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诡:鎏金之境》玻璃碎片blsp

4、莫琅台

　　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阴冷的声音响起：“有人在吗？”
　　“莫大人！”巧巧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去开了门。
　　莫琅台阴沉沉地走进来，似乎连房间里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他面具下的脸对着曳兰，缓慢地走到她身边。曳兰不敢抬头看他，却没想到他直接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你叫曳兰？”
　　她点点头，脸上表现出了几分惊惧，将目光移向别处。
　　莫琅台抬起手，示意巧巧出去。丫头立刻明白了意思，拿起自己的东西退出去，将门合上。
　　“怕我？”莫琅台放开手，曳兰也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听到这两个字，她居然愣了一会儿才连忙摇头。
　　他戴着面具，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曳兰感知不到他的情绪，心里一阵发慌。她下意识地将手攥得更紧了些，意识到手里是秋屠的礼物之后莫名心虚得不敢让对方看见。
　　莫琅台敏锐地感知到她的动作，但也没有多说，只是自顾自地说：“你长得与她像是好事。将麒想要娶你，你答应便是了。”
　　“可我不是……”曳兰想说的后半句话在莫琅台的注视下咽了下去，她悻悻地低下头，说，“我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不想嫁？”莫琅台哼了一声，“看来秋屠对你不错。”
　　曳兰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秋屠”二字确实红了脸，一声不吭。
　　“他不杀你，又将你带回来，你猜是为什么？”莫琅台拉起了衣袖，漏出那一双白骨般的手，“哪条腿？”
　　曳兰被他突然的一问惹得不知所措，原本还想思索一番他之前的问句是什么意思，听到这句后只指着自己的左腿道：“这条……”
　　大家口中的“莫大人”就这么蹲下来，双手托起她的腿，不知道在低声念些什么。
　　“啊——！”一阵又麻又痛的感觉从足尖延伸至大腿，她不住地尖叫起来。
　　“被诅咒了。”
　　曳兰“啊？”了一声，下一秒又被痛感侵袭，满头都是汗珠，下意识地抓他的肩膀。对方的身体凉得透彻，不像是活人，刚一碰他便吓得收回了手，只好抓着椅子忍痛。
　　莫琅台僵了一瞬，但这一瞬并不明显，曳兰因为疼痛而没有捕捉到，只是觉得过去了很久，他才放开自己的腿。
　　“能动了么？”他淡淡地问道，但不等她回答，就已经站起身来。
　　曳兰只顾着抬头，手刚一搭上腿，就发觉触觉回来了。她这时候才切实明白莫琅台被称作“大人”，是因为真的很厉害。
　　曳兰开口问：“诅咒是什么？”
　　对方看了她一眼，说：“有人恨你。”
　　他没有说“有人”的这个人是谁，曳兰满手都是汗，想到刚才碰到他身体的那股子凉意，心里隐隐作痛。
　　她站起来，尝试着走动着，起初还有些摇晃，六七步以后便流畅了些，感激地看着莫琅台，忽然想起来先前巧巧的话，他今日本应该为那只白诡看病的，突然来了这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莫琅台果然敏锐，说：“不必担心。其他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曳兰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说完，本要推门出去，在碰到门的那一刻忽然说：“若你是茹兰，自然有人要杀你——你不是茹兰，更有人要杀你。”
　　莫琅台悄无声息地推门去了，留下她一人还站着，感受着左腿接触地面的陌生感。她的身体完整了，心里却更加迷茫。
　　她究竟是不是茹兰？谁恨她、谁要杀她？她什么都不记得，唯有面对莫琅台时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她认识，而且认识了很久。
　　曳兰坐在床上，低头看怀里的口哨，秋屠说有事可以吹响它，但他又说过自己四海为家，要是他离开王城，再吹又有什么用呢？
　　惆怅的心情笼罩了她，她想到自己或许就要嫁给将麒，之后的生活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这件事来的很快，巧巧与她说明日要办婚礼，曳兰才刚在房间外的小院子里走了两遭。
　　“婚礼？”她以为自己已经被当做王妃，那就不必办婚礼了。
　　“将王爷说，你回来了，就当做第一次成亲，什么礼仪都不会少。”巧巧展开了一个卷轴，里面是婚礼的流程，最后的一幅画是将麒初次成亲的画面，茹兰站在他身侧，但似乎笑得并不开心。
