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辞职开始的大冒险》羽邱

33、久违的争吵

　　一声响彻云霄的喷嚏惊醒了睡梦中的独眼巨人、布莱克小姐、斯黛拉和小黑。

　　“打雷了？”斯黛拉揉着眼睛往窗户的方向看，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屋内已经大亮。

　　“不知道，”布莱克小姐捂着心口，她睡觉向来不踏实，还有起床气，忽然被巨响惊醒，心脏猛烈地跳个不停，说话的语气也不好，“烦死了，大早上的干什么呀。”

　　小黑小声说：“其实不早了，都九点多了。”

　　巨人村的生活十分安逸，十点起床对于巨人们来说再正常不过。在巨人村待了几天，布莱克小姐、斯黛拉和小黑也渐渐与独眼巨人作息同步，他们每人每狗平均胖了五磅。

　　布莱克小姐狠狠瞪了小黑一眼，就像某个身世凄惨心理扭曲的反派看向善良得一塌糊涂是非不分的正派主角。

　　她低沉地说了句“闭嘴”，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最起码也是来自深渊等阴暗潮湿又恐怖的地方。

　　“好的，抱歉，”小黑真诚地说，“要不要出去看看？哦，抱歉，我好像刚答应了你闭嘴的，但是，要不要出去看看？”

　　斯黛拉伸着胳膊慢悠悠地躺下：“随便你，你想去就去吧，我不打算下楼去，运动量太大了。”

　　布莱克小姐猛地站起身，气呼呼的，抱起小黑要下床。

　　“你也去吗，亲爱的？”斯黛拉懒洋洋地问。

　　“我一旦醒了就睡不着了，不如起来，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去厨房找点儿餐前点心，越甜越好。”布莱克小姐说。

　　她现在虽然胸前还有一股来自“起床气”的无名火，但已经不像刚被吓醒时一样暴躁了。

　　要浇灭怒火，最好用的办法不是用水，而是用糖，大量的糖。

　　糖能让布莱克小姐的心情变好，所以在餐前（住在独眼巨人家以前则是早餐时）她总会吃些甜的东西。

　　比如一块洒满了糖霜的蛋糕，或是一碗浓稠香甜的玉米浓汤。

　　小黑跑得快，它兴奋地摇着尾巴冲在前面，“汪汪”叫着撞上了独眼巨人的大鞋，然后愣住。

　　门已经打开，独眼巨人站在门口，门外则是狼狈不堪的塔利亚、汉斯和南希、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银色的闪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呈死灰色的黏黏的半透明物体粘在他们的衣服上，他们三个看起来就像三块坏掉的糖霜点心。

　　布莱克小姐走到门口的时候，汉斯正把粘在他脑袋上的一大团像是水母尸体的东西甩到地上去。

　　布莱克小姐扫了门口的三个人一眼，视线在汉斯和那团不明透明物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在心里默默把清单上的“糖霜蛋糕”划掉了。

　　“嘿，你们回来了！”短暂的惊讶和短暂的思考过后，小黑决定不问塔利亚他们都经历了什么——至少不应该在门口问这种问题，所以它摇着尾巴对他们表示热烈的欢迎。

　　“是啊，我们回来了。”塔利亚回了小黑一句。

　　南希现在还无法开口说话，但即使她能说话，也不会说，她只是昂着她高傲的头颅进了屋内。

　　汉斯紧随其后，根本没顾上应付小黑一句。

　　“这些东西可太恶心了，我感觉它们在腐蚀我的头发！为什么它们就不能安安静静地死去，而一定要爆炸呢！”汉斯嫌恶地从头发上扯下一团半透明黏液。

　　布莱克小姐侧身给他们让路，不得已近距离观赏了一下他们身上的粘稠物体，决定还是也别喝玉米浓汤了。

　　“你不舒服吗，布莱克小姐？”

　　如果是几天前，确切来说是在从巨人村出发去找汉斯之前，塔利亚一定能推测出布莱克小姐做出痛苦表情的真正原因。

　　但塔利亚已经不是过去的塔利亚了，她经过了一场“洗礼”，而这场洗礼显然不怎么干净，因为里面掺杂着金丝雀的羽毛、“沙生”的循规蹈矩和人鱼的蛮横无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布莱克小姐会对他们三个身上沾着的沙生尸体残骸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所以塔利亚看见布莱克小姐脸上隐忍恶心的表情，只是猜测她大概在犯牙疼。

　　“我没事，睡眠不足，有点头疼而已，”布莱克小姐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我想我需要再去睡一会儿。”

　　“哦，当然了，请再休息一会儿吧。”塔利亚惊讶但礼貌地说。

　　“外出冒险的明明是我们，为什么要去休息的反而是你呢？”南希开口说道，她说完之后才猛地一惊，意识到自己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了。

　　“我们在这里的生活也是蛮惊险的。”小黑小心地避开被南希甩在地板上的粘稠物，试图为布莱克小姐辩解，“你们走后，精灵村的精灵曾经来过，不过他们都被独眼巨人先生给拒之门外了。”

　　“谢谢了，小黑，很感谢你告诉我们这里的情况，”南希说。她的语气里显然没有一丝谢意，“不过我不希望我的高调的、闪亮的归来被你们‘小之又小的无聊精灵事件’抢走风头，所以请你现在立刻说些好话来夸我，否则就闭嘴。”

