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之音》原初拾

32、第 32 章

　　王爷送来的几个箱子被如月收了起来，安放在床底。
　　吕莹华来了几次，暗示把箱子交给她保管，方映渔丝毫不给她面子，拒绝得十分干脆。

　　两日后，明荠上门拜访，似乎只是特意来看看方映渔，来的快去的也快，寒暄没几句，便要走。
　　走之前，明荠含笑问方映渔：“送来的物件可满意？”
　　方映渔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吃着他带来的果脯，回了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王爷帮了大忙，我甚是感激。”

　　明荠又问：“那约定之期到了后，不知可否能得到个满意的答复？”
　　方映渔挑了挑眉，没搭话。

　　明荠走的时候，方映渔也没去送，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放着空。
　　可儿从院外进来，极其不解：“方小姐，这几日我看得出来，王爷对你一片真心，又是送礼又是派人来保护你。虽然你说过，你想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可嫁给王爷，也许没有你想的那般不好。”

　　方映渔招呼她在旁边坐下，自己换了一条腿搭着：“所有人都说王爷一片真情，可他的真心到底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方映渔不敢去猜，直觉让她远离王爷就对了。
　　可儿恍惚道：“我不太明白，不会倘若有个人对我有王爷对你这般好，我一定很开心。”

　　方映渔摇着头：“你还是不要这样想，这些年来，你在别人那里受过的苦已经够多了，想要真正开心，得靠自己来取悦自己。”
　　可儿仍旧不懂，却诚心问道：“自己如何能取悦自己？”

　　方映渔往上指了指。

　　日光正好，有微风轻拂着树叶，沙沙作响。
　　可儿顺着方映渔的视线，望向天空——碧空如洗，白云遮日，有鸟群自东飞来，又渐渐远去。
　　这一刻，可儿似乎有一瞬间明白方映渔为何总是喜欢这么坐着，眼前无声的天地，还有和煦的风，都如此美好。

　　她转念又不禁想，要是自己能遇到王爷这般好的人，共度一生，那此生也无憾了。
　　可惜，她没那个命。

　　可儿缓缓道：“方小姐，其实我有事……”
　　正说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而来，如月猛地推开院门，手里提着一个很轻的包袱，跑到两人面前。她喘着气问道：“可儿，这是你的东西，你打算离开了？”

　　可儿嗯了一声，接过包袱，一一翻开来：“我正要跟方小姐说此事，我身体已经完全好了，也该走了。”
　　包袱里就两件如月送给她的衣裳，她又道，“我没拿别的东西，你们可以检查……”

　　“我没有这个意思。”
　　如月跟可儿相处了几日，也熟悉了她的性子，她老实本分，性情坚韧，是位好姑娘。如月看向方映渔，一脸不舍道：“姐姐，你劝劝可儿吧，她一个姑娘家，没有依靠，还身无分文，离开我们后，她能去哪儿呢？”

　　方映渔靠着椅背，坐直了身体：“你为以后做好打算了？”
　　可儿点点头道：“我想回家。”
　　如月道：“你都被你娘给卖了，你哪里来的家？”
　　可儿眼神一暗，低下了头。

　　“你不要觉得呆在我这里有不妥之处。”方映渔道，“我先前就说过，你不再是奴仆，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会尽可能去帮你。当然你若真打算好了要回家，我会给你盘缠，让你体体面面回去。”
　　可儿红着眼哽咽道：“多谢方小姐，我想好了，要回去。”

　　方映渔不再多言，而是对如月道：“你带可儿去选几样值钱的物件，能多带就多带，家里有防身的匕首吗？”
　　如月道：“有的。”
　　“也给可儿带上。”方映渔对可儿道，“出门在外，凡事要多加小心。”

　　可儿咬着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可儿是隔天离开的，方映渔和如月送她到了皇城门口，看着那辆马车渐渐开远。
　　方映渔有想过，可儿是否还记得回去的路，或者，见到曾经无情卖了她的娘亲，会是这样的情形？
　　不过，可儿手里有值钱的东西，回去见了故人，心里也有底气，她可以将物件换了银子，即便是不做工，省一点也能过几十年。

　　后来再见到可儿是很多年后，方映渔才知道，她曾经设想的结果都没发生，可儿根本没有回到家乡，也没有见到她那狠心的娘。她在离开皇城后没两天，就被偷走了钱财，又身无分文，不得已流浪了好几个月，饿的时候，还跟狗抢食。
　　最后是被一农户家收留，做了他们家痴傻儿子的媳妇。

　　好在农户家善良朴实，对可儿很好，傻儿子虽傻，却能在可儿受村里小孩欺负时，站出来保护她。
　　如今可儿儿女双全，还乖巧懂事，尚且还算是苦尽甘来。

　　**
　　一月之期即将到时，方映渔去如意楼呆了一整日。
　　施意唱曲完毕，跟她在后院弹琵琶。

　　施意问她：“这些日子，王爷还是隔两日就来看你？”

　　方映渔一直不肯松口表明是否要嫁，明荠就每隔两日带着小酒和点心上门来陪她聊几句，主要还是探口风。如月总说，若是换做别人，石头般的心都能被捂化了，偏偏她无动于衷。
　　明荠这些时日还事务繁忙，日日上朝，听说自行刺事件之后，他在朝廷上与后党屡屡起口舌之争，后党那群人吵不过他，都气倒了好几个。
　　倒是病重的老皇帝气色越来越好，还挺操心明荠的婚事，提过要见见方映渔。
　　明荠知道方映渔的态度，替她婉拒了。

　　“他可是旭舜王，或许还是未来的皇帝……”施意也不知是多少次叹息了，“上回李昭雪还上我这儿来打听过你，她不知从哪儿听到你不愿嫁的消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映渔，你当真想好了，等那人回来？”
　　“边疆无战事，应该快了。”方映渔听着一声声的琵琶声，闭上眼睛，喃喃又说了一句，“快有结果了。”

　　西北驻地到皇城，快马加鞭，半月足以。
　　在期限到的前一晚，方映渔终于见到了那位与她定娃娃亲的男子，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