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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时为俊归来 ...

  •   正所谓有去必有回,一如有进必有出,仿佛是为了平衡单位的人员数量,当天下午,一直活在传说中的时为俊居然从东院政研室回来了。
      当时大家并不是太忙,正在办公室各自干着各自的小活呢,屋里屋外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就见从外边如同幽灵一般闪进来一个可怕的人影。
      “哎呦,这不是时大秘书吗?”渠玉晶虽然干活不行,但是一双兔子眼睛却很尖,她最先看见了那个不知何时飘过来的人影,于是一刻也不停留地大声招呼着,害得对方想低调都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她的传播实力根本不允许他再低调,“你整天忙得比东院的一把手都厉害,怎么有空回娘家来逛逛啊?”
      时为俊当然想要说话,但是渠玉晶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我们都正念叨你呢,”渠玉晶咋咋呼呼地说道,全世界就只剩下她的一张大嘴了,“可巧你就来了,海西人真是邪乎啊,说曹操曹操就到啊,看来以后真不能在背后乱念叨别人……”
      她这个女人有事没事总是喜欢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就冷不丁地制造出一种骑虎必下的形势来,胁迫得旁人不得不顺应她制造出来的这种非常突兀的形势,否则事情就会变得很尴尬,很难处理,这是她这个人最招人嫉恨的地方,可是她却总是以此为荣且从不悔改,有时候甚至还觉得自己就是比别人聪明,是个不俗的人呢。
      桂卿此前并不认识时为俊,除了苏庆丰向他单独聊过此人之外,他只是听单位其他的人提到过这个人的名字,略微地知道这个人是个不一般的角色而已。
      等渠玉晶嘴里的那架大号机关枪终于把全部的子弹都打完了,他才有机会冲对方点头致意以求示好。
      时为俊身高大约1米75左右,身材总体偏瘦,一看就是那种极不健康的瘦,虽然其整体线条还勉强说得过去,一点也不臃肿。
      不过他的头部和身材相比较明显偏大,乱纷纷、黄蒙蒙、弯曲曲的狮子头一样打卷的头发下面又长了一张永远都不会变成熟的娃娃脸,那张脸上还布满了蝇子屎一样的雀斑,让人看了打心眼里就觉得不舒服。
      幸好他还人云亦云地戴着一副黑边近视眼镜,给他凭空增添了也不知道是几丝几毫的知识分子意味,略微冲淡了一些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非常腻歪人的味道。
      他的脑门比较突出,占地也比较大,看得出来里面装了很多鸡零狗碎、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有质量的好货色。
      他很快就用他的言语彻底证实了他确实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因为他的话和他的长相一样令人感觉特别的不堪和极度的刻薄。
      “同志们,今天我时某人荣归故里,晚上大家都有心情吗?”他死不要脸地凑近渠玉晶,净充香近地站在她的身后,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穿过她的肩膀有意无意地看着她的前胸,然后自顾自地调笑道,也不管恶心没恶心到旁人,“有心情的抓紧表示啊,没有心情的一边站着去,从今天开始排号,挨个地来,省得大伙都请我,我一时半会排不开。”
      “那个谁,老刘,”他用尖尖的下巴指着刘宝库安排道,“既然你是办公室主任,那你就先带个头呗。”
      “咱也不要弄太大的场,花太多的银子,就咱屋里这三个半人就行。”
      “我这个人好打发,我不像有的人,别人请他他还拿把捏把的,没点熊大架子——”
      “行,没问题,我请客你掏钱就是的。”刘宝库不阴不阳地回答着,桂卿看不出他对时为俊是喜欢还是讨厌,亦或是讨厌中夹杂着躲不开绕不过的无奈和鄙视,反正这种东西历来都微妙得很。
      他本人就够让人鄙视的了,结果这个时为俊更甚,看起来比他还差劲。当灰鸟碰见黑鸟,就显得自己是白鸟了。
      “老刘,你别太庄户刁了,”时为俊毫不留情地褒贬道,可是他却以为自己已经很给对方留情面了,因为更难听的话他还没说呢,“你堂堂一个办公室主任安排个场还不是小菜一碟,别给你机会你不知道珍惜啊,净干没眼色的事。”
      “嗯,哼,我给你说,人情不如早送啊,知道吧?”他继续没大没小地说道,好像任何规矩在他眼里都不是个事,“别活鲜的鲤鱼不吃,非等摔死了再吃,那样没意思得很。”
      “哎呦嗨,行啊,为俊,”刘宝库直接针锋相对地日囊他道,看着好像自古以来就和对方有这种互相操着玩的来往似的,“你这家伙去东院那边锻炼了年把,别的本事没怎么见长,这个嘴皮子算是练出来了,给恁哥我也敢嘻嘡着玩了。”
      “那行,”他随后颇为大方地说道,还以为自己出了个高招,“只要你能喊动姜局长的,我就给你接风洗尘,不然的话你就别想了。”
      “老刘,我明明都点给你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时为俊继续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他以为若是自己再给对方留面子,那就是自己过于讲究了,这样的话就是接近于愚蠢了,而他显然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断然不会干出这种蠢事来,“就你这样丢人现眼的智商和情商,到底是怎么干的办公室主任和防汛抗旱办公室的主任呀?”
