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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刺激 ...

  •   十月秋来,白天慢慢变短了。

      周岷月下班后准备去同事说的一家面包店买点面包。面包店生意很好,现在正是晚饭的时间,有不少人进来买东西。

      周岷月弯腰拿柜台里的三明治,却听见“啪嗒”一声,他下意识地转头看。

      结果看到一个小女孩正慌慌张张地蹲下来捡掉在地上的面包,她手上还拿着夹子和盘子,应该是手滑了。

      小女孩年龄不大,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她一脸焦急,慌乱地左右张望着,却没有失措地大声喊叫,她看向周岷月求救道:“哥哥……这怎么办?”

      周岷月问她:“你一个人来的吗?有家长陪同吗?”

      小女孩指向一边:“我爸爸在那边排队买泡芙。”

      周岷月看向那边排长队买现做泡芙的人群,他心塞地沉默了一下,他转过头来对还在拿纸擦地的小女孩说:“你去把你爸爸喊过来吧,我找店员过来处理这边。”

      小女孩感激地点点头:“嗯嗯嗯!我知道了哥哥!”

      周岷月跟店员说明了情况,然后跟店员指了指正带着爸爸走过来的小女孩,结果周岷月的眼睛顿时瞪大了——牵着小女孩向他和店员这边走来的男人怎么是池则林?!

      周岷月因为震惊而咬紧了腮帮子,但他转念一想也对,这是公司附近,他都下班出来消遣了,老板肯定早下班开始享受生活了。

      池则林过来先带着女儿跟店员做了道歉,表示会进行赔付,然后开始跟店员沟通具体事宜。

      小女孩如释重负,她笑嘻嘻地看向周岷月:“谢谢哥哥帮我找店员哥哥!”

      周岷月温声道:“不用谢。”看着小女孩白嫩精致的脸,他似乎从小女孩的脸上看出池夏的模样。

      他看向正在和店员沟通的池则林,他在公司这么长时间也没和池则林碰过面,而且池则林应该根本不知道普通员工的样貌,即使他们见过面,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里是生活场所而不是职场,所以还是装作陌生人最好。

      池则林蓦然转过身来,对周岷月笑着说了声感谢:“谢谢你的帮忙。”

      因为初入职场,所以周岷月对池则林还挺有敬畏心理的,而且池则林长得一幅矜贵的模样,即使气质温尔文雅,也充满了上位者的压迫感。

      那镜片后的笑意似乎只浮于表面。

      周岷月忽然觉得有点抬不起头来,因为他和池夏秘而不宣的关系,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池则林看穿了真实身份,即使他没露出一丝破绽。

      “不用客气,应该做的。”周岷月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完,转身便打算走掉。

      池则林却递过来一袋东西:“作为答谢,我女儿想送你一袋泡芙,现做的,我刚刚排队买的。”

      周岷月愣住,视线定格在那袋泡芙上。

      小女孩甜亮的声音响起:“哥哥,你收下吧,谢谢你!”小女孩要把泡芙塞到周岷月手上。

      周岷月咽了口口水,他接过然后点头说了道谢。

      等回到租屋后他回想起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谦卑了,根本不像萍水相逢的路人。

      ……啊,好烦。

      周岷月坐在书桌后,桌子上放着那袋泡芙,他摆在桌前的一个玻璃罐中装着池夏给他做的永生花,三朵香槟玫瑰躺在干净的玻璃罐中,代表着池夏的心。

      *

      池夏在周末被叫回池家聚餐,本来他可以用备考来推脱这场聚餐的,但老头硬要他到场,说家里人都在了怎么能就缺你一个。

      他来到时池家还没来多少人,听说今天会来池家的很多亲戚和朋友,但池夏觉得什么都一样,对他来说这些人都是过眼云烟。

      老爷子看到池夏早早到来还夸了池夏一句,池夏被池淼拉走,池淼直接拋来一句让池夏一脸懵的话:“你穿这么帅干什么?还精心打扮过来的?”

      池夏:“啊?”

      池淼下上打量了一下池夏,池夏今天穿了见黑色机车夹克和深色牛仔裤,比较休闲时尚,风格成熟了一些,却仍就充满了少年气。

      内搭了件黑色修身线衣,宽肩窄腰大长腿,感觉下一秒就要去走机车秀。

      “老头今天让你是给你找对象的,你搞这么帅,小心被别人看上哈哈哈。”池淼笑道。

      池夏无语:“原来如此。”

      “这不是你的衣服吧?”池淼摸着下巴琢磨道,这皮衣横看顺看不会是池夏的。

      池夏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他不置可否。

      “靠,恋爱的酸臭味。”池淼抱怨道。

      池夏看过来:“姐姐不也经常在我面前秀恩爱。”

