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他未果》阿畅同学

16、苦衷

　　因为早已在心中罗列了采购的清单，所以再结合分区牌的提示，陆兴宁很快就找到了她打算购买的全部商品——几包卫生巾，几片暖宫贴，以及可能用的上的一次性内裤和能够遮挡透出裤子血渍的一次性浴巾。
　　将最后一个商品放入怀中后，陆兴宁原本是打算马上抱起这些商品快步走去收银台，然后让收银员快些操作，看能不能赶上离去的朋义的。
　　可一想到朋义的名字，一回想起刚才的事情，陆兴宁就又漫步在了货架之间。
　　这次，她打算好好挑选出一个商品赠与朋义，以此来报答他的恩情。
　　可谢礼相当不好找，因为这里是便利店，摆着的比较昂贵的商品只适合儿童和少部分童心未泯的成年女人。
　　站在货架前犹豫了半晌，最终陆兴宁还是没有伸手向某一货架探去，她仍旧是抱着她那堆“老东西”走至了收银台前。
　　不过，她也没放弃，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到了摆在收银台周围的商品。
　　果然，没让她失望。在一把将商品倒在玻璃台面上时，抬眼的功夫她就瞥见了她可以送的出手的东西——香烟。
　　可惜，那摆在收银台后方货架前上的香烟均是未拆封的整整一条。
　　于是，陆兴宁又向着四周扫去。只几秒，她就发现了摆在玻璃台面下整齐排列着的散装香烟。
　　陆兴宁欣喜地往旁侧挪了一点，可这烟盒上印着不同图案和牌子，甚至没注明上价格的香烟令她眼花缭乱。
　　犹犹豫豫了片刻，陆兴宁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指向了那一包图案看起来较为华丽的香烟。
　　“给我拿一包这个吧。”
　　听到了陆兴宁的要求后，收银员就马上停下了手上的事。很快她就移步至了陆兴宁的跟前，顺着陆兴宁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拿出了陆兴宁想要的那包香烟。
　　“是要这个吗？”收银员问道。
　　陆兴宁点了点头。
　　刚点完头，陆兴宁就感受到了来自收银员的疑惑且吃惊的目光，但她却迟迟没等来人与她说明清楚。
　　为此，陆兴宁便疑惑地朝着收银员看去。见着收银员拿着香烟走向收银的机器前，拿起扫描枪，扫了扫条形码，将香烟的价格汇入电子总账单时，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价格啊。
　　不过，陆兴宁倒是没那么在意，毕竟这是关乎生死的拯救，所以这钱也是用的值当。
　　但猛地一下子上涨的账单总额还是让拮据的陆兴宁有些肉疼，所以为了逃避现实，在收银员扫描下一个商品的条形码后，她就转过了眼，将目光发射到了四周。
　　不想，这一无心的举动竟让她看到了她想要购买的东西——布洛芬。
　　但这一次，她却压抑住了快嘴，因为她很怕收银员会坐地起价，用整盒甚至更高的价格只卖给她一粒布洛芬胶囊。
　　陆兴宁纠结了半晌，望了半天，最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与此同时，收银员也算好了总价，“总共157.6元。”
　　“那个布洛芬也是可以卖吗？”陆兴宁试问道：“一颗多少钱？”
　　听言，收银员马上伸长手臂，一把抓住了自己摆在热腾腾泡面旁边的那一整版布洛芬药片，紧接着她就马上拿起了剪子给陆兴宁贴心地剪下了两颗，就送到了陆兴宁的眼前。
　　虽说不知道价格不敢拿起，但她更不想绕个远路跑一趟药房。所以，稍微纠结了片刻，陆兴宁就拿起了眼前的布洛芬胶囊，就放到了口袋中。
　　收下胶囊后，陆兴宁就又问了一遍：“多少钱？”
　　“157.6。”并没有加上布洛芬的价钱。
　　应该是要走私账吧。
　　想到此，陆兴宁就拿出了手机，而后就打开了支付界面，亮出了自己的付款码。
　　见收银员扫完，机器打出小票，陆兴宁又尝试着问了声：“布洛芬需要多少钱？”
　　“不用钱呀。”收银员笑着摆了摆手，“不就两颗药嘛。而且也快过期了，我也正愁着怎么处理它呢。”
　　听到此，陆兴宁便习惯性地拿出胶囊，去看印在铝箔纸上的生产日期。
　　不料，这一动作竟叫收银员慌张不已。
　　显然，她是撒谎了。