      “你还让我去请姜局长,”他撇着个小嘴极为刻薄地刺挠道,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样子,“实话告诉你吧,对我来说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多大的事啊,你竟然还这样将我的军!”
      “不过到时候就不算你的心情了,”他接着又点化道,还是一副在智商方面高高在上的样子,“你请了也白请,谁领你的情啊?”
      他一边如此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摇晃着干瘦的屁股往姜月照办公室去了,满屋子只留下一股子非常浓重的农村抠老娘们味道。
      “老刘,你现在应该知道什么叫一天三混蛋了吧?”见时为俊真的走远了,确实走远了,渠玉晶随即见缝插针地叹道,“上午咱才刚说完加班餐的事,下午你就不给时为俊面子,你看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怎么当的,一点人情都不会送。”
      “你什么意思?”刘宝库质问道,他也想要面子。
      “我问你,吃公家的饭能把你家里给吃穷吗?”渠玉晶直截了当地追问道,“平时多吃点的话你也能跟着多沾点光,是不是?”
      “嗤,就你天天在背地里捣鼓的那点幼儿园的小把戏,咱单位里的人谁不知道呀?”她说得更加露骨了,刘宝库听后不禁有些脊背发凉,觉得今天真是不该来上这个鸟班,“大家又不是三岁两岁小孩!”
      “你等着吧,”她用更加看不起人的姿态吹嘘道,“我敢保证,‘钢丝头’那家伙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定真能请动老姜的,到时候就真显得你不好看了,你还在这里晕晕的呢!”
      “钢丝头”是时为俊的绰号,任凭渠玉晶现在怎么喊或者怎么叫这个称呼,他本人反正也是听不着的。
      老刘的脑袋现在已经转过来了,他已经有些后悔刚才说的大话了,现实的情况是,与其让时为俊这小子把姜月照搬出来,还真不如办公室的几个人悄悄地请“钢丝头”好好地搓一顿呢,他自己落个顺手人情多好啊。
      可惜现在没法了,那个村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只能等那个死猴子一样的家伙回来再说了。
      “怎么样,老刘,这回你彻底服了吧?”不多时,时为俊就脚不点地兼着屁不在腚地跳着飘回来了,他笑眯眯地对刘宝库炫耀道,“姜局长刚才说了,他要亲自给我接风,好好地喝一场。”
      “你麻利地快点准备,这可是姜局长的原话,大院对面金鼎轩餐厅的干活,晚了别没地方。”
      此刻的刘宝库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一万个不甘心,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往金鼎轩餐厅打电话订房间了,钢丝头这家伙可不好惹啊。
      时为俊春风得意地继续和渠玉晶胡吹海侃起来。
      渠玉晶好不容易才抽空向他介绍了一下桂卿,他也好不容易才抽空似有似无地点了一下尊贵无比的头,很是敷衍地看了一眼桂卿,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如果他心里还有打招呼的意思的话。
      等他和渠玉晶之间热火朝天的再次相逢恨晚的聊天终于告一段落之后,他满不在乎地转过脸来冷不丁地问桂卿,什么称呼都没有,就这么漫不经心地一问:
      “你是同州大学水利专业毕业的?”
