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5、烫手山芋

　　杜若负责乐工，紫菀负责舞蹈，两人合作为歌舞编排献力。

　　无论是音律还是舞蹈，姜落桐都学得很快，因此她多出了一些闲暇时间，于是便常趁机去别处凑热闹。

　　这一日，在规定的排舞完成以后，她决定去外头随意转转，路过百花宫的时候她碰见了正巧出门的百花神。

　　“花神姐姐这是要去哪啊？”盯着百花神怀里那几只精巧的酒坛子，她好奇问道。

　　“这是几月前我新酿的花酒，准备拿去食神那，让她帮忙品尝一下。”

　　“我能一起吗？”姜落桐表现出兴趣。

　　百花神爽快点头，“好啊！”

　　于是姜落桐从她手里拿走了一个酒坛，帮忙减轻负担，实际上她很想看看食神居的宴菜单，这么大的宴会，菜品肯定相当精致丰富。

　　她们抱着酒坛边走边聊，悠悠然地往食神居走，不一会便到了。

　　食神居较往日要热闹些，可以看见不少仙童正忙前忙后。

　　百花神将酒坛子放到桌上，接着她摆出了三个卧足杯，然后依次倒好三种酒，最后她大声唤道：“食神，你来帮我尝尝看这几种酒的味道如何？”

　　“好！”食神听见声音便朝这边走了过来，站到桌子前后她先弯腰挥手嗅了嗅酒香。

　　姜落桐看着她品酒。

　　食神抬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然后评价道：“入口清甜，口味幽香，这茉莉花酒和我以往喝的不太一样。”

　　“我用白葡萄酒酿的。”百花神解答疑惑。

　　姜落桐在旁边静静看着，看了一会她百无聊赖地将目光挪到了别处，然后她注意到了方才食神逗留的那张食桌，桌上摆着一个竹木托盘，托盘上放着六块色泽鲜艳的糕点，拳头大的圆饼上是栩栩如生的玫瑰。

　　“那是我刚做好的，你俩都来尝尝看吧。”注意到她的目光，食神笑着走到食桌边。

　　得到了准许，姜落桐便拿起一块吃了起来，点心外皮酥软，有股淡淡的奶香，馅料里她尝出了豆沙、开心果和杏仁味道。

　　“好好吃。”她赞道。

　　“是挺好吃的。”百花神附和。

　　“行。”听见评价，食神满意一笑，“那这道点心就定下了。”

　　接下来，百花神与食神继续就宴会食单探讨起来，姜落桐没有再多待，她打算打道回府，于是便告别二人，离开了食神居。

　　路才走到一半，她遇见了王母娘娘的贴身近侍三青姐姐，此时她正一脸愁苦地站着。

　　见状，姜落桐便上前叫道：“三青姐姐好。”

　　只见三青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时脸上陡然露出了问题解决了的笑容，她不明白，正要问便听见三青说话了。

　　“你来得正好。”她看着自己道，“能帮我将宴会单送去清玄宫吗？我刚收到娘娘的口谕，现在得去昆仑山一趟。”

　　“啊？”她闻言一愣。

　　“就拜托你了！”

　　三青恳求的目光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可是那是去清玄宫啊，她已经有几日没见着穆清真君了，自从那次落树被救和那个怪梦之后，她便刻意避开可能接触到真君的情况，这段时间她甚至都没有去扶光台那片梧桐林了。

　　“那谢谢了！”

　　愣神之际，单子已经递到了手上，姜落桐低头看着手上多出来的单子，这下她是不去也不行了。

　　不情不愿地来到清玄宫，姜落桐向守门仙童说清了缘由，然后她被真君的近侍九歌给带进了书房。

　　眼前的书房清逸雅致，文房清供丰富，山水插屏、紫檀条桌、雕花书格、平头书案、青铜茶炉，以及植物盆景等等，里头物物布局严谨，繁简相宜。

　　房间内不止穆清真君在，还有另外一位美丽的仙子，她穿一身月影色刻丝锦袍，头绾单螺髻，插一根点翠镶金花簪，容色绝佳。

　　此时他们一人站在画案里侧，一人站在画案外侧，两人都低着头，看起来专注极了。

　　“真君觉得这副画怎么样？”那女仙问。

　　穆清开始认真赏画，待欣赏够了，他道出自己的见解：“用色均匀清丽，布局疏密有致，描绘繁复精细，确实好画。”

　　姜落桐不懂得赏画，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她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穆清真君的敬佩又加上一分。

　　只见他的眼神专注地投在画作之上，右手食指和中指虚空指着，他从这里讲到那里，再从那里讲到这里，字字珠玑。

　　姜落桐不禁看呆，反应过来后她心虚地移开了目光，转而不动声色地去看另一人，这名女仙绰约多姿杏面桃腮，她嘴上虽然时不时出言附和着，可那双剪水秋瞳却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男子，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喜欢穆清真君，姜落桐得出这个结论。

　　忽然，那女仙把视线挪到了她这边，见偷看被撞见，姜落桐慌忙收回了视线，把目光投向放满了书籍的书格。

　　“真君若是喜欢这副画，我愿意把它赠给你。”女仙说。

　　“不用。”穆清真君拒绝道，他语气疏离客套，“这是你好不容易寻到的，我不能收。”

　　听见这话，姜落桐耐不住好奇心，于是又把目光转到了他们身上，她看见女仙不甘心地咬了咬唇，最后退而求其次地说：“那这样吧，要不你帮我题诗一首，可好？”

　　“嗯。”这次，真君淡声应下了。

　　旋即，姜落桐看见他从毛笔架上挑了一支笔，蘸好墨之后便开始题字，落笔的动作行云流水。

　　因为隔得有点远，姜落桐看不见写的是什么，只听见那位女仙赞了一句：“真是首好诗。”