　　“你相信因果报应吗？”但她并没有打算承认，大喊了一声吸引来陆兴宁的注意力后，她就迫不及待地陆兴宁灌输了稀奇古怪的新思想：“我超信这些，我一直坚信多做一件好事就会给自己多添一份财气。我小阿姨就是这样，带两个小孩吃了顿饭后，她就中了一千万的大奖！然后就直接摆烂去了，唉……我真的好羡慕她啊！”
　　“所以……”收银员虔诚地请求道：“可以给予我一个做好事的机会吗？”
　　陆兴宁无奈地接受下了人的提议。
　　提起购物袋的挂耳后，陆兴宁本是准备道一声谢的。可不想收银员竟误会了她的意思，居然指着远方，想彻底转开这个话题。
　　“你男朋友好像等不及了。”收银员打岔道。
　　尽管知道她指的是朋义，但陆兴宁还是向外望了望。也是这时，她才发现朋义没有说谎，他仍然站在外边，甚至还特地站到了陆兴宁一眼就能看到且离门不远的地方。
　　“你男朋友是不是艺人？我见着他有点眼熟。”
　　“不是。”陆兴宁收回了视线，然后不慌不忙地与收银员解释道：“他不是艺人，也不是我男朋友。”
　　“这样啊……”边说着，收银员边又往外瞟了一眼，惋惜道：“真是可惜了，他这张脸不进娱乐圈真是太可惜了。”
　　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收银员便快速地收回了视线，然后激动道：“小姐姐，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张脸很适合去演戏？做女团也相当合适！绝对是门面级别的！我可以做你的第一个颜粉！”
　　被夸奖了陆兴宁肯定是很开心的，但她也知道再扯下去定是要耗费不少时间的。故此，在收银员满怀期待收到回复的情况下，陆兴宁非常无情地转移了话题，“谢谢你的布洛芬。”
　　但这并未引得收银员不悦。稍微愣了愣神后，她就欣然地收下了陆兴宁的答谢，并咧着嘴笑着回应了一声：“不客气。欢迎下次光临～”
　　告别了收银员后，陆兴宁就径直走向了守在门外的朋义。边走着，她还不忘拿出了混在购物袋中的香烟，给朋义递了过去。
　　“给我的？谢礼？”朋义诧异道。
　　陆兴宁点了点头。
　　“可我不抽烟的。”
　　陆兴宁顿了顿，反应过来后，她就打算收回香烟。
　　可朋义却提前抢走了过去，甚至还撕开了烟盒外包装上的封条，抽出了一根，叼在了嘴里，而后他又马上拿出了打火机，给香烟点上了火。
　　然后就走在了前头。
　　完全不像不会抽烟的样子。
　　所以，是故意耍人一番吗？
　　陆兴宁有些不悦，不过她并没有发泄出来，而是默默地埋在了心底，通过倾听这徐徐吹来的海风，来平复着自己的坏心情。
　　“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不料，朋义居然转过了身，驻足等待着她上前来，并告诉他答案。
　　“因为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陆兴宁坦白道。
　　“那你鼻子可真灵。”朋义郁闷道：“我明明掩饰的很好来着。”
　　说完，朋义就自顾自地边抽着烟边走着。
　　与其他烟民不同，朋义有个怪癖。他非常不喜欢将整根烟抽完后再取出一根新的抽，他好像更喜欢在尝到一点甜头后就浅尝辄止，将还冒着火星的烟掐灭，将旧烟扔进烟盒自带的旧烟回收区后，他就又重新在新区中取出了一根新的叼在了嘴里。
　　如此循环着，稍微转了个视线后，陆兴宁就完全数不清他一共抽了几根。
　　见此，陆兴宁也将注意力分散至了四周。可没过多久，朋义突然开口的话竟又将她拉了回来。
　　“别告诉杨泰和。”
　　陆兴宁满是疑惑地向朋义看去。
　　很快，在收到她的视线后，朋义就好心地给她解答了疑惑。
　　“他一知道，所有人就都会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就惨了。他们肯定会抓着这个不放，去让爷爷将我赶出家门。”朋义苦笑了一声，“不过你说了也没关系，也许没了我这个累赘，爷爷兴许还能过得更自在、更快活一些，也不用再受外人的指指点点。”
　　朋义又连续地抽了几口。
　　几口过后，他就反悔了。
　　“还是别说了，我还没做好被赶出去的准备。要是真离开了那个家……不敢想象自己得堕落成什么样子，变成怎么样的混蛋。”
　　自嘲了一番后，朋义就看向了陆兴宁，继而他就向陆兴宁恳求道：“能不能帮我守住这个秘密？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满足你。”
　　“我不会说的。但我觉得……”
