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辞职开始的大冒险》羽邱

29、海底巫婆

　　“游快点，塔利亚，我的手都起皱了。提醒你一句，我作为一个老人家，皮肤本来就衰老，像起皱这样的情况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这就是失去青春的代价。”

　　南希奋力地向下游着，在水中她意外的灵活，连游泳的姿势都十分专业，灵巧如海豚，凶猛如鲨鱼，让落在后面的塔利亚大为震惊。

　　人类作为陆地生物，虽然数千年来一直妄图征服天空和海洋，但其实他们连陆地都无法征服，更别说上下两个广阔的领域了。

　　不过这些年来人类的确创造出了一些帮助他们征服蓝天和大海的发明，至少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造出了船只和热气球，而在对地球来说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造出潜水艇和飞机。

　　探索的脚步不会就此停止，火箭、卫星和宇宙飞船这些对于宇宙来说挺可爱又几乎没什么影响的小玩意也会被创造出来，彻底揭示人类这一渺小生物妄图称霸银河系甚至是宇宙的野心。

　　年龄成谜的南希对科学向来轻蔑，她不理解科学，认为这东西效率太低，又冷冰冰的，还毫无想象力，完全比不上她用魔杖轻轻一挥就能变出许多亮晶晶的闪粉。

　　所以，南希选择给自己和塔利亚变出可以在水下呼吸的鳃，用这种神奇而朴素的工具潜入水底，而没有用海螺贝壳什么的变一艘潜水艇出来。

　　虽然显然后者更便捷，也不会让南希宝贵又苍老的手被水泡皱。

　　她这样做当然是出于对魔法的推崇，才不是因为魔法变不出潜水艇。

　　笑话，魔法什么变不出来？

　　她只是修炼不到家，所以暂时变不出来而已，绝不是魔法不如科学！

　　南希越想越生气，她抿起嘴唇，神色坚毅，大声催促塔利亚快点跟上。

　　塔利亚不敢反驳，尽力加快了速度。刚才在船上的时候，塔利亚就隐隐感到担心。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对仙女教母有了一定理解，她知道对方的魔法可以帮忙，但仙女教母的魔法从来不会解决全部的麻烦，甚至会额外导致新的麻烦。

　　所以在南希说“我们要像鱼一样一路游到海底”的时候，塔利亚着实松了口气，这比她预想的要好太多了，她一直担心仙女教母会用魔法召唤来一只鲸鱼，然后她们被鲸鱼吃掉，到海底的时候，南希再用她最擅长的变闪粉魔法刺激鲸鱼打喷嚏把她们喷出来。

　　“好的，仙女教母，都听您的。”塔利亚温顺地回答。与南希待久了，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想象力正朝不可理喻的方向发展，她暗下决心要纠正，于是，在塔利亚听见南希说要给她们变出可以在水下呼吸的鳃的时候，她提出了正常的疑问：

　　“可是，尊敬的仙女教母，据我所知，鱼能在水中生活不仅仅是因为有鳃呀，我们可能还没游到海底，就被巨大的水压给压扁，成为比目鱼——”

　　塔利亚急忙闭嘴，咬到了舌尖，但“比目鱼”这三个字还是没能被她拦下来。

　　我不正常了，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变成比目鱼？塔利亚想不通。

　　“别再跟我说科学那套了，塔利亚，”南希不以为然地说，她没有特别留意“比目鱼”这三个字，“我会魔法，魔法是不讲求科学的，放心，我们不会被压扁的。”

　　塔利亚松了一口气，仙女教母反驳她了，这证明她的思维还算正常。

　　“谢谢您，仙女教母，非常感谢。”塔利亚真诚地说。

　　南希狐疑地看了塔利亚一眼。她一向和自己这名义上的教女话不投机，塔利亚忽然的道谢让她警惕。

　　“你不会在哪里藏了艘巨大的潜水艇，打算把我塞进去吧？”南希眯起眼睛问。

　　“什么？不，当然没有了，仙女教母，我怎么会有潜水艇呢？”

　　南希盯着塔利亚，几秒钟后，她稍微放松了警惕，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塔利亚的，说：“那样最好，小姐，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你休想让我靠近冷冰冰的高科技半步。”

　　“好的，仙女教母，遵命，仙女教母。”

