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8、制造偶遇

　　自己的确不够成熟，走远以后姜落桐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下可好，她这一举显然又给众仙的谈资加了好料。

　　她止不住地叹气，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如今怎么样后悔都没有用了。

　　算了，既如此她便选择不再烦恼自己，摆摆手抛开一干杂念，她决定先填饱五脏庙再说。

　　今日的食神居里异常的清净，大堂散座区空无一客，大约是因为昨日吃得太饱了。

　　姜落桐坐下，她为自己点了一道三鲜面，然后便安静地坐等上菜。

　　面是食神亲自送过来的，除了她点的那一道，还有一碗冰糖烤雪梨。

　　“这……”她想说自己没点。

　　“我送你的。”食神拿笑眼看她。

　　见她这副模样，姜落桐羞恼非常，没好气道：“想笑就笑吧。”

　　食神也不再忍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说：“我看好你。”

　　这四个字惊得姜落桐拌面的动作一顿。

　　食神不仅看好她，甚至还做出了分析：“仙界乃至妖界喜欢穆清真君的女子多了去了，妖艳如语容，端庄如柳华，前者是妖且行为过于大胆，后者虽是神但努力了百年仍毫无进展，综合来说我觉得你还是很有胜算的。”

　　“是吗？”姜落桐明显不信，因为她刚被拒绝了。

　　“嗯。”食神点头，然后直接坐到了对面。

　　于是乎，姜落桐便边吃边与食神闲聊起来。

　　吃过饭，她离开食神居。

　　回百鸟宫的这一路，她面临的处境和早晨出门时几乎一模一样，在同其他仙家偶遇时，她成了那个被议论的对象。

　　“听说她刚刚居然当着穆清真君的面表明心意……”

　　“这未免也太不矜持了。”

　　“我倒觉得她挺勇敢的。”

　　……

　　不是吧不是吧，不过是吃个饭的功夫，她在梧桐树下的表白之语竟也传开了，这仙界的八卦蔓延速度简直堪比瘟疫。

　　路过一座长桥，她遇到了曼倩仙君，他右手拎着一个酒葫芦，姿态散漫逍遥。

　　“曼倩仙君好！”想起昨晚他为自己解围，姜落桐主动打招呼。

　　“你好啊，”曼倩仙君回道，然后看着她笑出了声，“这一路走来，我可又听说了你的光辉事迹。”

　　姜落桐无言以对，只好干笑。

　　这时忽听得一句“我支持你”，惊得她抬起了头。

　　“唉……我一直就看不惯褚清卿那小子，明明才一千多岁，却老成的如同万八千岁的老神仙似的。”曼倩仙君自顾自说着，最后指着她道，“你看起来挺能克他的。”

　　望着指向自己的食指，姜落桐好奇他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还有，可真是稀奇，她居然已经有两个支持者了！

　　告别曼倩仙君，回到百鸟宫之后姜落桐无比心累地躺在床上，豪言壮语已经立下了，她也无需再顾及脸皮，那么也是该付诸点行动了。

　　不过，这得好好合计才行，毕竟她可是说了“我迟早会让你喜欢上我的”这样的话。

　　可到底该如何追求对象呢？姜落桐陷入苦恼之中。

　　这九百多年来她一直待在南禺山，对这方面压根没有经验，她唯一获得此类知识的途径便是话本子。

　　对哦，她可以参照话本。

　　这么些年她看过的话本没有千本也有百本，什么“宝窗妙语”、“花衢实录”、“遇仙奇会”、“重圆故事”之类的她均有涉猎，当中情节含蓄者有之，直白者的有之，不管怎么样，总的来说，这追人的首要任务便是先引起对方的注意。

　　打定主意后，姜落桐便展开行动。

　　若论制造偶遇，这最佳的地点莫过于清玄宫扶光台的那一小片梧桐林了，而且听说真君每日上午都会出门去给天孙授课。

　　是以，第二日姜落桐卯初时便起床了，然后她轻车熟路地来到目的地。从前，她从没有这么早起过，更加没有在这个时辰到这里。

　　秋晨的天气湿凉，梧桐树上青黄相间的叶子上裹了一层朝露，这个时候往树上躺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况且那样做还不一定能被真君发现，所以最后姜落桐选择席地而坐，她坐到了距离浮峰边缘几步远的地方。