      “哦,我听苏主任提到过时哥,他说你的文字材料水平很高,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啊。”桂卿有些巴结地点头说是,并朝对方微笑道,他希望此举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因为他也明显地看出来了,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嗨,那都是些无聊至极的传说,”时为俊先是冷笑着“哼”了一声,然后很不以为然地说道,“传说嘛,自然只能是传说了。”
      桂卿闻出了一点意思,即对方好像不大喜欢苏庆丰。
      “兄弟,这些夸人的话其实都是操人的,”时为俊又把脸很不经意地转向一边,好像他刚才就不该把那张尊贵的脸转过来,然后像个鸭子腚一样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也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听,“在单位里,谁要是一张嘴就夸你,谁就是想哄着你多干点活罢了,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啊。”
      “特别是那些有个一官半职的人或者自以为有个一官半职的人,这种人要是张嘴一夸你,一般来讲那准没什么好事。”
      “夸人是那种有头有脸的人或者是自以为有头有脸的人的一种专利,一般人万万是享受不到这个待遇的,准确地说是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没有这个权力。”
      “说那话,我闲着没事还想夸夸你能干呢,是不是?”他半是讽刺半是调侃地说道,看起来干瘪无物的肚子里还是有点水平的,“既然我都亲自夸你了,那你就好好地去干吧,你要是不好好地干,那就是不识抬举,那就是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番好意。”
      “你说这年头谁是憨子,谁是傻子呀?”他继续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冷笑道,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呢,“所以说,恁没事千万别夸我,别给我那个虚头巴脑的高帽子戴,我不喜欢这一套,这一套对我没用,我身上的免疫力还是很强的,我早锻炼出来了……”
      桂卿不好再接对方的话了,那些话不冷不热、不软不硬的,让他一时半刻既听不明白又猜不透彻,他实在是拿不准自己究竟该怎么说才能不引起对方的反感和猜忌。
      一想到要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似乎比登天还难,他索性就不再说什么了,因为他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有可能被对方刻薄的话给难住,到时候可就要血命了。
      “我说,人家苏庆丰前脚刚走,你这家伙后脚就来了,你们俩人提前商量好的是吧?”刘宝库都打完电话半天了,这回终于能逮着机会插上话了,然后他就插话了,“天下的事真有那么凑巧吗?”
      “嗤,我和苏庆丰压根就是两条道上跑的火车,商量个什么劲呀,又有什么可商量的呢?”时为俊非常不屑地说道,还是刚开始那种什么都不鸟的老样子,看来他对刘宝库把他和苏庆丰相提并论很是反感或者是气愤,觉得这样的话无形中拉低了自己的身价,“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只不过是一来一回地正好赶到一起了,那纯粹是个巧合罢了,不能进行太多的解读,明白吗?”
      “为俊,听说苏庆丰这回借调到东院是因为他快要提拔了,你的消息一直都是最灵通的,你说说有那么回事吗?”渠玉晶快嘴撩舌地刺激他道,这是她早就想问的问题了,这回算是抓住机遇了,“我觉得应该是那么回事,不然他能高兴成那个样?”
      “就像出笼的鸟——”
      “谁不知道他一个奶奶的哥是苏庆民啊,靠着他叔伯哥这棵大树他还能不提吗?”时为俊很大声地“嗤”了一下后继续很不屑地编排道,淋漓尽致地体现了一山不容二虎的微妙意境,尽管他究竟是不是虎一事目前还很难说,“我在很多场合早就说过多少回了,这年头上边有人才能动,要是上边没人就是累死你那也白搭。”
      “我从参加工作起就开始不停地写呀,写呀,最后写了这么多年的狗屁材料,你说我究竟得到什么呀?”他结合自身的实际经历,有理有据地发起了牢骚,仔细听听也挺让人同情的,“除了一身的慢性病和满心的伤之外,我屁都没得到!”
      “经过这么多年的折腾和磨练,我也算是看透了,”他带着浓厚的不满情绪继续当众抱怨道,“什么这了那了的,听着怪好听,看着怪好看,其实全都是虚无缥缈的过眼烟云,全都是臭烘烘的狗屎,就算你写得再好,再多,最后又有个鸟用啊?”
      “结果还不如人家一句话管用。”
      “那些成摞成摞的大大小小的材料,”他说到这里情绪已经比较激动了,尽管这些话他可能以前也说过无数次,但是每次提起还是心绪难平,气愤得要命,“那些点灯熬油、加班加点搞出来的东西,说难听话拿来擦腚我都嫌硌腚眼子,拿来包吃头我都嫌油墨有毒,对不对?”