　　南希回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塔利亚正努力往这边游，这一路游来，塔利亚也没有对鱼鳃提出进一步的质疑，看起来不像是藏了什么阴谋的样子，她简直安静得可怕。

　　青春期结束了？

　　“啊，仙女教母，我想我们到了！”塔利亚忽然大喊，打断了南希的沉思。

　　南希扭头往前看去，果然看见前方有一个巨型海螺，海螺的尖顶上的夜明珠正发着柔和的光，把周围照得明亮又不刺眼。

　　数颗大小不一的珍珠沿着海螺的纹路摆放，错落有致，一路延伸到海螺底部。

　　在海螺底部有一扇贝壳做成的华丽的门，门上方用海草挂了张牌匾，上面用珍珠拼成了“维奇服装店”的字样。

　　“不，塔利亚，”南希不满地说，“巫婆的审美不会这么好，我们要找的不是这里。”

　　“哦，瞧啊，仙女教母，那是什么！”塔利亚伸手指着服装店前的淤泥问。

　　“塔利亚，你想说什么？那不就是泥吗？在海底随处可见的淤泥呀。”

　　“不，仙女教母，您再仔细看看！那泥里……好像有一双眼睛！”

　　“那也没什么嘛，塔利亚，不过是一双眼睛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总要允许别人有些怪癖，”南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塔利亚？塔利亚？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塔利亚没有回答，她的眼睛正盯着店前的淤泥。接着，她的目光逐渐向上移动，又停住不动了，她刚才指着淤泥的手指也无力地弯了下去。

　　“你看见了什么？”南希疑惑地扭头往身后看去，与从淤泥里现身的家伙来了个四目相对。

　　“英勇的海神波塞冬啊！这里怎么有只大蟾蜍！”南希尖叫起来。

　　“这东西怎么这么大呀！”塔利亚也尖叫起来。

　　半人高的蟾蜍在淤泥中轻轻一跳，泥巴纷纷从它身上滑下，蟾蜍皮肤上的疙瘩显露出来。

　　蟾蜍眨了眨眼睛。

　　“啊！”南希说。
　　“啊！”塔利亚说。

　　“喂，门外是谁？”海螺内一个声音传来，这个声音让蟾蜍又眨了眨眼睛，南希和塔利亚的尖叫声更大了。

　　“谁啊？谁在外面？进来吧，门没锁。”海螺内的声音说。

　　“一只大蟾蜍挡在门口，我们进不去呀！”

　　“别慌！”南希慌乱之中拽住了塔利亚的衣袖，她们两个人从刚才开始就抱成一团吓得蹦来蹦去，“我可是仙女，会魔法，能变出好多银色的闪粉，一只恶心的蟾蜍能奈我何？”

　　魔杖被从头发中抽出，南希的自信却迟迟没有回来。

　　塔利亚看看南希，看看南希颤抖的手，又看看淡定的蟾蜍，知道仙女教母是派不上用场了。

　　于是，她一狠心，一咬牙，从南希手中抢过南希的魔杖，往蟾蜍的方向奋力一扔。

　　“看招！”塔利亚大喊。

　　“不！不要伤害我的杖杖！”南希伸手努力去抓魔杖，但她的脚就像生根了一样一动不动，这样当然是抓不到魔杖的。

　　魔杖转着圈子向蟾蜍飞去，对蟾蜍造成了不亚于一根羽毛对秤砣的伤害。

　　“没有用！我的杖杖白白牺牲了！”南希跪倒在地，痛苦地向魔杖的方向伸出手，但她仍然没有向前挪动哪怕一英寸的距离。

　　“不，它没有。”塔利亚低声说。

　　南希茫然地僵住，紧紧盯着蟾蜍身边的自己的宝贝魔杖。

　　蟾蜍轻微调转方向看了看南希的魔杖，鼓起声囊叫了两声，塔利亚和南希随着它的叫声打了两下哆嗦。

　　“塔利亚，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杖杖？你自己跑过去和蟾蜍对峙都比扔我的杖杖胜算更大呀！”

　　“不，仙女教母，”塔利亚惊魂未定，拽着南希的胳膊，“接下来您就看我的吧。”

