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诡:鎏金之境》玻璃碎片blsp

3、巧巧

　　总算过了一晚，起身时才是最费劲的。她的腿使不上力气，见窗前有面镜子，只想着自己长什么样子，才往前走了几步，就踉跄跪地了。
　　房间里居然没什么可扶的东西，曳兰跪在那儿，没一会儿就连脖子都红了。她心想还好没人看见，结果门“咔哒”一声就开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抱着木盆，见到她时稍愣了一下，又忽然尖叫起来。
　　曳兰也被吓了一跳，用手撑着地面，结果越是想爬起身越是滑稽，头上很快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殿下！”那个女孩居然哭起来，将盆往地上一放，连忙跑过来抱住曳兰，“呜哇啊啊啊，殿下我好想你啊！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曳兰不放，又问“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诸如此类的问题。曳兰自然是答不上来的，只好安抚地拍拍她的背，等她稳定了些情绪才说：“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只知道我叫曳兰，不是王妃。”
　　女孩顿住了，胡乱擦一把脸，指着自己：“我！我是巧巧！你想起来了吗？”
　　曳兰被她期待的目光盯得发愧，最后还是缓缓摇头。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巧巧的眸光顿时黯淡，不过很快又亮起来，攥着曳兰的手，坚定地说：“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来的！”
　　曳兰的脑海中最深的记忆也只有荒原而已，没有边界的黄土，永不停息的风，她蜷缩在荒原的某个角落，醒来时左腿就不再有知觉。
　　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她连一丝线索都抓不到，至于遇到新的人，到达新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熟悉感。
　　真的会想起什么吗？她自己都没有自信。
　　巧巧是个很利落的丫头，做事情虽然快，但多少有些粗糙，细节方面的事情她从来都不加打磨，说起话来也直来直往，从来不拐弯。
　　“你站不起来吗？”巧巧似乎到现在才发现这件事，脸上闪过诧异，眼睛里的眼泪又蓄满了，“呜呜呜呜，茹兰殿下……”
　　“那个……我没事的。”曳兰反而成了安慰人的一方，拍拍自己的腿，“莫大人会给我治疗的，不用担心。”
　　“莫琅台大人吗？”巧巧的表情有些复杂，她将曳兰扶起来，安顿她坐下，“他很吓人的，虽然大家都说他很厉害，但在他身边总觉得冷嗖嗖的。”
　　这个感觉和她见莫琅台是一样的，那个藏在面具和黑袍下的男人像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浑身冒冷气，要相信他是个医生，还需要些心理建设。
　　曳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呆住了。与其说是美，不如说是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光是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都仿佛要被吸进去了一样，至于其他地方，标致到忍不住让人疑惑是怎么长成这个模样的。
　　原来茹兰王妃长这样，怪不得将王爷对她念念不忘……
　　“殿下果然是被自己美呆了吧？”巧巧颇有些得意，“我就说王妃是世界上最美的，就算不梳妆打扮也能迷死所有人。”
　　这句话一出来，曳兰的脸像被点燃了似的，连忙说：“我不是王妃，你也别叫我殿下……而且我只是碰巧长得像，才比不上她……”
　　“我说了，我一定会让殿下想起来的。殿下就是殿下，失忆了也是殿下。”巧巧说完，抱起木桶开始擦桌椅床铺，曳兰则用梳子随意地梳了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还是不太相信这是自己的脸。
　　巧巧干活一向很快，她没几下就把活儿干完了，到时间又赶过来送水送早餐，一口一个“殿下”，曳兰听多了也就不再反驳。
　　她如果有什么东西帮忙撑着，还能四处看看，可现在她只能无趣地呆坐着，不禁问：“莫大人还没来吗？”
　　巧巧这会儿在缝衣服，专挑了曳兰的房间陪她说话，说起这个才想起来：“今天莫大人给白诡治伤，可能来不了了。王爷在自己的寝宫养伤，他说没事别烦他，我们就各自做自己的事。”
　　听到“白诡”两个字，曳兰想问些东西，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不过巧巧本就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不一会儿就聊起白诡的事。
　　“你知道吗，那只白诡可是先王抓了几十年才抓到的，化成人之后长得特别好看，有一次我参加宴会的时候看到他坐在琴寂王妃身边，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神仙呢。”
　　“琴寂王妃，难道就是那个……”
　　巧巧果然聊开了，立刻接道：“就是那个被白诡迷得茶不思饭不想的王妃，还把他偷放走了。要不是曾经救过王的性命，现在琴寂王妃大概也已经被处死了吧。”
　　曳兰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版本，看来巧巧在王府里消息很灵通，而且热衷收集八卦，这些事光是听着，都觉得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像是在听说书的讲故事。
　　“她还给那只白诡赐了名字，叫如沐晨，结果后来都没人再把他当成神兽看，就仿佛世上真有这么一号人了。”
　　“如沐晨……就是现在被抓回来那只……？”曳兰问。
　　巧巧思索了一会儿，点头说：“大概是吧。秋屠将军说的，不会有错。”
　　听到秋屠的名字，曳兰立刻来了兴致，但她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只好试探地悄声问：“秋屠是什么样的人啊？”
　　“当然是个大好人咯！”巧巧提高了音量，又被曳兰慌乱的“嘘”压下去，“他是上天派来的保护神，已经守了王城600多年，他已经辅佐了10任王了，还是这么年轻帅气，是神赐的啊~”
　　曳兰不知道600年是什么概念，可是十代君主，那是活了多久啊！他不孤单吗？他面对那么多人死去不会痛苦吗？
　　“600年……”曳兰重复道。
　　“这一任的王和秋屠将军的关系很好，什么都交给他做——哦，再过一年就是王任职五十年的日子了，殿下到时候也会被大封的！”巧巧开心地说，“将王爷知道您回来了，可不知道开心成什么样子了！”
　　曳兰这时才意识到她是将麒的原配妻子。她想说自己不是茹兰，但不管她是不是，将麒都会娶她——那时在殿中他所说的话，便是将她当做茹兰，即使不是，她也会成为茹兰的替身。
　　曳兰捉住了胸前的口哨，她现在的处境已然明了了，顶替一个王妃，在王城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