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61、风花雪月

　　这一程，姜落桐没有做任何规划，她既没有择定地点，也没有确定归期，心想着既然是出去散心的，那便走到哪算哪吧。

　　是以，离开尘中岛后，她漫无目的地在天上御风而行，不知道飞了多久，只是某一时刻瞧见了云下有一座繁华城镇，然后便决定下地了。

　　她在一条幽深的小巷中现身，理了理鬓发，扯了扯衣服，接着她迈步拐出巷道，自然而然地汇入到大街上的人流之中。

　　向来她去一个地方必是要先去品尝当地的美食的，所以走马观花地沿街逛了一段路之后，她最后进了一家碧瓦朱檐的豪华酒楼。

　　到了店中，在雅座坐下后，她让前来招呼的店小二将店里的拿手好菜给端上来。

　　盐水鸭鲜嫩多汁，鸭血粉丝汤浓郁醇厚，素什锦鲜香脆爽，送到桌上的三道菜滋味各有千秋。

　　填饱了肚子，她选择直接在酒楼下榻，要了一间上房，最终她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房歇息了。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姜落桐才慢悠悠地起床，下楼后她坐到了楼下的散座区，这一餐她点了与昨天晚饭时完全不一样的三道菜。

　　看着店小二将菜碟一一摆到桌上，等最后一道菜放下时，她抬头问店小二：“诶，这位小哥，我是外地云游到此的旅人，不知这阳城可有何好去处？”

　　“那可多了去了！”小二笑着接话，然后如数家珍道，“觅云山的永乐祠，老街的美食集市，还有夜晚的掬月河都是不错的选择。”

　　“谢谢。”

　　“那客官请慢用。”小二说完走了。

　　姜落桐开始边吃饭边思索一会的行程，永乐祠被她首当其冲排除了，她本就是一个神仙，用不着再去求神拜佛，后面的两个倒是可以去看看。

　　于是，用过午饭，她便行动起来。

　　她首先去的美食集市，老街南北朝向，道上人头攒动，道旁摊位鳞次栉比，混沌、锅贴、若梅糕、冰糖藕……各种风味小吃应有尽有。

　　明明才刚吃饱，姜落桐却还是忍不住动了口，吃吃逛逛再看看，一直到晃荡至暮色四合了，她的兴头也未有消失。

　　走出集市，她没有马上返回酒楼，而是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直行了几百步，她来到河岸边，面前的这条河又长又宽，在月光与灯火的映照下，河水微波粼粼。

　　转头向右看，她发现深处那片区域灯火通明，乐声婉转，她立即猜出那应该是青楼聚集之地，看那绵延不绝的五彩光辉，想来规模还不小。

　　店小二自然不会向她推荐这种地方，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她决定去里头逛逛，别说她本是个好舞乐的人，况且要勘破情爱还有比风花雪月的场所更好的吗？

　　为了行动方便，她先钻进一个僻静的角落，摇身换上一身男装之后，她朝着那灯火阑珊之地去了。

　　半柱香后，她进入了那片区域，光是顺道走在河岸上，便能深切地体会到这里的热闹。

　　虽馆馆相邻，但馆馆不同，这里在吟诗作对，那里在载歌载舞，左顾右盼了一会，她最终择定了最气派的那一家，一个叫做“飞花阁”的妓馆。

　　这妓馆高大巍峨，外观宛如仙山楼阁，里头更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前堂很宽阔，一座楼梯横贯其中，下有一圆形高台，四周设了无数坐席，此时高台上几名乐伶正在弹唱，坐席下坐了八成满，男男女女们正在聊天、饮茶、喝酒。

　　见有新客造访，店里的妈妈快步迎了过来，她露出笑脸，问姜落桐：“不知公子喜欢什么类型的，或者已有心怡的娘子了？”

　　早前在幻境之中，身为李长乐的时候她有过逛青楼的经历，是以她自然地问道：“你们店里的花魁是谁？”

　　“思竹。”妈妈答说，完了她打量姜落桐，“公子是想让思竹陪你？”

　　“嗯。”姜落桐点头。

　　“思竹可不轻易陪客……”

　　姜落桐了然一笑，这个她同样有经验，直接拿出一锭金子，她问：“这够了吗？”

　　“够了够了！”望着她手中金灿灿的大块头，妈妈受到了惊吓。

　　姜落桐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我这就去叫她！”妈妈拿走金锭子，留下这句话，然后快步上楼了。

　　姜落桐站在原地，她做出一副世家公子哥的派头，背着手静静等待。

　　四下喧闹无比，这处在下棋，那处在作诗，她游目看着，对于青楼妓馆她并无偏见，因为知道这里的女子不是罪臣的女眷，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况且她们既能吟诗作对，也能为客人解忧，是一班有知识有情趣的妙人。

