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兰祈

34、第三十四章

　　夏凝一把扯下盛野背后的草稿纸，目不斜视盯着电脑屏幕瞧，佯装继续玩扫雷。
　　新开一局，手心满是汗。

　　他对她影响太大了。

　　她必须竭力控制住自己，才能不去想他话里含义。

　　夏凝总是担心自己想得太多。
　　又忍不住要去想。

　　手握着鼠标，心不在焉扫雷，接二连三点到地雷，重启了一局又一局。

　　怎么还不上课。

　　夏凝有些如坐针毡地想。
　　她头一次觉得大课间是如此漫长。

　　分秒似年。

　　好在，没多久，上课铃声终于响起来。
　　夏凝努力让自己沉浸在课堂中，全程没分视线给盛野。

　　等下课，第一个冲出微机室，张佳佳喊她都没听见。

　　“凝凝，去小卖铺......吗？”张佳佳话没说完，夏凝人已不见。
　　张佳佳同桌说：“她尿急？”

　　张佳佳：“......”

　　离谱，就TM离谱。
　　她同桌怎么老提上厕所这个事，完蛋，她又想上厕所了。

　　夏凝跑出微机室，忽然想起盛野给她的酸奶没拿。
　　但她不想再回去。

　　可能是猜到盛野会帮她拿吧。

　　夏凝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信心。
　　然而，她就是笃定盛野会替她把酸奶拿回来。

　　或许是他从未令她失望过。
　　她才会对他如此相信。

　　夏凝是班上第一个回到教室的。
　　其他人还未回来，她望见副班长桌上摆放着一个本子很像班服记录本。

　　尽管很想知道盛野订了什么码数。
　　夏凝依旧克制住冲动。

　　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她：
　　未经他人许可，不能随意乱动别人的东西。

　　夏凝收回视线，朝自己座位走去。

　　盛野回来时，夏凝正在写作业。
　　她下意识想起身让他进座位，猛然煞住。

　　“我的酸奶呢？你没拿回来？”夏凝没看见盛野手中拿有东西。
　　心想他是不是忘了，或是根本没注意到。

　　盛野单手抄兜，自上而下望她：“我以为你不要了。”

　　“怎么会，”夏凝小声开口，”我去拿。“
　　说着就要起身。

　　盛野制止夏凝的动作，从兜里掏出酸奶丢给她。
　　“咦，你拿了呀！”夏凝满脸欢喜，“真好，不用我多跑一趟。”

　　“下次再忘记，就不帮你拿了。”盛野吊儿郎当地说道。

　　夏凝嘻嘻哈哈，边拆酸奶吸管边说：“我知道你不会。”
　　盛野勾勾唇，不置可否。

　　中午放学，夏凝特意磨蹭等盛野先走，他走后，她跑过去找副班长。
　　对方拿起书包，准备要走。

　　夏凝走过去：“副班长，我想看一下班服记录本可以吗？”
　　副班长停下脚步：“班服记录本？”

　　“你是想改码数吗？”
　　“本子我拿给隔壁2班了，我们两班一起订，但是订衣服的事是交给他们去办。”
　　“你要改什么码数，我下午过去说。”

　　夏凝急忙摇头：“不改。”
　　她只是想看一看盛野订了什么码数。

　　既然本子交到隔壁2班，那就算了。

　　副班长以为夏凝是临时改变主意，不打算改了：“行。”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班上班费每人100，班服钱从里面扣，你之前没来，没有交。”

　　“如果方便的话，下午交一下。”

　　夏凝点点头：“OK，我下午交。交给谁？”
　　“给我就行，”副班长说，“我负责管班费和班里的一些杂务。”
　　“最好交整张一百的，我方便拿去存。”
　　“好，我知道了。”

　　中午夏母不在家，夏凝手里还有钱，她大致算了算。
　　手上的钱，加上她放在家里的，肯定够交班费，就没去棋牌馆找夏母拿钱。

　　夏凝清楚林女士一直不喜欢她去棋牌馆。
　　她也尽量听话不去。

　　等下午出门，再去李奶奶家小卖铺兑换整张一百块。夏凝思忖。

　　夏凝提着盛野早上给她买的糕点走出校门。
　　她中午吃这个。
　　省钱。

　　踏出校门，夏凝一眼望见马路斜对面的盛野。
　　他站在公交车站牌下面，副班长正跟他话。

　　夏凝心虚得立马躲进附近商店。

　　副班长不会跟盛野说些什么吧？

　　会不会提及她刚刚问班服记录本的事？

　　夏凝知道他们聊这件事的概率很小，但她仍然做贼心虚。
　　这是一种本能倾向。
　　她没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

　　关于他的一切，她很难学会自控。

　　夏凝心跳加速地将提着的糕点盒改为抱，抱着它在商店里逛了一圈又一圈。
　　倒不是想买什么，她只是紧张且害怕出去面对他。

　　时不时瞥一眼墙上时钟。

　　15分钟后，夏凝估摸着盛野差不多走了，才走出商店。

　　视线第一时间往公交车站台望。

　　他不在。

　　夏凝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一口气。
　　她垂下头，耷拉着肩膀，准备沿斑马线过马路。

　　“笨蛋，过马路要看车。”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侧响起。

　　笑颜猝不及防涌上面孔，夏凝抬高肩膀，惊喜转过身：“你怎么还没走？”

　　盛野递了杯奶茶给她：“原来刚刚有看见我？”

　　夏凝接过奶茶，侧颜微红，避开眼神不看他，有几分羞涩：“我看见你跟副班长聊天，不好意思过去打搅。”

