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横滨牌好人卡》熊猫奴

1、初至

　　星子稀疏地挂在天空，清冷的月光洒下，爆炸后深凹进去的大地上仍然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死寂的爆炸区，一堆废墟突然湮灭成灰烬，我抖了抖落在头发上的小碎石与灰尘，从一堆尘土中坐了起来。

　　我有些新奇地伸出双手，皎洁明亮的月光下，柔软，稚嫩，甚至还带着点小肉窝白到反光，这是具正常的，营养水平还不错的六岁人类小孩身体。

　　准确来说，是我第一次穿越时的六岁身体。我摸了摸眼睛，视野仍然是正常角度，没有360度无死角的远视能力，很显然，眼眶中的歪曲魔眼也回到了没有获得灵视能力的状态。

　　真是久违的人类皮囊啊……
　　没等我熟悉这具身体多久，周围空无一物的空气就发生了某些变化，白色的光点在我面前汇集，片刻后，一团白色光球晃悠悠地从中浮现。

　　“你好，浅上咲。”
　　我转头看向它，感受到熟悉的世界本源气息，表情有些疑惑。
　　“我以为有你那两位同类的前车之鉴在，我已经在你们那恶名远扬了呢。”

　　光球里流动的辉光似乎慢了一点，但很快它又抖了起来，强调似地说道。

　　“你已经在黑暗大陆死亡，是我花费能量让和衪交易，让你在这个世界复活的！”

　　这种玩意居然还有纯良款的吗？我有点意外，颇有兴趣地配合它问下去。
　　“嗯嗯，所以呢？”

　　似乎是看我的态度尚可，我只本来还有点掩不住气短的光球登时又抖了起来。

　　“我救了你，等价交换，你需要在我的世界里努力做好事，偿还你前两个世界的罪孽。”

　　说着说着它又在空气里蹦跶了两下，扯出一个界面粗糙的光幕。

　　“喏，就是这个，你要在二十年里把这个好人值变成正数。”

　　[好人值：-999000000……]
　　我看着光幕上那一长串的零和那团散发着期待意味的光球，温温和和地……拒绝。
　　“不要。”
　　“诶！？”活泼的光球顿住了，它往上蹦了一点，声音迫切了起来。
　　“浅上咲，这可是你唯一能够重获生命的机会，你想清楚，拒绝的话你就会被遣送回上一个世界，你明明很讨厌那种形态吧。”

　　“啊，是这样没错，但彻底消亡对我来说也算是不错的结局，更何况最头疼得又不是我不是吗？我可没有消化不良的烦扰。”
　　我相当光棍，虽然这团光球弄出的好人值跟劣质游戏似的，但想一想，能抵消差点毁灭两次世界罪恶的“好人值”……需要我做的会是什么呢？

　　更何况以他们这类生物对规则的贪婪，上一个世界要能把我吸收，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我丢了出来？我可不觉得这只快要死掉，以至于病急乱求医的光团能付得出足以抵消我价值的代价。

　　说起来，相比他的两个同类，这只光团可真是蠢得可爱……

　　你个污染源！你当然没有！
　　蠢货光球气咻咻，但对面那个混合着乌七八糟黑泥，灵魂扭曲成连世界意识都不认识模样的家伙仍然不为所动。

　　一人一光球僵持半晌，最后还是辛苦捞人，有所求的光球低头屈服。
　　“……你想要什么？”
　　……

　　十分钟后，心满意足的我笑眯眯地朝着对面伸出手，态度友善。
　　“那么，合作愉快……”
　　“哼！”一点白光从球体里飘出，落在我的手上，肉痛到光芒都暗淡下来的球不想再看我一眼。

　　契约的力量落在灵魂体上，我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碎石与灰尘，正准备开始探索这个新世界，然后没经过任何训练强化的身体就被深秋的凌冽寒风施加了魔法攻击。

　　我在带着海洋味道的风里打了两个喷嚏，明显是成年时的我穿的衣服被风一吹，滑了下来，露出大半个肩膀……

　　我沉默片刻，看着自己新出炉的合作对象，晃了一下空荡荡的袖子，没有说话，表情相当微妙。

　　此处无声胜有声，秋风打着卷吹过，新出炉的合作对象恼羞成怒。
　　“把你从衪那带出来已经是这样了，我如果可以干涉现实，还找你干什么！？”

