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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潜伏1945 ...

  •   抗战刚刚结束,陆子峥片刻间隔便来到了上海。

      张昌武和陆子峥终于奔赴了各自的孤独,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学会如何告别。

      陆子峥已经在一处不起眼的矮房处落户,开头的几天里他总是对镜子里的自己说话——“你还有事情要做,有大事要做。”

      他把那称之为使命。

      一切归于稳定之后,他在今天,要迎接一位下线。

      与约定的时间不早不晚,自家的门已被叩响。

      “黑云压城。”陆子峥压低了声音隔着门板道。

      “甲光向日。”对面毫不迟疑的便对上了暗号,并且听声音,那一定是个女人。

      陆子峥开了门,让那人进来。

      那人算是仪态万方的跨了门槛进来,她是个女人没错,环顾了房间一圈方才回头对陆子峥莞尔:“我叫白婉童,是你的妻子,你的同志,以及,你的下线。”

      陆子峥虽有了心理准备,可这一切还是让他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愣愣的重复着人家的名字:“……你叫白婉童?”

      “我不叫白婉童,”女人又是一笑,把轻巧的行李搁在了桌上,然后随意的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我以前……是潜伏在日军身边的,叫做小春惠子来着,后来,嗨,改的名字太多了,我已经忘了自己到底叫什么了,反正现在我是白婉童,你的妻子……”

      “我的同志,以及我的下线。”陆子峥忙跟着说完,尴尬的朝她笑笑。

      “苏玄年同志,你大可不必谨小慎微,我们是自己人。”白婉童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一旁很是局促的陆子峥,朗声笑道。

      陆子峥同样也在打量着白婉童,他礼貌的笑笑,又拍拍脑门,说:“我去给你准备被褥,晚上你就睡床,我睡地板。”

      “没关系的,玄年,”白婉童几句话间已然对陆子峥转了称谓,她起身拎起行李跟陆子峥一起走到里屋,“革命同志不拘小节,各盖各的被子就是了。”

      陆子峥滞住了手里抱被褥的动作,他狐疑的看了眼白婉童,那种过分的自来熟让他不安。

      白婉童大方的接过了被褥在床上铺了起来,边铺边看似无意的问道:“咱们的电台在哪儿啊?”

      “不到用时,无需取之。”陆子峥客气的答复了她,转身出了房间,“你一路奔波劳顿,我去给你煮点新茶来喝。”

      深夜时分,陆子峥与白婉童躺在一张床上,白婉童睁了眼睛端详他,陆子峥咬咬嘴唇尴尬一笑,转了身子背对她。

      他们躺在一起,陆子峥却觉得白婉童的笑容如此陌生。就凭她曾换过数不清的名字来看,陆子峥也明白,白婉童并不是他能够轻易应付的那种人。

      次日一早,白婉童早早的出门去了,陆子峥不动声色的仍经营着自己的买卖,心中却忐忑起来。
      傍晚,陆子峥烧了菜等她,直到菜已凉透,白婉童才回来。

      白婉童一回来瞧见一动未动的饭菜,忙歉意的解释:“今天和几个太太打牌去了。”

      “你刚来两天,怎么就认得什么阔太太了?”陆子峥装作毫不在意的问了这么一句,察觉到白婉童神色的确有一丝慌张后,不等她回答又接着问,“谁赢了?”

      “当然是那些太太们赢了,她们都打了那么多年的牌了,我哪儿赶得上啊。”白婉童懊恼的答道,坐下身来就开始扒饭。

      “诶,菜都凉了,热热再吃吧,否则吃下会难受的。”陆子峥忙端了盘子要去厨房。

      “没关系,有的吃就好,玄年你做的菜还真不错。”白婉童拦了陆子峥,笑的很是单纯,凉透的饭菜也是真真的狼吞虎咽了下去。

      “喝水。”陆子峥微笑着给白婉童倒了杯温茶。

      “谢谢,”白婉童接过杯子大喝一口,笑笑又问,“玄年你是哪儿人啊?做的菜真合我口味。”

      “我从南边来,你呢?”陆子峥半真半假的答。

      “我?我不是说了吗?去的地方太多了,忘了。”白婉童眼睛一抬,瞟了眼陆子峥复又继续吃饭。

      “那你打仗一定很厉害。”陆子峥微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给她看,“你看我虎口上都没有茧子,我是不怎么拿枪的。”

      白婉童伸出食指摸了摸陆子峥的虎口处,又下意识的缩了自己的手,似乎若有所思。良久才笑说:“什么打仗啊,别说,咱可真是凑一对儿了,我也不会使枪。”

      陆子峥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总算确定了,白婉童是在信口胡扯,她能够欺瞒许多人,可除非剥皮割肉,多年来拿枪留下的硬茧是不会骗人的。白婉童明明心下时刻对陆子峥保持着戒备,却还能笑得毫无防备。

      在白婉童第三次要求查看电台的时候,陆子峥终于将对她的怀疑上升到了笃定。

      某个茶楼里,陆子峥约了自己的上线石鱼。

      “这就是你们给我挑的下线?”陆子峥喝了口茶,压低了声音说。

      “可她的暗号和身份说的一字不差。”石鱼也一反淡定模样,纳闷的说。

      “能得到这些东西的方式很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追捕和拷打,这点你比我清楚。”陆子峥摇了摇头,焦虑的说。

      “……”沉默了半晌,石鱼一拍桌子,凑近了陆子峥的耳边,“你让她说几句日语试试,白婉童同志曾在日本潜伏多年,日语说的像中国话一样溜。”

      “好!”陆子峥得了办法,高兴的道。

      这晚是白婉童烧的晚饭,看得出她的用心,甚至还准备了一瓶洋酒。

      陆子峥一推门进来,诧异的看着她,结巴道:“这……这……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什么日子,做顿饭而已。”白婉童开朗一笑,自己先坐在了桌旁。

      “今天在外面跟一大老板谈生意,回来晚了,实在抱歉。”陆子峥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满桌的菜,几乎有点感动。

      “你太辛苦了,担着两种身份,里面外面的事都要顾到。”白婉童给陆子峥夹了筷子菜,温婉贤良的好像两人真是夫妻一般。

      “你不也是吗?”陆子峥笑笑,吃了白婉童为他夹的菜,“对了,你会不会唱日语歌?”

      白婉童愣了一下,又立刻勾起嘴角,问:“怎么了?”

      “我想听听这日本歌到底好不好听,以前看日本人一听就陶醉极了。”陆子峥放下了碗筷,在膝盖上搓了搓手。

      “不好听的,不要唱了。”白婉童搪塞着,夹的菜失神间也掉在了桌上。

      这一动作透露了她明显的不安,陆子峥自是注意到了,不由得心下一笑,说:“婉童,你就给我唱首听听吧,哪怕唱几句呢?”

      “既然玄年你想听,我……就献丑了。”白婉童深呼吸了一下,放下筷子,便唱了起来。

      陆子峥呆住了,他绝没有想到白婉童真的会唱日语歌,他对白婉童笑笑,彼时白婉童已将一整首歌唱了下来。

      “好听。”陆子峥应了一句,为白婉童倒了杯茶,“喝点水润嗓。”

      “玄年,今天,我们喝酒吧。”白婉童推开了陆子峥递来的茶杯,说着便要起开酒瓶。

      陆子峥按下了白婉童的手,冷静的说:“毕竟职务在身,喝酒易误事,还是不要喝了。”

      白婉童缓缓地放了酒瓶,本是欲言又止,复又一笑:“玄年说的对,还是不要了。”

      这场试探便不了了之,陆子峥安慰着自己,也许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当然,也没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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