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浪漫教授》何以怀歌

25、塑料人，塑料花瓶

　　麦青在项目部的楼道口，抱着胳膊抓着头发，徘徊不定。一双小皮靴咔哒咔哒地来回走着，楼道的地板砖都快让她磨亮了。
　　“麦经理，你找路经理吗？她现在不在。”刘秘书走了出来，看着麦青一直在门口不进去，忍不住提醒。

　　“啊，我……我不找路漫，我……”麦青不知道怎么回答，探头向门里看了看，“你是要下班了吗？你们部门的人都走了吗？”
　　刘秘书摇摇头：“还没有，宫总监和向经理还在，好像在讨论什么事情，其他人倒是都走了，我也打算回家了。你……有什么事吗？”

　　“啊，我没什么事，就是随便转转！”麦青赶紧摇摇头，“那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家吧，天太晚了，路上黑注意安全！”
　　刘秘书疑惑地看了一眼外面明亮的天空，“哦”了一声就离开了——项目部的人都知道麦青有点神经质，她也就不再多问了。

　　麦青蹲在楼梯间，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向里巴望。过了能有将近一个小时，外面天色真的快要黑了，才听见“吱呀”一声。麦青赶紧看过去，只见向凯文一边扯开领带一边走了出来，一脸疲惫，显然是被宫鸿责备了一番。
　　等向凯文走后，麦青快步走进项目部的大厅，见总监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深呼了一口气，拍拍胸口，上前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宫鸿的声音。
　　麦青屏息凝神，推开门走了进去。

　　宫鸿正在收拾东西，似乎也是要下班了。他抬头看见麦青，怔了一下：“麦经理？你进我办公室居然会敲门，少见啊。”
　　要在平时，麦青早就怼回去了，现在却一言不发，梗着脖子走到宫鸿桌前。

　　见麦青这副样子，宫鸿也有些意外，放下提包问道：“麦经理，有什么事吗？”
　　麦青咬着牙，一言不发。宫鸿有些无奈：“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的话？就明天再说吧，我还要回家陪我女儿呢。”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对不起！”麦青忽然深深地一鞠躬，额头“咚”地撞在了桌子上。她疼得“啊”地叫了一声，扶着额头晃了晃，退后两步，差点摔倒。
　　宫鸿反倒冷静了下来。他看着麦青，冷笑两声，泰然地坐回椅子上，随意拉开抽屉：“这还真是稀奇呀，不知道麦经理是为了哪件事道歉呢？是上个月你往我身上泼咖啡，还是上个星期你往我车里丢青蛙，还是昨天……”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哎呀不对不对！”麦青有些惊讶，但随即摇摇头，郑重地走上前，“我是为了误会你和苏莹的关系来道歉的，我以为你们是……哎呀反正你消息灵通，肯定都听到风声了。公司里那些风言风语，大部分都是我……我传的……可我本来是以为……哎呀算了，不解释了，反正这件事我做错了，我跟你道歉，你怎么骂我都行，我绝不还口！”

　　说完，麦青闭上眼睛，一副慷慨悲壮的表情。
　　然而，她却听到宫鸿轻轻笑了两声，接着脚步声慢慢靠近。麦青大惊：“不许动手啊！”赶紧睁开眼睛，却看见宫鸿手里拿着个创可贴站在面前：“贴个创可贴吧，后勤部之花，可别在我这里受伤了。”

　　麦青惊讶地看着宫鸿：“你……你不怪我？”
　　“怪你干什么？如果是因为泼咖啡或者放青蛙的事，我可能还接受你的道歉，但如果是莹莹这件事的话，我没必要接受。”宫鸿走回桌前，继续收拾提包。

　　麦青着急地走上前：“你不接受我的道歉？那……那你为什么不骂我？”
　　“你……我见过求夸的，求骂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呢！” 宫鸿噎了一下，收拾好提包关上台灯，“要问为什么的话，是因为这些都是我设计好的。包括路漫的不服气、公司的谣言，还有你的所谓的误会，我早就想到了。”

