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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死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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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过。”
真令人难以置信。
只因把首个位置让给了正抱着篮球急匆匆跑来的少年后,她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居然得到了实现。
而她也握上了来之不易的逃生机会。
不对,更准确点,应该说是时效甚短,已经从她手中溜走了的来之不易的逃生机会。
事情演变至此,陆兴宁真的相当懊悔,懊悔没在突然降临的救星用篮球抵住守门人的后背时没快些溜走……
不过,好像情况也没演变得很糟糕。
至少最危险的存在已经成功抓住时机溜走了。
而此刻的他也被张贴在白墙边的又长又宽的大红纸吸引。
既然最危险的存在已经沉溺于红纸中无法自拔,那也不必再怕这咄咄逼人,涉及隐私,可能会惹人不爽的盘问了,毕竟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想到此,陆兴宁便信心满满地昂起了头,挺直了背,等待着守门人的到来。
但不想,当守门人正打算迈步朝她这边走来时,曾经阴差阳错解救了陆兴宁的救星竟成了这次的巨大的阻碍。
“你又要去哪!”
因他的干扰,喉咙被紧绷着的衣领勒得有些难以正常呼吸的守门人也只能暂且放下朝陆兴宁走去的念头,转之先向无缘无故就满脸不满的人看去。
然后心平气和地跟人解释说:“等我三分钟,我去问她几个问题。”
因为还要观察被盘问人的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和可能会出现的肢体语言,所以一般来说盘问的时长都要花上至少八分钟之久。
而现在的守门人只叫救星等他个三分钟,那想必这三分钟已经就守门人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但可惜的是,救星的胃口很大,他贪婪得连一分钟都不想失去。
“有什么好问的。”
他贪婪得甚至可以为了不割舍这一分钟而开始胡说八道。
“这弟弟我熟得很,经常来我家面馆吃面。他绝对没有威胁。”
说实话,虽说不惧怕拷问,并且很有信心能够对此应付自如,但如若有机会能够免于盘问,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故此,为了免于盘问这一目的,又为不叫守门人瞧出端倪,等听完救星胡扯完那话后,陆兴宁就连忙垂低了点头。
为了能够在守门人为验证性别而勒令她说几句话时可以轻松过关,所以将脑袋垂低至能够不叫人看出破绽的位置后,陆兴宁就连忙开始润润嗓子。
润到声线可以被她压到最低位置。
好像也无须这么多此一举,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救星的眼神不好,守门人的眼神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就算朝陆兴宁迅速投来一眼并收回,他也没觉得性别有任何不对。
但比起相信守门人没发现性别有疑点,陆兴宁更愿意去相信他是有对性别起疑。
而之所以没揭发这一错误,是因为他想能够更快地去验证关于救星那些话的真实性。
“那他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住哪里?家里共几口人?分别多大?父母各叫什么名?分别从事什么样的……”
守门人显然没将话说完。
“回答一个就行了,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就可以了。”
原来,他是想给救星开个后门呀。
但这也没用吧,毕竟救星连年龄都不知道,何况这名字呢。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救之法。
只要能听到救星所胡诌的答案,那就还算有救。
为了救星,也为她自己,一确定要实施这样的方法后,陆兴宁就立马召集来了她的所有注意力,并将其大部分分派到了她的听觉系统内的各个器官那。
根本无须这么大费周章,机智的救星有他的应对之招。
首先用一大段合情合理的话来堵住他的嘴,叫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
“杨建恒,你忘了我家是干什么的了吗?就一小小的面馆!做的是卖面的生意!不搞什么人口普查!何况!也没有谁规定,是我家面馆的常客,我就得对他、对他们知根知底吧!”
接着逮准时间用他最喜爱的篮球去魅惑他,随之用不断拍球的响声去勾得他心痒痒的。
“你到底打不打?”