      “对了,渠玉晶,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还没等渠玉晶搭话亲自抗议他将腚眼子和吃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恶心说法呢,他接着又发牢骚道,好像他的肚子里除了牢骚还是牢骚,“叫裤子一脱,提个副科,床上一躺,干个※※。”
      桂卿忍不住笑了,其他人都没动静。
      “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了老是原地踏步,也不挪挪窝进步进步,你怎么就不知道发挥发挥你的特长呢?”时为俊又把尖利的矛头指向渠玉晶,连日囊带数落地说道,“我是想发挥特长但是没那个条件发挥,你是捧着金饭碗却只知道要饭吃啊,哈哈。”
      “行啊,好你个小‘钢丝头’,”渠玉晶迅速地回击道,以警示对方她在这个屋里也不是好惹的主,她的脑子也不笨,关键时刻她也能弄两句难听的话刺挠刺挠别人,“我看你今天是闲得嘴痒痒了,胳膊腿都欠修理了。”
      “你也不支着耳朵好好地打听打听,拎着四两棉花认真地纺一纺(访一访),我是你说的那种人吗?”
      她是不是那种人,估计应该没人知道。
      “我要真是那种人的话,我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人家打杂,看人家的脸色吃饭吗?”她咋咋呼呼地表白着,却不懂得越描越黑的浅显道理,只顾着让自己的嘴快活了,“我也想了,我反正是个女的,就算是混得再没本事,再不好,人家也不会笑话我的,反倒是你时为俊,作为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子汉,要是不混出点名堂出来,你怎么对得起你自己,怎么对得起恁爹娘,怎么对得起恁老婆孩子呢?”
      “你说是不是这样啊,时为俊?”她又像抓钩子一样使劲挠道,“我说的话一点都没错吧?”
      这话算是点中了时为俊的死穴,他终于不再瞎咧咧了。
      就像牛头被硬按到水里喝水一样,时为俊在水下是憋不长的,他才愣了不到一分钟就浮上水面和大伙扯起了县上的各种新闻。
      他说起了他的大学校友,一个名叫康丽萍的小师妹,去年的※※生,分到河涯镇干了不到一年的※※助理,昨天刚提拔为县妇联一把手,一步到位的实职正科,引得多少人都眼红和嫉妒。
      这条非常刺激人的消息一下子就引爆了办公室的气氛,除了桂卿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之外,刘宝库和渠玉晶表现得都很震惊,心里同样都是酸酸的。
      个中原因说来也很简单,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试用期才刚满就被破格提拔为实职正科,这绝对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大事啊。
      这得是多硬的后台和多牛的关系才敢当众这么操作啊?
      这摆明了是要把那些累死累活地辛苦奉献的老实人给气吐血的节奏啊。
      用东北话来说,这事老霸气了,老有个性了,老无视很多普通人最朴素最纯洁的心理活动了。
      要说工作业绩,她一个小小的助理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能有什么过硬的业绩?
      要说工作能力,一个穷得要命的偏远地方究竟有多大的舞台和空间可以让她去展现自己那超群的能力呢?
      要说关系和后台,她敢把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摆到明面上来吗?
      要说她是靠着那种功夫进步和上位的,可是就她那张毫无吸引力的连牙狗看了几乎都要吐的大饼子脸,谁能有那么重的口味那么扭曲的心理呀?谁又能忍心下得了手啊?
      尽管大家伙都对这件事情纷纷,各自发表着不同的意见和看法,但是有一个事实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任谁也改变不了这个已然成型的结果,大家充其量也只能是议论议论,没事磨磨嘴皮子而已,压根连鸟毛也动不了人家一根。
      这个情形就好比一个昏庸无能、管教无方的母亲眼看着自己瞎了眼的任性女儿未婚先孕,被一个不入流的混蛋搞大了肚子,而只能忍气吞声地承认自己快要当姥姥了一样,无论此时她说什么和做什么,在本质来讲都已经和放屁差不多了。
      “为俊,苏庆丰去的那个什么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渠玉晶说话向来没有任何逻辑性和规律性可言,她不管干什么都是半夜哭妗子想起一阵子,当大家伙正热火朝天地聊着那位新鲜出炉的女风云人物呢,她突然问道,“你的小嘴厉害,知道的事也多,你就给俺解释解释呗,俺也好跟着你这个逛过东院和南院的大笔杆子好好地学习学习。”
      “怎么,你是真的不懂吗?”时为俊很喜欢别人请教他问题,尤其是女人,哪怕是年纪大的女人也行,所以他很潇洒地答道,“这也太搞笑了,世界上竟然还有你渠玉晶不懂的事情?”