　　原本，陆兴宁是准备了一大段肺腑之言的，但一想到始终铭刻在内心深处的那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话后，她就直接戛然而止，收住了自己的嘴。
　　可已经冒出的几个字显然是无法收回的，肯定是要叫朋义难受的心痒痒的。
　　果不其然，在察觉到陆兴宁没有说下去的念头后，朋义就侧目看向了陆兴宁，发问道：“怎么不把话说完？你想说什么？”
　　“我本来想说也许他们是为了你好，才说出如此严重的话，想让你戒烟。其实，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很伤身的……”
　　“那你把他们想的太好了。”朋义轻笑道：“在那个家谁抽都行，唯独我就不行，甚至连打碎一个碗，也要被教训半天……”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它依依不舍，不肯离开？”
　　冒昧的问话刺激到了朋义，但好在朋义并未就地发飙。不过，他那张突然冷到极点，不含半点笑意的脸还是把陆兴宁吓得抖了抖。
　　“不远了，你应该能自己走回去的吧？”没等陆兴宁回话，朋义就独自转了身，往反方向走去。
　　见此，陆兴宁便收回了紧盯着朋义远去的目光，继续朝着她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因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在与朋义分别后，陆兴宁就加快了脚步，很快她就抵达了店门前。
　　相当凑巧的。
　　一推开店门，陆兴宁就撞见了刚结完账碰巧也看见她的前台服务员。
　　一对上眼，服务员就上前了一大步，就笑着朝着陆兴宁走去。
　　然后停在了陆兴宁的跟前。
　　“我已经把那个交给厕所里的那位客人了。”服务员说：“那位客人在前台等你。”
　　“好的。”说完，陆兴宁便独自朝着前台走去，没过多久，她就瞧见了捧着乘着热水的一次性纸杯，坐在结账台旁边的供客人暂且休息的长椅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女人。
　　见状，陆兴宁马上摸了摸口袋，试图在女人饮尽她杯中的那些热水时，把布洛芬交由到她的手中。
　　可不想，还没等陆兴宁走近，女人就猛地起了身，将纸杯放到一旁后，她就赶忙拉着陆兴宁走出了店门，向着一侧走了一大段路。
　　若不是一段铃声叫走了女人，陆兴宁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被带去多远的地方。
　　因为被打断了目的，所以女人的心情不是很好。一接起电话后，她就开始发泄着她的不满。
　　“喂？”
　　“我就在老地方啊。”女人不耐烦道：“前面有花，有树，有草，还有路灯……一二三四五，第五盏路灯坏了。”
　　“我在店门口等你！”说完，女人就气愤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对着电话又发泄了几句：“你才路痴！你全家都是路痴！”
　　发泄完后，女人就收起了电话，边讪笑着边看向了陆兴宁，“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嗯。”因为知道了女人的目的，所以应了一声后，陆兴宁就率先往回走去。
　　见此，女人也快步跟了上来。
　　“朋义让我帮他追你，但我没答应。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心软，他就是个大骗子。”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女人还不忘跟陆兴宁分享了她与朋义前不久的聊天记录。
　　可惜，因太过着急，她竟放错了记录。
　　大概是等着急了，女人就主动联系了朋义。她说：你还在吗？我来那个了。
　　没有间隔太久，朋义就马上给了回复：要我帮你买那个？
　　女人：对，280的吧。
　　兴许怕朋义误解，女人又补充了一句：不是280元！是280mm！
　　朋义：你没拜托别人帮你买？
　　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她才解释道：拜托了，但我现在拜托完她才想起来是被我扇过耳光的那个。她肯定是要报复我了，不然也不会不计前嫌，主动说帮我买那些东西。她肯定要在卫生巾上加点东西的……
