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善良告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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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一番苦战，丹羽秀元的白衣多了尘泥，看上去也有些狼狈，一人一妖暂时分开，人有些微微气喘，对面的狼王子却是越打越精神，地龙早就玩腻了攻克不进的玩具球，年轻人、赤羽和阿无也得以脚踏实地，站在近处观战。
很快地一人一妖便又缠斗在一起，同时远处也有一堆人慢慢接近，先是声势煞人的狼族部队，随后才是丹羽奉先一行人，见他来，赤羽的心放下了一半。
“丹羽家主。”年轻人行了礼，才哭丧着脸道：“快救救秀元公子吧。”
丹羽奉先皱着眉头，依夜魅所言，他在岛上探查到狼族的痕迹之后便急忙返程回京都找他，追踪狼族花了半日，往返往又是一日半的时间，无论如何，秀元能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
“丹羽秀元。”丹羽奉先不敢在交战时干涉丹羽秀元，便只能趁他喘息空暇喊他，“大哥还在家中等你。”
“怎么。”丹羽秀元鲜有这般狼狈的时候，汗水汇聚在下颌，他笑笑，毫不在意地用食指勾过将滴的水珠，“怕我死啊？”
丹羽奉先沉哼了一声，“嘴还这么硬，看来又是让我白白担心。”
丹羽秀元轻笑，随即就迎来了狼王子狂风暴雨般的突进，噔噔噔的碰撞声，刺啦刺啦的衣衫破碎声，滋滋滋的摩擦声，一时之间，众人竟不知是夸赞狼王子的体力好，还是敬佩丹羽秀元的毅力。
汗水有些模糊眼前，丹羽秀元一时不慎，又被狼王子摸近了距离，长剑被打落，随即身前一下多了三道长又深的血印，狼王子终于打中了人，也没有一击毙命的想法，狼王子狠狠一掌打在丹羽秀元心口，将人击飞出去几丈远。
“噗！”
鲜血溅了狼王子一身，他却兴奋地心都要跳出来了，浑身都泛着热，眼睛更是亮到发光，他舔了舔爪背上溅到的血点，啧啧地品味，“丹羽秀元，你的血真是美味啊，这样的血，天生就该为我品尝！”
丹羽秀元撑起身，咳嗽了好一阵，在这样的境况下，还是不忘咳嗽的时候捂住嘴，血似不要钱一般伴随着咳嗽一阵一阵地从指缝间滴落，声音虽然微弱，但众人仍是听到他的笑声。
是低低的，微哑的笑声，但丹羽秀元笑得很是快意，全然没有居于绝境的悲望。
“你又在笑，你又在笑。”狼王子最烦的就是丹羽秀元的笑，像是他的阴影，可是今天，他的阴影就要结束了，狼王子慢慢走到丹羽秀元身前，蹲下身，然后伸手捏住那人的脸，狠狠一抬，丹羽秀元像是献祭一样抬高了脖颈的祭品，狼王子现出尖牙，紧紧地盯住自己的猎物，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光，“没关系，就当做是你死前最后的安慰吧！”
“因为你……总是，这样愚蠢。”即便是身处这样的境地，丹羽秀元仍是弯眼笑，笑得开怀，“哈哈哈，叫秀元……如何不开……怀呢？”
又是愚蠢，捏住脸的手往下一挪，就要掐住丹羽秀元的脖子，下一刻，一种莫名的灵感忽然从尾椎骨升起，直直地凉意朝着天灵盖而去，狼王子的毛发都要竖起来。
“吾儿！”
可是，晚了。
丹羽秀元一手掐诀，在他们的四周，平地起风，卷起了地上微薄的尘土，也拂去那一层伪装，只见以一人一妖为中间，密密麻麻的符篆向四面排开，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张符咒，但上面传来灵力威压，却叫狼王都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你又算计我！”狼王子看着四周的符篆，捏着丹羽秀元的手一下收紧许多，见人丝毫没有屈服，只能愤恨地将人往旁边狠狠一甩，眼中满是怨怒，“你又算计我，丹羽秀元！”
丹羽秀元扑倒在地上，咳出两口血，他缓缓撑起身，有些不稳地站着，手一动，符咒翻飞而起，将他们圈拢当中，符咒上的篆字顺着笔画发出炽焰至白的光芒，丹羽秀元一双狐狸眼中勾着笑，明明是一身狼狈，合着那鲜艳的血红，却总叫人移不开眼。
“不是你先算计我的吗？”丹羽秀元故作无辜的声音，说出的话却令人有些胆寒，“故意将狩猎场设置在三宅岛上，故意掠走阿无的儿女，然后唆使她骗我救人，只要动了猎物，奉先便再无理由救我，假使他救我，轻则丹羽家覆灭，重则，重启人妖大战，假使他不救我，奉先也要被狠狠打击了。”
“可惜，可惜你这计划自开始便败笔。”丹羽秀元摇摇头，似是真的为狼王子的计划叹息，“你不该为了引走夜魅故意留下妖族气息，魅族最善追踪，于整个妖族都是数一数二。”