　　“什么？”麦青大为意外，情急之下扯住宫鸿的袖子，“你说清楚点，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利用我，耍我是不是？还有路漫，说了半天，你是不是还是在刻意打压她？”
　　宫鸿本打算关灯离开，却差点被麦青拽了趔趄，不禁有些生气：“麦经理，请你自重！”他用力挣开麦青，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虽然你也算职场女性，但你和路漫苏莹她们不一样，她们是要做实事的，是要争取升迁的。所以，她们的一些境遇和难处，不是你这个花瓶能理解的。”

　　“你说什么？我？花瓶？”麦青脑子“嗡”地一下，快步上前拦在门口，“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今天别想出这个门！”
　　宫鸿皱皱眉头，索性抱着胳膊倚在墙上：“那好，我就跟你说清楚。你背地里给我起外号叫塑料人这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可你自己好到哪里去？全公司谁不知道，你在后勤部一不能干活，二不懂管理，就是个摆着好看的花瓶，用来当招工的牌面的。如果说以前你对我干的那些事，还勉强能说是讲义气的话。那苏莹这件事，就只能说明你确实是一个脑袋空空的花瓶，还是个塑料花瓶，除了摆着好看，真的没什么价值了。”

　　麦青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红涨，口鼻发麻，一时居然忘了反驳宫鸿：“你……你，我——”她刷地扬起手，一巴掌就要向宫鸿脸上打去。
　　“啪”，宫鸿摁灭了灯，办公室里立时一片漆黑。麦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回手抱住自己，却听见“吱呀”一声，办公室的门晃了晃，宫鸿已经离开了……

　　另一边，沉鱼酒吧门口的露天咖啡桌旁，路漫也听苏莹说了个大概。
　　“是这样，我……哎我真的是鬼迷了心窍，光想着升职了。莹莹，我真的是对不起你。”路漫满心愧疚，低着头不知道怎么面对苏莹。

　　苏莹摇摇头：“没有，漫姐，是我一直没告诉你，才让你误会的，宫老师说尽量还是不让别人知道为好，我就……不过我也我听宫老师说了，其实你一直都没有相信我和……没有相信那个谣言，不然你也不会一直那么认真带我。”
　　“哦，宫总监替我说话了？”路漫倒是有些意外。

　　麦青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宫老师说，我还年轻，需要历练。可是漫姐你正处在升职的关键期，要想以后走得没有后顾之忧，现在先把步子放缓一些一下反而更稳妥些。”
　　路漫不自觉地挑挑眉毛，笑了笑：“是啊，宫总用心良苦，是我误会了。”苏莹点点头，忽然“呀”地一声：“哎呀，宫老师不让我把这些告诉你……漫姐，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呀！还有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事情，你也一定要保密啊！”

　　“放心好了！”路漫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苏莹， “你这孩子呀，没见过你这么单纯的。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人有福气，能找到你这么好的女朋友！”
　　“漫姐！”苏莹脸红了，却也忍不住笑了，“你又瞎说！”

　　路漫笑着拉过苏莹的手：“笑了就好！那这事就过去了，以后都不再提了。今天晚上姐请你吃饭。以后咱们就是正式的同事啦，姐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可要多多担待呀！”
　　然而苏莹却摇摇头：“不了姐，我明天要去报到，今天晚上就得走。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要走？你不接着在项目部上班吗？”路漫愕然。
　　“不是，宫老师打了招呼，让我到北京的分公司去，离我家也近一些，我方便照顾家人。而且说因为我实习期表现好，可以直接就是中级经理呢。”苏莹看了一眼手机，赶紧站起来，“漫姐，我不说了，还有一个小时，得去赶火车了。”

　　“哎等下！”路漫也赶紧站起来，“那个……幸运星，可以留给我吗？”
　　苏莹一愣，满心欢喜：“当然！这本来就是给漫姐你的！”她把怀里的幸运星罐子递给路漫：“那漫姐，我真走了，等你有空去北京……”

　　苏莹说到一半，忽然一愣，呆呆地看向路漫的身后，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麦……麦经理……”路漫回头，果然见麦青站在不远处——她看见苏莹，也是一脸惊讶。

