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辞职开始的大冒险》羽邱

24、盘问

　　对于独眼巨人来说，这是一个平常的早晨。

　　天上飘着几朵可爱又松软的白云，太阳暖暖地照耀着大地，不知名的小鸟落在树枝上欢快地唱着歌，一切都是那么安逸美好，就像从前的无数个早晨一样。

　　独眼巨人喝了一口茶，满足地叹了口气。

　　斯黛拉捶着肩膀出现在客厅。在独眼巨人看来，她有着和自己娇小身躯毫不相称的大嗓门。

　　“天哪，终于早上了，只有上帝和老年人自己知道老年人的睡眠有多糟糕，我三个小时前就醒了，简直是折磨。”

　　一切都很完美，只是家里的几位客人吵闹了些。

　　独眼巨人微微皱眉，慢慢呷了一口热茶。

　　“布莱克小姐呢？”斯黛拉问。

　　“没看见，女士，如果连您都没有看见她，我怎么会看得见呢？”独眼巨人放下茶杯，朝斯黛拉无奈地摊手。

　　“你们都太小了，我甚至无法确保自己不会不小心踩到你们。不过我刚刚检查了自己的鞋底，布莱克小姐没在那里，当然，您也没在那里。”独眼巨人说着笑了起来，他看向斯黛拉，希望能逗笑对方，却发现对方的脸上满是阴霾。

　　斯黛拉抱起了胳膊：“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笑，先生，这不是绅士所为。”

　　“哦，对不起，以后不会了。”自诩为绅士的独眼巨人立刻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斯黛拉高傲地回答。

　　“大早上的，你们又怎么了？”

　　布莱克小姐顶着一头乱发，抱着一杯咖啡出现在厨房门口。她看起来很累，事实上她也的确很累——每天早上从卧室到厨房无异于一场长征。

　　“没什么，”斯黛拉说，“我们只是在闲聊而已。睡得不好吗，布莱克小姐？”

　　布莱克小姐摇摇头：“不，我早上都是这个样子的，看，我的黑眼圈，不管我睡多久，黑眼圈都不会消失，太奇怪了。”

　　“小黑呢？”独眼巨人问。

　　“还在睡呢。”

　　“这只小懒狗，”斯黛拉不满地说，“我可是三个小时前就醒了。嗯……不过我想我们先不要管你的黑眼圈和小黑了，很显然，你乱糟糟的头发现在是最需要得到处理的。”

　　“我也这么认为。”独眼巨人赞同地点点头。

　　“来吧，让我们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来补救一下。”斯黛拉说着，就推着布莱克小姐的后背，两个人一起去了厨房。

　　“可是，为什么要去厨房？”布莱克小姐扭头疑惑地问她。

　　“据我观察，你的头发必须沾点儿水才能变得稍微柔顺一点，所以我们去水池那里冲一冲。”

　　“需要帮忙吗？”独眼巨人好心地问，同时，他也希望能得到斯黛拉的夸奖，比如“你可真是个绅士”什么的。

　　“哦，不不不，不行，我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可以的，”斯黛拉假笑着说道，她看向布莱克小姐，“是不是？”

　　“当然，当然，不麻烦你了。”布莱克小姐疯狂点头。

　　“好吧，如果有需要的话，你们可以随时喊我。”

　　斯黛拉推着布莱克小姐进了厨房，独眼巨人则略显失望地重新坐回了他的摇椅上。他刚才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猛地站了起来，现在他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表现得太积极，但对方又把你给拒绝了的时候，人或多或少都会觉得自己像个滑稽的小丑。

　　独眼巨人又喝了一口茶，让温热的茶水抚慰一下自己脆弱的心灵。

　　正是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声音很大，而且急躁，这让独眼巨人再次从椅子上跳起来，刚刚得到些许安慰的心脏又猛地揪紧了。

　　独眼巨人的朋友们都是友善平和的绅士，就像他一样，而如果说谁会大早上这样没有礼貌地敲门的话，除了他那让他避之不及的表哥之外，独眼巨人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

　　谁还没有几个恼人的亲戚呢，连独眼巨人也不例外。

　　独眼巨人来不及长叹一声以表示自己对表哥的厌烦和对表哥清晨来访的厌恶，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飞奔去盥洗室打理了一下发型，又去厨房找出了自己最好的那套茶具，摆在客厅的桌上，这才深吸一口气，带着虚假的笑容去开门。

　　敲门声一声紧似一声，仿佛敲在独眼绝人的心上，让他的心也跟着“咚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独眼巨人闭上眼睛平复心情，又迅速睁开，然后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打开了门。

　　“嗨，我亲爱的表哥，你好吗！是什么风……”

　　独眼巨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外面根本没有人。

　　正在独眼巨人疑惑的时候，下方忽然传来了两声咳嗽。

　　这咳嗽声不是那种“我要故意咳嗽两声让你注意到我，为什么是咳嗽而不是直接说话呢？因为那样只会让我们的处境更加尴尬，所以我决定贴心地用咳嗽声来提醒你”的咳嗽声，而是“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没有看到我！我才不会开尊口要你低头往下看呢，就用咳嗽声来提醒你吧。而且，老实说，就算我用咳嗽来提醒你，也是降尊纡贵了”的咳嗽声。

