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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遇陈娜 ...

  •   我的思绪漫过五年前的天空。那是公元一千九百九十年代的孟春。寒风呼啸,太阳醉醺醺的灰蒙蒙,大地白显显的到处弥漫着轻薄的雾气。鸟雀们缩着头在树梢上打盹,鸡狗们趴在地表上直流涎水。所有的人都惊了慌,说是盘古开天地从未见过这等怪事。惊奇的事更在后头。第二天起,鸡鸣狗咬,大地哗哗的乱。树儿吐出了嫩牙,花儿疯疯地长。几日间,竟然叶儿花儿的茂盛,融融乎一片春光盎然的景象。
      老学生陈子根满天儿的乱跑,见花掐花见树折枝,手舞足蹈的狂呼道:“反了,反天了。疯了,疯完了。”校长大人闷闷的喊了一声,保卫科的人一齐扑了过来,将陈子根活活的扭了个四脚朝天。陈子根全身痉挛,口吐白沫,涎星子四溅,哀哀地唱:
      动物间芸芸众生,植物中浩浩花木
      天地之珠联璧合,八卦之朗朗乾坤
      妖气早晚灌青天,□□四季满人间
      草木早熟是前兆,少年偷情在后头
      围观的学子吓得作鸟兽散。老校长说:“别信他的疯话。要是他的话真能应验,他也就不用在这里疯疯癫癫了。”但是学子们到底惶惶不安了。陈子根虽不是半仙,倒也语语有根有据,事后也天招地验的。这次陈子根的话带有“淫”字眼,不知又要生出何等事端了。学子们你望望我,我瞧瞧你,面面相觑了。
      陈子根乃该校学子,八年前高考落弟,又周而复始了四年的高三,还是未果,遂看破红尘,以“佛”自称,潜心呕血研八卦学星相,可望周全人生之精妙。忽一日,披头散发,狂狂乎疯入教室,要酬高考中榜之壮志。
      老校长说:“去去去,要复读你可名正言顺的办好手续再来。”
      陈子根说:“周身之精通,八卦之周全,天地助我壮志难酬。”
      老校长说:“壮志难酬,还不滚你的蛋。”
      陈子根说:“蛋不好滚,星相倒好学。”
      老校长说:“你这是在放屁。”
      陈子根说:“放屁乃通天地之精华,不能不放。”
      保卫科干事怒不可遏,一个沉重的耳光横了过去。“叭”地一声,陈子根涨红的脸上浮出一丝呆笑,疯了。
      学校闯下了灾祸,只好对陈子根网开一面,让他自由的在学校出入。于是,陈子根时不时在教室里“听课”,扰乱上课秩序,学校竟也奈何他不得。
      一日,上级官员要到学校视察。
      老校长寻思道:“此人疯是疯了,却是因了高考,何不来个顺其自然,免得生出事端。”
      遂对陈子根说:“你乃上天降落的圣贤,我奉玉皇大帝之令封你为□□大博士。”
      当校长将一顶唱戏用的博士帽罩在其头上时,陈子根果然满心欢喜,从此安静地端坐于教室内“听课”,不再疯闹。
      从此,众人背后称他为陈疯子,当面却以“博士”呼之。偶尔也请他占卜算卦,陈子根倒也有求必应。
      陈子根的话在我年轻的心里划过一道长长的波浪。那时候,功课的日渐加重,“夜漏”的频频来临,我对学业的厌倦就水到渠成的与日俱增。啃食书本仿佛吞噬蚂蚁。我唯一的生活喜色就是把所有书山题海的罪恶压在心底,使轻松愉快的大脑忙里偷闲地回味夜里一个接着一个的春梦。这个时候,我的眼前就会飘飞着无数玻璃般透明的漂亮女孩。女孩形象模糊,我却奋力要找出一张清晰的脸蛋来,以致我在课堂上常常魂不附体。书山题海与女人的一场模糊的马拉松赛中,女人不知不觉占了上风。我对女人着了迷。换句话说,我开始向那无底的深渊坠落了。陈子根无缘无故唱出这么一段谶语来,我觉得有一条通往罪恶深渊的道路在等待着我。我在漫长的等待中度日如年,我觉得自己是在等待女人,等待罪恶。
      那是一个多风的下午。太阳懒散地普照着大地。尘埃我行我素缓慢地游荡着。窗台上落着一只灰黄色的小鸟,悠闲地摆动着脑袋。世界似乎平淡无奇。高三文科1班正上自习课,教室里安静得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可以看得出空洞的寂静中透射着沉闷和窒息。在高考线上挣扎的人们是想趁冷暖之交多喝点墨水,好在那个黑色的六月高考时较上劲儿。是啊,高考分数一下来,谁又知道谁会鹿死谁手呢!