      池淼哼道:“你姐我分手了。”说完就扬长而去。

      独留池夏又一脸懵。

      天色暗下来,池家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偌大的别墅中逐渐热闹起来。

      池夏被老头喊过去之后就一直找不到借口离开,有不少人都过来跟老头说话,池夏也不得不问好,还没吃饭,嘴就笑僵了。

      饭后,老头把他推向到了一群年轻人中,池夏看到几个女生坐在一起,背后顶着老头的目光,他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简单地问好应付了一下,别人见他没兴致有些就识趣地走了,但还有人追着问他话。

      周围都是跟池家息息相关的人,池夏在这里的身份和谐又微妙,他没有必要驳任何人的面子给自己找麻烦。

      池夏耐着性子但也拿捏着半敷衍半温和的态度跟人闲扯着。

      突然有人拿来了酒,刚才跑掉了那些女生又坐了回来。

      池夏赶紧摆手:“我不能喝酒,我开车过来的。”

      “这不是你爸家吗?你今天在这睡一晚呗。”有人说。

      池夏抿嘴:“我真不能喝,我酒精过敏。”

      有一个女生笑了起来:“你不想跟我们喝就直接说啊,说这些骗人的理由很没有风度的。”

      池夏从善如流:“抱歉,我今晚不太想喝酒,失陪了。”说完,他起身就走。

      池夏走出热闹的别墅,来到后花园吹风,结果看到池淼蹲在墙角哭。

      池夏惊地大步走过去,昏暗的灯光下池淼的脸已经哭花了,眼影化成了两条暗色的眼泪,她还踩着高跟鞋蹲在地上,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姐姐?”池夏弯下腰,试探地问了问,他看向池淼正在对瓶吹的东西,还好不是酒是瓶饮料。

      “干嘛?”池淼抬起一张狼狈的艳丽面孔,声音飘在寒风中抖了三抖。

      “你怎么蹲在这里哭……”池夏有些尴尬,他蹲过去,转头看着池淼。

      “那我在哪里哭?里面那么热闹,正好衬托我的悲伤。”池淼又灌了口饮料。

      “你……真分手了?”池夏想到池淼跟他说的,他小心翼翼地问。

      池淼蓦然转过头来,盯着池夏盯了将近半分钟,她的嘴角突然垮了下来,眼泪也滚了下来,她嚎啕大哭。

      “分什么手!我才不会跟她分手!呜呜呜呜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啊啊呜呜呜!”

      池夏手足无措,他站起身来给池淼挡了挡风,也正好往旁边看了看,以防有人过来。

      等池淼哭完了,池夏也从池淼的口中得知了原因。

      池淼因为工作原因要到处跑,她和女友经常见不上面。原本两人商量着过半年要去外地定居,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女友突然不愿意了。

      池淼因此想不做博主了,想在这边随便找个工作陪女友,但女友不愿意池淼这么做。两人这么僵着,矛盾激化演变成了要分手。

      “明明我在外地的时候也很想她啊,她就不能等等我吗?”池淼哽咽道。

      池夏有些触动,他想起他和周岷月,他考研要是顺利的话,会去北方读书三年,周岷月如果工作没有变动的话会一直待在S市工作,一南一北,他们之间该何去何从。

      他跟周岷月说他要考R大时,周岷月有些惊喜和意外,然后对他说了加油鼓励的话。池夏当时没觉得这个反应有什么不对劲的,现在想起来不免有些心寒。

      周岷月恐怕早就清楚他们即将要分开,因为周岷月从来不会说谎话,所以他不会给出他做不到的承诺。

      如果他提出“我去北方读书的那三年,你也可以和我在一起吗”,周岷月会对他说什么?

      池夏抬头看着被月色笼罩的夜空,却觉得心思沉重。

      他们已经这么相爱了,周岷月会给他让他心安的承诺吗?

      承诺对于别人来说也许只是空口白话,对于周岷月来说却是肺腑之言。

      *

      今年的天很反常,初雪在十一月初就落下了。

      周岷月一般只在周末去找池夏,而这个周末他被一通电话喊去了医院。

      高程住院了,芮思(会长学姐)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喊来了周岷月。

      “你劝劝他吧,他差点自.杀。”芮思走到一边去,把病床旁边的位子让给周岷月。

      周岷月匆忙赶了过来,他明明听说高程只是做了个胃溃疡的手术,怎么就变成“差点自.杀”了?!

      周岷月不可置信地盯着靠在病床上一脸虚弱样的高程:“你疯了吧?自杀?你发生什么了?”

