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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去那边帮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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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星期天的晚上十一点多时候,桂卿终于拿出了他初步认可的可行性报告的初稿。
望着自己经过炼狱般的艰辛过程才被逼出来的伟大成果,他不禁流下了混合着辛酸和欣慰双重意味的泪水。
父母亲已经辛苦了一整天,此刻应该都睡下多时了,他在昏黄的灯光下慢慢地回想着自己这几天来一字一句地“凭空编造”出来的厚厚一摞可行性报告,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委屈和压抑。
他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是生活的残酷,以及什么是残酷的生活。
他甚至想,被迫干这玩意还不如去工地上搬砖或者去玉米地里刨地好受点呢。
那样的体力活虽然也很累,但是至少不要太动脑子,而绞尽脑汁地编写这个可行性报告简直是明知别人在整他,他还不得不让人家尽情地整,那种内心的愁苦和烦闷真是让他痛不欲生且终生难忘,职场的第一课他学得很认真,很深刻。
星期一上班之后,他就把令他感觉有些作呕的厚厚一摞报告的初稿交给了纪梅。
纪梅接过稿子后只是略微地扫了一眼封面就把它直接锁进了自己的办公桌里,根本就没作任何的评价,无论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就像是她平日里从梳妆台上收起一把梳子或一把剪子那样随意和漠然,这是一种冷漠到骨髓里的做法,她早已运用得极为娴熟和坦荡了。
桂卿见状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他点灯熬油地辛苦一周,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才捣鼓出来的劳动结晶,结果到交差的时候连半句辛苦和慰劳的话都没能听到,真让他感觉很不是滋味。
不过现在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他写得到底好与不好还需要人家看过之后才能正确评价,至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句话,眼下他只能自己送给自己了。
后来他也想了,不管怎么说最难熬的第一周已经过去了,以后就算是再苦再难也不过如此罢了,先苦后甜总比先甜后苦要强多了。
这正如上学的时候他参加学校组织的长跑一样,熬过身体的极点以后再跑起来就感觉不到太大的痛苦了。
他坚定地以为,人有时候适当地吃点苦头对于自己的成长也是大有好处的。
他这样想着,心里遂感觉平和安定了不少,办公室上午例行举办的“讨论会”在他听来也不是那么嘈杂和刺耳了,他偶尔也能跟着插上两句以便过过嘴瘾了。
正当大家漫无目的地鸡一句鸭一句地胡乱聊着天时,蓝宗原悄然走了进来,直接把桂卿给叫了出去。
他一般是不会到各个房间闲逛着玩的,他每次来都是有事情要做的,这次果然也不例外。
“那个,桂卿,”在一楼的走道里他很平静地告诉桂卿,“你去南边大院的四楼,就是咱局的办公室,去找一下刘宝库主任,他让你到那边去帮一下忙。”
桂卿此时竟然傻乎乎地以为蓝宗原就是让他到那边去帮着搬点东西什么的,无非就是出个体力罢了,所以很愉快地就答应了,也并未多想什么,他觉得出去干点体力活比蹲在办公室里像狗一样窝着强多了,他现在就想呼吸一下外边新鲜的空气。
出了北大院的大门往南骑行不到十分钟,他就赶到了被大家习惯上称之为南院的南院的大门口。
门卫照例又尽职尽责地盘问了一番,他老实地登记以后才得以顺利进去,和他前来报到那天的待遇又不一样了。
他暗想,难道这些门卫竟能通神,已然知道他已经不是这里的人了?
待到了四楼刘宝库所在的那间大办公室,也就是他第一次报到来过的地方,他高兴地发现苏庆丰也在这里面办公。
他向站起来似迎非迎他的刘宝库说明了来意,并问他有什么活要安排,同时特别微笑着向苏庆丰这个唯一的熟人点头致意。
刘宝库一边半笑着,亦即半不笑着,一边把那他双黄花鱼眼睛向上冷冷地翻了几下,然后用右手很随意地指了指办公室西边的一张桌子开口道:“小张,你先坐那张桌子吧——”
桂卿听后先是一愣,或者说是一惊,心里感觉很是纳闷,难道不是叫他来干什么体力活的吗?
怎么到地方了又突然叫他坐下呢?
