢慢地走出了门去。

　　向凯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宫鸿的肩膀忽然一颤，刚才挺立的身形忽然倾颓了下去。他疲倦地闭上眼睛，把脸埋进手掌里。

　　“看来处理完了？”

　　一个声音响起，宫鸿回过头，有些诧异：“程教授？”

　　程浪站在门口，看着满地的杯盘狼藉，笑了：“我猜你也没有在这里接着吃的心情了。走，我带你去一家涮肉店，他们家的肥牛特别好吃。前段时间我老婆不能闻牛羊肉的味，都快把我馋死了！”

　　一个小时后，宫鸿和程浪坐在了一家潮汕牛肉火锅店里。这里热气腾腾，吵吵闹闹的吆喝声中充满了烟火气。

　　“来尝尝，他们的肥牛三秒就能出锅，可好吃的。”程浪极力推荐着。

　　宫鸿并不动筷子：“程教授，你专门约我来，不是单纯为了推荐这家店吧？”

　　“当然不是。”

　　“那你是来……”

　　“来骂你的！”程浪边说边涮肉。

　　“骂我？”宫鸿一愣，苦笑两声，“这两天我挨骂可也挨够了，自己都没有信心了。程老师，咱们两个也算朋友，你觉得我……”

　　“不是个东西！”程浪一点也不客气，“你还别瞪我，麦青是我老婆闺蜜，也是我大学同学，你搞这一出，确实让我很难抑制住想骂你两句的冲动——我就奇了怪了，你一个堂堂总监，上次对付津川，这次收拾向凯文，处理得都挺干脆利索的，怎么在自己闺女和女朋友的事上就干得这么不靠谱呢？”

　　“我……”宫鸿被骂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失落地叹口气，“顾总也这么说我，工作上是个好手，生活上完全就是个低能儿。我总是觉得一切都尽在掌握，可当发现事情超出我的控制的时候，我就会选择逃避。”

　　“工作只是手段，生活才是目的。生活处理不好，工作再好有什么用？说白了就是不负责任。”程浪比宫鸿年轻十几岁，说话却一点也不客气，“你看现在，你闺女和你女朋友拉扯起来，你自己倒躲一边去了，这是一个负责任的态度吗？你不能总是当观众，就这么干等着你女儿接受麦青或者麦青迁就你女儿。你得自己把这个事担起来，去处理去调节，让你女儿理解你，让麦青相信你。”

　　“那现在怎么办呢？”宫鸿像个学生一样被程浪教育，一句反驳也没有，“你能不能给我支支招？”

　　“支招？可以啊，那我先问你，你是不是真心喜欢麦青？”

　　“是！”

　　“想不想和她结婚？”

　　“想！”

　　“干脆，是个爷们！”程浪放下筷子，“那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既然想得这么明白，就去跟你女儿好好谈一谈，敞开心扉，把该说的话说明白不就行了吗？”

　　“就这么简单？”

　　“有那么难吗？”

　　“谈一谈就一定管用？”

　　“当然不一定。”程浪坦然承认，“这世上哪有什么‘一定’的事情？唯一‘一定’的就是：你如果不去谈的话，这事一定解决不了！”

　　宫鸿低下头，若有所思。

　　“我虽然还没正式当爹，但自从我们家路漫怀孕之后，这多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就因为疼爱闺女，这些话才更应该跟她说明白。”程浪挑起一块肉夹到碗里，“边吃边想词儿吧，这肉都快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