　　忽然，麦青快步走上来，深深一鞠躬：“对不起！”
　　这可把苏莹吓了一跳：“没有，你别这样麦经理，我不……我不怪……”她没见过这架势，都快要急哭了。

　　路漫赶紧把麦青拉起来：“好了好了，你这风风火火的别把莹莹吓到——唉！你额头怎么了？是不是……”
　　路漫刚想问是不是宫鸿动手打人，一眼看见旁边的苏莹，赶紧住了嘴。

　　“我……没事，我自己不小心磕在门上了。”麦青也有些慌乱。
　　“唉，麦经理，你手里有创可贴，怎么不贴上啊！”苏莹好奇地问。

　　麦青一愣，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宫鸿给的那枚创可贴。她下意识地想要甩手扔掉，看了一眼苏莹，还是老老实实打开贴上：“我这不是刚买回来嘛！你……这是要走？”
　　“嗯！”苏莹点点头，看见远处的滴滴司机师傅正在向她招手，“我真得走啦，有空你们去北京的话，我请你们吃饭！”说着小跑着离开了。

　　看着苏莹的背影，麦青忽然发狠，一把拽下了额头上的创可贴……

　　“原来如此，这样就明白了。”陈姐听完麦青气呼呼的讲述和路漫的解释，了解了来龙去脉，“所以宫鸿先是让你这个女强人经理当苏莹的师傅，再索性把自己也拉下水。这样一来，既培养了她的能力，也断了其他人的非分之想，又让新部门的人忌惮他的面子，不敢为难苏莹——好一盘大棋啊！”

　　路漫正在给麦青贴上一枚新的创可贴。听着陈姐的话，她点点头，却又表示不解：“要我说，有这个必要吗？人家苏莹本身能力也不差，干嘛非搞这么一出呢？不是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嘛！”
　　“嘿！小路漫，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早知道当初不那么护着你了！”面对路漫的牢骚，陈姐严肃地反驳了回去，“不是你姐我在这里邀功，当初你幸亏是跟着我。要是男经理带你，就你这升职的速度，你看有没有人议论你？”
　　路漫一怔，一时语塞。

　　陈姐不禁感慨：“职场女性本来就容易受歧视，尤其是初入职场的女性。要是再长得漂亮，那就更是原罪了。就算你能力再强，别人也会觉得你的升职是靠出卖色相换来的。就像苏莹这事，你俩一开始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有些男人，还会反过来利用这种心理，哄骗那些未经世事的女孩陪他们上床。宫鸿很清楚这一点。既然谣言挡不住，干脆主动出击。到以后苏莹真的能独当一面了，再找时机做出澄清——用心良苦啊！”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那么说我！”麦青咬牙切齿，“宫鸿，你给我等着！我麦青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陈姐笑了：“你呀，就是受不得气！宫鸿说他不介意，你还真信了？他这么关照苏莹，你传谣言他能不在乎？一时口不择言说两句，值得你气成这样？算了算了啊。”

　　路漫也跟着劝和：“是啊麦麦，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吧。宫鸿就是这么个人，死要面子，不然你能给他起外号叫塑料人吗……”
　　“不许提塑料这两个字！“麦青突然炸了，恨恨地撕着手里那枚创可贴，“路漫这事你别管！之前我针对他是为了你，可现在，我是为了我自己！我用下半辈子的桃花运起誓，我麦青此生跟他宫鸿不共戴天！”

　　路漫和陈姐相视一笑，都是无奈。

　　“哦对了漫漫，我还是得提醒你。”陈姐想起了什么，“虽然宫鸿跟苏莹说暂缓你的升职是为了不让你因为升职太快陷入风言风语，但依我看，这多半还是糊弄小孩的话。你年纪轻轻就升了高级经理，他不可能不打压你，以后你自己也提防着点……”
　　“放心陈姐，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心里有数。”

　　这时，路漫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哎呀”一声拍了下额头：“怎么都这么晚了！程浪在家等着急了！”赶紧接起电话：“喂，老公，我公司有点事忘了跟你说了，我现在就回家……”
　　电话对面却是程浪兴奋的声音：“不不不老婆，你先别回家，我也没做饭。你直接来上次咱们给爸妈过生日的那家海洋主题餐厅，咱今天晚上下馆子！”

　　“下馆子？不年不节的，整这么高档干嘛？”
　　“当然是有好事！我的副教授评审通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