他一边快速地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边很听话地就坐到刘宝库指定的那把椅子上了。
此时苏庆丰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充满善意和温情地冲桂卿笑了一笑。
他这一笑让桂卿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不再像刚开始那么紧张和茫然了,好歹屋里真有个熟人了,这真是一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桂卿的屁股还没沾着那把椅子呢,这时就听见办公桌上的电话像打了鸡血一样异常兴奋地叫了起来,那个声音高亢有力,震得半层楼都能听得见,几乎都能和张飞的叫喊声相匹敌了。
就在这时,办公桌旁一位年纪略大些的女人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一边用手指了又指、指了又指桌上的那个电话,并且十分快速地说道:“让小张接,让小张接——”
“小张,你接电话呀!”那个女人又催促道。
桂卿正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叫他来这里干什么的呢,就猛然听见有人叫他接电话,他不仅感觉非常的莫名其妙,甚至还有点生气。
按道理来讲,他一个外人或者生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去接别人办公室的电话呢?
况且他自从上班以来还从没怎么接过单位的办公电话呢。
水利勘测设计室本身也没有电话,陆登峰和纪梅他们有公事都是去一楼大办公室打电话(当然了,若是有私事需要打电话,他们会跑得更欢,毕竟在他们眼里公家的电话不用白不用)。
但是,既然人家现在叫他接,他就不能不接,于是他只好胆胆怯怯地去接了那个一直都在嗷嗷叫唤的电话。
这是县委大院,即大家口里称之为东院的办公室那边打来的一个电话,主要意思是要单位安排一名负责人参加第二天上午九点在东院召开的一个会议。
他头昏脑涨地努力记下电话的内容,然后小心翼翼地挂了电话,一脸茫然地看着屋里的三个人,即刘宝库,那个叫他接电话的女人,还有苏庆丰。
见大家都神秘兮兮地默不作声,他就想了,既然刘宝库是办公室主任,那他就应该向他汇报这个事才对,于是他就简明扼要地把电话通知的内容告诉了对方。
“行,我知道了。”刘宝库依然面无表情地稍微碰了一下嘴唇回应道,好像他就是那个喜欢在大臣的奏折上用朱笔写下“朕知道了”这四个字的雍正皇帝一样。
“小兄弟,你先坐下吧,”苏庆丰这时站起来开玩笑道,虽然他的这个动作来得迟了一些,但是桂卿仍然十分感激他,“别老是站着了,你没听说过‘站着的客难打发’这句话吗?”
桂卿抿嘴笑了一下,就局促不安地坐下了。
苏庆丰随后动身走到桂卿这边,抽空向他介绍了一下坐在他对桌的那个女人。原来那个动辄就喜欢咋咋呼呼和指手画脚的女人叫渠玉晶,苏庆丰让他喊她渠姐。
看来她应该没有什么具体的比较显耀的职务,桂卿大胆地猜测她的角色大概相当于北院的郑明会,也就是那种只在心情好些的时候略微地干点琐碎小活的闲人。
她的年龄大约四十岁左右,外表看着不老不少、不咸不淡的样子,虽然打扮得还算比较大方得体,但总给人一种漂浮不定和摇摇晃晃的奇怪感觉。
桂卿虽然从来没真正接触过在机关事业单位上班的人,而且亲戚朋友当中也没有一个在里面工作的,但他还是凭着本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刚才那个电话实在不应该让他来接。
就连到底安排他来这边干什么活一事都还没有一个人明确地告诉他呢,渠玉晶就这么劈头盖脸地让他接电话确实有点不合适,况且这还不是刘宝库安排的。
就凭着这个让他感觉极其深刻的第一印象,他就对渠玉晶有了一些反感和抵触情绪。
但是,他现在只能把这一丝的不快深深地埋藏在心里而不好表现出来,因为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若真计较这些琐碎无聊的事会显得他太没点肚量,太没有长远眼光了。
苏庆丰刚刚发起一些互相寒暄的场面话,桂卿还没来得及充分感受其温暖呢,刘宝库就驼着背、弓着腰、踮着脚又从外边慢悠悠地晃荡进来了,就像一对大号的羊蛋一样。
“哎,小张,”他刚一进门就直接吩咐桂卿道,“你去西边隔壁屋通知一下唐礼坤局长,让他参加明天的那个会。”
桂卿连忙答应着并快步向门外走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大概理清了这里边的头绪,原来是局里是安排他到这边来工作的,并不是要他临时来干点什么体力活。
蓝宗原嘴里的所谓“帮忙”其实就是调他进南院的局办公室工作的意思,只是蓝主任当时并没有把这个事说清楚,他当然也无法知道人家故意不说明白的真正原因了。
他以为如果蓝主任当时说“你到那边去帮一段时间的忙”,而不是说“你到那边去帮一下忙”就好了,那他就不至于如此被动和狼狈了。
但是,这些事情毕竟都是细枝末节的东西,根本就拿不上台面,所以他也就不好说什么,况且也没有那个必要。
他只用几步就走到了隔壁房间门口。
他轻轻地敲了一下房门,见没有动静,遂又加大了敲击力度,半天才听到一句有气无力的“进来”声。
他推门而入,只见一个矮矮胖胖的黑脸汉子正一本正经地端坐在办公桌前下神呢,那人的脸上挂着一幅不合时宜的黑框眼镜,两个镜片就如同柿饼一样大小,想来那就是唐礼坤了。
于是,他便向其简要地汇报了一下通知的内容。
黑脸汉子略一点头,在说声“知道了”之后就问道:“你就是新来的张桂卿,小张?”
