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11、道佛法交流会

　　二十这日，姜落桐和姬芊羽陪商瑞去了趟崇吾山，她们一同参加了比翼鸟一族的婚宴。

　　新郎官是鸟族大皇子，新娘子则出身王族，两人无论从外貌到家世都十分登对，筵席喜庆而热闹。

　　在那里足足逗留了一日，直到隔天翌晨她们仨才回百鸟宫。

　　刚到宫门口，一只米白色的纸鹤翩然飞至她们面前，商瑞看见了便轻轻一挥右边衣袖，那纸鹤顿时消失了，变成了一段悬浮在空中的金色文字。

　　上面写着：天界将于九月二十二日在昆仑山开一场道佛交流法会，到时太上老君和燃灯佛祖都会登坛讲经，感兴趣的神仙们可前去参加。

　　“道佛交流法会？”姬芊羽疑惑地念着。

　　商瑞连忙向她们二人解释：“我前几天听九天玄女谈过一点，这场法会似乎是为了促进道佛两派神仙的和谐而开设的。”

　　“桐桐，我们要不要去？”姬芊羽抓着姜落桐的手问。

　　“干嘛不去。”姜落桐应道，她本就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这等大事岂有不参与的道理。

　　九月二十二日到了。

　　晌午时候，姜落桐和姬芊羽便出了宫门，她俩结伴而行，驾了同一朵絮云。

　　往昆仑山去的路上，两人偶尔会碰见一些同来参加法会的仙人，他们有的来自仙界，有的则来自洞天福地，待到了昆仑山附近，偶遇的情况便愈加频繁了，天空瑞气千条，近乎拥堵。

　　昆仑山乃万山之祖，山间云雾缭绕，入口两侧的玉虚和玉珠两峰高耸巍峨，她们一直飞到昆仑山之巅麒麟崖上的玉虚宫。

　　玉虚宫规模庞大，坐东南朝西北，殿宇高低错落，院落蔓延相通，从祥云上下来，姜落桐与姬芊羽跨入那三进式的宫门。

　　踏入院门重楼飞阁映入眼帘，里头殿殿雕梁画栋风格雅致，在正殿外头那宽阔的广场上，诸多仙友正漫无目的地站着，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这情形一点也不似在仙境，反而倒有些似人间集市。

　　即便是身在九重天那个神仙云集的地方，姜落桐也难得同时见这么多位仙家，因此她一时愣住了，然后便开始东张西望。

　　这其中有她十分陌生的面孔，不过依靠着他们的外表，姜落桐能猜出其中一些人的身份，比如赤脚大仙、雷公和电母，这其中也有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譬如说正聚在一起聊天的灵曜真君和穆清真君。

　　在姜落桐扫视众仙家之时，许多中的他们也把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根本不用去猜，她知道这定然是升仙宴的功劳，否则她这样一个无名的小神仙，哪值得这些大人物的注视啊。

　　一柱香的功夫后万物殿殿门打开了，可以看到里面设了无数张书案，众仙纷纷进殿，然后开始入座。

　　当姜落桐进门的那一刻，众仙齐齐扭头看过来，那模样显然是在期待她的选择，看她会不会抢着与穆清真君同座。

　　最近一段时日她受够了他们调侃、好奇和探究的视线，心中一时玩性大发，于是她先径直往真君所在的方向走，然后在半途又突然折道，转身去了另一边。

　　那若有似无的叹气声和他们失落的眼神令姜落桐分外满意，偏不如你们的愿，她在心里腹诽。

　　在中游坐下时，她听到了姬芊羽的询问：“你不去和穆清真君一起坐？”

　　“不去。”她干脆地答。

　　“为什么呀？”

　　“这可是法会。”姜落桐理所当然地解释道，“再说了，我能放你一个人吗？”

　　“就知道你最好了。”姬芊羽闻言笑着靠上了她的肩头。

　　她也笑。

　　在殿内百无聊赖地坐了半刻钟，法会终于开始了，刚才的嘈杂刹那间被安静取代了，一位皓首白须身着素衣的老者和一位发髻如螺耳大有珠的中年男子一道从偏殿走了出来。

　　虽然姜落桐未曾见过这两位大神，但她知道为首的是太上老君，而后面的则是燃灯佛祖。

　　老君坐在上首高台，捋了捋下巴上坠着的长胡须，他悠悠然地进入了正题。

　　其实老君讲授的知识姜落桐早在丹穴学堂上课时听过了，但因为内容过于玄乎，她彼时又学得马虎，许多东西听得一知半解，而今机会难得，又是老君亲自讲学，是以她认真聆听，想着能温故知新。

