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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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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席容变得很爱哭。
陆淮固然喜欢Omega无时无刻的亲近,但席容最近的表现显然与平时的性格相悖,这样的认知让陆淮感到担忧。席容或许遇到了什么困难,在生活上,或者学业上。
是实验不顺利吗?
还是研究室有人为难他?
在陆淮的探听之下,显然是没有这回事的。
实验进展得很顺利,导师和同事也对席容很好。席容的生活顺着他最喜欢的那种平稳的方式前进着,他不喜欢动荡,只有秩序才会让他觉得安逸。
“老婆,”席容刚刚又哭过一回,原因是自己剥的水煮蛋不够圆,陆淮吻他湿漉漉的双眼皮,感受到眼球在嘴唇下轻轻颤抖,“你好爱哭。”
哭得好可爱。
话里藏着陆淮的未尽之言。
席容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陆淮对他身上的那些变化比席容本人都要敏锐,具体到日渐丰腴的胳膊大腿,较之往常不同的饮食口味,以及,他的睡眠时间比之前延长了1.25倍。
当陆淮把这些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的时候,席容陷入了沉思。
陆淮看着席容默不作声,娇气地趴在自己怀里,无意识状态下拉着他衬衫的扣子的手指泛着粉。
陆淮想他可能是哭累了,问:“今天也要早点睡吗?”
实际上,席容沉默的缘由在于,一个荒诞的念头击中了他。
“陆淮,”席容转过头去,忽而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中的时候上的生理课?”
这个问题来得很突然。席容是知道他不会好好听课的,这个问题问下去的时候就没有指望着能够听到肯定的回答。
“啊?”果然,陆淮不好意思地否认,“我可能……可能确实没有好好听。”
不巧的是,席容同样没有认真听过哪怕一节的生理课。
席容和陆淮就读于同一所地方中学,学校很小,教育资源也比较一般。远离首都星的乡下学校里,性教育并不能算是缺失,该有的课程学校也都尽量安排了,只是愿意认认真真坐在课堂里的人都少之又少。
席容记得这种课他通常都会逃到图书馆里。
陆淮的话,可能在不知道哪个小巷子里打架。
他经常在打了一架之后带着这一身新旧伤,路过席容常坐的那张桌子的窗边,敲敲窗户拜托席容把它打开,趴在窗沿上,隔着一道墙问他在看什么。
满脸青紫的伤痕让他看起来像条可怜的小狗。陆淮分化早,初中时就已经是个Alpha了。
他肯定不会乖乖坐在性教育课堂里听课的。
情绪波动大,嗜睡,以及仿佛是为了一个小生命的降生而日渐积攒的一层脂肪……都指向着再明显不过的结果。席容摸了摸肚子,无措中又混着茫然。他不知道该不该去验证这个猜想,理智告诉席容,他可以惊慌一会儿,但不能去逃避。
陆淮终于领会到了席容的意思,额头上滑下一滴冷汗:“老婆,你是说……你不会是?”
他彻底懵了,“不会是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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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孕棒上的两道杠击碎了两人最后一点幻想。
席容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浑身都软了,他趴在沙发上流眼泪,“这个时候怀孕了,我的实验怎么办呢?我的毕业怎么办?我可不想几个月之后挺着个大肚子上台答辩!”
他想到那个场景就快要崩溃了,一堆导师战战兢兢地看着他站在讲台上答辩,比起稀烂的毕业论文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孕肚上……
席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难道要把孩子打掉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刹那席容吓坏了。
Omega在孕期会分泌大量的雌性激素,让孕夫或者孕妇对怀中的孩子产生万般柔情。没有一个怀着孕的人会在孕期憎恶自己的宝宝,他们只会满心期待着还未出世的孩子。
可席容却始终认为,孩子是恐怖的东西。
孩子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要靠着和母体争抢营养才能茁壮地成长下去。母亲会因为孩子的到来变得万分憔悴、虚弱,出现严重的孕期反应。
孕育一个孩子就好像是要献祭母亲的生命一样。
席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孩子。
星际时代的生育率很低,即使是被认为是天作之合的AO夫妻也很难孕育一个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他和陆淮从来没有商量过这种事情,只是在非常认真的恋爱而已。
陆淮一直以来的梦想是给席容一个盛大的婚礼,而怀孕,显然是发生在结婚之后的事情。
他们甚至还没有商量过以后要不要孩子这件事情,席容就非常突然地怀孕了。
席容抽泣着给了陆淮一拳,“都怪你!我就说不应该弄在里面……”
埋怨之下是无法抑制的恐慌。
孩子,讨厌的孩子!