      高程刚要开口说话,芮思就截住了话音对周岷月说:“自.杀也算不上,是差点自.杀。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吃安眠药,胃都要烂穿了,还在喝酒,自己作死差点嗝屁。”

      “你要嗝屁在宿舍里,你室友也许就能报送博士了。”芮思冷嘲热讽道。

      高程没力气多说话,他现在身上插满了管子,刚从手术室出来一睁眼就要听人唠叨,他不如去死。他简单粗暴地翻了芮思一个白眼。

      周岷月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他捏着眉心,问芮思:“高程他家人知道吗?”

      “不知道,他不让说。而且我也没有他爸妈联系方式。所以我来找你劝他,劝不动就直接找他导师。”

      周岷月严肃地看向高程:“你现在这副模样需要有人来照顾你,跟你家人联系一下吧。”

      高程不合时宜地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你们两个在,我不需要别人。”

      芮思就差一脚踹在病床上:“放你的狗屁!我们两个社畜谁他妈有这个国际时间照顾你?”

      高程砸吧了下嘴:“……就是吹的彩虹屁。还有啊……现在请对我轻拿轻放……”

      周岷月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你至少要在医院住一周吧,一些手续和检查你自己一个人不好做的。”

      高程悠然道:“我请护工啊,我又不是没钱。”

      “有病吧,你有钱是这么烧的吗?你为什么不跟你家里说?现在这种时候最需要亲近的人在身边,你却不愿意要?报喜不报忧也不是你这样的。你这就是纯纯脑残。”芮思气不打一出来地喷出来。

      周岷月坐下来:“情况严重吗?医生怎么说?你后面还有什么检查安排?”

      芮思慢慢安静了下来,高程跟周岷月简单地说了下情况。

      高程毕竟年轻,情况不严重,虽然现在看着就像吊着一口气一样,但也许明后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既然你不想让你家里人担心,就请护工吧,我帮你找人。”周岷月说道。

      芮思愣住:“不是!你怎么被他说动了!”

      高程安心地躺回去:“爱你们我亲爱的朋友们,让我安静一下吧,也许出院后就要挂号去看耳朵了。”

      “现在你要吃午饭了吧,你能吃东西吗?”周岷月问。

      高程摇头,他指了指吊水:“暂时不能吃,靠这个先活两天。”

      他把钱包扔给周岷月:“你们俩去外面吃点东西吧,当我请了,记得把我钱包还回来。”

      芮思没好气地说:“我要吃最贵的。”

      高程还有心思开玩笑:“这医院附近最贵的吃的恐怕是医院里的药。”

      周岷月跟学姐一起吃完饭回来,从学姐这边周岷月得知高程想要休学了。

      周岷月有些意外但不是很震惊:“休学对他现在这样的状况来说应该是好的选择吧?”

      芮思摇头:“不清楚,我这段时间也很少联系他,我已经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不过能多休息一段时间肯定是有好处的。”

      “嗯。”周岷月目光沉静地看向病房。

      他不喜欢医院。他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再踏入医院一步,但生活和命运却推着他让他不得不走进来又走出去。

      高程所在医院离周岷月的公司很近,周岷月午休的时候都可以过来看看,他帮高程找了一个阿姨当护工,负责帮高程洗东西买饭之类的,其他的事高程都可以自理。

      这天中午,周岷月过去时在病床前忙活的不是阿姨,而是一个男人。

      男人的头发有点长,穿着时髦却透着一种年代感,硬说可是说是复古风,但他眼眶凹陷,面颊消瘦,完全一幅萎靡不振的模样。

      周岷月迟疑地走了进来,高程见到他过来对他招招手:“你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现在年轻一代的朋友之间根本没有多少讲究,周岷月和芮思就快把高程的病房当打卡地点了,每次都空着手来,甚至还捞一点高程吃不了的零食。

      周岷月走了过来:“我给你发信息了你没看到,就没给你打电话了。我只是路过来看看,等会就回公司。”他静静地打量着逐渐直起腰来的陌生男人。

      近处看能看出这个男人其实长了一幅很英俊的五官,皮肤状态很差,干燥枯黄,胡茬也没刮干净,看起来快四十岁。

      周岷月点头问好。

      男人的眼神很奇怪,空洞又混浊,感觉饱经沧桑却又没有相应的阅历去支撑那其中的底色,又冰又冷,像在看敌人。

      周岷月被看得有些不舒服,他移开视线。

      高程注意到男人的动静,他出声喊了一下男人:“洋哥,这是我朋友。”

      被叫住洋哥的男人立马低下头来,周岷月看到他毛燥的头发和头顶的白发。

      “你好。”男人的声音竟然很年轻,听起来很悦耳。

      周岷月跟着点头:“你好,我是高程的朋友周岷月。”

      洋哥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岷月,然后皱了下眉背过身去。

      周岷月不计较这么些事,他见高程精神状态还可以:“感觉怎么样?护工阿姨呢?”