　　曳兰看着画卷中的女子，忽然问：“为什么你会这么相信，我就是她呢？”
　　巧巧一愣，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说：“王妃死时与我说，她十年后会回来。中间有许多人都与她长得相像，但您与殿下长得一模一样。世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呢？”
　　“你们的殿下是怎样的人呢？”曳兰好奇地问。
　　“她……王爷很宠爱她，我们便都喜欢她。”巧巧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没有人会不喜欢殿下，毕竟她那么美！”
　　到最后也是因为脸。
　　曳兰没有收获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搜罗自己脑海里的问题，又问：“她是怎么死的呢？死掉的人怎么会再回来？”
　　巧巧可答不上前头的问题，她只答：“茹兰王妃是神女，神女是不会死的。”
　　神女不会死，可是若她真的是茹兰，也没有了原先的记忆。她只记得自己叫“曳兰”，那她便是曳兰，没有了记忆的茹兰，就算重生，也不是原先的那个人了。
　　而怎么死去的，才是她更关心的问题。
　　为什么会有人要杀所谓的神女？又为什么有人要杀她？
　　只是现在，她坚定了自己不是茹兰。
　　茹兰已经死了，她是曳兰。她不是王妃。
　　曳兰看着画卷里的女子，她那个没有笑意的笑容刻进了自己的脑海之中，她为何要嫁给一个自己只见过一面，毫无感觉的男人呢？
　　她萌生了一个想法，秋屠要走，她能不能跟他一起走？四海为家也罢，她不想被当做别人活着。
　　“巧巧，若是我不愿嫁，想要离开王城呢？”
　　巧巧从未想过会从她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她瞪大了眼睛，说：“您要抛下我吗？”
　　“但我不是茹兰。我不记得我们原先发生了什么。”曳兰似乎觉得自己太过无情，补充道，“我根本不认识将王爷，对我来说，我们只是才见了一面的陌生人。”
　　少女摇摇头，两条辫子晃来晃去，眼里噙着泪，不知道要说什么，她说：“那要去哪里呢？王城外面什么都不好……”
　　要是秋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好了。
　　曳兰没说出来，她的心思像是刚出生的雏鸟，一心只记得第一眼看见的人。是秋屠带她来的，那也由秋屠带她走便好了。
　　巧巧的泪流出来了，她咬着唇，忍着不哭出声来。
　　曳兰一下就心软了，看着她的样子，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她也等了茹兰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又要走，多伤人心啊。
　　“我若是嫁了……”曳兰试探着说，“还能离开这里吗？”
　　前半句话惹得巧巧的眼睛亮了一下，后半句话又让她把头低下去了，她想问“一定要走吗”，但似乎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她不承认自己是茹兰，那她就算嫁给将麒也不会成为王妃。
　　这时候，巧巧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站起来，说：“那我带殿下去王城转转，您先留几天再决定要不要走！”
　　曳兰知道她妥协了，至于将麒会不会妥协她无从得知。
　　她笑了起来，点头说：“好啊。”
　　转眼巧巧就跑了出去，再回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她手里拿了一个面纱，觉得不合适，又将一个面具拿在手上，那是个桃花色的半面，真要戴上显得太艳了些。
　　“王城是很好的！”巧巧使劲地点点头，“到处都是黄金，所有人都过得很快乐！”
　　“到处都是黄金”这一点曳兰已然见识过，至于“所有人都很快乐”她也能看得出来，只是真的要留在这里，她更想做一个普通百姓，什么都不用装扮就可以出街，不用和王爷结婚也可以过得很幸福。
　　曳兰被巧巧拉着戴上了假面，从一个角落的暗门偷溜了出去。她说这个暗门是茹兰王妃做的，将麒知道，但想着王妃能开心就好，从不阻拦。
　　“既然不阻拦，为什么不直接走正门呢？”曳兰悄声问。
　　“嗯~情趣吧。”巧巧对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曳兰也笑了一下，说：“那他们关系真好。”
　　“是吧！关系可好了。”巧巧正说着，想起曳兰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脸上的笑又瞬间消失了。
　　曳兰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沉默着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