席容一整天都哭丧着脸,极度魂不守舍。陆淮切了果盘放在他面前,眼睁睁看着席容吃了一块蜜瓜后把空荡荡的牙签放进嘴里嚼。
陆淮叫道:“容容。”
刚恋爱那会儿,陆淮一直是叫席容的小名。热恋期他开始叫老婆,第一次脱口而出这个称呼的时候还是在某种不可描述的地方。
陆淮喜欢看到席容因为这个称呼红透了整张脸的样子。
只有吵架的时候——
是的,再恩爱的情侣也会吵架。
席容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夏天贪凉吃多了冰的瓜果就容易肠胃不舒服,动辄在卫生间吐的一塌糊涂。他在家还不爱穿鞋,陆淮为此在客厅和房间里都铺了地毯,但家里这么大,总有地毯够不到的地方。
他第一次看到席容偷偷踢掉鞋子的时候没说什么,找到席容落在厨房的拖鞋,一言不发地给他穿上。
在同一天里,席容偷偷踢掉拖鞋的第三次,他不是故意在和恋人作对,只是真的不喜欢。他的孩子脾性是可爱的,但这种行为带来的结果是伤害他自己,哪一天又因为受凉趴在卫生间呕吐,躺在床上叫苦不迭。
陆淮生气了,冷着脸严肃地叫他“容容”。
Omega眼神飘忽不定。席容还是会在听到陆淮叫他老婆的时候害羞脸红,但已经像温水煮青蛙似的逐渐习惯了这种叫法,直到陆淮再次叫他容容,他读懂了其中山雨欲来的气息。
虽然是在神游,席容还是下意识地正襟危坐。
“我们结婚吧。”
陆淮说这话的时候绝对不轻浮,是思虑周全之后愿意为此负担起责任的承诺。他发誓会对席容好,突然到来的宝宝只是加快了他们从恋爱到结婚的这一进程而已。
都已经怀孕了,不结婚还能怎么样呢。席容想得却有点悲观。
席容摸了摸平坦的腹部,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带来的心理暗示,席容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真的鼓起来了,摸上去也很软。
陆淮很好,对他一直很好。
席容又开始掉眼泪了。他哭起来没有声音,垂着头就像在思考,如果陆淮没有看到他衣服布料上的深色水渍的话,他可能会真的以为他只是在考虑。
陆淮低声说:“如果你不想结婚……”
“我没有。”席容摸了把眼泪,从沙发上站起来。这回他记得要把脚塞进拖鞋,闷闷地往房间走,“我先去睡觉了,陆淮。”
年轻的Alpha当即站了起来。他拉住了席容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席容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迈不开腿。
“如果你觉得有什么想法的话都可以说出来,容容。”陆淮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般道,“如果你想要把孩子打掉,我就带着你去做手术。”
他私心是不愿意席容打掉孩子的。席容身体一直不好,自小以来一直都是医院的常客,近些年才被他养得稍微健康了些。打掉孩子对Omega的影响太大了,很有可能对母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比起一个所有人都期盼着的新生儿,席容才是他的珍宝。陆淮眼眶热了热,他其实连孩子也不想要,他的Omega母亲说,孕育一个孩子是痛苦又幸福的过程。他只听到了痛苦,便不忍心席容受罪了。
席容转过身,不可置信地质问:“你居然想把我们的孩子打掉?!”
他哭了起来,已经微肿的眼眶再度染上红意,他知道陆淮不是那个意思,可是他已经控制不了了。
“陆淮,我好讨厌你。”
席容挣开陆淮的手。
手松开的那一瞬间,席容又忍不住去勾他。陆淮的手掌宽大温暖,指节漂亮,肤色又是偏冷调,好看的几乎像是艺术品。这同时也是为他擦眼泪的手,把他摁进枕头里的手,是席容从十几岁就开始牵的手。
席容会对他发脾气,可他真的离不开陆淮了。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办。
陆淮的年纪比席容还要小几个月,遇到这种事情他也是头一回,但身为Alpha,在Omega已经手足无措的时候他必须得表现的坚毅果敢、胸有成竹,就像他在军队里做的那样。他的Alpha母亲就是这样教导他的。
“容容,”陆淮试探着再去牵他,席容没反抗,他就顺势把人带进自己的怀里,用温热的面颊去贴他的脸,嗓音无线温柔,“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