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88、你是谁

　　清晨，褚清卿在院外练剑，练了足有一个时辰，他收了剑带着一身薄汗回到院落，捏诀净身以后，他进书房了。

　　九歌走过来将热茶放到几案上，正在他准备抬起杯子喝茶时，忽然感受到一股灵力在波动，是从旁边密室传来的。

　　他心头一惊，眉毛猛地上抬，急忙放下杯子，茶水最终大半溅落在几案上。

　　“主子，怎么了吗？”九歌奇怪地问。

　　褚清卿稳下心神，看着她道：“今天院中可有异常动静？”

　　九歌认真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说：“没有。”

　　见问不出情况，褚清卿直接离开了座位，走到书柜前他打开机关，然后便往密室走去，他能感觉到离得越近，那股灵力波动便越强。

　　到底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闯进他的密室，到底是谁？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法力居然破了他的结界。带着疑问和愤怒，褚清卿打开了密室大门。

　　门向两边缓缓划开，光线洒落在他身上，眼前的画面出乎意料，只见密室之中一只金凤凰正在房间里绕着墙壁飞舞，其实这间密室并不小，但是对于一只六尺长的凤凰来说，活动范围便有些局限了。

　　褚清卿呆愣住，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只金凤凰，完全没了反应，过了许久他才找回神智，所以昨天晚上他所看到的翅膀动了一下并非错觉。

　　姜落桐真的醒了，她终于醒了。

　　那凤凰注意到了他，便挥舞着翅膀朝他飞来，她降速斜向下俯冲，他没有后退，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凤凰的靠近，隔了一步的距离，凤凰化作人形。

　　褚清卿等待着百年后的再见，他期待着少女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唤他一声真君，然而当看到凤凰化作人形之后的情景，他的笑容陡然凝固住了，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记忆里那活泼开朗的少女，而是一个至多五六岁大的小女孩。

　　他愕然，目光从上扫到下，再从下扫到上，最后定格在小女孩的脸上，澄澈的圆眼，挺秀的玉鼻，樱红的双唇，细看之下这个小不点就是姜落桐没错。

　　是因为涅槃出岔子了，所以才发生这样的情况吗？他猜测着。

　　此刻，小女孩已经走到他跟前。

　　姜落桐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一个空荡昏暗的房间里，除了身下这鼎炉火和不远处的白玉床以外，这里就没其他东西了。

　　观察房间里的情况，她试探着离开了炉火，然后便开始在房间里转悠，一圈绕下来，她发现这地方被人设了结界，一重又一重，她想出去，可怎么尝试都不行。

　　她是被人关起来了吗？想到这个可能，她既气馁又担心，冲撞的动作便越激烈了，然而怎么做都是无用功。

　　瞎转悠的空档，她听见了一道沉闷的声音，转头发现竟是房间被门开了，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正无比惊愕地望着自己，也不开口说话。

　　因为太过好奇了，她忘记了害怕，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向他们靠近。

　　站在前面的那位玄衣男子身量很高，长相俊美，看她的眼神温柔极了，他给她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想着他不是坏人，于是她化形朝他走去。

　　“爹爹？”她走到男子跟前，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然后她发觉男子原本惊愣的脸瞬间转黑，看来这并不是她的爹爹。

　　“师父？”这次总该没错了吧，她默默想。

　　然而男子听见问候却是瞪了她一眼，似乎对这个称呼也很不满。

　　“那你是谁啊？”她丧气地问。

　　褚清卿的心情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崩坏过，他没想到姜落桐居然变小了，变小了也就罢了，居然还乱认爹。

　　见小女孩一脸无辜，似乎还有点赌气的模样，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认清了一个事实——姜落桐失忆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这时，小女孩忽仰着头问道。

　　褚清卿蹲下身来，与她平视，回答说：“你叫姜落桐。”

　　他良好的态度让少女的胆子大了些，于是便又重拾先前的问题，问：“那你是谁啊？”

　　“我是——”褚清卿正欲回答，可看着稚气满面个头矮小的小女孩，“我是你倾慕之人”这句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然而他也不想任由她乱猜，爹爹和师父哪一个都无法令他满意。

　　想了想后，他斟酌着说道：“我不是你爹爹，更不是你师父，我和你的关系日后你自会知道。”

　　“哦。”小女孩若有所思，“可你既不是我爹爹，也不是我师父，我为什么会和你待在一起？”