　　朋义：你这么想她吗？那我喊她别买了。
　　女人：你们现在在一起吗？
　　朋义：嗯，正在帮你挑那个呢。
　　女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想，她竟开始推责：这都怪你好不好，要是你早点解释清楚她不是你女朋友，我也就不会失手打她了。
　　朋义：就算她是，你也不该打她。
　　顺着屏幕划到此后，女人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妙。
　　一发觉自己的失误后，她就连忙关闭了屏幕，收回了手机，看向了别处。
　　但在尴尬地笑了几声后，她还是向陆兴宁道了歉：“对不起啊。”
　　一说完，女人就抢走了一步，然后只身挡在了陆兴宁的面前。
　　女人激动道：“不过，我说的那些都是千真万确的，朋义他就是个大骗子。先前我就是因为觉得他的遭遇太可怜，同情心泛滥，才跟他在一起的。”
　　“他就曾经骗我说，他是缉毒警察和毒贩结合诞下的坏种，说自己的亲爷爷虐杀了他的亲外公，说他妈妈为了一碗粥就嫁给了他爸爸，他还说他爸爸恼火他舅舅阻止这段婚姻，就直接杀了他的舅舅。最后，他妈妈为了给他舅舅报仇，直接毒杀了他爸爸，然后去自首，自愿接受枪毙。”女人掰着手指解释道。
　　最后，她还不忘感叹了一声：“这么离谱的故事，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会信的，这分明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我当初一定是被他灌了迷魂……”
　　女人停止了话语，然后小声地跟陆兴宁确认道：“在后面吗？”
　　陆兴宁点了点头。
　　从女人讨论起自己被骗经历时，陆兴宁就不断地给女人使去眼色，可惜太过投入的女人根本没察觉到她的良苦用心。
　　虽说时间已经太晚，但也没让女人难堪太久，她那及时赶来的朋友很快地将她带离了这是非之地。
　　女人走后，朋义就有了动静，只见他冷着脸慢慢地向陆兴宁靠近，然后停在了陆兴宁身旁，仰头望着夜空，并顺着女人的那些话往下说道：“我也觉得挺离谱的，但这确实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老实说，我也不喜欢。要是在襁褓时就知道自己混了这么肮脏的血脉，那我肯定就亲手将自己掐死了。”
　　“其实，我也想做英雄的，要是没混上这血脉，我估计也会像我外公和舅舅那样，穷极一生，做一名光荣的缉毒警察吧。”
　　朋义沉声道。
　　鉴于先前多嘴了几句惹朋义不快，陆兴宁本是不打算表达自己的观点的。但她终是没能忍住，“你是独立的个体，不应该被血缘给束缚住……”
　　“只有你会这样想。”朋义苦笑，“他们可不这样想，他们一直认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就是天生的坏种。只要我身上一直流淌着这血脉，我就一辈子无法抬头做人，就算是没做什么坏事，死了也是无法安宁的。”
　　“为何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朋义轻笑了几声，最后才说道：“你跟我一个朋友很像，总是喜欢抛开现实说这些鼓励的话。”
　　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朋义就收敛起了笑容，十分严肃地直视着陆兴宁说道：“你千万不要学她，遇到危险了不去找警察，觉得有一股冲劲就能所向披靡，能拯救别人了。”
　　朋义突然的转变让陆兴宁听得云里雾里的，让她完全无法参透朋义说出这番话的用意。
　　但好在朋义就在眼前。
　　可当她准备刨根问底地向朋义打探清楚时，被酒精迷的晕头转向的任性地闯进来的杨泰和直接中断了此次的谈话。
　　显然，杨泰和是带着目的来的。
　　在一看清陆兴宁的脸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向陆兴宁转达道：“那小子刚刚打电话给我了，他说突然有点事，他叫我把你送回去。呕——”
　　杨泰和扶着墙干呕了几次。
　　最后，他才话说完：“我给你叫了车，马上就来了。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