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魔改我的小说！》不合适吧

34、镜女巫6

　　“汝等，甚至不愿直视吾！”
　　不知名的伟大存在发出怒吼，从下午起就无处不在的诡异钟声越来越响亮。
　　被规则掩盖的心口的空洞突兀地显现出来，让人疑惑为什么这么长久的时间里竟然没人在意。
　　如今终于有人指出了房间里的大象，那么谁还能视若无睹呢？
　　“不要抗拒……不要恐惧……神已经原谅一切。”
　　“人类……精灵……世间一切生灵都已被宽恕。”
　　“回头吧，你们已经在歧路上行得太远……醒来吧，你们已经在虚假的夜晚中沉睡太久。”

　　神殿。
　　郗望一直在呕血，但她握着钢笔的手却没有丝毫颤抖，当伽蓝的触手从无数镜子碎片中伸出吸收岛民身上的混乱气息，她必须不断地吸取他的血液，然后在神殿里唯一可以落笔的墙壁上，写下：
　　[精灵总是会回应海神的呼唤]
　　这是伽蓝告诉她的能最大程度贴合原本剧情，降低对她影响的写法。
　　她写得很慢，每一笔都需要重新从伽蓝身上扎一针。
　　她觉得自己像容嬷嬷。
　　但为什么吐血的是她而不是紫薇章鱼！
　　伽蓝甚至还有余力从地上挑选合适的镜子碎片递到郗望面前，让她的声音能在镜子的那头产生全环绕立体声的效果。
　　他不太清楚现在人类的教父都是什么样子的，但想来绝不会是郗望和佐伊的样子——如果每一个教父都有这等以言语搅动人心的才能，那位“荆棘玫瑰”怎么可能和教会对抗。
　　然而此时的郗望其实已经没什么精力去帮助伽蓝撬动人心了，要不是她含着血发出的声音自带诡异和恐怖的气氛，早就被人发现她的奄奄一息了。
　　当她终于落下最后一笔，滑坐到地上和镜子那头的佐伊同时喊出最后的真言。
　　“你还好吧？”伽蓝的声音骤然在脑海里炸响。
　　郗望被吓了一跳，迅速推开镜子猛烈地咳嗽起来。
　　“抱、抱歉，不是故意吓到你的，神力太多了没调好音量。”伽蓝迅速调整好，絮絮叨叨地说着，“而且我有点高兴，我在那些精灵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也许其中有我的近侍的后代，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我很高兴他们还活着，我们救回了这群歧路亡羊，可能有点晚但竟然赶上了……还有，我很高兴唤醒我的是你，这是第一次有人和我吵架说我有错，也是第一次有人做我的搭档……是这么叫的吧，搭档、朋友、同行者……我还挺喜欢这样子的……阿嘉莉娅？”
　　郗望垂着头，已经半天没出声了。
　　伽蓝赶紧用触手挑起她的脸，少女面色苍白，唯有染血的双唇红得妖冶，像误入死去苍白珊瑚的海蛇。
　　她又晕过去了。
　　晕过去前还比了个中指。
　　伽蓝：……
　　伟大的海神第一次对人剖析内心，然而对方一句没听着，或者听着了但表示嗤之以鼻。
　　他把她放到了自己的王座上，这大概是整座神殿躺得最舒服的地方，王冠也放在了她的胸口——他不需要这个来彰显身份，而她戴着又那么好看。
　　伽蓝见惯了生物中颜值巅峰的精灵，他们有灿金的柔顺长发和海洋般漂亮的蓝眼睛，但他觉得只有她蜷曲好似腕足的黑发才最适配这顶王冠。
　　那个血人鱼号的海盗船长和大副就躺在她脚下，无论他们之中谁先醒来都会看到对方，伽蓝知道阿嘉莉娅能糊弄过去，尽管他并不认同她把所有人都当作书中角色的行为，但他承人她对他们的掌控。
　　伽蓝缩回了所有的触手，穿过最大的镜面，出现在了月神群岛的三角雕塑上。

　　“海神在呼唤！”
　　当佐伊神父和那个虚无的存在撕开了最后的真相。
　　精灵们终于回想起了他们的过去、他们的罪孽、他们的信仰。
　　海神为抵抗来自外界的混乱侵蚀陷入长久沉睡，对他们下达的最后神谕就是竭尽全力维护世界的稳定。
　　然而不知道从何时起，对海神的信仰被混乱歪曲成了对稳定的偏执。
　　于是他们从此只会微笑，对一切破坏稳定的事物表示愤怒，用“两头白”加强万事万物非黑即白的暗示，供奉完美的三棱锥，被骗子神父耍得团团转……
　　他们抵抗不了混乱，这实在不能说是他们的错，这是伽蓝也没能做到的事情。
　　精灵们从口中吐出数不清的肮脏、腥臭的秽物，皮肤像血块一样开始融化，露出原本精致美丽的面孔，耳朵被撕裂，刺出更加尖锐的角——他们彷佛从一个猩红色的茧里挣脱了出来，撕裂隔断真实与妄想的薄膜，呼吸到凌冽的海风。
　　借着幼时三角仪式上“两头白”的鲜血附着在他们身上的混乱终于在此刻被清除。
　　“海神在上！海神在上！海神在上！”清亮的童声贯穿一切，是小玛丽和安琪亚在带领着所有精灵恭迎海神归来。
　　那尊异端的三角雕塑被海神的腕足包裹、吞噬，一张熟悉的模糊的面容取代了它。
　　精灵中的艺术家曾无数次描绘过的慈悲双目再一次注视了他们。
　　他没有一句责怪，没有一丝愤怒。
　　“欢迎回来。”海神只是如此说道。