桂卿忙弓腰点头称是,因为第一印象很重要。
“行,嗯,小青年嘛,好好干!”黑脸汉子又表态道,确实有点神神道道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小青年嘛,提拔的机会多——”
“嗯,很好,很好——”
“那行,你去吧。”
桂卿因为刚从外边骑车子赶过来,又匆匆地爬上楼,身上的汗到现在还没捞着晾干呢,就连着被支使得云山雾罩和稀里哗啦的,所以他的心里还没完全彻底地踏实下来。
他就这样揣着一颗上下乱跳且根本就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心折回了苏庆丰所在的那间大办公室。
在青云县唐礼坤说起来也是个有名的风云人物,他在进局里之前担任河涯镇的一把手,是河涯镇说一不二的重要人物,说其是※※※也不为过。
99年夏天,当时的鹿墟市一把手柳传书正在全市大搞狠刹公款吃喝风活动,结果他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带着驾驶员中午饮酒被当场抓了个典型。
柳传书直接批示把他的职务给撤了,降成主任科员并发配到现在的单位给闲置起来。
这件不大不小的事之所以能成为青云县职场人口中经久不息的笑谈,就因为当时大家都是跑到临近的其他市的地盘上去吃喝的,唯独他在风头上抱有侥幸心理,依然大摇大摆地在本市公款吃喝,所以才撞在了枪口上的。
事后大家都说不打勤不打懒,专打那个不长眼,他就属于特别不长眼的那种角色。
当然,初入职场的桂卿现在是不了解这些事情的,在他眼里唐礼坤就是唐礼坤,一点都马虎不得,而且人家还就长了一副不允许别人随便糊弄他的凶恶样子,他自然也不敢多想别的什么东西。
通过一上午的亲密接触,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基本上了解清楚了南院办公室的大格局。
刘宝库是局办公室主任兼县防汛抗旱办公室主任。
苏庆丰是局信息调研室主任。
还有一位副主任叫时为俊,目前借调在东院政研室工作。
渠玉晶没有正式职务,她主要是跟着局※※办主任谷建军干活。还有一位副局长叫马中俊,和谷建军一个房间办公。
另外,局里的几个行政科室也都在这个院里办公,而全部的事业单位则都在北院办公。
他在和大家的接触中明显地感到,这边人的综合素质比北院的那些人高多了,也热情多了,总体上看都比较好相处。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整个楼层的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空空。
苏庆丰笑着问桂卿中午有没有其他的酒场,见桂卿笑嘻嘻地说没有,他赶口就说:“那走,今天中午哥哥我请你,算是给你接风了,怎么样?”
桂卿欣然应允,这当然很好了。
接着,苏庆丰就怡然自若地打了一个电话,又约了政府办的一个伙计陪客。
打完电话他就喊桂卿直接下楼,并到三楼的一间办公室叫了一个年轻人一起到大楼西边的食堂去吃饭。
他麻利地点了四菜一汤并要了三瓶啤酒,然后三人就在食堂大厅里的一个长方形的桌子上开始吃饭了。
“咱局在这个食堂有账户,”苏庆丰很平缓地告诉桂卿,以示这都是些司空见惯的事情,他照例遵循就可以了,“平时你要是加班的话,可以来这里吃饭并记账。”
桂卿在心里无所谓地笑了笑,他想以后看来是少不了加班的命运了。不过能跟着这么一位热情体贴、平易近人的老大哥工作,就算是经常加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也不是那种不能吃苦的人,对此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当然,苏庆丰也正是看到了他身上潜在的吃苦精神和一定的灵活性,所以才愿意和他继续打交道的。
他能来这边工作完全就是苏庆丰一手促成的,只是他当时不知道这个内情而已。
“我隆重地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刚熟练地点完菜,苏庆丰就满面春风地对另外两人笑道,“这位是张桂卿,今年我们局里新招考的大学生,同州大学水利专业毕业的。”
“这位是咱政府办的李斌,老家也是北沟乡的,算起来你们两个还是正儿八经的老乡呢。”
桂卿一听说李斌的老家也是北沟乡的,顿时感觉和对方亲近了不少,于是连忙问对方是哪个村的,好进一步再攀谈攀谈。
结果李斌非常冷漠地说他家就在乡里边,然后多一字都没再提,而且脸色也不是太好看,对桂卿自然表现出来的满脸热情根本就无动于衷。
桂卿见状马上就明白了李斌的意思,看来人家根本就不愿意承认老家是农村的,尤其是当众承认,尽管人家说的这个“乡里”指向性非常明确。