　　老君在上首讲，众仙在下首听，恍惚间姜落桐竟然有种回到课堂的感觉，只不过当时她可没有这么多厉害的同窗。

　　她的目光注视着坛上的老君，虽然老君白发白眉白胡子，看上去已经垂垂老矣，但是精神却无比健硕，那双眼睛清明澄澈，蕴藏着睿智与大道。

　　这可是太清道德天尊，论其地位，只怕比如今的天帝都还要尊贵几分，只是他性格超脱，淡薄名利，除了他，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还有东皇太一皆是如此。

　　思及东皇，姜落桐忍不住侧头向他外孙所在地斜瞥过去，只见穆清真君正目视前方，听得极为认真，姜落桐相信老君今天所授知识这人肯定全知道，毕竟他现在可是天孙的师傅。

　　从无讲到有，从自己谈到他人，老君一共讲了一个时辰才收尾。他讲完，燃灯佛接替了他的位置，开始讲解佛理。

　　姜落桐是先天神袛，自她修习术法开始接受的便是道法，所学法术为火系，佛法对她来说相对陌生，是以她充满了好奇心。

　　近百年来，随着人界佛教的兴起，信仰佛教的民众快速增加，诸多佛教神也随之诞生，这迫使天界运行体系做出了改变。

　　人类虽无法力，寿命至多百来年，看起来无比弱小，但其实这个族群才是六界里生命力最旺盛的一族，尽管很多时候他们依赖于神明的庇佑，可同时神仙也仰仗着他们的供奉，对于后天神祇来说香火与神力息息相关。

　　因此，在一些领域里两方已经逐渐融合了，譬如阴曹地府，可具体是如何运作的姜落桐却是不太清楚的。

　　她拿起搁在桌上的佛经随意地翻看起来，从六道轮回看到因果报应，尽管道佛两教的教意千差万别，但是它们都旨在向善，看来以后她该学点佛理了。

　　据她所知，斜月三星洞的菩提祖师便是个道佛法皆通的大能，但避世不出许久了。不过，听说穆清真君对佛教也略有研究。

　　想到这，姜落桐再次侧头，移目望过去时碰巧撞见柳华上神正在向穆清真君请教问题，这一幕虚心求教的场景看得她心里不是很舒服，但她清楚自己是没有立场谴责的，想着眼不见为净，她便迅速收回视线，将心思放到面前的佛经之上。

　　“听闻真君通晓佛理，不知可否推荐几本书于我？”

　　听见柳华上神的话，褚清卿淡淡回道：“我知晓的不过皮毛而已，或许你找燃灯佛祖更为合适。”

　　“额，好像也是……”

　　“嗯。”应完了，褚清卿便不再说话，挪眼间他的视线不经意瞥到了对面的黄裳少女身上，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打瞌睡的小迷糊，然而他看见的却是一个边听边翻书的好学子。

　　褚清卿唇角微扬，这小丫头的行为总是令人出乎意料。就像刚刚，所有神仙都以为她会同自己坐，他自己也这么以为，毕竟最近天天被缠，结果这丫头却是看了他一眼便坐对面去了，褚清卿发现他琢磨不透她。

　　讲道、谈佛、论儒，这场法会包罗万象，一直到傍晚了才散场，一众仙家从座位上悠悠起身。

　　坐了许久，姜落桐早已腰酸背痛，正抬手伸着懒腰，听见姬芊羽说：“桐桐，我看到了一位云游许久的族中长辈，我过去打个招呼。”

　　“哦，那我在殿外等你。”姜落桐起身，说完她一个人往外走了，走没几步，碰见了门外候着的九歌，她便笑着上前去打招呼。

　　“九歌姐姐好！”她叫道。

　　九歌应道：“没想到神君会来这种地方。”

　　闻言，姜落桐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来凑热闹罢了。”

　　“青玉神君有没有想过继续提升神阶？”九歌问。

　　“啊？”骤然听到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姜落桐万分不解，她茫然地抬起头来。

　　九歌见状认真地解释起来：“我看得出来神君是真心倾慕我家主子的，只是他的出身和他的地位要求他的配偶必须足够优秀，若您修得上神阶品……”

　　九歌没有将话说完，但姜落桐却听明白了，人界婚配遵循门当户对，天界亦是如此，门第和能力都是衡量的重点，她与穆清真君摆在一起确实不是他人眼中的良配。

　　“谢谢你的好意，我会好好考虑的。”她敛去失落的情绪，轻声答道。

　　“走吧。”还未来得及说更多，姬芊羽已经问候完长辈，走到了她面前。

　　她便借机告别了九歌。

　　“我想回南禺一趟。”出了玉虚宫大门，姜落桐说，“我都好久没回家了。”

　　“我也正打算回丹穴。”姬芊羽回道。

　　于是，离开昆仑山后她们改道而行，然后又在半路分别了。

　　待到只剩下姜落桐自己时，她脑中一直在思考九歌给的提议，她知道九歌是真心想帮她，为喜欢的人努力变得优秀很好，可若是把精力全部寄托在对方身上未免冒险，尤其是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她要那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