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回归线》乌木不知春

2、家

　　等到晚自习放学已经九点了，文樘言记得今天早上他妈妈说晚上会一起接他们两个。在收拾书包的时候他故意收拾的慢些
　　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人了，他下定决心的转过身和卢澈安说“那个，我们一起走。”
　　卢澈安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文樘言看懂了他的意思——他说，知道了
　　“走吧”卢澈安背起书包

　　两人前后走出教学楼，外面天色黑的彻底，城市中夜晚的天空只有两三颗星委实是说不上‘星空’，操场上还有同学的打闹声，高三年级那栋楼的灯全亮着，还有一节晚自习。
　　他们出来的晚，所以周围没有什么同学，文樘言落后卢澈安半步看向他的背影出神突然说道“好久不见”
　　卢澈安并没有回答，但能感觉到好像他的头低了些
　　有些巧的吹来了一阵风，有些声响不至于太沉默。春风还带点凛冽刮得脸有些疼，文樘言微微眯了眯眼睛。
　　两人穿过操场，就在马上要出校门，文樘言觉得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
　　“好久不见。”
　　卢澈安轻轻的说了一句，声音不算大，这个距离刚好能听见。
　　文樘言微微侧头看向卢澈安想在他脸上看到些什么，可惜并没有。

　　校门外只剩几个人大声的对话互道告别明天见。
　　他们并肩走着是距离彼此最近的人，像以前无数次。
　　余静在车边来回走着调过头就看到他们，挥手喊道“这里，言言，小安。”
　　他们走向余静，卢澈言先很乖的叫了一声“静姨好”
　　“好，外面冷，先上车”

　　两个男孩的身形虽说都是青春时期独有的清瘦，不过好歹也是两个一米八几的男高中生。
　　在车上他们中间本就没有多大的距离，而且卢澈安还不动声色的向车门那边靠。
　　其实文樘言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但车内的空间并不大一点小动作都很明显,他在余光中看到，然后转过头看向窗外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而卢澈安却和余静热络的聊天。

　　对于总能和许久不见或第一次见的人之间聊天愉快通畅这件事，文樘言是敬佩这种人。因为他确实是做不到的，但在他眼中显然卢澈安不完全是。

　　“小安，终于又见面了，言言暑假回A市，你学校周末放假总来这边，但是我又老出差总是错过，算算得有一两年了吧。上次还是我出差带你和言言去出去玩的时候。”边说着余静将车启动。
　　“确实，每次回来第一时间我都问静姨呢，回答就是又出差了。”卢澈安笑着回答余静的话。
　　“可想你了，不过没事了，现在我们两家又住的近了，在学校你就找言言。”余静趁着红灯回头看向卢澈安。
　　“本来我和你妈还担心你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会不适应，没想到你和言言选科一样这样还能有个照应。”
　　“不用担心的学校同学都很好。”
　　余静和卢澈安的对话还在继续，文樘言却没兴趣听下去只得望向车窗外出神。
　　从车窗往外看除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开着之外都关门了。他们家跟学校离的并不算远走路的话大概15分钟，开车就6、7分钟。
　　回到小区单元楼
　　他们住在同一层，文樘言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搬来的
　　叮
　　到了6层，从电梯出来，卢澈安先开口“静姨再见。”
　　“对了，小安。刚刚都忘说，你妈说今天要晚回来点。”
　　“嗯”卢澈安在书包里找钥匙。
　　“知道！静姨。”说完卢澈安打开了门“我先回去了。”
　　“好。”

　　家里没人一片漆黑，卢澈安慢慢关上了门，从走廊照进来的光慢慢变窄消失。
　　卢澈安转身靠在门上，全身的力气都抽走了，像被剪断像的木偶，顺着门滑落坐在地上，书包的背带挂在胳膊上，身体用力蜷缩在角落。
　　这一天才有真实的踏实的感觉，卢澈安在地上坐了很久，脑子里不停回放这一天的经过。
　　然后左手撑地站了起来，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一口气灌了下去，才回过神好像活过来。
　　拖着书包回房间打开灯关门，坐到桌子前面打开台灯，拿出书本和卷纸。
　　卢澈安刚搬到这，就在刚刚回房间的时候还撞到了沙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转到一中。
　　抱着头趴在桌子上，自暴自弃般的拉开抽屉。
　　卢澈安拿起笔坐了很久理智和现实都不允许在想其他任何事情。复习知识点整理错题，这是现在应该做的必须做的。
　　家里的门被打开，卢澈安下意识看了下手表11：13。
　　脚步声慢慢靠近，“儿子。”外面的人敲敲了门。
　　“进。”
　　李晓熙开了门没有进去“今天第一天去学校感觉怎么样？”
　　卢澈安转过椅子面对李晓熙，眼神看着地面“还行”
　　“同学之间怎么样”
　　“还不错。”
　　李晓熙放松下紧张的神经“那就好，学习别太累，早点休息”
　　“对了，今天是坐你余姨的车回来的吧。”李晓熙想起了什么。
　　“嗯”
　　“以后你就和樘言一起去学校，可以吗？”
　　卢澈安轻笑了下抬头看向李晓熙“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你知道的，我是担心你，这边你又不熟悉。万一”
　　卢澈安打断道“知道了。”
　　卢澈安转了回去看卷纸手不停的按着按动笔。
　　李晓熙还在门口站了一会看着卢澈安的背影，在她马上要离开关上门的时候听到卢澈安说。

　　“妈”

　　“别担心我。”

