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已多年》栈南

2、第 2 章

　　翻滚阴云遮住了整片天空，一道闪电霹雳瞬间照亮地面，像被撕了个大洞。李漫凭着记忆朝着救护车后的方队跑去。飘零散落的雨打在李漫脸上，眼前的路模糊不清。

　　后方的救援车辆上装着警示灯，旁边的蓝色四角的遮雨棚哗哗的往下流水。

　　棚内站着两三个人，邵其森看见外面的人在雨夜奔跑，披着透明的塑料袋子，蹙了蹙眉心。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邵其森指尖夹着烟，看着眼前雨幕中跑进来的人，猛地吸了一口，掐灭了，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村子，西北方向……”李漫喘了口粗气。

　　“你先把气儿喘匀，慢慢说。”邵其森给她递了点卫生纸，示意她擦擦。他的手瘦而长，指骨明晰，有些黑，手背上有条淡淡的疤痕。

　　“西北方向有个水库，水库估计会榻”李漫用纸擦了擦脸上的水。

　　“尽快转移人群，避免造成山体滑坡，山上的水可能会造成河道改变，而且不确定接下来是否有余震，建议转移到村子南侧的采摘园的项目那边儿。”

　　李漫说得很冷静，带着一股北方妹子的直率脾气。

　　“那边建筑物没塌方吗?”旁边的人问了问。

　　“那边是项目基地，..还没建起来，只是搭好了地基。防震减压效果很好。”李漫转身看向邵其森。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雨水的味道，李漫并不反感，反而有些好闻。

　　“那个，我有村子的具体街道和项目图，但是手机没电了，你们这边……有充电的地方吗？”李漫顿了顿道。

　　“手机拿来。”语气有些生硬，李漫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莫名其妙的。

　　邵其森接过手机，准备朝外面走，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折回。

　　邵其森从地上拿了个黑色挎包，从里边拿了个黑色的充电宝。

　　“先用这个吧。”邵其森把充电宝插上手机后，丢在了桌子上。

　　帐篷的灯光洒落在面前姑娘的脸上，照在细腻的皮肤上，耳朵衬得更加红了。
　　李漫穿的有些薄，喷嚏接二连三的打。

　　”老张，这样，你先带二队过去，一半去考察一下，另外一半检查一下水库那边尽快回来，注意安全。”邵其森清了清嗓子，斟酌片刻后淡声吩咐。

　　“行，你累了就先去休息会儿，一天没合眼了。”那人说罢转身离开了。

　　听到这里，李漫找出电子文件图，顿了顿“图，这边儿，有个隐蔽的路，不是很宽”李漫指着手机上的图。

　　邵其森拿过手机，来回仔仔细细看了一分钟。

　　李漫转身拔了充电线，打算离开。

　　骤雨稍稍停歇，雨丝家在风中飘荡，有些冷。

　　邵其森急忙抓住李漫的手臂，雨衣上的水珠不断下滑，打湿了迷彩服。
　　“把这个穿上。”邵其森拿过桌子上的迷彩服厚外套，递给她。

　　李漫拒绝了一下，“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车里了”

　　“让你穿你就穿上。”灯泡昏黄的光线映射在男人的侧脸，眉目冷淡且硬朗。

　　“那个……”李漫转头养着看他，“需要我把图发给你吗？”

　　“不用了。”

　　李漫说了句有事通知她，便离开了。

　　回去时，雨又急了些，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车上只有林音一个人在，拿着喇叭。

　　“ 刚地震完，又下了雨。”林音揉了揉后脖颈，有些发愁。

　　“祸不单行啊。”李漫深呼吸了口气。

　　地震后，地表温度迅速升高，地表水蒸发，空气中的水汽大增，地面空气变热·，形成了上升气流，造成了震后的降水。

　　大片的房屋墙壁似香蕉皮般地剥落至地，大片的难民无家可归，垃圾堆在荒凉的街头，废墟掩埋的车辆。人类渺小，生命脆弱。自然的高度人类无法匹及。

　　雨越下越急了。

　　邵其森原以为，两个人这辈子可能就此别过了。读高中的时候，李漫和他曾经坐过同桌，刚开始的时候他看李漫，总觉得她心高气傲，一心扑在学习上。不曾想她对谁都这样，冷冷的，像一朵白山茶花，可观而遥不可及不可及。

　　“诶，李漫，你能别老是看书嘛，小心变成书呆子，休息一下。”邵其森的语调吊儿郎当的，声音有些懒散，阳光穿过他的发丝照过来，有些耀眼，有些夺目。

　　李漫抬头，乌黑的长发被卷在耳后，眉眼闪动了一下，有些不耐烦。
　　“谢谢你啊，这么关心我。”李漫敷衍般的笑了笑，转头又埋进题海。

　　阳光照得她的头发丝金灿灿的，李漫莞尔一笑，对她的记忆定格在那一秒。

　　李漫坐在车里，一顿折腾后，有些累，刚闭眼，一阵开车门的声音涌入耳朵，睁眼。

　　“西北方向的水库，有武警控制了那边儿，暂时不太急。”开门进到车里，扔进嘴里一块面包。
　　“就是坝体长年加固不牢，导致坝体崩坏。”梁承凡和王正泽两人一前一后打开车门。

