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浪漫教授》何以怀歌

10、酒桌夫妻

　　麦青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路漫，希望从她脸上捕捉到惊讶的表情。
　　路漫嘴角抽了抽，忽然伸手摸了摸麦青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

　　麦青气得打开路漫的手：“我的傻姐姐，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我们后勤部天高皇帝远，可是著名的八卦胜地。我今天早上就听到HR那边的几个人在议论，说这个苏莹在每个领导那里都特别受欢迎。”

　　“受器重就不能是人家自己有能力吗？”路漫不以为意，低头摆弄手机，“这小姑娘确实挺好学的，我是领导我也喜欢。”

　　麦青撇撇嘴：“哪有这么简单，她们还说，好像看到过宫鸿去他们部门呢。”
　　“项目部和HR本来就有工作对接，他去那里很正常啊。”

　　“我呸！日常事务还用得着他一个总监亲自去？再说你想想，你们项目部这种天天要跟客户喝酒生死局的部门，就算招女的，要么是你这种铁娘子，要么是艾米她们那样的绝色花瓶，什么时候招过这种人畜无害的小白花？你想想，这里面怎么可能没猫腻？”

　　“喝酒？”路漫敲手机的手顿了一下。
　　麦青没听清：“你说什么？”

　　路漫摇摇头：“没事，我给程浪发消息呢。哎呀行啦，我记住你的提醒了，以后跟她相处小心点就是了。不过你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白让刘秘书挨顿骂。她也挺不容易的，你可别坑人家。”
　　麦青呸了一声：“切！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管你了。”转身气鼓鼓地走了。

　　路漫回过身，看着正在埋头整理文件的苏莹，若有所思。

　　晚上六点半，程浪坐在一辆迈巴赫S580的后座里，手边放着个提兜，琢磨着什么时候也能买一辆这么好的车——当年和路漫谈恋爱的时候，答应了结婚后带她去新疆自驾游，可惜后来忙了起来，一直都没机会。

　　白总坐在一旁，亲热地和程浪搭话：“程教授啊，我可是经常听我姑父提起你哟，年轻有为。一会儿我跟他们企业谈合作，你可得给我撑足场面呀！”
　　程浪敷衍地笑笑，用一些通用的话客套地回应。至于白总说了什么，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到了饭店门口，一群人已经在路边等候了，看来就是合作方企业的人。程浪一行人刚一下车，对方立刻迎了上来。
　　为首的男子个子高瘦，西装革履很是考究，发胶也抹得发亮。他热情而不失体面地和晟月的人握手：“白主管，李总监，欢迎欢迎啊。我是美伦的项目部总监宫鸿，这位是我们的研发部方庆方总监。这位就不用介绍了，您早上见过的，我们部门的路漫，路经理。”

　　白主管也介绍了晟月基团的人，并重点介绍了程浪：“……还有这位，程浪先生，易海大学的化学教授，年轻有为啊，是我们研发部的技术顾问……”
　　然而，程浪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他愣愣地盯着站在宫鸿身后的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是路漫，如假包换的自己的亲老婆！

　　路漫倒还好，看见程浪只是怔了一下了，随即神态自若地和晟月的人握手打招呼。双方介绍完之后，相互客套几句，就要进酒店了。
　　“程教授？”白总见程浪发呆，疑惑地提醒了一下。

　　程浪回过神，歉意地说：“啊，哦白总，您先过去，我先去趟前台，借他们的冰箱存个东西。”
　　白总点点头：“那程教授，你可快点啊。”程浪答应一声，小跑着过去了。

　　走到前台，程浪把一直在手里的提兜交给柜姐：“您好，麻烦您把这个放在冰箱里，冷藏室，4℃左右最好……”
　　“干嘛呢！”程浪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他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路漫，立刻把表情调整成傻乐状态，笑嘻嘻地回过身：“老婆，你怎么来了？”
　　“这话该我问你！”路漫扬起手里的盒子想要揍程浪，最终没下手，“你不是跟我说课题组聚餐吗，来这儿干嘛的？”

