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91、上元节

　　姜落桐从传送阵里出来，拍了拍手，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被抓住那么多次，这次总算给她逃出来了。

　　离开秘密通道，她往天落城城中心走，她已经有三日没看见邱言了，虽说他们并非天天待在一块，甚至有时候邱言一离开便半月不归，但是他通常都会提前告诉她和樱雪归期的，然而这次他却食言了。

　　她和樱雪心有不安，所以决定出来寻找，由于樱雪法力低微，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姜落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她来人间的次数少得可怜，最初的那回是邱言带她来的，后来的五六次则是和褚清卿一起来的，然而每次出行去的地方都十分有限。

　　道上热闹非凡，花灯摊和香烛铺客人尤其多，今天似乎是人界的一个重大节日，姜落桐很想融入其中，不过念及此行的目的，她生生克制住了这种渴望。

　　邱言会在哪里呢？她望着茫茫人海陷入到迷茫之中，思考了一会，她决定先去上回来凡间去的地方转一转。

　　食肆没有，茶楼没有，集市也没有，找了足有一个时辰，她半点踪迹没寻到。

　　正在气馁，忽然她又有了新方向，以前同邱言聊天时她曾问过他几个问题，她问他是如何食梦的。

　　邱言回答说：梦对于其他人来说是虚无缥缈的，于他而言却是实物，他看得见也摸得着，食梦和吃饭在他那里没区别，他可以一整个吞吃，也可以只选取自己喜欢的部分品尝。

　　然后她又问他喜欢什么样的梦？

　　邱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自然是孩童的梦境了，他们的梦境天真烂漫光怪陆离，非常的甜美可口。”

　　所以，姜落桐便决定去小孩多的地方找寻，然而还是什么信息都得不到，毕竟现在还不到晚上，没多少人做梦。

　　最后，姜落桐转了方向，她决定从有蹊跷的地方查起。

　　她开了神识，聆听百丈内人们的谈话内容，最后得到了两个蹊跷的地方，一个是城郊的古寺，那里曾有修士出现，一个是西市赌坊，那里有顾客失踪。

　　她觉得第一个比较有可能，于是便往那里去了。

　　古寺规模不大，殿宇和宝塔保存完整，外观并不很破败，只是院落里杂草丛生，枯叶堆积，显得荒凉。

　　姜落桐原以为这样的地方该是没人的，结果她进入庭院后发现里面竟然有五六个人，看他们的打扮，似乎就是修士无疑了，此时他们正凑在一起议论。

　　“他这死状显然是被人吸干了精气。”

　　“是妖还是魔干的？”

　　“都有可能。”

　　“绝对不是魔族做的。”听见他们的谈话，姜落桐忍不住开口了。

　　那人闻言转身，审视地看她一眼，口气不善道：“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是谁你不用管，魔尊对众魔管理严格，不可能是魔族做的。”姜落桐笃定地说。

　　话毕，见那群修士皆转身面朝她，她虽然势单力薄，但是半点不输阵，她腰杆挺直。

　　“姜落桐？”她正在气愤，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并且好像还是这群修士的领头。

　　李怀逸从没想过他们再见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多久了，一百多年了，她的样子半点没变。

　　还有，她居然醒了，什么时候的事，他完全不知道，想起刚刚她维护魔族的姿态，他想她和褚清卿大概已经修成正果了吧。

　　他正在感慨，却听见对面的女孩狐疑地望着他，试探地问道：“你认识我？”

　　闻言，他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姜落桐看着面前的修士，对他她有一种熟悉感，这些年关于她的身世她知道得实在太少了，她看得出来褚清卿有意瞒她，如今难得碰着机会，她怎会不加以利用。

　　“你认识我对吗？”她又问了一遍。

　　姜落桐期盼着对方的回答，然而眼看着对方才刚启唇，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硬生生给打断了，有两个身影突兀地在庭院中现身，这座荒寺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瞥见那穿一身玄衣沉着张脸的褚清卿，姜落桐抬脚欲溜。

　　“站住。”见少女迈步了，褚清卿出声。

　　少女闻言吐了吐舌头，果然不再跑了。

　　这时，褚清卿的视线终于转到另一群人身上，他往对面看过去，当他看见人群最前面站着的竟是李怀逸时，他的眼睛突然一闪。

　　李怀逸同样表现惊讶。

　　旁观他们反应的姜落桐现在已经得出结论，她和这名修士果真认识。

　　“我认识他对吧？”她激动地问褚清卿。

　　褚清卿没有回答她，只定定地看着对面的那名修士，这令她很着急。

　　褚清卿怎么也想不到姜落桐一出来便与李怀逸碰上了，耳边听着少女的问询，他心里烦躁不安。

　　他在想他们是如何碰上的，在他来之前他们又都说了些什么？

　　心思百转千回间，另外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是李怀逸，他用了传音术。

　　“她什么时候醒的？”

　　褚清卿不耐地回道：“这与你有何关系。”

　　对面的人说：“作为她的朋友，我难道连问一句都不行。”

　　他不答。

　　对面又问：“她失忆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涅槃失败所致。”他言简意赅道。

　　“从前的事情她似乎一概不知，你没告诉她？”

　　褚清卿自动过滤了这个问题。

　　姜落桐发现了二人在眼神交流，意识到他们正在进行加密通话，她心中更急了，于是便又问那修士：“你知道我的身世吗？”

　　修士看了褚清卿一眼，然后对她道：“这些事还是等他对你说吧。”

