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末离清明

10、第十章

　　刚刚趴伏到地面的藤蔓没去管凯瑟琳，而是再次伸长，如蛇头一般高高昂起，冲向飞来的怪鸟，黑色怪鸟一看情形不对，调转身体就要往外飞。

　　然而藤蔓的速度更快，数百根细细的茎条瞬间扎进怪鸟的心脏，一击毙命，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怪鸟无力地扑闪几下翅膀，不再动弹。

　　只有几只靠后的怪鸟得以幸存，拍打着翅膀，凄厉地鸣叫，迅速远去。

　　收获猎物的藤蔓将怪鸟裹住，不知拖向什么地方。一根穿着怪鸟的藤蔓从凯瑟琳身旁经过，扫过她的衣角，她转头看了一眼，那怪鸟突然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她心里骤然一惊，正要发出尖叫，这回确实是因为惊吓，然而没等她张嘴，她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块大石头后面了。

　　还没感觉到痛就晕过去了，下手的人很熟练嘛，爱丝翠德看了西奥多一眼，西奥多面色坦然。

　　“你注意到藤蔓把他们往哪个方向拖了吗？”爱丝翠德问道。

　　“知道，往那边去了。”凯瑟琳抬手指着东南方向。

　　那边是……爱丝翠德眉心微拧。

　　“怎么了？”西奥多注意到她神色不对劲，开口询问。

　　爱丝翠德盯着他，“那是我们来的方向。”

　　西奥多也是一怔，神色恍然，他并没有怀疑爱丝翠德的判断，毕竟她的星选和方向有关。

　　“走吧。”

　　三人在爱丝翠德的带领下动身前往东南方，走了一会儿。

　　爱丝翠德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西奥多问。

　　她打开怀表，指针和分针正好指向同一位置，五点整。

　　西奥多也打开胸前的怀表，他皱起眉，已经五点了，离博瑞多给的时间只剩下两个小时，然而现在不仅一点线索都没有，反而损失了三个战斗力。

　　“五点整。”西奥多“啪”地合上表，暗红的眸子看着爱丝翠德，显然是想起了刚开始时两人互相确认时间的事。

　　“过了四十分钟。”爱丝翠德抓着手里的怀表。

　　西奥多表情疑惑，凯瑟琳茫然地看着她，两人都在等她给出解释。

　　“我们去的时候是三点三十六分，四点零五分遇到凯瑟琳，十分钟后启程回来，然而现在是五点整。”

　　爱丝翠德把玩着怀表细细的表链，沉静的声音在迷雾中响起，“也就是说，我们花了四十五分钟还没回到原来的地方。”

　　道路平坦，没有崎岖的险路和坡谷阻拦，他们却比之前去的时候多花了十六分钟。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西奥多虽然感叹爱丝翠德对时间的把握，却并不认为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或许是我们走得慢了。”

　　爱丝翠德摇头，不，她保持的是和之前同样的速度。

　　而且，她感觉地上的藤蔓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继续前进吧。”西奥多说。

　　“好。”爱丝翠德也只是想和同伴交流，希望能得到一些思路，于是并不做过多纠缠。

　　五分钟后。

　　“就是这里。”爱丝翠德停住，转头对后面两人说。

　　西奥多眼神扫过四周，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这些地方在他看来都大差不差，无非是东边多了一块石头，西边少了一根草。

　　凯瑟琳闻言也四下打量，没有发现什么特殊，这里与她和霍华德一开始所在的位置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有人过来了。”西奥多听到脚步声，眼睛向右看去，神情戒备。

　　凯瑟琳愣了愣，随即紧张地盯着那个方向，在心里祈祷来的人是刚刚被掳走的同伴。

　　爱丝翠德则默默看了西奥多一眼，也把目光投向那一处，同时在心里默默感叹西奥多的听觉的灵敏。

　　几秒后，西奥多脸上的表情松懈下来，凯瑟琳和爱丝翠德现在也能听到那步伐不一的脚步声。

　　凯瑟琳有些失望，因为这么多脚步声明显不是三个人能弄出来的阵仗，不过随即又有些开心，因为救人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没过多久，一点微光伴随着清晰可闻的脚步声到来，马克斯韦尔，乔伊斯、米修、苏珊以及比尔等人出现在她们眼前。

　　有了马克斯韦尔指尖的光，他们能清楚地看见彼此脸上的喜悦，尤其是遭遇了打击的几人，此刻见到相识两天的同学，竟都有种劫后余生的亲切。

　　不过喜悦归喜悦，两帮人还是泾渭分明地站着，没有着急聚在一起。

　　右边马克斯韦尔和乔伊斯站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左边三人中，爱丝翠德站在前面，凯瑟琳紧紧地贴在她左侧，西奥多则站在爱丝翠德右手边稍后的位置。

　　沉默而喜悦的气氛中，右边其余人的目光集中在马克斯韦尔身上，等着他开口，隐隐以他为首。

　　马克斯韦尔目光落在爱丝翠德和西奥多中间位置，开口问道:“你们有遇到其他人吗？”

　　“没有，不过我们发现了一片海，海上有怪鸟。”爱丝翠德回答，这时候有必要多做交流。

　　大家神色都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不过因为浓雾，怪鸟看不见我们，只有超出浓雾范围或者发出太大的声音才会被怪鸟盯上。”说完她笑笑，“这是我们的猜测，还没有实验过。”