　　褚清卿想起昨日刚走的鹓王妃，被问得一阵心虚，定了一定神，他含糊地告知说：“你家里出了一点事，现在我是你的监护人。”

　　“这样啊……”小女孩闻言眉头舒展，旋即看着他道，“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称呼？从前她总是真君短真君长的，这个称呼如今他不能再用了，她自然不能再这么唤他了。

　　“我叫褚清卿。”他说。

　　“褚清卿……”姜落桐念叨着这个名字，和人一样，这个名字也让她觉得分外熟悉，可是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她看了看面前的大人，再看一看矮小的自己，她这算是对长辈直呼其名了吧，对于自己和他的关系，她越发琢磨不透了。

　　不在这问题上纠结，她撒娇道：“这地方好无聊，我能不能不在这待着了？”

　　褚清卿后移视线，他扫了一眼密室的环境，除了那依旧燃着烈火的东皇钟和房间里的白玉床，这里可以称得上是空无一物了，小丫头不喜欢很正常。

　　“好，我带你去个你一定喜欢的地方。”他说。

　　小女孩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

　　“嗯。”褚清卿说着伸出手，小女孩会意，一把抓住他的手。

　　女孩的手小小的，差不多才有他的一半大，他不敢握得太重，只轻轻地牵着。

　　出门前，他转头对九歌吩咐道：“你去通知一声，就说我今日身体抱恙，就不去上朝了。”

　　话毕，便拉着小女孩往过道走去。

　　密室门口，九歌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心情复杂，她既欣喜又无奈。

　　主子等了姜落桐百年，终于等到她苏醒了，然而如今的她居然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看来这追妻之路还很漫长。

　　感慨完，她也转身离开了，也不知道自己告知众魔魔尊今日不上朝时，他们的反应如何，要知道他家主子可是一向勤政爱民的。

　　褚清卿小心翼翼地牵着小姜落桐，他从未照顾过小孩子，有点手足无措，用了比平常多两倍的时间，他们终于到了扶光台。

　　“喜欢吗？”他抬手一挥，像小女孩展示小院里的风景。

　　“喜欢。”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环视着眼前的景物，目光移到某个方向时她叫了一声道，“啊，有梧桐树。”

　　话毕，她的小手脱离褚清卿的大手，头也不回地奔向那片梧桐林，最后她化作凤凰原身，绕着梧桐林环舞，舞累了便重新化为人形，待在树丫上自娱自乐。

　　“果真一点没变。”褚清卿露出宠溺的笑容。

　　笑完，他又惆怅起来，看着在树上摇晃着纤腿的小女孩陷入沉思，也不知道这副模样会持续多久。

　　自己照顾孩子的经验不足，偏生她又是一个爱玩的性子，身边得有一个玩伴才行，往池面一瞥，他忽然想起来她是有的，于是便喊道：“樱雪，出来吧！”

　　“好的，主子！”

　　话音刚落，就见池塘里一条红白相间的锦鲤渐渐上浮，到池面后她摆尾跃起，随即幻化成人形站在了池边。

　　“主子，她是姜落桐吗？”樱雪目光斜向上移到梧桐树的枝丫之上，表情有点不敢相信。

　　“是。”褚清卿点头。

　　“她为何会……”

　　“我不也不知。”褚清卿也想知道答案，怅然过后他对着面前十四五岁大的女孩吩咐道，“她性格贪玩好动，魔宫里没什么小孩，以后你记得多陪陪她。”

　　“是。”樱雪应下。

　　褚清卿颔首，旋即又补充说：“哦，对了，她失忆了，所以我希望过往那些沉痛的记忆你不要提及。”

　　“我知道。”

　　“她是谁啊？”他们的话刚说完，在树上的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

　　樱雪立马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樱雪，是一条鲤鱼精！”

　　“你好，我叫姜落桐。”小女孩露出笑容。

　　“以后由樱雪做你的玩伴，好不好？”褚清卿哄道，他害怕小女孩失去新鲜感后不愿待在这。

　　好在小女孩点头了，天性使然，她迅速和樱雪熟络起来。

　　过没一会，邱言来了，他与樱雪年纪相仿，自从自己在这住下之后，他时不时过来找樱雪玩，历经百年的相处，他们成了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小姜落桐见到新朋友很高兴，不一会儿，她与樱雪、邱言打成一片。

　　看见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褚清卿心里的忧虑大减，他不想小女孩孤独，他希望她活得快快乐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