      “那好吧,我给你讲个小故事,”他又颇为大方地说道,一展口才的机会真是接连不断,搞得他都有点忙不过来了,“你差不多就明白那个地方是干什么的了。”
      “说是有一个人被派到一个小山村搞※※活动,村里的人敲锣打鼓地站在村口热烈欢迎他。”
      “等双方见了面之后,村里有个小老头就好奇地问他,不是说来三人的吗?”
      “怎么只来了你一个人啊?”
      “另外那两位在哪里呢?”
      渠玉晶和刘宝库以及桂卿都跟着笑了,不光是因为这个笑话本身就搞笑,关键是因为时为俊的表演忒有意思了,他连说带比划的,看起来惟妙惟肖的,由不得人不发笑。
      桂卿在尽情地笑过之后忽然觉得时为俊这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不惹人喜了,因为对方的言行举动当中似乎也有一些自己影子,尽管这一点令他感觉非常的不快,甚至是特别难以忍受,但是最终他还是默默地承认并接受了下来。
      能把别人的不当行为当成一面镜子来照照自己也算是一种难得的优点吧,他想。
      “那你还是没说清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对不对?”渠玉晶歪着头问道,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能半半嗤拉的呢,一点都不痛快,没有点男人味。”
      “人家农村老大爷不是早就总结出来了嘛,”时为俊继续逞能道,这回暴露的已经是他的本性了,他不说就难受,说了还容易被误会,陷他于十分不利的位置,“说是※※※※是群狼,一天一只鸡,三天一头羊,哪哪都有丈母娘,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众人跟着大笑,这个话非常接地气。
      “说起破格前进的事我忽然想起来一个小笑话,”时为俊此刻谈兴甚浓,像坐过山车一样停不下来了,他接着口吐莲花地讲述道,“说是过去北沟乡小李庄的一个老头有一次去赶北沟集,他刚走到集头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要大便。”
      “那个时候农村人穷啊,没有钱买肥料,种地的肥料全指望自家积攒的那点人畜粪便了。”
      “他当时就想了,不行,我得把这个屎屙到俺家的茅房里头,坚决不能便宜了别人。”
      “于是他就强忍着不屙,从北沟集急匆匆地赶回了家,等赶到自家茅房蹲下后,结果他只是放了一个很大的臭屁,一点屎都没屙下来。”
      “同志们,这个事情说明了什么问题呢?”他洋洋自得地问道,丝毫也不介意自己卖关子的举动会惹人烦,“这说明有时候你满怀信心地看到了一个希望,你以为那个希望是一次非常难得的人生机遇,结果到头来可能只是一个屁而已。”
      “你看看,全县多少人都眼巴眼望地等着进步呢,多少人都在那里巴巴地想着好事呢,结果有几个人能最终修成正果啊?”他的两片薄嘴唇上下翻飞地说道,绕了一圈子后终于又把话题转到正经事上了,“到头来不都是狗咬猪尿泡,空欢喜一场吗?”
      “真是的,天下执迷不悟的人真是太多了,又有几个能真正看清这个世界的?”
      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大笑,一方面笑那个农村老头可笑,一方面笑桂卿老家就是北沟乡的,只有时为俊不知道这一点。
      桂卿却觉得时为俊的话是话糙理不糙,听起来倒还有几分道理,于是就认真地听对方继续说下去。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嘛,这个道理他懂。
      “后来这个老头有一回又去赶北沟集,”时为俊唾沫横飞地继续讲道,他这回是彻底停不下来了,说出的话犹如射出的利箭一般,“他走到集头的时候突然又有大便的感觉了。”
      “然后他就想了,反正就是一个无所谓的屁,直接放了就是,结果他拉了满满一腿裆的屎。”
      “同志们,这个事情又说明了什么问题呢?”他还是用刚才的表情和语气问道,一点都没变样,整个效果看起来还不错,“这说明经验主义害死人呀,我们平时说话办事绝对不能对着以往的经验机械地照抄照搬,而是要结合实际才行。”
      “有时候有些人看起来就是个屁,”他果真结合实际讲了起来,而且还颇能自圆其说,“但是上边一提拔就提拔这种人,等他们当官了或者当了大官了,你才发现原来他们不是屁,他们是正儿八经的营养非常丰富的一大坨屎。”
      “这种屎性大的人往往都有股子斜劲或者说是邪劲,往往最终都能干出一番让人震惊的伟大事业出来。”
      “所以说啊,”他越延伸越离谱了,有些话明显透着一股子低级愤青的意味,一听就不是成熟而睿智的人该说的话,“越是那些大家伙看不起的人,上边越是喜欢他们,上边的口味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就是这么标新立异,就是这么高瞻远瞩,就是这么一览众山小……”
      “行了,为俊,”渠玉晶终于出面笑着阻止道,虽然她不知道对方用的修辞手法是排比,气势相当强烈,“你就别在这里传播你的那些歪理邪说了,显得你有多管和多能一样。”
      “你就算再牛,再管,你的本事头子就算再大,现在不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进步呀?”