　　兰斯醒过来的时候果然一眼就看到了王座上的阿嘉莉娅，他的记忆本就还停留在阿嘉莉娅刺杀一团黑色怪物的画面，因此自然地以为她是因为那个怪物才陷入了昏迷。
　　少女的四肢随意地摆放着，从王座上垂下来，胸口摆着一顶金冠，像是脚下财宝堆里的东西，正随着呼吸微弱地上下起伏。她的身体状况似乎比他和穆勒还要差，这多少打消了他的疑虑，或许可以等她醒来听听解释。
　　兰斯深蓝色的眸子在四周逡巡：阿嘉莉娅画的便签因为静电粘在了他的头发上——但在失去意识前，他明明是把它攥在手里的；到处都是散落的镜子碎片，一不留神就会割伤脚；壁画上多了一行血红色的字，是不熟悉的笔迹；穆勒的外套盖在了杰弗里的身上——等等，杰弗里死了？
　　他俯下身揭开外套，杰弗里胸口圆形的空洞暴露在他眼前。
　　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伤口？
　　他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船长。”郗望醒了过来，她翻了个身，于是那顶金冠便叮当掉了下去，“这是哪里？”
　　兰斯沉默地注视着她。
　　“咳咳！”郗望忽然弯腰咳嗽起来，像一只濒死的虾，捂住嘴巴的手指间渗出了红色的血丝，“你不是去找宝藏了吗？我让一个岛民照了猪血的镜子，她发生了异变，岛民很生气，我就拉着杰弗里跳过了镜子，红色，到处都是红色……然后发生了什么？”
　　红色……这倒是和杰弗里说的话对上了。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在强撑镇定？
　　兰斯看向壁画：“精灵总是会回应海神的呼唤……这是你的字吧？”
　　郗望艰难地支起脖子瞄了一眼，然后像个贵妇一样把手伸了出去递到兰斯面前：“应该是我写的，我手上全是掉的墙皮，刚刚糊我一嘴。”
　　兰斯：……
　　兰斯：“你的意思是，这都不是出于你主观意愿？”
　　郗望：“海神在上原谅我的不敬！但我对祂的信仰确实还没虔诚到这个地步。”
　　“那这个呢？”兰斯把便条拍到郗望的手上，“你别告诉我还有怪物会操纵你画乌鸦。”
　　郗望看都没看便条一眼，直接承认道：“这是我留给杰弗里的，他当时醉得太厉害了，我只好把他丢那儿一个人先转转，谁知道后来莫名其妙就没意识了……啊想起来了，这里好像是海神的神殿？我看见壁画和浮雕了，咦？海神的神殿也会有邪灵、鬼怪之类的东西作乱吗？”
　　“或许作乱的是不敬神明的人。”兰斯意有所指。
　　郗望：“你少给我扣黑锅。”
　　兰斯：“杰弗里死了。”
　　郗望一怔，下意识看向地上仍旧一动不动的两个人：“也是我杀的？”
　　“我想你应该打不出这样的伤口。”兰斯用脚尖把穆勒挑远了一点，好让郗望能看清杰弗里的全貌，“但他之前提到了你在独眼猴马戏团利用过的那条章鱼。”
　　郗望的神色略过了一丝不自然：“吉尔伯特有没有告诉你我在斯托文港还杀了个人？”
　　“那个器官贩子。”
　　“我在他的店里被一条章鱼触手缠上了。”仝悲还有点贫血，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扶着王座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她摇摇晃晃走到了杰弗里身边，去细看尸体上那个大洞。
　　伽蓝这家伙轻易不下手，一下手就来个狠的，当鲜血流干，郗望才发现这是个多可怕的贯穿伤，心脏完全碎掉了，折断的肋骨刺出后背，她直接透过这个洞看见了底下的金币。
　　“后来在独眼猴，那个怪物说这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如果我还给他，他就愿意在危急关头保护我一次，面对那种怪物我除了答应别无他法，他就是要直接抢我也没有抵抗能力。”郗望把外套盖了回去，“看来我可能用掉了这次机会。”
　　这话说得七分真三分假，和实际情况唯一的不同只有这份交易的持续时间。
　　从兰斯的角度来看她只是隐瞒了一桩超自然力量的奇遇，而且这桩交易的内容只限定在了怪物和郗望身上并没有扯到其他人，每一个海上的亡命之徒都敬畏着海洋的浩瀚和危险——海洋上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她的解释是合理的。
　　“所以，你觉得杰弗里要害你？然后那个怪物保护了你？”但兰斯仍觉得可笑。
　　“我怎么知道杰弗里是怎么想的？”郗望反而睨了兰斯一眼，“他是你们的人。”
　　“比起你我倒是更愿意相信那个怪物……”她似乎确定了什么，语气变得咄咄逼人，“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昏迷之后，那个怪物会主动杀死杰弗里？我是否可以认为是他先做出了不利于我的举动？”
　　“怎么？一边要我寻找月神群岛的宝藏，现在我找到了，我站在这堆宝藏上了，你们就要过河拆桥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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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倒打一耙~
（呃啊，月神群岛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