他估计李斌的父母应该是在乡里工作,并顺便把家也安在那里了,以前这种情况也不少见,所以这个人的脸上才会有那种旁人不易察觉的高傲感和自卑感混合起来的东西展现出来。
他窃以为,就是凭着这一点自以为是的高傲感和莫名其妙的自卑感,才使得李斌觉得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农民的孩子,而是一个非常正宗的吃皇粮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子弟,并且也绝对不屑于像他那样去当一个农民的孩子,因为人家或许会认为这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差不多能给其带来终生的卑贱。
李斌这人个头不高,细看之下略微有点驼背,他小头小脑的,有点像没长开的乌龟一样。本来桂卿对“以貌取人”这种做法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觉得那是毫无道理的非常直白的歧视,而且是很没素质的一种典型表现之一,但是今天李斌脸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让他心寒的神情令他对这四个字有了全新的感受和理解。
为了冲淡自己心中那种不合时宜的隔阂感和厌恶感,他连忙和李斌聊起来从前乡里的种种可亲可爱之处,比如他小时候就特别羡慕在乡大院里工作和生活的人,并且对里面的花花草草和盆盆罐罐都觉得无比的神圣美好,那里边所有的一切特别能让他心往神之。
他还意趣盎然地回忆起了小时候爬那里的墙头去偷家属院里种的青葡萄吃的往事,并开玩笑问李斌家是否曾经种过那种皮厚核大的青葡萄。
“俺家从来没种过葡萄,”李斌继续冷冷地说道,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桂卿留,压根就不考虑今天是谁请他吃的饭,好像从石头缝蹦出来的人一样,“那玩意容易招长虫,俺家种的是无花果。”
桂卿听后瞬间又加重了对李斌的隔阂感和厌恶感,当然还有成百上千的陌生感,并且很自然地觉得他已经很难再和对方聊到一块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城乡差距,怎么就能让两个近在咫尺的年轻人聊起天来就如同相隔万里之遥呢?
不过别扭归别扭,不满归不满,眼下这个天还是要继续聊下去的,不然就会冷了场,正如日头从来不会因人们情绪的好坏而改变升起和落下的轨迹一样。
于是他又向对方请教起政府办的种种事情,以图用对方熟悉的话题激发其愿意和自己聊天的些许兴趣。
果然不出桂卿所料,李斌这回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政府办的各种条条杠杠来,他似乎也是有意无意地在向苏庆丰展示着一种别人不能拥有而只有他才能拥有的绝对令人羡慕不已的东西,那种东西对他而言是弥足珍贵和不可或缺的,也是非常值得他向熟悉的人炫耀的。
在潜意识里他或许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他还是忍不住要这样做,毕竟人人都有看不清自己的时候,尤其是当这个人还年轻的时候。
酒菜同时进行着,和参差不齐的话题一块。
“桂卿,本来该姜局长给你接风的,”苏庆丰趁李斌到食堂门口和别人打招呼的空向桂卿正色道,他总是喜欢把个别很重要的事夹在一些无所谓的闲话里说出来以示其潇洒和干练,“但是我去请示他的时候,他说他不喜欢搞迎来送往这一套,而且我看老刘好像也没这个意思,所以就只能哥哥我自己请你了。”
桂卿稍稍尴尬地笑了笑。
“希望你不要介意啊,”苏庆丰大可不必地客气道,“反正哥哥我的心情还希望你能多理解。”
桂卿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所谓的职场规矩,所以对接不接风的事自然是毫无感觉的,一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倒是苏庆丰的抱歉之意令他有些意外和不安,觉得自己万万承受不起这套说辞。
“哪里,哪里,苏哥你千万不要这样讲,”他忙笑着回道,其诚惶诚恐之情早就溢于言表了,“有什么工作领导安排就是,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反正我在哪里都是出力干活领工资,你说对吧?”
“嗯,好兄弟,”苏庆丰满心欢喜地举杯道,他就喜欢听见这种爽快的话语,“我一看你就是个实在人,说话也实在,喝酒也实在,说起来咱俩也是有缘啊,来干一杯!”