　　“有什么不好意思，”他意有所指，“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

　　夏凝说不过他。
　　只好寻了个借口转移话题：“你刚才喊我笨蛋，你才是笨蛋呢。”

　　盛野也不反驳，顺着她的话说：“对，我是笨蛋。你是笨蛋公主。”

　　夏凝脸更红了。
　　如今是秋天。
　　却比夏季炎热。

　　她羞臊恼他一眼，快步走开：“不跟你掰扯了，我去等车。”
　　“一起，”盛野迈腿跟上，“等等我。”

　　“才不要等你！”夏凝大声回他，头也没回。

　　走没两步，嘴上说着不等，脚步还是放慢了。
　　“我不是等你，是过马路要慢点走。”她遮遮掩掩解释道。

　　盛野单手插兜走在她左边，漫不经心吸一口奶茶，嚼着嘴里的珍珠，语调不清地“嗯”一声。
　　仔细看，还能瞧见金色秋光下，他眼底细碎的笑意。

　　夏凝觉得今天的太阳大得有点过头。
　　不然怎么会连他随意“嗯”一声，她也能听出撩人心弦的笑意。

　　一定是阳光太热。

　　才会让她中暑。

　　夏凝有点儿好奇盛野为什么还没走。
　　但是喝着手里的奶茶，她又问不出口了。

　　手里奶茶就是最好证明。

　　他看见她，所以没有走。

　　夏凝心里冒出一股甜，比蜜糖、比奶茶还要甜。
　　她悄然向侧身偷望了一眼。

　　他的手骨节分明，指骨匀称，冷白修长的手指握住杯壁，细细水雾沾染，似白壁遇雾冷凝水珠。

　　真好看。

　　夏凝忍不住在心底赞美句。
　　下一秒很快把念头甩出脑海里。

　　想什么呢！

　　怎么能盯住别人的手指发愣。

　　又不是花痴。

　　夏凝暗暗唾弃自己。

　　“怎么了？”盛野注意到夏凝发愣，微微弯下腰跟她说话，“在想什么？”
　　夏凝没注意到他的贴心，胡乱扯了个借口：“你今天不骑自行车？”

　　盛野冲她怀里抱着的糕点盒抬了抬下巴：“这不是给公主殿下去买桃花酥吗？”

　　夏凝感觉怀里盒子跟太阳一样滚烫。
　　她连忙放下手，改抱为提。

　　“牛马替公主服务是正常的。”她干巴巴地说。

　　“公主殿下说得对，”盛野表示很难不赞同，“为公主殿下服务是牛马的荣幸。”

　　夏凝脸愈发变红。
　　像煮熟的虾。

　　“不过——”

　　盛野语调一转，极其恶劣地说：“公主殿下是不是该养一下牛马？”
　　“早上的糕点钱结一下？公主殿下应该不缺钱吧？”

　　竟是坏到了骨子里。

　　夏凝就知道。
　　她根本没必要脸红！

　　他不气死她算不错了。
　　还脸红害羞个啥。

　　就喜欢逗人。

　　夏凝往旁跨一步，跟盛野拉开距离：“你谁？我不认识你。”

　　盛野气笑。

　　吃了他的东西，就跟他撇清关系是吧？

　　想得倒挺美。

　　盛野大迈一步，与夏凝拉近距离。

　　如果说先前两人还隔着一个拳头间距，现在几乎是衣服摩挲着衣服。
　　她甚至能嗅到他洗发水香味。

　　淡淡橘子香。

　　原来他的洗发水是这个味道。

　　夏凝往旁挪开小半步：“干嘛啦！站那么近，热死了。”
　　盛野跟着挪动：“我们熟不熟？”

　　夏凝不想搭理他。
　　可抑制不住心脏疯狂跳动。

　　“熟熟熟，比熟地还熟。”夏凝敷衍道。
　　说完，她又微微挪了一点，很细微的距离。

　　盛野没再贴过去，反而玩味地说：“熟地？你中药啊？”
　　“滚！”夏凝气呼呼撇过头，”再理你我是猪。“
　　“我是中药行不行？”盛野哄她。
　　“哼哼。”夏凝哼唧两声。

　　在她反应过来前，盛野又接着哄：“我是猪，我是牛马，你是公主殿下。”

　　夏凝大方表示：“原谅你。”
　　盛野憋住想要溢出的笑意：“谢谢公主殿下宽宏大量。”

　　夏凝微抬下巴：“必须的。”

　　盛野眼底含笑望着夏凝。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她像猫。

　　不经逗，爱炸毛，看似凶巴巴，却很好哄。

　　但不管她像什么，她始终是他童年心底那一抹亮光。

　　从未变过。

　　下午，夏凝把班费交上去。

　　周五班服就发下来了。

　　副班长对着单子发班服。
　　发到夏凝和盛野时，副班长核对码数，放了三件衣服在夏凝桌上。

　　“是不是弄错了？”夏凝喊住副班长。
　　“一人一件，应该是两件。”
　　“这里三件。”

　　“没错，盛野订有两件。”副班长转身继续去给其他同学发班服。

　　夏凝拿过班服，正想找出自己那件3XL。
　　视线不经意一瞥，忽然顿住动作。

　　桌子上，三件班服，有两件3XL，一件S。

　　盛野随意拿了件3XL。

　　夏凝脑海里升起一个不可置信却让她心跳加速的念头。
　　嗓音颤抖着问：“还有一件S码，你是......”

　　“给你的。”他确切不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