　　她放开了南希，又花了些时间把自己的手从南希手里挣脱出来，然后她勇敢地向巨型蟾蜍的方向走了两步，站定。

　　南希忽然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笔记本，拿起夹在里面的鹅毛笔奋笔疾书：

　　“塔利亚这是要做什么？作为她的教母，其实我也不知道，毕竟我这教母就只是个虚职而已。但从她的表情来看，虽然她还是害怕又紧张，可在她的层层惊慌失措之下，我竟意外地发现了一丝勇气与自信。”

　　“尊敬的仙女教母，麻烦您这个时候就不要写日记了吧！”塔利亚忍不住回头对南希说。

　　“喂，我们现在正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谁知道你到底靠不靠得住？我不过是想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如果运气好的话，几百年后这日记会被人发现，我们的事迹就会流传开来了！”

　　“可我不认为这种事情流传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笨蛋！哪怕是被人当做笑柄，至少我们也被人记住了呀！”南希越说越生气，“你知道被人铭记有多困难吗？都能被人记住了，你管我们是会被嘲笑还是被尊敬呢！”

　　“我尽量拦住这只蟾蜍，快跑，仙女教母，快跑！”塔利亚大声喊。

　　“不用这么大声，塔利亚，”南希也大声喊道，“我们之间就隔了三步的距离，我听得清！但是我的杖杖怎么办？你不是说你有办法了吗？办法就是我抛下我的杖杖自己跑？不行，塔利亚，这绝对不行，我和我的杖杖要一起走，否则我宁愿和它死在一起！”

　　“好极了尊敬的仙女教母！我本打算让你抛下我逃命的，但既然您这样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拖住它，南希，我上岸去求救！”

　　“所以我的杖杖就是做了无用的牺牲！”

　　“现在纠结这个有意义吗？！”

　　“我必须要为杖杖讨个说法！”

　　“好吧好吧，我承认！刚才我只是太慌张了就把魔杖扔过去了，因为你太重了我抬不动，不然把您投过去一定能震住这只可恶的蟾蜍！”

　　南希一副受伤的表情：“塔利亚，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是你的亲亲教母了吗？”

　　“如果你要听实话的话，那么——是的！从来都不是！而且刚才您说的话实在太令人伤心了，我是想过要为了你牺牲自己，可你呢？你从始至终在乎的只有你那根破魔杖！”

　　“嘿！它不破，而且它可以凭空变出漂亮的银色闪粉！”

　　“我说，姑娘们——”

　　“你闭嘴！南希，你给我听好了，我是怨恨你作为我的教母却一直看着我受苦从来没有帮过我，我也嫉妒你和我姐姐做好朋友却一点儿也不喜欢我，我也受够了承担这什么该死的诅咒，我的生活就是一团乱糟糟，比这臭蟾蜍身上的疙瘩还要恶心！而且您猜怎么着？如果不是您执意要下来抢什么海底女巫的声音，我们也不会被一只巨型蟾蜍吓得头发直立！海面上那个叫赛丽的自称是公主的人鱼到底是您什么人？我看她才是您的宝贝教女吧？还是说，您就是她的亲妈！”

　　塔利亚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又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大声对南希喊道：

　　“所以如果你现在打算跑的话就快一点，游上岸找人帮忙，或是就这样抛下我一走了之，继续过你没有遇见我之前的鬼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生活，从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你听清楚了吗！”

　　“老天啊，塔利亚，你心里压着这么多事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你怎么想的，你自己不说，我是不会知道的呀！”

　　“因为你从来没有费神去想过我的感受！”

　　“咳咳，姑娘们——”

　　“什么！”塔利亚和南希同时扭头，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新鲜的杀气。

　　在看清说话人是谁之后，她们都愣住了。

　　贝壳做的门已经打开，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漂亮的人鱼，她有着金色的长发、像海洋一样湛蓝的眼睛和半透明的皮肤，显得脆弱又高贵，而且如果南希没有看错的话，此人鱼身上穿的礼服就是半个月前海洋时装周爆火的“藻知当初”长裙。

　　“姑娘们，我无意偷听你们的谈话，但你们的声音太大了，如果你们找我有事，不妨进来说，之后再解决你们的个人恩怨如何？”

　　身着“藻知当初”长裙的人鱼用好听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