说着,他和桂卿碰了一杯,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李斌就返回饭桌了,三人又随便聊了起来,不久这个小小的饭局就结束了,桂卿便跟着苏庆丰回到了办公室,犹如产完卵的鱼儿悄然游回到了静谧的大海。
“你看着李斌这个伙计对人有点冷淡吧,”刚进了屋还没来得及稍事休息一下呢,苏庆丰就嘿嘿地对桂卿笑道,沿袭了他一贯热情和乐观的说话风格,“那是因为他和你还不熟悉的原因,等以后你们之间混熟悉了你就知道,其实他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说话办事也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有点小家子气而已,说话办事窝窝扭扭的,总是放不开。”
对于李斌这个人的冷漠和傲慢做派,桂卿未加任何的评论,他觉得自己确实还不了解人家,正所谓日久才能见人心嘛,因此他还不能对人家妄下结论,那样做是很不礼貌的,他严格恪守着这一点。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苏庆丰接着又说道,看着好像很随意的样子,“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也没说,他女朋友家就是你们北沟乡小李庄的,我记得好像叫李炎,她在你们乡※※所工作——”
“说不定你可能还认识她呢。”他非常兴奋地提示道。
“哎呀,真是巧极了,”桂卿听到此处突然也非常兴奋地笑了,他赶紧接话道,“我还真认识她呢,我和她是初中同学啊。”
“我记得她以前喜欢扎两条大长辫子,”他甜蜜而又温馨地回忆道,脸上都是无尽的骄傲之色,“人长得还不错,很讨人喜欢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她长大了一定是位贤妻良母型的人,因为她的脾气性格很好,见了人总是笑眯眯的,不笑不说话。”
“你们既然是同学,而且那个李炎长得还很好,你怎么没把人家追到手啊?”苏庆丰听桂卿说和李炎是同学,便一脸揶揄之情地坏笑道,“我看那个李斌比你差远了,他都能追到她——”
“哎呀,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嘛,”桂卿略显尴尬地笑着自我解嘲道,谈到此事他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咱哪知道人家有什么追女朋友的高招啊。”
“再说了,我当年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去想这种事,要不然我可能就考不上大学了。”
“嗤,小样,还知道自我表扬啊,”苏庆丰有意嘲弄道,他就像喜欢开这种玩笑,“那行,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要不然你怎么是本科,他怎么是专科呢?”
桂卿听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理就平衡了。
“这就是你爱读圣贤书的最终结果嘛,我说得对不对?”苏庆丰呵呵笑道,这话还算公道正派。
桂卿听后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觉得自己读的也不是什么名牌大学和热门专业,其实比专科也强不到哪去,他确实没资格觉得自己比李斌高贵多少,在很大程度上他比人家差远了,要不然刚才吃饭的时候人家能那样对他吗?
不过一想到请客的人又不是自己,他就感觉释然了不少,他明白是他需要适应这个社会,而不是社会需要适应他。
接下来苏庆丰就给他简要地讲了一下他今后要干的主要工作,那就是在局办公室里负责写综合性材料。
这个时候他还完全不明白写材料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本能地以为既然他能在一周之内憋出一个比较专业的可行性报告出来,那么对付一般的文字材料应该不成问题,他哪里会想到从此以后他就走上了一条了充满着各种酸甜苦辣的不归路。
其实,就算他知道写材料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又有多大的能力去改变这些事情呢?
他就像案板上一条待宰的壮鱼,终究摆脱不了被人宰杀和腌制之后扔下油锅接受反复煎炸的命运。
“当然了,你也不要把写材料看成多难的事情,”看着桂卿略显彷徨而又带着几分期待的无知眼神,苏庆丰善意地开导他道,他毕竟是过来人,完全能猜透对方的心思,“这边还没开始干呢,那边从心里就先害怕起来,你大可不必这样。”
“嗯,我也总结多少回了,”他又充满自信地讲解道,一副悉心传道受业的认真样子,“其实写来写去无非就是那几句老掉牙的话,叫情况一大片,正反两方面,经验有几条,今后怎么办?”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材料,你就按照这个顺口溜往里面套就是,也甭管细节怎么样,领导怎么要求,至少大方向肯定是错不了的——”
“这一招我也是跟老前辈卢建功学的,”他又补充道,这话让桂卿感觉有点意外,“都已经用了多少年了,现在依然很管用。”
桂卿听着这个顺口溜既感觉很新奇又感觉很古怪,他仿佛受了这几句话的鼓舞或者是蛊惑,竟然天真地觉得未来那些将要压在他身上的任务也似乎跟着变得异常轻松了,真是初生狮子不怕狗。
“有句话你一定要记着,”苏庆丰接着又神秘兮兮地传授道,看来是把看家的老底都透露了出来,“叫‘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要善于借鉴别人的经验和材料来不断地提高和充实自己文章,这样才能慢慢地写出具有自己风格的好材料来。”
“你想啊,常用的汉字也就那两千来个,翻来覆去地能写出什么新鲜花样来啊?”