　　李晓熙关上门叹了一口气。
　　卢澈安还在按按动笔，尽量沉下心看卷纸一道数列选择题看了有10分钟题目才开始下笔。
　　黑夜昏暗灯光静谧的氛围好像就是是留给要熬夜奋斗学习的学生和加班工作才下班的社畜的享受。
　　想摒弃一切杂念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但老天总爱开玩笑不是吗？
　　卢澈安在草纸上不同的方法反复运算，就是没有选项中的答案。
　　放弃了这张卷纸，从旁边一摞中随便抽出一张，手着撑头换了一科重新阅读。

　　隔壁余静拿着杯牛奶敲门，文樘言回头看了一眼，余静走了进来把牛奶放在桌子上。
　　“儿子，安安今天在学校适应的怎么样。”
　　文樘言拿起牛奶“应该还不错吧。”
　　“什么叫应该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照顾照顾他。你这孩子，暑假回去卢澈安天天找你，上学的时候周末还来我们家。小时候你总缠着我带你找他玩，当时搬家之前哭着闹着要找小安哥哥。恨不得是连体婴儿了。”
　　文樘言大声说“妈!”
　　“干嘛，那么大声。”
　　“我会的。”余静觉得莫名奇妙“哦，会就会呗，干嘛那么大声。”
　　余静靠着文樘言的的桌子。
　　“妈，他不是比我大一届吗？”
　　余静低下头握紧了桌子边缘“啊，这事啊，因为点事休学了一年。”
　　余静神情闪烁，模糊的回答。
　　“哦”
　　余静发自内心真诚的问“他真的什么都没和你说吗，你们不是还挺好的吗”
　　看到余静真诚的眼神文樘言有点烦很正式的喊“余女士”
　　余静就着这事还想说点什么听到这就说“啊，行行行，我不说了”随口嘱咐了句赶紧学然后赶快睡觉，说完就离开了。
　　文樘言拿出生物练习册开始写，写完对答案后活动下肩颈，拿起手机沉默良久给林忻发微信。
　　只想放假：在吗
　　那边回复
　　每天一苹果：在
　　有事，言哥
　　只想放假：确实有件事麻烦你
　　今天的那个转校生进度可能跟我们差一点
　　帮他补一下我们之前的进度
　　每天一苹果：可以，没问题，本来老师就说给他找一下之前的卷纸。
　　言哥，你怎么想着说这事
　　你们
　　只想放假：之前认识
　　每天一苹果：啊
　　那今天怎么没看到你跟他说话啊
　　文樘言迟迟没有打字，林忻发过来消息。
　　每天一苹果：算了，算了，我不问。
　　（熊二的表情包）【摊手】
　　只想放假：没什么不能说
　　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但是很久没联系了
　　有点尴尬
　　每天一苹果：哦~没事包在我身上
　　（小黄豆）【点赞】
　　文樘言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相框沉默的看着，眼睛里映着的是两个小孩在天文馆的合照。
　　他不想管他是对卢澈安有怨气，可这只是单方面的他对卢澈安的，为什么不回消息，为什么什么都不跟他说，突然就断了联系，像赌气似的将相框扣下。
　　文樘言看着扣下的相框叹了气像认命般拿起手机解锁。
　　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外向的人，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话题。他打开百度搜索了‘和好久没见的朋友见面该聊什么’。
　　打开第一个回答
　　1、聊些过去
　　2、聊变化
　　字字戳心，文樘言的手锤了锤胸口，“咳咳”，力气有点大了。
　　“一点都不实际”
　　他没再看下去退出、收拾书包、洗漱睡觉。他选择破罐子破摔，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先睡觉。
　　文樘言躺再床上，明天又要见面说什么啊。很久不见再见面才是最尴尬的，明明很熟悉却又无从说起。

　　12:30卢澈安刚洗完脸头发上还有水珠顺着他的脸滑落身边机械手表指针走动的声音尤为明显。
　　明知道文樘言在那个班级今天老师提起文樘言的时候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他拿起手机看。
　　三人群聊
　　不喝雪碧：新学校怎么样
　　白夫人：能适应的
　　LCA：还行
　　不错
　　白夫人：同学呢
　　LCA：性格都很好
　　LCA：快高考了好好学习。
　　白夫人：会的
　　（兔子疯狂点头）【嗯嗯嗯】
　　不喝雪碧；表情包（OK）

　　不喝雪碧：见到他了吗
　　LCA：嗯

　　卢澈安放下手机
　　应该睡觉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回想今天的事情
　　今天一天他花了太多精力去应付人和事情，没有为这场重逢想好开场白。
　　不过，也许是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于是心里放松了一点。

　　天刚刚亮起光从窗帘旁边的缝隙里照进房间里，卢澈安已经醒了，才5点半闹钟还没有响，他坐起来一会，然后去洗澡。
　　卢澈安洗完澡后毛巾搭在肩上回房间闹钟才响起来，李晓熙已经做好了早餐。

　　餐桌上无言，李晓熙试图说话，继而又提起昨天的话题说“那你跟樘言一起去上学”
　　卢澈安还是拒绝“我可以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别老麻烦人家。”
　　“我们才到这边不久，人生地不熟的，我就是”
　　“知道了”卢澈安答应她，继续喝粥不再说话。
　　只要不答应就会一直提下去，卢澈安不想让她在纠结这件事。

　　换好校服准备出门前，卢澈安转过头和李晓熙说了一声“我去上学了”
　　然后出门了。
　　咔哒
　　叹了口气
　　还没放松下来转头就看到文樘言在自己家门口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