等他的双眼被篮球填满后,再给他最后一击——用狠话挑起他的胜负欲。
“我最近新学会了几招,一定能将你打趴下,一定让你跪下叫爸爸。”
果然,与《孙子兵法》中讲述的一样,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因对守门人的喜爱、个性了如指掌,这一局救星完胜。
不过,也就只有这局能够完胜而已。
在球技方面,他还是稍逊色守门人一些。
不对,应该不止一些,应该是很多些。
看起来很简单的后倾、前倾就让他乱了阵脚。
不过,就斗志方面,就目前看来,就与守门人相比,他估计要略胜一筹的。
就算是在守球时因为守门人的进攻乱了阵脚,就算是手中的篮球被守门人成功抢走,就算是被人成功越身,就算是被人在落败后挑衅「你刚刚想说什么,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他的斗志依旧高昂。
除此之外,他的感召力也极强。
只用了短短的几分钟就让陆兴宁这个对篮球不怎么感冒的人都开始对篮球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甚至还产生想要留下来好好从开局观摩到比赛结束直至分出胜负的念头。
不过,最终陆兴宁还是没打算这么做,毕竟时间,等候了她许久的原榛,还有道路尽头那个即将要向原榛靠近的,拄着拐杖,神经敏感,总会时不时出来巡逻的白发老人不太允许她顺着自己的心乱来。
在这里,除了明面上在入口处设置了两道关卡外,其实背地里它还藏着一道不太为人所知的第三道关卡。
不过,虽说这第三道隐藏关卡所引发的结果要更严重一些,可能被主人家们轰、打出去,但实际上,它也是极其容易通过的。
只要不说出拆、封二字以及与它们的同音字,不被主人家听到,就不会触发这可怕的第三关。
可这对陆兴宁来说便不容易,因为她很害怕她会因为提前跟原榛打好预防针而给自己引来麻烦。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能够什么都不说。
想到此,陆兴宁就连忙往四周看了几眼。
在寻找到能满足她的要求的方法后,她就立马朝着还在沉溺于红纸上的黑字的原榛跑去。
“校长,我们走吧。”一唤回原榛的注意力后,她就立即领着原榛拐进了一条小路。
一条虽然有些绕,走起来也较为耗时,但在她看来十分安全的小路。
正如陆兴宁所想的那样,这条小路十分安全,除了会随风而摇曳的树叶、小花、小草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但它也有点致命的弱点,就是它连接的终点除了还剩下一大片水滩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不过,这明显不是小路的问题,因为不管选择哪条路,大概率都会引来一样的结果——原本应该取代水滩,立在空地上的铁皮屋不翼而飞了。
心里即使是这么坚信着一定是铁皮屋消失不见了而不是她迷失了方向,但最后陆兴宁还是选择了去相信她是因为迷失了方向才导致她没看见杨旭鹏家的铁皮屋。
于是,待她这一想法落定了之后,陆兴宁就马上看向了她的前方、右方、后方、左方……
她今日估计真是捅了好运窝了。
虽说环顾了四周没让她发现半点线索,但她还是在最后一刻找到了那么一丝的希望。
如若想要了解关于陈娥阿姨以及杨旭鹏家的近况的话,除了向本人直接提问外,去向陈娥阿姨的相当要好的朋友杨满阿姨打听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
以她的脚力,根本无法逮住骑着小电驴飞驰的杨满;
以她的最大的声量,好像也无法叫停已经患上了耳背,甚至是戴上了安全头盔的杨满。
唉。
还是去问问别人吧。
暗自下了这个决定后,陆兴宁原本是打算向着人多的地方走去,然后随便逮一个人或两人甚至更多人去问,直至问到杨旭鹏家现在的情况为止。
可不想,正当陆兴宁要转身准备朝着她印象中大多数人会聚集的地方走去时,她的好运又从天而降了。
毕竟机会难得,又因有前车之鉴,所以当陆兴宁一见到本来在骑着小电驴飞驰的杨满突然急刹车,然后相当反常地借助脚,将她的小电驴后退至某一位置停下来,接着将脖子往左侧伸长,将耳朵凑到了能凑到的最远的距离后,陆兴宁就立即转过了身。
看向了她身旁的原榛。
她说:“校长,我去跟杨阿姨说几句,你等我一下哈。”
根本来不及等原榛回复结束,一告知原榛她接下来的打算后,她旋即就朝着杨满的方向跑了过去。
同样,也等不及让她的双腿将她送达杨满的身旁,一等她能清晰地看见杨满骑着的小电驴的车牌照后,陆兴宁就立马朝着杨满呼喊了一声:“杨阿姨。”
上帝好像有个坏习惯,她好像特爱给人出二选一的问题。
比如现在就给杨满出了个二选一的问题,让她从陆兴宁和从她最爱吃的八卦中选一个。
面对此,大部分的人也总是偏爱将鱼和熊掌都囊括在手中。
比如像现在的杨满一样,先微微转头轻声呼应了陆兴宁一声后,就立即转回了头继续去听那透过铁皮屋,然后传到她耳内的关于别人家的那本难念的经,最后等到陆兴宁彻底抵达后,再收回心思,看向陆兴宁。
并与她寒暄道:“宁宁啊,有很久没见到你了呢。你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呢。”
并追问她……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你妈让你来的吗?”