“再先进的事情,无非就是动动脑子换个说法而已……”
他一边不厌其烦地如此说着,一边径直走到北墙根顺手就打开了一个文件厨子。
桂卿看见厨子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各样的材料,而且都已经分门别类摆放好了,每一类都贴上了小标签,给人一种整洁有序和充实厚重的良好感觉。
“小兄弟,”苏庆丰笑眯眯地说道,他已经充分信任眼前的新人了,“以后你需要参考哪方面的东西,直接到厨子里面找就是,这个厨子我也不锁,你随便看,随便用,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我桌子上摆的那些材料,”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办公室桌上堆积如山的一摞摞材料,非常豪爽地承诺道,“你也可以随时拿去学习或者参考,不要客气。”
“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我,凡是恁哥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帮,放心吧。”
桂卿听了苏庆丰的贴心话,心里渐渐涌上了一股异样的暖流,那些话着实令他感动不已。
他忽然想到了北院的各个办公室,在那里他从来没见过任何人在桌面上摆过任何文件,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纸片都没有,似乎那些桌面就是人来人往的大马路,只要摆上东西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偷走。
那边所有的桌子和厨子都是上锁的,他们好像八辈子被人偷怕了一样,防人之心重而又重。
“苏主任,你放心吧,”桂卿热切地望着苏庆丰,同时又诚恳地点着头说道,“只要有不懂的地方,我一定向你认真请教。”
“嗨,什么主任不主任的,”苏庆丰连忙摆手道,叫他千万不要这么客气,“你以后喊我苏哥就行,有个别伙计还叫我丰(疯)子哥呢,叫什么都随便,反正咱弟兄们不要见外才好,以后说不定我还会跟着你混饭吃呢,我给你说,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桂卿听了这话心里感觉更加热乎乎的了,他一时激动得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人啊,确实得投缘才好相处,不然的话就会感觉特别别扭,任凭其中的一方如何努力,往往都无济于事。
“那个,桂卿,我看你就先从最基本的信息简报开始写起吧,”稍事休息之后苏庆丰便安排道,起态度也开始变得有些严肃和正经了,毕竟这就涉及到一点也不能马虎的工作问题了,“然后再逐步地过渡到写领导讲话和调研报告等大材料上边来,反正就是一步一步地来吧,你也不用着急。”
“我觉得只要你肯用心,愿意下一番苦功夫,天下就没有干不好的活。”
“俗话说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桂卿受了他的感染和熏陶,也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跟着变得明亮起来了,他的心胸也跟着变得开阔起来了。他觉得能跟着这么一位开朗热情的人工作真是他人生的一大幸事。
“苏哥的话我记住了,”激动之下他便朗声保证道,“我一定全心全意地向你好好学习。”
“不要说全心全意地向我学习嘛,”苏庆丰谦虚地笑道,他也被桂卿的举动给逗乐了,“你没事的时候要多想着怎么才能尽快地超越我和胜过我才行。”
“说实话我是凭着一股子憨劲硬打硬创出来的,我用的都是笨法子,出的都是憨力。”
“而你就比我机灵多了,脑袋瓜子也好使,我走过的路你未必需要全走一遍,因为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
“我相信就凭你的吃苦精神和你的那个聪明脑瓜子,将来肯定会比我有出息有前途的。”
“所以说,我也给他们讲过,你孬好混混将来都比恁哥我强——”
“谢谢苏哥的信任和鼓励,”桂卿诚惶诚恐地说道,此刻他确实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觉得对方的话未免有点言过其实了,“工作方面我一定加倍努力的。”
“不过要说到脑子好用,我觉得还是你厉害啊。”
苏庆丰对此恭维笑而不语,他转身从厨子里抱出一大摞事先准备好的材料,像一个熟练的妇女往自家床上放襁褓中的孩子一样,把它们放在桂卿跟前的桌子上,大有刘备托孤之意。
“这些都是局里的大型综合性材料,”他随后愉快地解释道,黑色的眼珠子在眼眶子里转来转去的,随处散射着晶莹的光芒,“而且都是最新最全的内容,我已经仔细地分好类别了。”
“另外还有一些我认为比较好的简报信息我也放里边了,你抓紧时间先学习一下,熟悉熟悉,好尽快地进入角色,好不好?”
