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末离清明

11、第十一章

　　从刚才开始就一心二用，一边盯着远处米修，一边听着这边动静的马克斯韦尔也陷入沉思当中。

　　拥有丰富经验的他注意到苏珊说的是岛在长大，而不是岛在变大，苏珊并没有多想，只是原样照搬爱丝翠德的话。

　　死物怎么可能长大，看爱丝翠德稳重的样子，他也不认为这位同学是个胡乱用形容词的人，马克斯韦尔皱起花白的眉头。

　　藤是活的，岛在长大，除非…岛也是活的，马克斯韦尔稍加联想就想通了事情的经过。

　　他低头看看脚边的藤，目光幽深，蛛网般的藤密密地附在地上，稀疏的叶子间露出黄色的地面，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是这种景象。

　　明面上看来，是藤蔓依附海岛而生，可实际上，这些藤蔓才是这座海岛真正的主人。

　　不管怎么想，这座幻境的核心与藤蔓有关，是逃不开的，难的是怎样找到。浓雾内，藤蔓与他们敌对，虽然活着但明显不可能帮他们找到核心，浓雾外，天上的怪鸟虎视眈眈。

　　马克斯韦尔伸手捶打自己酸痛的背，当初他进来时还怀疑过星月城的教学水平，只当作是权宜之计，现在看来，是他肤浅了。

　　他也并不是想不到办法，只是那样要牺牲掉一半的人，比如杀掉他们，或者柔和一点，用欺骗的方法，让他们自己去送死。

　　消化的人数超过承载力时幻境就会把剩下的人踢出去，这一点他相信和外界是一致的。

　　在外面，这是常用的方法，马克斯韦尔嘴角露出苦笑，就连他也是因此才在生死一瞬之间才决定进入星月城。

　　所以他并不打算用这种方法，一是他不喜欢把自己承受过的痛苦转嫁于他人身上，

　　二是他曾经听说过星月城，没有鼓励学生自相残杀的传统。

　　三是一旦他动了手，可能瞒不过爱丝翠德，对方展露出了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正在两人冥思苦想的时候，藤蔓的老巢，三个被裹成茧状高高吊起的人摇来摆去，在半空中晃荡。

　　“有用吗？我们这样。”最中间的藤茧传出声音。

　　“好像，没用……”卡蒂弱弱地说。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乔恩吼道。

　　卡蒂的火也被点起来，“都怪我是吗？我还不是为了我们，你一点建议都提不出来还要责怪我，没用的软脚虾。”

　　本来有些愧疚的乔恩听到这话更加生气，“你说谁呢？”

　　他身子一摆，用力往旁边一撞，中间的藤茧就撞上了另一边的卡蒂。

　　卡蒂一怒，用更大的力撞了回去，“说你，怎么了？”

　　中间的乔伊斯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又被他们两个推来撞去，心中火气蹭蹭直冒，一边给了两人一下，吼道:“都别吵了。”

　　他是三人中身体素质最好，块头最大的，两人被他撞得七荤八素，纷纷安静下来。

　　十五分钟前，被弄晕过去的三人醒来，发现他们被藤条拖到了一处洞穴，高高地挂在树上，没过多久，被倒挂着的他们就感到血液直冲脑袋，一阵眩晕。

　　这时候，封口藤条不知何时不见了的卡蒂提议:

　　“不如我们摇晃自己，让血液分散到其他地方，就像摇晃葡萄酒那样。”

　　乔伊斯和乔恩都喝过葡萄酒，诡异地听懂了她的形容，竟然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于是三人就开始了摇晃之旅。

　　乔恩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点是进水了才会同意这个提议，他是摇晃幅度最大的那个，现在脑浆都快被摇匀了。

　　“集中精力，想想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乔伊斯说，刚刚那一撞的威力尤在，卡蒂和乔恩乖乖按照他说的做。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不出什么办法。”乔恩说。

　　“我也是。”卡蒂随后说。

　　“你学我！”

　　“什么叫学你，我就不能想不出来嘛？”

　　“哎呦，刚刚不是还想出来一个吗？怎么，现在想不出来了？”乔恩阴阳怪气，表面满不在乎，实际上，话一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被绑到这种鬼地方来，这次幻境训练相当于是废了，这对一向要强的他来说难以接受，难免有些迁怒。

　　“你——！”卡蒂很生气，但想想对方也没说错什么，她确实是让他们浪费了时间。

　　从小到大，别人都说她的主意不靠谱，不赞成她的想法，可是刚刚霍华德和乔恩都赞成，才给了她一种这个提议很好的错觉，都怪乔恩，她自动忽略了霍华德。

　　不对，她突然想起，她的星选是『启星·说服』，乔恩和霍华德赞同她恐怕不是因为认同她的想法，而是由于星选的影响。

　　想到这一点，她心虚地沉默下来，没有再搭乔恩的话。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后文的乔恩有些讪讪，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两人重新安静下来。