“你也不该设置阿无来骗我，既然确信我的剑废了，确信剑对我这么重要，那就该知道十年前的事，有多重，你会忘记我当初那一剑吗？同理，秀元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说着，丹羽秀元嗤笑两声，看着狼王子面上青一阵白一阵，“那你觉得是什么让我毫无防备心地去帮人呢？善良吗？”
“你更不该没摸清我的实力，就信誓旦旦地取我性命，确信又不确信我的剑，见到却又忽略我的符文，每一步我都有给你机会，每一步你都完美错过，难道不该引人发笑吗？”
狼王子自幼骄傲，可从遇到丹羽秀元开始，他的骄傲碎成了粉末，此时更是被批的抬不起头，他攥紧了拳头，“既然如此，那你还在等什么？”
“秀元等了吗？不过是为了将狼王子先前的问候奉还，稍稍延缓了速度而已。”丹羽秀元话音方落，最外围的符咒忽然炸了起来，火焰一下将两人包裹其中，引起了一连串的符咒爆炸。
这下子，狼王坐不住了，丹羽奉先当然也没能坐住。
“秀元公子，有话好说！”狼王喊话，“秀元公子这般聪慧，定然知晓小儿并非主犯，当初的事情本王多少知道一些，我们可以详谈，至于今日小儿的无礼冒犯，本王一定好好惩戒，让他赔罪，或跟在公子身边，请公子放他一条生路！”
丹羽奉先就直接多了，“丹羽秀元，你找死吗！”
那一声怒吼，真是连地都抖三抖。
“辜负狼王好意，秀元心中有数。”火舌窜上白衣，丹羽秀元依旧衔着笑，好似不为所觉，而身旁的狼王子却已经忍不住惨叫了，“秀元啊，只求一个公平，狼王子有份，就该受一份，命会在，其他，不保证。”
“你！”沉稳的狼王头一次动了怒，这么久的时间，他当然看出了问题，丹羽秀元的皮肉根本就无惧这烈火，而他的儿子却已经……狼王再忍耐不住，扬天长嚎一声，狼族精锐眼一利，准备动手，而狼王已经一爪硬破烈火，忍着烫伤与剧痛将焦油不成人形的儿子抓出来，“医官！”
几个医官赶忙上前来，治疗之术施展在狼王子的身上，但妖力才接触到狼王子的肌肤就听到一声嘶哑的哀嚎，狼王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儿子，眉头紧皱，回头朝着丹羽秀元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凤凰火，狼王见识多广，应该无需秀元赘述吧。”丹羽秀元抬手，四周的火焰竟慢慢收拢在他掌心，最后被握拢，丹羽秀元一袭白衣如新，就站在那里，“当初的苦痛一并清算，如果狼王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可以再起新仇，秀元不介意。”
爱子被人弄得这样惨烈，敌人出言嘲讽，狼王怒极，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得好似蚯蚓，但他忍了忍，压了又压，终于强笑了，狼王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来，“既然你有这样的底气，那我们之后的比试见吧！”
丹羽秀元一抬手，“狼王请随意。”
狼王冷哼一声，让几个医官先将爱子抬下去，尔后道：“狩猎继续，一个活口也不准留！”
“是！”
听闻此言，本来一直看戏的阿无忽的一惊，见几个狼族士兵向她看过来，阿无几乎是恳求地小跑着扑倒在丹羽秀元面前，大喊道：“秀元公子，秀元公子，我错了，一切都是阿无的错，阿无愿意以命相抵，请秀元公子救救我的孩子，求求秀元公子。”
那几个狼族士兵不清楚丹羽秀元的意向，暂时还不敢上前，阿无抱着孩子一直磕头，但却没听到丹羽秀元的回音，只听到一声轻笑。
“你的对错与秀元何干呢？”
丹羽秀元的声音仍是温和，甚至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却叫人如坠寒窟，阿无猛地抬起头，望入那双素来带着笑意的眼里，原本以为是少年温润，天真善良，所以眼里才总带着盈盈的笑意，但现在，这一刻，竟才忽觉那笑意不达眼底。
毫无征兆的，两行清泪自眼角落下，阿无怔愣着，自己都未曾察觉。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但凡这一路你同我们提过一句，但凡你听劝地离开，但凡你最后没动手……说太多其实没意义。”丹羽秀元反思了下自己，然后对着阿无摇头，“抱歉了，善良告竭。”
丹羽秀元收了剑，走到赤羽与年轻人身边，然后对着戳了戳丹羽奉先的手臂，“哥，忙碌一晚，我饿了。”
丹羽奉先满腹的责问憋死在了肚子里，好久才重重地叹出一口气，“走走走，你住哪儿？”
“不远不远。”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善良告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