　　“马蹄山不高，但不免有滑坡现象，这边不会有，但是西侧要小心了。”他们两个坐在前排。
　　林音看着眼前不断洒到身上的水，忍无可忍“王正泽，你能别抖那个雨衣了吗？”

　　角落里，李漫已经睡着了。

　　凌晨四五点钟，雨已经停了。几束亮光照的蒙蒙亮的天空猝然发白。

　　人们熙熙攘攘的围在一起，吵得车内的人睡的也不太安生。

　　李漫披上衣服，看着往帐篷方向走的人群，拿着救援物资

　　“发国难财啊，真没个良心。”两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拿着手里的一提矿泉水，一袋面包朝帐篷走去。
　　李漫上前问了才晓得，两个货车车司机来这边运送生活用品，不过不是免费领取，要花钱买的。
　　“贵的嘞。”大姐骂骂咧咧的回了帐篷。

　　“矿泉水多少钱一瓶？”李漫凑上前问了问，不料被接下来的价格吓到了。

　　“三十五一瓶，五十块钱两瓶。”李漫倒抽了口气，有些难以置信。

　　旁边大哥讥笑了声，“不知道吧，姑娘，两分钟以前还是十块钱一瓶。”

　　“这么贵”李漫呆呆的张开嘴道。

　　“嫌贵找别家去，来这儿凑什么热闹。”为首的那个人上下扫了一眼李漫，开口讽刺道。

　　“哄抬物价，违反国家法律，构成违法犯罪，你这样，是犯法的！”李漫看着眼前排起的长队喊道，声音轻柔却很坚定。

　　那人见状丝毫不怯场，倒是张扬得很，“少拿这套吓我，你不要赶紧走，别影响别人，人家还差这口吃的呢。”货车司机身着低调的黑色外套，恶狠狠地警告他。

　　周围人却都是看客，一份事不关己的态度。

　　“非法经营罪……”李漫没说完，另外一个哄抬物价的人，打断她“行行行，我们不卖了，你赶紧走吧。”
　　刚说完这句话，合上车的后备箱便开走了。周围的人见状立马大吵大闹。

　　“你多管什么嫌事儿啊？”一些污秽不堪的言语钻入耳朵。

　　“大家别吵，赶紧去拦车吧。”那位等半天的大哥，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等到人烟散去，天也亮了。

　　李漫不敢停息，回到车里，车里的人听到关门的声音，醒了。

　　“你去哪了。”驾驶座的人，朝后看她。

　　“当地干部在哪？我想查一下运送救援物资的车牌号。”

　　梁承凡惊叹于她的细心，当初出发时，杨教授极力推荐她当组长，虽然她当时拒绝了，但是不难看出李漫观察的细致。

　　霞光微露，下过雨的的湿气蔓延至鼻腔。

　　“南广场。”

　　“好”李漫说罢。

　　梁承凡顿了顿，“我跟你一起吧。”

　　“这点小事儿，我自己可以。”没拗过她，看着她开门下车了。

　　李漫在南广场转了一圈，没找到人。挨个问了问，皱着眉头，看着毫无头绪的现状。

　　“那个……你要不问问那个军人。”志愿者指着眼前那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

　　李漫转头，发现那人看见自己，朝这边走近，“怎么了？”邵其森刻意朝李漫昨晚离开的方向过来，不成想误打误撞地碰见了她。
　　“你知道运输物资的车牌号嘛？”李漫深呼吸了口气，走近。邵其森身上有股凛冽的露水味道，掺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困惑的姑娘，皱着眉头。

　　“今早凌晨，有人在这儿高价售卖生活物资，我怀疑，只是怀疑……”李漫没说完，看着眼前高大魁梧的身材，肩宽窄腰。穿着这一身迷彩服，增添了几分安全感。

　　李漫把车牌号递给他看了看。
　　“我这边也不太清楚，我尽力查一下吧。”李漫看着眼前男人，暗想，还是靠天靠地靠自己吧。
　　李漫道了声谢，“我去那边问问。”转身消失在十字路口处。
　　邵其森转身朝部队装甲车方向跑去。

　　李漫刚到这里，转过十字路口，这是马蹄山和曲阳河中间的空地。

　　那人看见李漫又朝这边走来，没等李漫说话。
　　“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想怎样？”说着往李漫手里塞了两瓶水，“赶紧走，赶紧走。”说着，便往后推她。
　　“赶紧离开这边吧，这边发生滑坡的风险很大。一不小心，大家都会没命的。”李漫好心劝阻。
　　“ 你到底装的什么心思？大家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不饿，大家还饿呢!”货车司机大声呵斥李漫。
　　众人情绪高涨，推推搡搡。

　　李漫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干什么呢。”身后有人扶了李漫一把。

　　“姐姐，我叫陈桓，你见过的。”陈桓简单介绍了一下，从容的笑了笑，朝眼前的推搡的人走去。
　　“怎么回事儿？”
　　“这边有滑坡风险，而且为首的那人，高价售卖生活物资。”李漫起身靠在一边，暗声道。

　　“我是南峰大学地质研究所的助理研究员，你大可上网调查我，生命不是儿戏。”李漫转身冲着人群，苦口婆心想劝阻大家离开。

　　“你也知道生命不是儿戏，我管你什么研究员。”人群里有人喊话，说着便把李漫往后推。

　　“怎么，你们当兵的带头欺负老百姓啊？”那人却先反咬一口。

　　周围人头攒动，闹嚷嚷的混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