　　这时，她注意到远处走进来三个人，看样貌都还很年轻，看打扮想是世家子弟，她不觉稀奇，历来文人墨客最喜欢来这里放松。

　　“之问兄，你就别担心了，反正都到这里了。”左边的男子说道。

　　“不行，夫人知道了会责怪我的。”中间的男子推拒。

　　右边的男子见状宽慰说：“我们来这只不过是听曲罢了。”

　　“可是——”

　　中间的男子话还未说完，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露出暧昧的笑容，同他道：“别可是了，这里的女子颜色娇媚，满腹才学，一定会让你大饱眼福的。”

　　那劝人的两位表情淫邪，那被劝的那位半推半就，这场面令姜落桐鄙夷，她收回目光。

　　恰在这时，她听见妈妈乞求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妈妈着急地劝道：“你就去见见吧。”

　　“他以为他是谁，用钱就能收买我？”清冷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耐，姜落桐有些好奇这位花魁会是怎样一个女子。

　　她把视线放远，见楼梯上逆流走下两个人，她没有看妈妈，目光直接落到了旁边的年轻女子身上，女子眼如水杏，眉似月，面若桃花，肤如玉，当真天姿国色，令她赏心悦目。

　　“这位公子，让你久等了。”不一会，妈妈拥着思竹来到她跟前。

　　思竹审视地盯着她的脸看，静默了片刻，她唇角上翘露出笑容，温柔地说：“奴家见过公子。”

　　嗯？这转变似乎有点快啊，姜落桐不禁在心底得意起来，看来她今个儿的扮相不错。

　　“云儿。”忽然，一道意外的声音强行介入，说话的正是先前那个被半推半就带到这里来的秀气书生，此时他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

　　“云儿，是你吗？”那秀气书生说着又走上前一步。

　　思竹闻声扭头，盯着他的脸看了看，默了片刻后回答道：“是。”

　　“你……你怎么？”书生话说得断断续续，他看了看思竹，又看了看周围，一脸的不可置信。

　　姜落桐看明白了，这两人从前认识。

　　书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忽地他的表情变了，愤怒地瞪了姜落桐一眼，接着他转向思竹，压抑着情绪质问道：“你为何要自甘堕落？”

　　思竹面前平静，目光在他脸上一划而过，随即云淡风轻地回答说：“因为我要活着。”

　　“活着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要选择入这一行？”书生斥责道，看不起的表情不加遮掩。

　　“这一行怎么了？”思竹闻言面色转冷，她轻哼一声道，“我不偷不抢，靠技艺赚钱，有何问题？”

　　“以色侍人怎么会没问题！”秀气书生说着又看向姜落桐，眼里带着几分嫌恶。

　　姜落桐原先觉得这事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插手，所以便一直没掺和，但这书生简直不可理喻，频频瞪她不说，话也说得恶臭。

　　“以色侍人？”姜落桐冷哼一声道，“据我所知，这里所有的女子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不还不是差不多！”书生轻蔑地反驳。

　　姜落桐气极，几乎动了想略施法术以示惩戒的心思，最后终是给忍住了，只淡淡地瞥向书生，问：“既然公子看不起她们，那你来这里作甚？”

　　书生红了脸，面色不自然道：“我是被迫的。”

　　姜落桐笑了，“若真是被迫的，打从一开始你就不会进这道门。”

　　“你——”书生噎住。

　　这时，思竹说话了，她转头对妈妈道：“妈妈，有人在这闹事你不管的吗？”

　　“哦，对！”妈妈反应过来，于是她急忙抬手赶人，“这位公子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

　　遭到驱赶，那书生又羞又怒，他脸涨得通红，因为受不了屈辱和周围人的指点，他最终愤恨地甩袖离开了。

　　另外两个与他一道来的年轻男子此时也不好再待下去，便也跟着走了。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争吵平息，妈妈甩着帕子疏散聚拢的人群。

　　思竹看向姜落桐：“感谢公子刚才出言帮我。”

　　“不必。”姜落桐挺直腰板装腔作势道。

　　思竹笑了，问：“那现在我们去楼上？”

　　姜落桐点头。

　　于是，她跟着思竹上楼了。

　　走过长长的回廊，她们最终在一间僻静雅间面前驻足，思竹伸手推开房门，然后站在门里侧柔声邀请道：“公子请进。”

　　姜落桐大摇大摆地走进屋，最后在圆桌前坐下了。

　　坐下之后她主动抬起茶壶为自己斟茶，茶水刚倒了一半，忽听见思竹问道：“不知姑娘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