　　程浪躺起胸膛，理直气壮：“我来撑场子的啊！来之前白总就给我发了一个五千的红包。做得好的话，后续还能继续合作。不过也怪我没认真听，还真没注意到这合作方原来是你们。”
　　“瞧你那出息，咱家缺这点红包吗？”路漫哪能猜不到程浪的想法，说话间注意到放在柜台上的那个提兜， “这是什么？偷偷摸摸的还要存到前台来？是不是给哪个小姑娘的？”

　　程浪切一声：“是！是给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精心准备的。”
　　在路漫真的要变脸之前，程浪熟练地提兜里拿出一个纸包的面包：“喏，酸奶菠萝包，你不是说想吃吗？正好先垫一垫，不然一会儿进去喝酒伤胃。”

　　路漫愣了一下，接过面包，目光变得晶莹起来。
　　这么多年，程浪总是能记住她随口说的每一句话。尽管她已经习惯了，但每次还是会像个小女孩一样被轻易感动。

　　“老公，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挣钱嘛。”路漫低着头，声音里又是温柔又是责备，“我还不了解你？你从来都不喜欢这种人际往来和酒桌饭局，你就适合安安静静地去摆弄那些瓶瓶罐罐……你是不是还在想丢了那个项目的事？我不是说了你不要往心里去嘛！我是真心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哄骗你的？”

　　程浪安抚住有些激动的路漫：“没有老婆，只是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不能再像小孩一样，喜欢什么就干什么，不喜欢什么就不干什么。我得学着去做一些对咱们这个家好的事，这有什么不行吗？”

　　“可是我不想让你做这些事啊！”路漫拨开程浪的手，“我就想你每天开开心心地上下班，晚上回家给我做个饭，买个菠萝包，我就很满足很高兴了。”

　　“那不行！”程浪把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老婆，我很感谢你体谅我，可我不能把这当做理所当然啊。我是你老公，我应该挣钱养家，我应该去给你更好的生活，我应该……”

　　“挣钱啊，没说不挣钱啊！”路漫有些着急了，“可咱不都说好了吗？你开开心心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就可以，挣钱的事让我来就好啊。只要咱们都好好干，迟早能换上大房子的。”

　　“怎么能光指着你挣钱呢？我躲在背后，你抛头露面，那怎么行？”
　　“怎么就不行呢？我喜欢我的工作，我喜欢抛头露面，怎么就……”
　　“肯定不行啊，我是个男人。哪有男人让老婆每天在外面奔波，自己在后面享福的？那说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

　　“嘿——你！”路漫噎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行啊程浪，我跟你在一块儿这么多年，居然没发现你还有点大男子主义的意思啊？我……”

　　话还没说完，手机忽然响了。路漫瞪了程浪一眼，接起电话：“喂，宫总。”
　　“怎么取个礼物这么久，等你呢！”电话对面的声音很克制但明显不悦。

　　“对不起宫总，我这就过去！”路漫挂掉电话，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唉等会儿！”程□□住路漫，“你先吃两口再进去——还有，一会儿在里面你最好别说认识我，不然对你们谈合作不利。”

　　“知道，我又不傻！”路漫狠狠咬了一口菠萝包，气呼呼地往前走，忽然停住回过身，转了转手指上的婚戒，“既然要装不认识，要不我演戏演全套，把戒指也摘了吧。”
　　“不许摘！”程浪威胁似地扬了扬手。

　　路漫和程浪一起进了宴厅。白主管看见不免疑惑，调侃道：“怎么，路经理和程教授一起过来了？你们认识吗？”
　　程浪微笑着摇摇头：“没有，就是碰见了。路经理问了我一些日化用品护肤原理的事，聊着聊着忘了时间了，大家见谅。”

　　“哦？之前就听白主管说路经理业务能力优秀，没想到居然还对化学有了解啊？”晟月研发部的里总监显然来了兴趣。

　　“嗯？啊对，我们美伦一向注重员工的专业素养……”宫鸿虽然和程浪不熟，但也在公司碰见过几次。他在饭店门口就认出了程浪，但猜不透这两口子在玩什么把戏，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假装不认识。

　　酒局正式开始。宫鸿先提一杯酒，感谢晟月愿意和美伦合作。众人从经济政策谈到科技强国，从美妆博主谈到人生哲学，一派和谐的商务宴请前奏曲。

　　酒过三巡，大家都心知肚明，到了该亮实力的时候了。

　　美伦研发部的总监刘威首先开口：“刚才白主管说程教授主持过很多项目，对企业生产也非常了解，不知道是怎么和晟月合作的呀？对我们美伦的化妆产品怎么看？”他不问晟月的人而是向程浪发难，有点想要出其不意的意思。