　　听见这话，她气馁极了，要是褚清卿能说，何至于问他呀。

　　算了，她料想这是刚刚谈话协商的结果，清楚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她退而求其次道：“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李怀逸。”她听见修士说。

　　“走了。”刚得到名字她便听见褚清卿的催促声。

　　姜落桐此时心中有气，不太愿意搭理他，转身时才注意到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男子头发半披，眉目清朗，身穿槿紫色锦袍，气质飘逸潇洒，显然是一位神仙。

　　正在打量，她被人拽了手，然后被不由分说地带出荒寺了。

　　他们最终在一条僻静小巷显形。

　　姜落桐的注意力还留在仙人身上，她好奇地问：“你是什么神仙啊？”

　　灵曜安静了一路，之前他虽然理解好友的做法，但是并不认同，可刚刚经过荒寺的那一幕，他觉得好友的担心太有必要了，这小丫头出落得亭亭玉立，性格又如此讨喜，是得看紧点。

　　什么神仙，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小丫头问这样的问题，他侧头，指了指大街，问：“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顺着手指的方向，姜落桐看到了街市上的花灯，此时它们已经全部被点亮了，用神识探查消息时她了解到了今天的特殊性，于是便答说：“今天是上元节！”

　　上元节，上元天官赐福，她之前听到某位母亲同孩子如此解释，于是激动道：“你是天官！”

　　灵曜点头，“没错。”

　　“那今天岂不是你的生辰了！”想到这，姜落桐苦恼了，接着她低头在乾坤袋里翻翻找找，最后拿出一样东西来，“我出来得匆忙，身上没带太多钱，你看这个行吗？”

　　一颗鹅蛋那么大的夜明珠就这么递到了灵曜跟前，他见了不禁轻笑出声。

　　“谢谢。”接过夜明珠收好，他又指向街道，“其实没礼物也不用在意，因为今天整个人界都会为我庆生。”

　　灵曜说完转向好友，“我该去忙了，今天难得出来，带她去逛逛灯会吧。”

　　说完，他闪身离开，留下正在闹别扭的二人。

　　小巷里幽暗静谧，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

　　“还在生气？”安静了片刻，褚清卿率先开了口。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姜落桐嘟嘴抗议，“我有权利了解我的过往。”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等你恢复记忆。”

　　“我都恢复记忆了，还有了解过往的必要吗？”姜落桐无语。

　　对面的人闻言果然吃瘪不语，可她觉得这不还够，想到刚才褚清卿与李怀逸对峙的场面，她忽然玩性大发，问说：“诶，我从前和李怀逸的关系是不是很亲近？”

　　“不亲。”褚清卿果断回答道，似乎嫌不够，他又补了一句，“你只是在人间历练时同他合作过两次罢了。”

　　“是吗？”姜落桐装作不相信的样子，调侃道，“那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她说完，旁边的人身体一顿，“我没紧张。”

　　姜落桐对他的反应颇满意，然后便不再计较了，她对她的过去的确很好奇，然而她看得出褚清卿对她的过去很避讳，这么些年，关于从前的事她唯一知道的便是旁边这位原是天上的神仙，因为她而堕了魔，就这，还是有一次和樱雪聊天时她不小心透露的。

　　初听时她惊讶无比，后面她观察周边人的反应，偶尔也听见一些议论，于是便确信无疑了。

　　因着这点，姜落桐实在很难对褚清卿生气，再说他对她真是好极了，堂堂魔尊为她下厨，教她读书写字，方方面面都照顾到，除却在控制她出魔宫和隐瞒过往以外，他简直完美。

　　“走吧！”姜落桐望着那一片阑珊灯海道，“我想去逛逛。”

　　“嗯。”褚清卿点头。

　　听到肯定的回答姜落桐笑了，刚刚数落了这么多，眼下他自然无比好说话。

　　灯火流光，人潮汹涌，他们在熙攘的集市里穿行，动物、花草、人物……姜落桐眼前闪过各种精致花灯，她左顾右盼体味着节日的热闹与喧嚣。

　　正看着，旁边的人问：“找到邱言了吗？”

　　“没……”姜落桐肩膀下塌，丧气地答，“所有我觉得可能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发现。”

　　“别担心，我会让下面的魔兵去找的。”

　　“嗯。”

　　除了花灯以外，街上还有很多小吃，姜落桐看得嘴馋，她眼睛盯着那些美食看啊看，最后便被褚清卿拉到了小摊上。

　　从前出来时也是这样，只要她表达出想买想吃的欲望，要求基本都会被满足，不一会两份汤圆送上桌来，他们如同其他人界男女，坐在桌边享受美味。

　　走到某个地方，她看见有人在放灯。

　　“我——”

　　话刚说出口，褚清卿已经递银子过来，“去吧。”

　　于是她屁颠屁颠去买灯了。

　　“要一盏灯。”她对店家说。

　　灯被递了过来，店家道：“姑娘可以把愿望写在灯上。”

　　“呐。”闻言，姜落桐拿了两支笔，然后将其中一支递给褚清卿。

　　看到笔褚清卿一愣，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有向神仙祈愿的时候，对象还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但是看姜落桐兴致勃勃，他便没推脱。

　　他在灯的一侧写了“希望永远和她在一起”这句话。

　　停笔时对面的少女也恰好写完，只是看完内容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姜落桐写的是：希望邱言平安。

　　“对不起嘛，我现在比较担心他。”少女发现他的目光，立即投来抱歉的笑。

　　他们开始放灯，灯缓缓上升，看着灯上那一串字他觉得碍眼极了，心想得快点把邱言找回来，否则她会一直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