      “所以说啊,”她又总结性地说道,刺挠完对方之后竟然不忘回归主题,确实值得隆重表扬一番,“眼下咱还是关心关心咱自己的事吧,替古人担忧也吃不饱自己的肚子。”
      “我也不过是暂时地过过嘴瘾,痛快痛快嘴皮子罢了,”时为俊随后颇为知趣地自嘲道,看来渠玉晶的话多少起了点作用,“这个屋里除了老刘是正儿八经的副科,说话还有那么点屁用之外,剩下咱三个人说话连个屁用也不起,对吧?”
      “你这家伙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渠玉晶抗议道。
      时为俊撇嘴笑笑没再说话,他的嘴大概累了,需要歇会儿了。
      随后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很潇洒地翘起二郎腿,又像个女人一样理了理那满是漩涡的头发,肚子里不知道又想什么了。
      “小张,你能到这边来上班,不简单啊!”搔首弄姿地理完那个小钢丝头,他边看桂卿边没话找话道,“在这边干活不光认识的人多,出名也出得快,因为你干的活领导一般都能看见。”
      “你要是一直在下边呆着,就算累死你,谁又知道你是张三还是李四啊,对不对?”他又具体阐述了一下自己的观点,语气还算平和,视角还算客观,“咱单位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有的人都上班多少年了,连一把手的面都还没见过呢。”
      “这玩意其实就和古代的宫女一样,”他顺便就打了个比方,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晰,从而增强了不少说服力,“你就算长得再俊,再会讨人喜欢,可是你究竟能有多少机会见着皇上啊?”
      “你要是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你说皇上能宠幸得着你吗?”
      “哦,是吗?”桂卿装作很无知的样子颇显恭敬地说道,“那照这么说的话,上这边来工作还是对的喽?”
      “岂止是对,简直是很对!”时为俊高声回应道。
      “有个情况你可能还不知道,”言罢,他又突然压低声音并拢起精神,一边斜楞着小眼盯着刘宝库以防止对方听到,一边神秘兮兮地对桂卿泄露道,“当时局里的意思是叫河道管理所的朱正文来的,谁知道最后苏庆丰坚持把你给调过来的……”
      “当然了,”他又换了个语气讲道,“姜局长最后对这个事也是默认了,他这个人嘛,你来了之后应该也知道的,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好像他那个帽子是从棒子地里拾来的一样。”
      桂卿做梦也没想到在他眼里根本就不以为然的事情的背后,居然还有着这么复杂的狗血情节,真是太叫他吃惊了。
      屈指算来他才懵懵懂懂地上班不到一个月呢,就已经可能得罪了刘宝库、朱得远、朱正文等人,看来在这种单位里工作确实有点凶险。
      不过呢,至少现在大家表面上对他还是很友好很和谐的,他还不用太过担心。
      至于深层次的问题他也没那个能力去计较和在意。
      他天真地觉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切就随他去吧。
      有道是无知者无畏,无知者无罪,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小的棋子而已,就算是无意中得罪了人,那也不是他的错。
      他感激地冲时为俊笑笑,以表示他确实感受到了对方的特别信任和关怀。
      随后,等时为俊把肚子的话都说完了,把各种消极和负面的感情都宣泄够了,最后又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他才得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好好地清静一下,仔细想想时为俊说过的那些话。
      时为俊和审计科的吕翔宇在一个房间里办公,他回屋后剩下的活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心一意地等待着晚上的酒场,好像离开了酒场他几乎就活不下去了一样,也不知道这一天究竟是怎么过的,真是吃惯的嘴走惯的腿,怎么改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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