　　程浪虽然一直看着路漫走神，但这种简单问题，他用肌肉记忆就能应付：“过奖了，我毕竟在实验室比较多，算不上多么了解。但要是相比洗护用品的话，我还是更愿意做美妆。洗护它要求太高了呀，不但要保证清洁力，还要对皮肤组织完全没有伤害，像以前用的很多卤素酮，现在都不让用了，所以……”

　　程浪打开了话匣子，一番侃侃而谈，晟月的两位主管听得心里直窃喜，心想这次可算找对人了，势必让美伦不敢小看晟月的研发实力。

　　刘威虽然也是化学出身，但毕竟企业的研发还是以大众商品为主，跟程浪这种一直和尖端研究打交道的还是有所差距。程浪谈到新型植物抗氧化剂，胡总监是一点也不懂，只能下意识地频频点头。

　　宫鸿也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收场。

　　“看来程教授真的是对日化品非常了解啊，美伦以后能得到程教授的指导，那真的是太荣幸了。”路漫突然开口了，微笑地看着程浪。
　　程浪从路漫眉毛弯曲的角度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便就此打住：“嗐，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其实有时候待在实验室里太闭塞，反而更需要多见识见识生产实际，不然也是没有用的。”

　　“哪里，您太谦虚了。哎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刘总，您最近是不是也在做些什么新技术，我之前听您说过，好像是叫什么……尼克酰胺改性硅藻土对吧？我觉得挺好玩的，可又不敢直接问您这个领导，要是程教授愿意的话，能不能给我上个私密授课呀？”

　　路漫随口说了一个专业名词，也不记得是哪天闲得无聊从程浪的电脑上看来的。刘威一脸懵逼，只能强装镇定地点点头。
　　程浪哈哈一笑：“没问题，有机会咱们一定深入交流。”

　　夫妻俩的车轱辘都快轧到人脸上了，可在座只有宫鸿听得懂，路漫难得见识到了这位总监脸红的样子。

　　酒桌的气氛又轻松了起来，白主管见已经立了下马威，便见好就收，笑眯眯地说：“路经理真是内外兼修啊，可惜我们程教授已经结婚了，不然我看你们二位郎才女貌，很是相配啊。”

　　程浪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路漫也笑了，却带点玩味：“哪里，程教授可比我老公强太多了，谦虚有风度，还务实稳重。不像我家那个，就会异想天开，不知道自己能干啥不能干啥，脑子总是犯轴，我劝都劝不住。”

　　程浪正想吃点东西，却被路漫这两句话噎了一下，脸上直发烫，索性端起酒杯：“路经理也是呀，温柔知性，善解人意。我家领导可不一样，我行我素，说一不二，说不让干什么就不让干什么。”

　　路漫眉毛一挑，也端起酒杯：“程教授，你这么说，不怕你太太生气吗？”
　　“不会，我让她跟路经理学习一下，这脾气改一改就好了。”
　　“不敢当不敢当，我才得向您太太学习啊。要是能让我老公听我的，我可也省不少心呢。”
　　俩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先碰杯。

　　宫鸿轻咳了一声，路漫才笑了一下：“看来咱们以后不但要在项目上多合作，生活上也得多交流，相互提高呀！”
　　程浪也笑笑：“随时交流。”酒桌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这一轮交锋下来，双方都感觉摸到了对方的底，也就不再多做试探。谈话的内容又变成了国际形势、美妆博主、人生哲学和颜色故事。大家吃吃喝喝，一派温馨的商务宴请结束曲。

　　九点，酒局在和谐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程浪还是跟着晟月的人一起回去。
　　坐上车之后，空调的味道让程浪清醒了一些。他意识到自己在酒桌上有些上头，不免歉疚：“对不起啊白总，我今天是不是……”

　　“不不不，程教授，今天可是真的多谢你了。”白总竟然郑重地和程浪握了握手，语气真挚到让程浪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们已经决定了，这次和美伦集团的合作，可以继续深入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