“不是的,阿姨。”
其实,在听到杨满那夸耀时,陆兴宁原本也是打算想几句夸耀人的话回应的。
但不想,杨满却没给她足够的机会说出这些话。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对现在的她而言,时间犹如生命,不可再多耽搁了。
所以能直蹦主题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阿姨,陈娥阿姨她现在是不打算住这里了吗?”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我没……她之前是不是住那个位置来着?”
为更快地得知最新的消息,一问完后,陆兴宁特地向那本该立在那里的铁皮屋的方向指了过去。
经陆兴宁这番指引,本还一头雾水的杨满也总算恍然大悟了。
一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快速在脑中组织好了语言后,杨满就立即将答案告知给了陆兴宁。
“哦~是这样的,因为突然计划说要搞什么夜市,这边位置要留着设摊位,所以他们就让这些屋子全挪到后边去了。”
“后边?”
确实如此。
这后边的确要比印象中要挤得多。
对于要特地来拜访的人来说,好像也较以前要难找得多。
见此,为能让自己更快更精准地找到目标,眼下的她也只能收回视线,转回脑袋,看向杨满,继续问道:“具体在哪个位置呀?”
“8幢4单元206室。”
杨满并没吝啬交出答案。
但不想,突然响起的铃声没让杨满把接在「超级好找的,你就……」之后的话补完。
而专门给她打来这通电话的主人好像也没舍得再给她多点时间。
虽说举全家之力,已经将卖鱼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但杨满还是很珍惜每一个订单、每一个客户。
客户提出的每一个需求,她都会尽量满足。
比如客户想要在几时几分收到做好的鱼,她都会掐好时间,将做好的鱼准时准点地送到客户的手中。
所以,对待客户的催单,她也一定竭尽全力快些送达,即使是还没处理好她自己手头上的事。
“宁宁,要是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阿姨就先去送鱼了哈。”
虽说没有从杨满口中得到答案,尽管杨满没等她回应一句就快速戴上头盔驾车离开,但陆兴宁心里却并没为此觉得不快。
而至于原因嘛,就是……
一来是因为她能充分理解杨满的行为;
二来是因为她也有足够的信心,靠自己的本事从茫茫大海中捞到她想要的针。
而且她今日运气还不错,说不定在进入捞针行动之前,就得到提示。
她今日的运气真的很不错,只要想得到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只是目光追随着背着人字梯,手提着已开封的,里头还装了个刷子的油漆桶的约莫五六十岁的大叔了一会儿后,陆兴宁就得到了个提示。
按照一般人喜欢将事物按顺序排列的习惯,以刚被大叔用油漆在侧边铁皮墙面写上了罗马数字10的铁皮屋为中心开始数,那它左边的第二幢想必就是要找的第8幢楼了。
既然确定了针的位置,陆兴宁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再去别的位置捞别的针。
故此,在转过身,将视线聚集于目标楼后,陆兴宁就打算全力向目标楼前进。
但谁想,做了很久很久哑巴的原榛竟在这一刻开口叫住了她。
“8幢要往这边走。”
然后就化身成了固执的牛,不给陆兴宁任何反驳的机会,一说完话后,他就直接向他认为正确的目的地走去。
见状,很无奈的陆兴宁也只能紧跟着原榛的步伐,陪他走上这么一遭。
然后等他意识到错误后,再带他返回正确的地方。
简直是难以置信。
10幢楼的左侧第二和右侧第二均不是8幢楼,而跟牛有着一样倔脾气的原榛带她来的,这个位于10幢左侧后边的楼竟才是她要寻的8幢楼!