　　日出东方的景象美丽且壮观，此时天边的暖黄已经逐渐破开云层，随着太阳从东边缓慢高升，热度也在随之升高，姜落桐的身上变得暖和起来。

　　当周身彻底被金黄的晨光包裹之时，她听见背后传来了大门打开的吱呀声，她闻声转头，然后看见了着一身蓝白色华袍，腰配白玉的穆清真君，他迈步跨出门槛，身后是陪同的九歌。

　　真君很快便发现了她的注视，于是她急忙起身，站在原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真君的目光在她身上只多停留了一瞬，并未再有其他表示，随即便迈步走了。

　　对此，姜落桐心里并未觉得失落，目送真君离开后，她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继续仰头闭眼沐浴在晨光里。

　　第二日。

　　姜落桐同一时刻起床，然后来到扶光台，她从漫天黑幕等到东方发白。有了前一日的参照，她大概知道了穆清真君会什么时候出门，她在心里默默估算着。

　　果然，在刚及卯时二刻时，清玄宫的大门便打开了，听见厚重的木门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姜落桐利落地起身，然后她含着笑走上前去同真君问好。

　　真君今日的反应和昨日没什么大不同，只默默看她。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姜落桐每天追赶日出，陪太阳神一起上工，在清玄宫门前重复着看日出、等真君出门、问候真君、再目送真君离开的过程。

　　很快第七日到了。

　　霜薄风清的早晨，姜落桐打着哈欠出门，她只身从百鸟宫漫步至清玄宫。

　　扶光台的空地上空无一物，这里朝露依旧深重，秋风依旧寒凉，她随意抹了抹地上尘土，然后一屁股坐下了。

　　因为等得实在太过无聊，所以她便把天上祥云当做玩乐的对象，她挥舞着右手食指，将其变成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她先变了一只小应龙，觉得它过于孤单，便再添上一只小凤凰，然后看着它们在空中嬉戏，并忍不住轻笑出声。

　　“吱呀！”

　　门响了，她习惯性地起来，然后步伐懒散地走到真君的面前。

　　“真君好！”她欢喜叫道。

　　“嗯。”真君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平淡，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停了一停，随即还是移开了视线，然后迈步朝前走去。

　　像往常一样，姜落桐站在原地目送，正在她以为任务完成了的时候，男人突然转回头来，见此情形，她只好将刚迈出的右脚悄悄收回。

　　“你——”真君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最后索性彻底转过身来，直直地走到她面前，平静地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尽管知道他这话是在质问自己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清玄宫并问候他的这一行为，但是姜落桐却打起了马虎眼，她做出无害的表情，回答道：“没干什么啊。”

　　真君依旧睨着她，显然是不满意这个答案，她便只好正经地解释了两句：“我就是觉得这里的位置好，很适合接收日灵精华。”

　　话毕，她发现真君的面部表情微微凝滞了一瞬，但她却恍若未觉，只是又一次恭敬地行礼，然后摆手道：“真君走好！”

　　说完，她便踏着小碎步走到阳光最充足的地方，然后一屁股坐下了。

　　初露的晨曦如同一支神奇画笔，照着少女的身形勾勒出一层模糊的金色镶边，此时姜落桐整个人看起来熠熠生辉。

　　九歌惊诧地看着少女这一连串的动作，再好奇地瞄一眼心怀郁闷的主子，然后又将目光落到沐浴在晨光里的年轻女孩身上，最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一连七日，她是这段晨起问安的唯一见证者，是以她家真君从一开始的淡漠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她都看在眼里。

　　这小女娃嘴上说是来这里吸纳天地灵气的，实际上不过就是借着这个由头来这里制造偶遇的，主子显然是看出来了的，但是却毫无办法，这般烦躁无奈的模样她就没怎么见过，又怎会不觉得有趣呢。

　　这时，眼前的小女娃放松地张开了双臂，嘴里还跟着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九歌继续观察她家主子的反应，只见主子面色阴沉，最终只是将衣袍一甩，随即便转了身，她连忙跟上。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姜落桐试探性地回头，当看到那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时，她彻底放松身体，她知道刚刚他们在看自己，因此只得装作若无其事。

　　见那两抹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她回身朝前看，将双臂杵在石板地面上，回想起刚刚真君拿她毫无办法的样子，一抹窃喜涌上心头。

　　“真舒服。”她叹道，来这里吸收天地灵气，她笑自己真是找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不过，在等真君的期间她的确有在好好地做着静坐养息练精化气的修行。

　　以前在南禺山那会，玉功长老时常拿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训斥她，说她明明资质那么好，可总不愿意在道法上下功夫。

　　她就是这样一个懒散的人，因此格外需要外物的激励，玉功长老的方法就是以自由往来人界的条件诱惑她，而现在嘛，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努力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