桂卿连说了几声好,然后礼貌性地随手翻了一下桌子上厚厚的一大摞材料。
他很快就发现这些材料每一分都很厚实,一看就是辛勤劳动的结晶,而且有十几份还是纯正的手写稿,上面的字迹非常工整平实。
这些手写稿每一份都有几十页之多,充分展现了主人较为扎实的文字功底和极其认真的敬业精神。
他一边快速地浏览着这些材料,一边暗暗赞叹苏庆丰过硬的做人素质和扎实的工作能力,他觉得能认识这样的人对他来讲真是三生有幸,特别是在他刚开始参加工作的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一边快速而又认真地学习着苏庆丰提供的那些材料,一边在对方的悉心指导下试着编写工作简报和信息,同时还干些跑跑腿和送送材料的小活,日子就这样在充实而又愉快的感觉中匆匆走过去了。
多年以后,当他带着忧伤而沉重的斑斑情绪慢慢地怀念这段已然逝去的日子的时候,心中不禁流满了滚烫的液体,很坚定地觉得这是一段最为黄金的岁月,一段永难复制的光辉岁月。
刘宝库依然花花搭搭地干着那些华而不实的活计,天天忙得就和没年三十的一样,并半睁着一双小死鱼眼伺机和大家讲一些腥不腥淡不淡的地摊笑话,也不怕别人笑话,就怕别人不笑。
他那两堆残缺不全的灰黄色的牙齿依然东倒西歪地肆意躺在他的半截口腔里,和各种腐烂程度不同的食物残渣欢快而热烈地混合在一起,不停地恶心着离他比较近的人和离他比较远的人,就是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缺点和毛病。
渠玉晶依然半智半愚地开着那些不太靠谱外兼不太着调的低层次玩笑,并在上午嘻嘻哈哈地和众人大侃特侃一顿之后匆匆忙忙地回家买菜做饭,下午再也不来照面,只留下一个个旁人再也不想看见第二次的木墩子背影。
无论别人觉得她在单位里有没有存在的价值,只要她觉得自己在单位里有价值就行,她才不管那些三七二十一的烂事呢,反正拿到手工资又不少一分。
上班这件事对她来讲纯属娱乐生活的一部分,她一天不来还觉得无聊呢。
至于她的到来给单位里那些一心一意想干活的人(比如苏庆丰和桂卿)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她是完全想不到这一点的,她还以为只有她才能给大家带来别具风情的快乐和愉悦呢。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苏庆丰和桂卿整日忙碌的身影永远在那里常驻,不到下班时间绝对不会主动消失,有时即使下班了也仍然可以看见他们哥俩在奋笔疾书,不过能有幸看见此情此景的人几乎没有,因为这个视角只是留给上帝的,结果很多人竟然还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视角,还有能随心所欲地使用这个视角的角色。
在互相更加熟悉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一天下午苏庆丰眼见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等一个一个都走干净了,就向桂卿很认真地聊起了局里的几个英雄人物,要他心里好有点数,别傻乎乎地着了他们的道。
“咱首先说说老姜这个人,”他用惯常的亲密语气开了个头,哪怕是背后议论人也要从职位高的人开始,这是他这种人物完全避免不了的庸俗习气之一,“他的脾气性格很好,可以说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特别的平易近人,平时无论见了谁都笑嘻嘻的,谁也不得罪。”
“他现在年纪大了,差不多也快退休了,所以基本上也就没什么追求了,对局里的工作大体上是不太过问的,有事他都是习惯性地交给副职们去处理,他乐得当个潇洒快活的甩手掌柜。”
“当然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又换了个角度讲道,这也是他这种人物完全避免不了的庸俗习气之一,“他这样做也有点懒政和不作为的意思,所以有些人对他还是很有意见的,觉得他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不问,遇事就知道糊弄和推脱,或者在那里和稀泥,装老好人,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如赶紧滚蛋的好……”
“关于唐礼坤这个人你一定要注意,”他比较罕见地瞪大眼睛特别提醒道,在内心深处把唐礼坤的职务给狠狠地加重了一下,尽管其议论对象在表面上只是个被有意闲置起来的副职而已,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你千万别得罪他,他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这个人不光难缠得很,有时候也迂沫得很,还特别的自以为是。”
“但是呢,你平时也不要太怕他,”他怕吓着桂卿,便换了个较为平和的语气说道,“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按程序正常处理就行,只要你的做法符合规矩要求,他也不能怎么着你。”
“他以前在刹吃喝风的时候受过症,心里总憋着一股子怨气,所以他的脾气就有点不大好,你平时留心注意点就是。”
“总起来说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也没什么坏心眼。他年纪不大,离退休还远着呢,说不定以后还能再起来。”