　　众人安心一些，凯瑟琳又站出来说:“我见过其他人。”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凯瑟琳，比尔的目光陡然一亮，期待能听到哥哥乔恩的消息，凯瑟琳感受到比尔的目光，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她重复一遍之前的经历，在听到藤条活着的消息时，众人目光齐齐一变，想不到他们也遭遇了攻击，比尔则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并未打断凯瑟琳。

　　爱丝翠德在一旁暗自观察他们的反应，发现他们的脸色虽然差劲，可并没有多么震惊，显然也知道藤蔓是活着的，他们也遭遇了攻击，并且有一定的分量，不然脸色不会那么难看，她下定判断。

　　凯瑟琳和其他三人遭受攻击，只剩下她一个，而他们那边五个人遭遇危险，却全须全尾，再结合他们对马克斯韦尔的敬重，她明白了对方是他们脱困的关键。

　　这姜还是老的辣啊，爱丝翠德默默想道。

　　凯瑟琳脑子里则没有那么多念头，她继续讲述，抱着歉意的眼神看向比尔，比尔从这目光里得知了什么，低下头，轻轻呼出一口气，还好这只是幻境，他们一定会找到乔恩的。

　　等她讲完整个故事后，气氛有些沉默，马克斯韦尔站出来分享了他们那边发生的故事，从他们发现透明的墙到四人诡异对视，再到他发现，打断他们。

　　“米修，你是怎么发现藤蔓是活的？”爱丝翠德提问。

　　“我的星选是『启星·编织』，这些藤蔓交织的纹路很独特，我就多看了一会儿，突然就一根藤好像动了，我吓了一跳。”

　　“再之后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米修小声地说，说完局促地看了爱丝翠德一眼，仿佛怕她不满意他的答案。

　　爱丝翠德很满意，她能确定藤蔓发作的原因了，并且……

　　“米修，你之后有再观察过藤蔓吗？”她继续提问。

　　“没…没有，之后我就不敢看了。”他脸色更红，仿佛在为自己的胆小而害臊。

　　“那你现在看看吧，我觉得这些藤蔓和之前比起来有些不一样。”

　　米修低着头，手指抓住魔法袍的一角，揉来揉去，他其实很害怕，因为之前事情好像就是从他观察藤蔓之后开始的，他担心这次也发生同样的事。

　　“能说说理由吗？”苏珊站到米修前面，半挡着他。

　　“可以，但是现在不能告诉他。”她指着米修，“你过来吧，我告诉你。”

　　有些事情，知道后很容易受到他人的影响，反而看不准。

　　其他人都是一脸的迷惑，苏珊皱眉，走到她身边，她对着苏珊轻轻耳语几句。

　　听到爱丝翠德的话，苏珊的表情震惊，随后又有些怀疑，忍不住低头看自己脚下，在她看来，这没什么区别啊。

　　“米修，去做吧，看看有什么不同。”苏珊对米修说。

　　得了朋友的话，米修不再犹豫，他走到稍远一些的地方，确认了马克斯韦尔站在那里，心下稍安。

　　这个距离，就算出事也只会影响他一个人，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在……

　　他开始仔细地观察，马克斯韦尔密切地观察着他，防止他出意外。

　　乔伊斯、比尔则是一头雾水地看看他又看看艾丝翠德，视线在他们之间反复横跳，最后跳到了苏珊头上。

　　没办法，他们和艾丝翠德不熟，不好意思问人家。苏珊没有卖关子，干脆利索地小声转述爱丝翠德的话。

　　两人听到前面，都做了一个和苏珊一样的动作——看向地面，在听到为什么不能告诉米修时，又都认为有几分道理。

　　在一个人表示出对某事的印象时，如果差别不大，那么后来人很容易先入为主，忽略其中的细微差别，认同她的观点。

　　这边西奥多和凯瑟琳也附身过来，爱丝翠德低声说:

　　“这座岛在长大。”

　　两人惊诧，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

　　这时候，在一旁观察的米修跑过来，带着几分不确定似的对爱丝翠德说:“我感觉地上的藤蔓间隔变大了。”

　　爱丝翠德回答:“我也一样。”

　　看到她的脸上没有怀疑或是厌恶的神情，米修放心地低下头，重新隐藏在人群中间，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星选，爱丝翠德或许会以为他的星选才是『启星·隐身』。

　　米修声音虽小，可也够关注此事的人听到。

　　凯瑟琳不明白这和岛在长大有什么关系，也就不再操心，转而去与其他人交谈。

　　西奥多则恍然，脑海里闪过之前路途中的画面，爱丝翠德说他们回来的时间变长了，所以不是他们走慢了，而是路本身在变长。

　　西奥多看着沉思的爱丝翠德，个子娇小，星选也不够强大，可是却拥有出色的观察力和想象力，他与她知道同样的信息，可却没能想到这一点。

　　西奥多暗自攥紧拳头，原本以为除了最为年长的马克斯韦尔外，他是最强的，现在看来，他还不够优秀，来到这里，果然是对的。

　　爱丝翠德没有注意到西奥多的异常，她正思考该怎样从幻境当中出去，现在是五点十八分，她们还剩下大概两个小时，要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找到剩下的成员，揪出幻境的核心。

　　岛屿正在长大，无论是去哪里都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该怎么办呢？她摩挲着怀表上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