　　哦，懂了，小废物一个。
　　试探出来的我撇了撇嘴，嫌弃地移开目光。

　　光球；……
　　“总之，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衪憋着气。

　　我摆了摆手，像驱赶帮不了忙，只会喵喵叫的猫一样驱赶着飘在空气里的合作对象。

　　白色的光团留下一声“哼”就溢散在了空气里，我收回目光，开始探索这片废墟。

　　被爆炸彻底移平的出生点没有太多现成的可利用资源。我只好就地取材，从身边堆积的碎石块中挑出一块边缘尖锐的石块，快速进行初步地打磨，获得简陋武器——锋利的石块×1。

　　再将领口拉起在脖子后打个结，把长长的袖子撕开，将布料塞进长得过头的鞋子，获得新手村白板衣服×1。
　　准备妥当的我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从这儿的能量残留来看，这场爆炸似乎涉及了这个世界的超自然体系。

　　被炸后的地势从低到高呈现擂钵形状，从我所处的位置往下望，是深深凹陷的坑洞，往上则是斜着向上的废墟，一眼望不到头。这么看来，爆炸的威力很可观。

　　这儿离坑底还有很长的距离，但弥漫着血腥味的倒塌建筑下却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很显然除了我这个被空投的外来者，这里的所有人全部都死了。

　　——暂时无法得到情报，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也不弱，在不能丢掉这层脆弱壳子，念又没有修炼到可以保住本体前，看来最好不要搞太大的事。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凭借我在流星街垃圾山淘宝的丰富经验，迅速找到了一条以我现在的小身板也能够走的路。

　　垃圾山爬多了的我深喑各种省力小技巧，可惜，无论技巧如何熟练，这具六岁身体过分孱弱体力也支撑不了太久。

　　在仅仅翻了两座碎石堆，直线距离估计还没超过五百米后，这具身体的肺部就传来了火烧般的疼痛。

　　我并不着急，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块上坐着，有些新奇地感受着久违的虚弱感觉，任由体力慢慢恢复。
　　就这么走走停停了快两个小时候，我突然听见了铁铲与石块碰撞的声音传来。

　　循声望去，一只高高瘦瘦的成年男人拿着铲子，在废墟中淘着什么，脚边还放着一个鼓囊囊的包。

　　我的眼睛蹭地亮了起来，这是什么！这就是大自然的馈赠啊！

　　虽然语言大概率不互通，对方很可能听不懂我说的话，但为表友好，我还是收敛了气息，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男人的身后，微微探头，礼貌地发出邀请。
　　“先生，你好，我走不动了，现在急需一个代步工具，可以麻烦您一下吗？”

　　被背后响起的叽里呱啦声吓了一大跳的山村健将锋利的铲子横在胸前，警惕地快速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女孩，黑发碧眼，白皙又精致乖巧的脸，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还沾了点血迹。

　　说着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看起来还是个混血儿的女孩很明显是好家庭精细养出的幸福小孩，哦，不对，看附近这情况，这小孩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人类总是会被无害的外表迷惑，对着柔弱的幼崽，山村健警惕心降了下去。再一看小孩在寒风里颤颤巍巍的小白花模样，那点早就该见鬼的恻隐之心冒了出来。

　　山村健的脸色凶恶起来，横跨了半张脸的疤让他看起来像童话故事里吃小孩的恶魔，他挥了挥铲子，不耐烦地指了个方向。
　　“小鬼，求助去那边找救援队去，别来烦我。”

　　态度不能太友善，这会让她以为遇上的成年人都是可靠的。
　　虽然那群税金小偷都是些蠢货，但被税金小偷救好歹会帮忙联系别的亲人，就算没别的亲人，被送进孤儿院也比在这块废墟晃荡强得多，要知道很多拾荒者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都不介意兼职一下人贩子。
　　至于失去父母，还语言不通的孤儿，在孤儿院的生存模式有多地狱？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自认为已经被社会捶打到麻木的山村健霓虹语和肢体语言并用，力求生动形象地传达出相应的意思。

　　我愣了一下，关注点却完全跑偏，这个发音，和我还是普通人时某个叫日本的国家以及穿越的第一个异世界圣杯战争举行地、还有第二个世界某个隐居族群的语言一模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四个世界发展出同一门语言的概率是多少呢？

　　无论是多少，找个工具人才是目前要做的事，于是我从善如流地换了日语，把刚刚的话再次重复一遍。

　　听清楚女孩说了什么的山村健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暗骂自己的烂好心，这看似礼貌的人上人语气，同情这种小鬼简直就是浪费好心。

　　烦透这种人上人小鬼的男人当即挥手赶苍蝇一般，语气嘲讽。
　　“小鬼，我看你这张嘴，不是挺有力气的吗？滚一边去，别打扰……”

　　他的后半句话没能说完，女孩黑色的瞳孔染上了奇异的色彩，她歪头看了看两人旁边高高的碎石堆，下一秒，那堆碎石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扭曲，轰然炸开，连地面都炸出了个洞。