　　穆清真君没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到了她这边。

　　女仙也跟着瞟过来，接着她知趣地开始收拾画作，手上动作慢条斯理，待画卷收好她欠身说道：“那么真君告辞了。”

　　姜落桐早已经等够了，她只想早点交差早点走人，于是便走上前去，在与女仙擦身而过时，她看见女仙若有似无地睨了她一眼。

　　她也没太在意，径直往里走，跟随在旁的九歌这时候报说：“主子，青玉神君是来递宴单的。”

　　“怎么是你？”穆清真君看着她问。

　　姜落桐解释：“路上遇见三青姐姐了，她拜托的。”话毕她将手上的单子往前一递。

　　穆清真君抬手接过，然后开始认真地翻看宴单，大约一柱香后，他点头道：“宴会流程和宾客名单都没问题。”

　　见任务完成，姜落桐弯身行礼，旋即离开了书房。

　　“呼！”踏出清玄宫的大门，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正转身往回走，可步子才刚迈开，就看见了适才见过的那名女仙，她不由脸上一僵，难不成是在刻意等她？

　　仙子没做解释，直截了当地问她：“你是前几日百鸟宫新来的小丫头？”

　　“嗯。”姜落桐点头，她看得出这位仙子地位比她要高，可是这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她有点不舒服。

　　“刚刚在里面不好打招呼，我是百兽神柳华。”仙子主动报上身份。

　　百兽神，那就是司管天下毛族的神仙了，品阶和商瑞姐姐一样，姜落桐闻言恭敬地问候道：“柳华上神好。”

　　嗯？等等！话音落下时她忽觉口中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点熟悉，皱眉苦思好半天，突然想起自己确实听过，哦，对！就那天在树上她不小心偷听到的，灵曜真君口中爱慕穆清真君的那名女仙。

　　“百兽宫与百鸟宫相邻，一起吧？”柳华上神出声邀道。

　　姜落桐心中虽不愿意，但只好点头应下。

　　这一段路她行得实在艰难，因为这位百兽神问了她各种问题，诸如她刚刚找穆清真君干嘛，她的修炼等级之类的，谈话的私密程度完全超出了初见者该有的尺度。

　　终于，煎熬了许久她走到了百鸟宫。

　　彤色大门口站着杜若和紫菀，她笑着向两位姐姐打招呼，旋即解脱般地对柳华上神鞠了一躬，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往百鸟宫的大门走去。

　　待到了门的内侧，杜若问她：“你怎么会和柳华上神一起？”

　　“哦，就路上不小心遇到了。”

　　“别跟她走太近。”紫菀劝告道。

　　姜落桐好奇发问：“怎么了吗？”

　　“偷丹渡劫也就罢了，还把所有接近穆清真君的女仙视为眼中钉。”

　　难怪，姜落桐就奇怪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位上神却对她充满了敌意与警惕。

　　“别说了！”杜若出声制止，然后对姜落桐解释，“她们之前闹了点小矛盾。”

　　“哦。”姜落桐没太在意，她不是爱打听别人私事的性格，这种事她一向听过就忘。

　　＊＊＊

　　没几天，人界九九重阳节悄然而至。

　　“轰隆隆！”天刚破晓，上空便不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

　　身在天界，电光近在咫尺，姜落桐与姬芊羽站在百鸟宫的内院仰头看天，盯着那如同裂纹般的炫目白光，她不禁张大了嘴。

　　“你们两个想去看？”杜若走过来问。

　　姜落桐诚恳地点了头，虽然她年近千岁，却从没亲眼见过历雷劫，是以好奇非常。

　　“去吧！”一道过来的商瑞姐姐最终为她们放行。

　　得到了准许，姜落桐和姬芊羽便手拉着手往南天门奔去。

　　当她们到时，琉璃门内侧早已有仙人等着了，这些人与她们一样，多是才到天界不久的年轻一辈。

　　这当中站着一位青衫仙人，他正在同其他神仙打招呼，看这样子，估摸着他便是刚渡劫飞升的那位仙界新人了。

　　渡劫飞升原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姜落桐本以为不会再有了，这时又闻得一阵雷声。

　　“想当初我过九九雷劫那会儿差点没能挺过来。”

　　“是啊，那可是足足八十一道呐！”

　　一些个过来人正在回忆往昔。

　　过了许久，那惊天炸雷终于消失于无形，一道金光穿透绵绵不绝的云层，一个细长的身影从烟雾之中走了出来。

　　姜落桐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位飘逸仙人，然而她看到的却是一个如同乞丐一般的中年男子。

　　他衣裳褴褛，原本的白色布料现下变了一半乌黑一半是血迹，头发如同鸟窝一般，脸上黑的如同抹了锅灰。

　　“这也太恐怖了吧……”姬芊羽小声地说。

　　是挺恐怖的，光看他们的样子，姜落桐便觉得后怕，这雷劫是有多重啊。

　　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是先天神袛，免了渡劫这一关，同时对商瑞姐姐的佩服又加深了几分。总之，渡劫飞升这等好事她还是不要经历了吧。

　　这位仙人知道自己的形容糟糕，先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来，然后捏诀施了净衣术，身上的脏衣顿时变成了纤尘不染的白色。

　　整理完仪容，从得道飞升的事实里回过神来，他同先前的那一位一样，开始对他们这些围观者拱手问好。

　　见再无人飞升，来南天门凑热闹的仙人慢慢散开了，姜落桐也与姬芊羽回百鸟宫，那两位新仙也同他们一道往里走。

　　姜落桐知道，和她们初上天庭时一样，他们得去见王母娘娘和穆清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