　　“呼——”霍华德默默松了口气，放松自己蓄势待发的身体，本来被捆着想要做什么动作就更加艰难，既然他们自己懂事，那他也就不用再浪费体力。

　　哎，虽然分开没多久，可他已经开始想念他可爱的未婚妻了，也不知道她在外面会不会吃苦，想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再怎么样也会比他现在好吧。

　　大部队中，凯瑟琳正在和比尔交流事情细节，他很想找到哥哥。凯瑟琳能够体会他这种和亲密的人分开的心情，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

　　马克斯韦尔走过来和爱丝翠德低声讨论着，交谈过程中，不知道爱丝翠德说了什么，马克斯韦尔露出吃惊的表情，看向她的眼里多了一分慎重。

　　爱丝翠德保持微笑，神色没有丝毫改变。

　　马克斯韦尔颔首，用老年人特有的缓慢声音道:“我明白了。”

　　马克斯韦尔把大家召集起来，围成一圈。

　　“大家小声一些，接下来的话不能传出去，事关幻境的核心。”

　　其他人疑惑地看着他，他微垂眼帘，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是趴在地上的藤蔓。

　　众人恍然，此时大家都知道了藤蔓是活物。

　　稍远处，一根藤蔓微微翘起，听了半晌，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听不清楚具体内容，它扭着身子前进，对上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它毫无预兆地趴下，假装自己根本没有起来过。

　　西奥多什么也没看到般地扭头，站直身体，凑近爱丝翠德的耳边，轻问:“这样没问题吗？”

　　爱丝翠德别起耳边被风吹起的头发，轻声回答“没有，这样甚至更好。”

　　西奥多才注意到对方的头发好像比他见过的黑发更黑几分，仿佛幽暗无光的大地，透不出一丝光泽。

　　————

　　“我感觉我要晕过去了。”卡蒂悲哀地说，被倒吊的时间长了，她感觉头重脚轻，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袋里。

　　“我也是。”乔恩干巴巴地回答，动作不自然地望向卡蒂那边，当然是看不到的，他们之间不仅有雾气阻隔，还有一个乔伊斯。

　　等等，吊着霍华德的那根藤上似乎有几道裂纹。

　　“霍华德，你快晃几下！”乔恩语气急促。”

　　霍华德现在也是头晕脚软，听到乔恩没头没尾的话，只当他又在和卡蒂闹别扭，“别闹了！保存体力。”

　　卡蒂也以为他是在讽刺她出的主意，但她想通之后也认为之前自己确实是在添乱，也不介意乖乖认错。

　　“对不起，我确实错了。”

　　“不不不，你是对的，卡蒂。”乔恩说得无比诚恳。

　　“啊？”卡蒂难以理解。

　　“霍华德的那根藤，上面有裂纹！”他想是当时他们摇晃的时候弄出来的。

　　“真的！”卡蒂很惊喜，这是不是说明，她出的主意还是很有用的。

　　“霍华德，你快帮忙看看我和卡蒂的藤上有没有裂纹。”乔恩欣喜之余又想到自己。

　　“没有。”霍华德仔细观察后说道。

　　“这样啊……”卡蒂失望道，随即又开心起来，至少有了逃出去的希望。

　　乔恩也失望，明明他是晃得最厉害的一个，为什么他的藤没有裂开呢？唉——

　　作为最有可能脱困的，乔伊斯开始认命地晃动，这一次比之前那次还要让人难受。

　　终于在他快要被自己晃得吐出来时，那根藤蔓终于断了，他如愿地掉下去。

　　地面离他们只有两米左右，他轻松地调整姿势，让自己以一个平摊的姿势落地，让下落承受的力平摊到全身。

　　他就这样趴着休息了一会儿，没有了藤蔓束缚的他念出魔咒。

　　一柄星光凝成的剑从他掌中浮现，他握住剑柄，原地跳起，挥舞手中的光刃。

　　刷刷两下，卡蒂和乔恩头顶的藤条断开，两人落下。

　　眼看他们就要头颅着地，乔伊斯一人附送一脚，把他们踹成平摊的姿势，同时告诉他们要用四肢撑地。

　　他的身体经过淬炼，从十米高地方的摔到地上都没事，所以不需要特别保护，接触地面的面积越大，对身体的损伤就越小。

　　可是他们不行，一看这俩人的架势就没有受过什么身体方面的训练，啧，真是柔弱。

　　行云流水做完一套动作的乔伊斯落到地上，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倒挂带来的头晕乏力还是没有完全消失，刚才做的那些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没有人急着提起要找出去的路，他需要休息，乔恩和卡蒂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