　　异能者！！？山村健的瞳孔剧烈收缩，握着铁锹的手指收紧，掌心满是汗水，看着女孩的目光像是什么危险的凶兽。

　　他在心里大骂着自己这见鬼的运气，这块地方以前都是中产聚集地，治安良好，黑手党很少，谁想到在这种地方发点死人财都会遇上这么恐怖的异能者，真是见鬼了！！！

　　心里骂归骂，但只要没被立刻杀了，总要挣扎一下的。

　　山村健微不可查地退了退，但很快又强忍下掉头就跑的冲动，停在了原地。这种用眼睛就可以发动的异能，跑了死得更快。

　　求生经验丰富的男人滑跪的姿势也相当标准，他举起双手，扔掉手上的铁锹，示意自己的无害，脸上还不忘扯出谄媚的笑容。
　　“当然可以！这位大人，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

　　边缘锋利的石块被从脖颈后伸出来的小手把玩，小孩子的身体柔软温热，但山村健就像背着个定时炸弹。

　　城市隐约的灯光已经可以看清，税金小偷们的身影也多了起来，但山村健完全不敢求救。

　　往常得益于税金小偷们都是蠢货的山村健这个时候迫切地希望有人突发神威能发现自己正被背上的恶魔威胁，然而，税金小偷们蠢得与平时别无二致，轻而易举就被背上的恶魔所迷惑，将他们当做一对幸运逃生的父女，还有些小年轻挥洒着自己毫无作用的怜悯心，热情地对受灾人员进行指导，然后又被背后那只小恶魔三言两语打发。

　　不敢轻举妄动的山村健只能一次次看着救援人员离开，更虐心的是，背上的小恶魔还在用她活泼的声音问东问西。
　　“山村先生，可以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如果能给我介绍一下这座城市就更好了。”

　　——沾着血迹的不合身衣物、在爆炸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随随便便糊弄那群税金小偷却在遇到他时却用了陌生的语言沟通，再加上不了解这座城市……

　　这种时候，山村健就格外希望自己不要那么机灵了，这小鬼简直就是把自己有问题毫不遮掩地摊在了他的面前啊！他真的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明天能不能活的不知道，但现在不配合很可能就得立刻死。山村健垂头丧气，不得不低声开口。

　　“这里是横滨，一座港口城市，国际贸易发达，这里的黑手党也和这座城市一样繁华……至于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这儿两天前突发爆炸，因为这片区域以前是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体面人居住的地方，我才想着来淘点有用的东西而已……”

　　说到体面人，山村健的语气带了点酸。
　　我安静地听着，什么都没说。

　　直到为了安置灾民而临时搭建的帐篷群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失去亲人和家的人们发出悲戚的哭声，时不时有被掩埋在废墟底下的受困者被抬着担架送来，血液和人体排泄物的味道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排在队伍后头的山村健暗戳戳地希望背后的小恶魔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没用，然后把自己丢下。

　　工具人先生连头发丝都散发着迫不及待想摆脱我的心情，我自然看了出来。

　　颇有些恶趣味的我扬起了嘴角，晃荡着脚，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知道了，对了，山村先生，像我这样在爆炸里失去双亲的可怜小孩子政府一般会怎么安排呢？”

　　可怜小孩？山村健被她的厚颜无耻给惊呆了，他哽了半晌才忙不迭地开口，尽力描述着美好未来，希望能诱惑到我。

　　“……政府一般会安排孤儿进入孤儿院，但你是异能者，应该会被政府收养，待遇很好的！”

　　当然，山村健没说的是，死得也可能会很快，现在几个国家都快打出狗脑子了，像背上那个小鬼这种明显很强大的异能，那群政治家才不会管是不是小孩子呢，都得上战场。

　　当年和他一样是孤儿的同伴就是因为异能力被政府收养，但他甚至没能长大，不过这个世道，像他们这种什么都没有的野狗，其实也死得快，如他这般拼尽全力把自己当成狗就能活到现在的都算是上帝保佑了，这么一对比，被当做战争兵器收养也说不上是一件坏事。

　　我轻点着下巴，语气苦恼。
　　“这样啊，真头疼，我对去孤儿院或者被政府收养都没什么兴趣呢……决定了！山村先生，我们换个方向，先去你落脚的地方吧。”
　　说到一半，我停顿了一下，随后左手握拳轻敲了下掌心，语气一百八十个大转弯，重新变得轻快愉悦。

　　大起大落，噩耗临头的山村健；“……”
　　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背后的看似和善的目光仿佛能够灼烧皮肉，进退两难的男人都快哭了出来，

　　最后，他不情不愿，脚下仿佛踩了荆棘一般，慢吞吞地转了个方向。

　　看着他纠结，一直没开口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松口安抚了一下战战巍巍的工具人先生。
　　“山村先生，请放心，我没打算杀了你。”

　　明明是威胁自己生命的人，但仿佛被什么神奇的力量迷惑了一般，她这么说了，山村健就不由自主地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