“至于※※办谷建军主任,你也要多留意,”他又非常中肯地指点道,越说越深入,也越说越直接了,离推心置腹已然不远了,“他这个人有点小特殊,至于怎么个特殊法你以后就明白了,我暂时先不说,给你卖个小关子。”
“不过有一点你大可以放心,在大面上他还是很讲究的,场面上的规矩他还是懂的,一般来讲他不会干出来什么太越轨的事情。”
“但是有一点很重要,你千万不要和他太过交心,别什么话都给他说,你对他保持适当的表面上的尊重就可以了。”
“他这个人嘛,怎么说呢,反正里里外外你都得给他留足面子,只要你给他留足面子了,他基本上是不会怎么为难你的,更不会给你在背地里使什么坏。”
“当然了,”他又习惯性地当然了,不过这话在桂卿听来却倍感亲切和温暖,大有如沐春风的意思,“你也不要指望着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或者从他身上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因为他这个人说到底就是个纯粹的绣花枕头,比较好看的草包,干什么工作都干不到位,在单位纯粹就是个摆设,男人中的花瓶,花瓶中的次品。”
“说到刘罗锅这个人呢,”他继续认真负责地介绍道,决心把好人当到底,“他的基本素质还是可以的,人品上也没什么太大问题,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在工作中不太想出力,遇事滑得要命,碰见问题他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反正只要苦活累活不粘他身上就行。”
“他平时就喜欢干点表面上讨巧的活,比如负责给公家买个东西了,外边来的客人招待一下了等等。”
“另外一点就是,他这个人有点孬,不是太仗义,太讲究,这方面你多留点心就是。”
“你在和他交往的时候主要得把握住一点,就是千万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边,否则的话你就很危险了。”
“当然了,我觉得你也不会有什么把柄落下的。”他又开怀大笑道,显然是对桂卿的人品比较放心,这当然也是一种淡淡的悲哀,只是他目前还考虑不到这一点而已。
“至于渠玉晶这个娘们嘛,”说到这里他都不由自主地笑开花了,这种笑和刚才的笑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她就是个标准的缺心少肺的没什么头脑的女人,你几乎都不用怎么防着她。”
桂卿也跟着不明就里地笑了笑。
“但是呢,你平时在她跟前说话也要留点心注点意,”苏庆丰随后却收起笑容重点提醒道,以示对于职场中看起来无所谓的女人也不能等闲视之,“不该说的话一定不要说,不该干的事一定不要干。”
“因为你这边刚刚和她说过的话,她那边扭头就会说给别人听,比镜子反光都快,比电话传音都快,快到有时候你根本就反应不过来的恶劣程度。”
“所以呢,哥哥我再送你一句知心话,你千万不要指望着她能给你保住什么秘密。”
“无论什么事,好事也罢,孬事也罢,她在传播的时候不给你添油加醋和胡乱扭曲就是谢天谢地了。”
“咱单位里还有两个神人你现在暂时还没见到他们,”他继续推心置腹地说道,这时已经彻底进入毫无保留的状态了,“一个是时为俊,也就是信息调研室的副主任,他现在被借调到东院政研室去了,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他这个人业务能力很强,脑袋瓜子也特别好用,就是人品和能力不太般配,办事比较到洋劲,你心里知道就行了。”
“另一个就是老贾,”他继续用相对比较客观的语气讲道,目前也只能是给桂卿在面上简单地提一提,具体的感受只能等这个小伙子以后慢慢去品味了,“他现在轮岗了没上班,我也不知道他这家伙还会不会再来上班。”
“老贾是个典型的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的家伙,是个标准的土鳖,特别爱占公家的小便宜,他会定期到办公室里来把单位的报纸往他家里拿的,这个事你以后千万不要过问,碰见了就当没看见,懂吗?”
桂卿连忙点点头,以示知晓和鄙视。
“不过这种人也没有什么大出息头,”苏庆丰又道,语气上还是比较轻松的,不像提起前边的人时那么重视,“只要你没有把柄落在他手里,再加上对他客客气气的,他这种人也翻不了多大的浪。”
关于局里的其他情况他也断断续续地讲了很多,总之凡是他认为桂卿需要了解的或者应该知道的,他都尽可能地讲了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可谓是倾其所知了,这就让桂卿颇为感动。
桂卿本来是稀里糊涂地过来的,经过苏庆丰这么系统和全面地一说,他很快就搞清楚了单位的大格局、大形势以及其中一些细节上的东西。
这让他获益匪浅,并帮助他迅速地成长了起来。
他在进单位以前和苏庆丰一面不识,两人基本上算是萍水相逢,人家能够如此信任他,提携他,这确实让他深为感动。
这份难得的感动给了初入职场的他以极大的鼓励和安慰,并深深地影响了他今后为人处事的行为和方式。
他觉得苏庆丰就像一盏亮晶晶、暖烘烘的明灯,不仅带给他,也带给其身旁很多人以光明和希望,并影响和感染着别人绵延不息地向更多的人传递着这这份异常珍贵的正能量、好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