      此时,我把女人的模糊概念拴在记忆的门外,我在搞自己的小发明。我用“一叶颖玉必飞来”记住了一九四九年国共两党重庆谈办的中*共代表名单后,得意地露出一个奸诈的微笑,准备把这一小发明告诉坐在前面的老乡,罗秀。她赖皮要坐到我旁边来的理由就是要我在学习上帮助她。我敲了敲她的椅把。可别以为我怕羞不敢碰她,老实说,对于班上二十几号女流,我是招之即来,呼之就去的。我甚至利用偶然中的不偶然,偷鸡摸狗似的碰过几个女生胀鼓鼓的胸脯,她们好像意见不大,有三两个还嘻嘻地一个劲地傻笑呢!当然,我有自己的自知之明,我人长得高大威猛,我考试成绩总不下前三名,而且我还是一班之长,学校学生会的**。对于女孩的心理我无师自通。只是,我对罗秀有点特别。
      罗秀正回过头来,我的同桌吴鹏已带着满身恶臭回来了。我低声说:“你他妈的少吃几两饭少上几回厕所好不好,你吃香的叫我们这群穷汉闻臭的。”说罢拿起本子朝他使劲扇。
      “得了,我说大哥你也不是不晓得这几天我肚里孙悟空大闹天空,再说你还能不上厕所?要怪就怪黄秃子这个老不死的怎么失不得那点小钱把食堂搞好点,他妈的他本人天天上馆子吃得油头粉面的,还口口声声说冇钱。”
      吴鹏说着愤愤不平起来,嘴巴张了张又想说什么。
      “你少放两句好不好,你不看人家罗秀头都扭痛了。”我烦躁地说。
      “你们有约会?大哥好说,罗大小姐你可要原谅我坏了你们的好事。不过,大哥,有个屁不知是不是该放,不放么……唉……”
      “你还会有什么好屁,满肚子坏水。吴鹏你总是油腔滑调的,有屁就低声的放,注意不要影响他人。”我想吴鹏又该有什么马路消息了,这小子消息灵通,许多事情比我这个头儿要晓得的早。
      “好吧,看在你是大哥的面上,告诉你吧,外面有个女老表在找你。好漂亮的哇!”他瞟了眼罗秀,故意把“漂亮”两字拉得长长的。罗秀警觉地望着我,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似乎要从我身上窥出什么秘密。我朝她朗朗一笑,站起来说:“罗秀,本来是想告诉你个题目,没别的事。我走啦!”女人真是的,又没讨你做老婆,吃什么醋呢,小心眼,谁要讨你做老婆,活该倒点小霉。我边走边在心里咕咕嘀嘀。可是,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却在说,罗秀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
      走廊上一个穿着淡红色外套,高挑个儿的女孩,挎着一只鹅黄色的小包斜斜地倚在栏杆上,正望着远方。她的头发结着一个古典式的发髻。远远望去就知道这是一个美丽、高雅,也许还有点高傲的女孩。我才不管她高傲不高傲,我立刻就想到了她**衣服时的裸体形象。我明白自己是一个外形优秀内部却糟透了的孱头。我的眼前飘过红烛,鸳鸯床,秀花枕头,以及这个女人*得□□躺在*上向我抛过连绵不断的微笑和一个接着一个的媚眼,我却颤巍巍地蜷缩在屋里的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不敢扑过去。
      听到脚步声,女孩转过华丽而高贵的头颅。确实是一张漂亮而有气质的脸孔。她是谁?好像在哪里见过。许多模糊的意识扑面而来,各种女人的脸孔在眼前星光般闪过,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有了某种信息,但就是说不出子丑寅卯来,只好呆在那里干瞪眼。女孩惊喜地蹦跳过来,高举着双手说:
      “罗宏你一定很意外吧。我转到一中来了,读高二。”
      啊,是她。我张着嘴,就是不知道说些什么。然而,对不起,我已经毫不客气的把你亵渎了,心中的我不明不白就要你脱了衣服。
      女孩大声叫道:“唉呀,你怎么这样健忘啦,真是贵人多忘事,*眼看人低。我是陈娜。”说罢把小嘴一噘,两瓣**湿润的嘴唇鲜艳夺目。我心里竟有种*上去啃一口的冲动。同时,我糊里糊涂地联想到女人的**。对于漂亮女人,不管她是谁,即使我不敢正面看她一眼,我都要在精神世界里把她恶狠狠地*上几回。曾经有一次我对军生说,我至少睡过几百个女人了。军生说开这种玩笑,简直就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我愈加平静而严肃地说我说的是实话。军生大眼瞪小眼的,满脸的惊诧。我说我指的是在精神世界里。我们俩互相擂击着哈哈大笑起来。我们这群一无所有的消费者,正碰上对什么都充满好奇、饥饿的青春年华,我们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只好只用精神生活来聊以解渴。
      潮水般的红润在我恬不知耻的脸上闪过又立刻消失。我领她走到一边去,又瞥一眼女人。她就是三年前的那个陈娜?错不了。她曾是自己的同班同学。那时她也很美丽,只是比现在矮了半个脑袋,而且全身变化太多了,该凸该凹的地方都比以前夸张了许多,真是她*妈*的女大十八变。今天的她确实够迷倒所有的男人。许多年前,也就是三年前吧,在那所破烂的乡村中学,她美丽出众,我学业闻名。朦胧中,我擅作主张把班上的男女一一配对。我理所当然地和她配成了一对。配好了对,我就急不可耐地行动起来了。