完全不合理!
这样的排列叫谁能寻得到啊。
不对,它好像也是按着顺序排列的。
总共三行,从1幢开始往后数的话,这样编号也没问题。
可就算合理,但对于一个初次来到这里的外人来说,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确定下位置吧。
而且又没跟他说起,他又是怎么知道杨旭鹏家住在8幢呢?
尽管一直不太情愿与原榛有过多的交流,但碍于突然在体内滋生的好奇心越长越大,陆兴宁最终还是向原榛追问了原因。
“校长,您是怎么知道8幢在这里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杨旭鹏住在8幢的呀?”
“贴在墙上的那张红纸上都写明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他刚才之所以沉溺于红纸那么久,是因为这个啊。
既然红纸上都写了8幢,那想必也有写明杨旭鹏住在4单元吧。
正如陆兴宁所想的那样,红纸上绝对是写明了,不然也不会叫原榛看见盘旋于铁皮屋边上的每节楼梯面上像极了用记号笔写下的罗马数字4后就走不动道了。
还直接向上登了几节楼梯。
既然都有写明单元号了,那肯定不会漏了房间号吧。
既然他都知道房间号了……
那就不必让她带着上去了吧。
想到此,确定了不跟上的想法后,陆兴宁就收住了脚步。
接着就叫住了原榛,“校长,我还有点事,就不跟您一起上去了哈。”
说每句话,做每件事,还是要再三思考过后,再去说或做才好。
如若不思考好就冲动去说、去做,就很有可能像陆兴宁现在这样追悔莫及。
讨厌跟人展开交流的原因之一就是像这样……
听了别人的话后不作声,也不转头。将人盯得心虚到移开视线后,才出声:“好。”
才转身。
才继续登梯。
才继续朝着杨旭鹏的家门前走去。
不过,比起无节制的咄咄逼问,这样的结果明显要好太多了。
不然,陆兴宁都怕自己连实施她想好的计划——后退几步,然后像老鹰一样,洞察着这一片区域,直至“猎物”接近的心情都没了。
“宁宁?”
不是太妙。
还没做好准备,“猎物”就已经出现了。
不过,也没太大的问题。
她之所以实施该计划就是为了阻止“猎物”与原榛碰面。
所以,只要还没碰面,她的计划就还能拯救。
故此,在给自己鼓舞完了士气后,陆兴宁就连忙向快要接近楼梯口的、手里还提着鱼的陈娥跑了过去。
为让陈娥先停下脚步,完全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当她一跑至陈娥身旁的瞬间,陆兴宁就马上开始实施了已经被她纠正好了的计划。
“阿姨。我有个朋友经常听我提起你做的油饼很好吃。所以,她就特别想尝尝。正好她今天来找我玩,然后就想着正好吃吃你做的油饼。所以,阿姨你现在有没有空,能不能帮我做一个出来,让我同学尝尝?”
“当然可以呀。”陈娥答应得很爽快,但可惜的是……
“等阿姨把鱼放回去后,就去给你做。”
她被鱼给缠足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阿姨,把鱼给我吧,我帮你放过去。”
陆兴宁主动请缨道。
此外,她也没忘给陈娥制造在时间上的焦虑,“阿姨,我朋友车还有几分钟就要来了。”
经过这么一番不懈的努力,沉默便也终于跟着着急了起来。
“行。阿姨这就去给你做。”
但令陆兴宁没想到的是,给完了她肯定答复后的陈娥,居然没把鱼交到她的手里。
甚至还打算径直往楼梯口冲去。
完蛋。
怎么就给忘了没出摊前,食材肯定不可能放在摊车里,任它风吹日晒啊。
悔啊!
但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再者……
作为一名饱经沧桑的成年人应该不至于为了那么点矛盾而在这儿撕破脸,给邻里看笑话吧。
作为一名初来乍到的中学的校长,应该也会很顾及自己的名声,也会讨厌落入别人口舌吧。
“你烦不烦啊!”
千算万算,怎么漏了这么个定时炸弹呢。
“哗——”
“咣——”
都快成年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
再怎么生气,骂几句就够了。
往别人身上泼水、再给别人吃个闭门羹像什么样子……
陆兴宁心拔凉拔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