　　总之，独眼巨人听见了咳嗽声，于是低头往下看去。

　　两个身穿红绿配色的精灵正一脸不耐烦地抬头看着他，其中一个皱眉皱得眉毛都快压到鼻子了。

　　“哦，嗨，抱歉没看到你们，”独眼巨人礼貌地蹲下身来说，“不过我没有下单外卖送到家服务，你们大概是找错地方了。”

　　“不，先生，”那个眉毛压到鼻子的精灵开口说道，“我们不是来送外卖的。”

　　“也不是来送报纸或牛奶的。”另一个精灵插嘴道。

　　眉毛压到鼻子的精灵狠狠瞪了另一个精灵一眼，后者尴尬地笑了笑，低下了头。

　　“总之，”精灵继续说道，“我们的一位村民失踪了，我们是奉命来找她的，这是她的画像。”

　　精灵向身旁的精灵打了个响指，后者立刻从包里拿出一张巨大的纸，把它递给独眼巨人。

　　这纸到了独眼巨人的手里，立刻就显得不那么大了。对他来说，这就与以前他上课时和同桌传的小纸条一样小。

　　独眼巨人把纸展开来，看见了布莱克小姐的画像。

　　“哦。”独眼巨人说。

　　身为一名礼貌的绅士，独眼巨人从来不会窥探他人的隐私，也绝对不会问别人任何无礼的问题。

　　所以自打斯黛拉、布莱克小姐和小黑借住在这里之后，他都没有问过为什么她们和它来巨人村做什么。

　　他没有问，但她们和它主动就把一切全交代了，而且说过不止一次。

　　事实上，独眼巨人不仅知道布莱克小姐是从精灵村逃出来的、小黑在此之前一直躲在山上与世隔绝，还知道斯黛拉养过数百头狼跟数百只狗，另外塔利亚的事他也全都听斯黛拉说了，听过不止一次。

　　所以独眼巨人在意识到两个精灵要找布莱克小姐的时候，他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但其实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那么……你见过这个精灵吗？”眉毛压到鼻子的精灵把左边眉毛压得更低，同时把右边眉毛扬得高得离谱。

　　“呃，我是个巨人，先生，而且是个独眼巨人，先生，如你所见，”因为紧张，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所以，很遗憾，我没有见过布……我的意思是，我不曾见过这个精灵。”

　　“真的吗，先生？”精灵问，他的两边眉毛之间的距离又加大了一些，这简直不可思议。

　　“先生，这位先生已经说他不曾见过这个精灵了，”另一个精灵说，“我们再去下一户巨人家问吧。”

　　“是啊，我们这里住户很多，如果你们打算挨家挨户问的话，我建议你们尽快，说不定晚了一步，就让这个精灵逃走了。”独眼巨人说。

　　精灵眯起眼睛，盯了独眼巨人几秒钟。这几秒钟感觉比他的表哥来他家骚扰他一上午的时间还要漫长。

　　最后，精灵的右边眉毛下降到了与左边眉毛同样的高度。

　　“好吧，打扰了，先生，祝您生活愉快。如果你在这附近看见了这个精灵，请立刻与我们联系。”精灵说着，又向身边的精灵打响指，后者从包里拿出一张长长的纸条，把它交给独眼巨人。

　　“好的好的，”独眼巨人把电话号码塞进自己的口袋，“我会的，现在，对不起，先生们，我还有些事要忙，抱歉不能请你们进来喝杯茶再走了。”

　　“不必，”精灵抬起一只手，像是要阻止独眼巨人说的客套话接近自己一样，“我们走。”

　　两个精灵走后，独眼巨人关了门，背靠着门直喘粗气。

　　“天哪，可吓死我了，撒谎实在太难了。”

　　斯黛拉和布莱克小姐从厨房走出来，她们从听见有人敲门时就紧张起来，一直躲在厨房里的一大筐土豆里面没有出来。

　　“他们走了？”布莱克小姐不放心地问。

　　“放轻松，布莱克小姐，危机已经解除了。”斯黛拉掸去裙子上沾的泥土，把鞋底的泥全部蹭在了独眼巨人最喜欢的地毯上。

　　“那就好。我还想如果他们一定要进来检查，我就跳窗逃走。我跑得快，他们两个追不上我。不过那样一来，他们可能对你们不利。我想今天早上已经够惊险了，我的头发就先不用打理了。”

　　“好啊，我也想坐下来喝杯茶，一天解决一个困难就足够了。”

　　独眼巨人也想喝一杯茶，或是两杯，或是更多，他现在急需平复一下心情。

　　但他的后背还没从门上离开，急促的敲门声就又响起来，而且比刚才还要响。

　　“天哪他们不会又回来了吧！”布莱克小姐焦急地低声说。

　　“不知道！还是先躲起来吧！”

　　斯黛拉拉着布莱克小姐又进了厨房，可怜的独眼巨人捂着胸口，深呼吸三次，这才鼓起勇气又开了门。

　　门外正是刚刚离开的那两个精灵。

　　“先生，”刚才眉毛压到鼻子的精灵说道，现在他的眉毛已经舒展开来，并且露出了笑容，看起来比刚才还要丑陋，“我有个问题不明白，所以回来请教一下你。”

　　“我们只是说一个精灵失踪了，是什么原因让您认为，那个精灵不是失踪，而是自己逃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