　　“好的，南希，”小黑说着皱起了眉，“我夸，我会夸你的，当然了，这太简单了，你，呃，你……你猜怎么着？我还是选择闭嘴吧。”

　　一个小时后，塔利亚、汉斯和南希已经换上了舒适又干净的衣服，每人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膝盖上盖着一条温暖的毯子，围坐在独眼巨人巨大的壁炉前。

　　小黑趴在斯黛拉脚边，斯黛拉坐在塔利亚身边，独眼巨人则坐在斯黛拉旁边，至于布莱克小姐，她只有两个选择——尚未向其致谢的独眼巨人身边，或是南希身边。

　　而最终，布莱克小姐的选择是——

　　“抱歉，我的头还是很疼，想上楼继续躺着，你们聊，不必在意我。”布莱克小姐夸张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以飞一般的速度上楼去了。

　　“都怪你，”斯黛拉皱眉看向南希，后者刚放下茶杯，打算站起来讲述自己惊心动魄的冒险历程，“布莱克小姐想必是看出了接下来你要浪费我们大家几个小时的宝贵时间，所以烦得头疼了。”

　　塔利亚和汉斯互看一眼。

　　她们又要开始了。

　　南希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一声，说：“如果你不想听我神奇的冒险，大可以现在就跟着她上楼去。”

　　斯黛拉昂起头、闭起眼睛，不去看南希：“我从来没打算听你讲。”

　　斯黛拉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温柔，这种温柔显然不正常，其成分为百分之三十的“真情流露”和百分之七十的“激怒南希”。

　　“塔利亚，亲爱的，你来讲讲这几天你们都遇到了什么事吧。”

　　“呃，我想——”

　　塔利亚犹豫地拖长了声音，南希则（毫不令人意外地）紧接着说道：“不，你想都不要想！必须由我来说！”

　　“你不要太嚣张！”斯黛拉叉腰站起来。

　　“嚣张的是你！”南希往斯黛拉的方向走近几步，她们的鼻子就要碰到彼此的。

　　“老巫婆！”
　　“蠢星星！”
　　“老巫婆！”
　　“蠢星星！”

　　小黑有些惊恐跑过去摇着尾巴劝架，企图用自己的可爱分散南希和斯黛拉的注意力，但失败了。

　　塔利亚和汉斯对此的反应要平静许多，他们连手里的茶杯都没放下，毯子也依旧安稳地待在他们的膝盖上。

　　南希和斯黛拉互骂“蠢星星”和“老巫婆”的把戏已经无法激起他们太大的情绪反应了，毕竟她们已经吵了太多次，而且不论吵架的原因是什么，结局总是一样的。

　　“哦，她们又开始了吗？”独眼巨人端着自己的茶问塔利亚，“其实我上次就想问了，这两位女士互相冲对方嚷的那两个词是什么意思啊？”

　　“您没有听明白吗？”塔利亚奇怪地问，像疑惑的独眼巨人一样，她也不太明白独眼巨人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就是‘蠢星星’和‘老巫婆’啊，我知道‘星星’和‘老’的含义，但‘蠢’和‘巫婆’这两个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它们，”独眼巨人的声音忽然低沉了许多，像是要告诉他们一个秘密，但由于他是巨人，所以即使他是低声说话，就连远在二楼的布莱克小姐也依旧能听见他在说什么，“它们是什么不太好的词语吗？”

　　“呃，的确不太好。”塔利亚斟酌着说，但她无意向巨人解释这两个词的具体含义，因为……总之她就是不想，这太奇怪了。

　　独眼巨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难道……它们是脏话！”

　　“对于我们来说，不算脏话，但对您来说，也许是，”塔利亚想了想说，“所以您还是假装没听见吧。”

　　“等等，你不会从来没听过脏话吧？对了，你也从来没说过脏话，对吗？”汉斯被逗乐了，他想起之前他砸了独眼巨人的外卖水桶的时候，独眼巨人气极了，但说出的最狠的话也无非就是“闭嘴”、“臭钱”、“脏兮兮”和“垃圾食品”。

　　独眼巨人的脸红了，那表情就好像他做了什么羞耻的事，级别至少与“幼儿园时期午睡时尿床”一样严重。

　　“我当然说过了！只是，只是你没有听见而已。”独眼巨人红着脸说道。

　　“是吗？在你关着我的那些天里，我可从来没听你说过一句脏话，”汉斯自信地抱起胳膊，“就连那天早上你的脚趾撞到了桌角的时候，你也只是说了一句‘天哪可真疼啊’。是的，我很确定你没说过任何脏话。”

　　独眼巨人的脸由红变紫，看上去已经有些缺氧了，憋了半天，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塔利亚听不下去了，她喝光了杯中的茶，然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汉斯的肩膀：“好了，说脏话又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独眼巨人先生，他是跟您开玩笑的，还请您不要介意，顺便说一句，茶很好喝。”

　　独眼巨人的脸色终于得到了缓和，没有进一步向更严重的黑色发展。

　　“爸妈和老师说，说脏话是不好的。”独眼巨人小声说道。

　　“你说得没错。”塔利亚点点头，并对独眼巨人报以鼓励性的一笑。

　　“你爸妈和老师说得也没错。”汉斯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