      那是一个多雨的春天,天空透明而湿润。我站在校门口烦躁不安。眼望着娉娉婷婷的她一蹦一跳的走来,我激动不已。当大脑的神经经过激烈的生死搏斗后,我终于把那张滚热肉麻的求爱诗塞入她的手里。顿时,我的全身很快地颤了一下,我差点摔倒了。她在迎接纸条的时候很惊奇地看到了我的窘迫,她抿嘴轻轻地笑了,她的笑妩媚极了。
      那首狗屁诗我至今还依稀记得:
      ……
      春天啊,你这生根发芽的季节
      我心里在燃烧一团热烈的火焰
      燃烧吧,只因为你
      你这冰清绝伦的姑娘
      ……
      陈娜把纸条飞快地描了一片,柳眉倒竖,丹唇微起,怒骂道:“讨厌死了,这么个小不点,就骚情了,不害臊,我呸。”
      我的眼珠子翻了几翻,惊恐的泪水扑面而出。我像一个被母亲痛骂的小孩,用手使劲地抹着眼睛,求她不要告诉老师。她停了那么几秒钟的时间,眉中的威然突然逝去,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颈脖往前一伸,撸了撸嘴说道告诉老师?我才没那么傻呢。说完冲我笑了笑,屁股一扭一扭的很大度的走了。
      打那以后我一见到她就要脸红。有几次她好像要跟我说点什么,可我立刻飞一般的逃开了。后来,我考上了重点高中,她考上了普通二中,我们再也没见过。唉,我那时还未满十五岁。
      今天我是响当当的男子汉了,昨日的一切如同儿戏。我嘻笑着,用很调侃的语气说:“昨日的黄毛丫头变成一只楚楚动人的美人婆啦,嫁人了没?这回我可不敢给你写纸条了。”说是这么说,其实从第一眼起,我就被她那种古典式的高雅气质迷住了。我想,要是自己天天能和她躺在一张床上睡觉,那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陈娜粉脸通红地说:“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什么时候变得油腔滑调了。”随即,她忸怩了一下,口气甜甜的:“听说你很行,今后你可要帮帮我,我转到这儿来,降了个级,读高二,也是文科班。”
      “行,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我巴结还巴结不赢呢!”
      “我要你说正经话,不许在我面前油嘴滑舌的。”
      “凭什么你有权力不允许我?”我向她嘟嘟嘴。
      “因为……”
      “因为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太不光明磊落了,这可与你光彩夺目的形象不相配啰。”
      “我不说,你就是讨厌。”
      “怎么,生离死别了这么多年,一见面就讨厌,太不人道了吧!”我笑着说。
      “讨厌,讨厌,讨厌死了。”陈娜跺着脚说。
      “好,我讨厌,那我不得不在你眼前消失了。”说罢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罗宏,你等等。”沉默了片刻又说,“那时,我,我……”
      我不再是三年前的那个罗宏了,还会那么冲动?要爱也得爱在心里呀!其实,在心里,我早就把你*了呢!我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说:“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那时恨死了我,只是害羞不敢说,是不是?我该上课了,今后常来找我玩吧,咱们是老夫老妻了。”
      “你呀,你呀。”陈娜忽闪忽闪的眸子神采飞扬地盯着我,我不敢迎合。
      陈娜严肃地说:”我不给你开玩笑。”她伸出了手,我也不自主地伸出了手。我们的手终于拉在了一起。我们终于大胆的对视起来,各自的目光里有种述叙不清的东西。我们转身欲走,只听得哈哈一阵大笑。我惊讶的转过身去,是李军生他们三个猫着腰躲在墙角。
      “我说大哥,今天走桃花运了,怎么就忘了兄弟们,一个人溜到这里来过幸福的日子。你说你该不该请客?”李军生嬉皮笑脸地说。
      我恼火道:“军生,你怎么能不分生人熟人就乱开玩笑,也不看看人家爱不受得了。”
      “没关系的,你们要求请客,我替罗宏请好了。”陈娜甜甜地笑着,两个富态的酒窝一闪一闪的,“请你们把眼睛闭起来,张大嘴,张得越大越好。”
      军生几个人一个个唯唯诺诺,像鸭子一样伸着脖子,张开了血盆大口。我带着局外人的玩味心情,嘻嘻地站在一旁。
      “去去去,罗宏,你以为你谁呀,你也不能例外,你过去,和他们站成一排。”陈娜命令着说。
      我只好从命。等男人们睁开眼来,发现嘴里竟是一颗泡泡糖。几个男孩子大笑起来。我用手握住大笑的嘴,喷笑着说:“陈娜,你呀你,这么个大得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竟然还吃娃娃们的泡泡糖。”
      陈娜跑过来,用她小巧的拳头轻轻撞打我的胳膊:“谁嫁不出去,活该你们打一辈子光棍!”
      “哎呀,我们打一辈子光棍,你们女人不就要多几只尼姑?这尼姑嘛,也许就包括你。哎,我说小姐姐,你还不如在我们当中选一位,光棍配尼姑,两全其美,两不相亏。”吴鹏歪着头说。
      陈娜抿嘴痴痴地笑了:“不要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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