      “还行。我休息的时候就让阿姨先回去了,后面几天就让阿姨给我送送饭。其他都让洋哥来帮我。”高程的脸色仍旧苍白,其实他现在有些难堪和尴尬,若是平时应该能看出他已经脸红了。

      周岷月:“我知道了,你跟芮思说过了吗?”

      高程的目光闪躲了起来:“……我哪敢说啊,只有她知道我以前发生过什么……”

      周岷月这下彻底明白了,眼前的这个洋哥应该就是高程那比他大十岁还骗他钱的初恋。

      周岷月蓦然有些牙疼,他觉得高程也许脑子进水了,怪不得学姐一直在骂高程:“你怎么想的?”他压低声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背对着他们看窗外的男人。

      “啊呀他什么人我肯定比你们都清楚。你别跟芮思说。”高程恳求道。

      周岷月暗暗叹了口气:“我是那么样的人吗?”

      高程笑道:“我当然信得过你。”

      周岷月起身:“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公司很近,十分钟就能走到。”

      晚上周岷月去了池夏的租屋,打算跟池夏好好做个周末,也给池夏做做饭,让池夏能安心备考。

      周岷月现在上班不怎么戴眼镜,所以就把眼镜丢在了池夏这里。

      池夏自从那次玩过yan镜.play之后就求着周岷月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做更多的尝试。

      夜深后,池夏把脑袋靠在周岷月怀中,他伸手挑着周岷月脖颈上挂着的那块玉佩:“你都戴了多少年了?我看你一直没摘下过。”

      “快十五年了。怎么没下过,我经常清洗的。”周岷月不知为何说出了这句话。

      池夏凑上去,亲了下玉,又亲了下周岷月的锁.骨,他笑道:“嘻嘻特别好看,我喜欢看你戴着。”

      池夏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来他总是记起周岷月系着黑绳的玉佩,却忘了周岷月纹在后颈的纹身。

      因为纹的文字特别细,句子也不是很长,周岷月的衣领都能直接挡住,一般后.背.式做时池夏也只会叼.住周岷月脖.颈系的那条黑绳,偶尔会咬.一.yao这行文字,但他一般都会下意识地忽略。

      “你想要什么?”池夏蓦然开口问道,他仰起头来看向周岷月的脸,眼神无比地认真,“你想要得到什么?是东西还是人吗?”

      周岷月纹在颈后的“what you want”,看起来不像模板,也不想一时兴起纹的。池夏问过池淼的女友,她给周岷月纹身时,周岷月就说要纹的话就纹一个这个吧。

      周岷月没想到池夏会问他这个,他沉默了一下,但那沉默很温柔,不像以往那般冰冷,这样的沉默是周岷月在思考,以前那种沉默是周岷月在逼池夏后退或是让池夏也沉默。

      “想要什么?我现在最想要快点晋升和快点过年。”周岷月轻松地说出口。

      池夏的心一晃动,他什么时候能从周岷月口中听到这个答案是他的名字。他伸手捏了捏周岷月的大腿,周岷月被捏疼了,他伸手拍开池夏的手。

      “干什么呢?生气了?”周岷月轻轻拍拍池夏的脸,池夏正气鼓鼓地看着他,周岷月反而乐了。

      池夏幽怨地看着周岷月,觉得很郁闷,他要是现在说出口得到的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该怎么办,他要自己打破这样的美好吗?

      至少要等他考完研吧orz。
      再风平浪静地过一段时间吧,让他再贪恋一会儿。

      高程还有三天就要出院,这天池夏也来了,周岷月跟池夏说了高程在住院,他有时会过来看一下,他告知了池夏,他不想在这件事上隐瞒池夏。

      结果周岷月也无法阻止池夏跟着过来,因为池夏先跟高程联系过了,还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周岷月不得不带着池夏一起来,他事先告诉了池夏关于“洋哥”的事。

      池夏跟听故事一样露出傻白甜的懵圈脸,但随后又稍稍露出一些不屑的表情,他想怪不得高程当初会这么喜欢周岷月,见到了最差的当然想找个最好的。

      不过高程也算是个奇葩……都能算上是诈骗犯的人也敢心软再联系上。

      进入病房,池夏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叫洋哥的男人,怎么这副尊容,跟流浪汉一样……怪吓人的,感觉身上都是脏的……

      洋哥正在给高程在抽屉里找什么东西,高程歪着身体探着头,给他比划着。

      两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幸亏这个病房只有高程一个病人。

      周岷月扣了扣门:“高程。”他这次和池夏来,手上拎了点吃的喝的,即使高程不能吃,也有人可以消耗掉。

      高程转过头来,他冲两人挥挥手:“干嘛来啊?我马上就出院了。”

      “你看我们来不挺开心的嘛。”周岷月下意识地接着一句,池夏感觉到了那个洋哥异样的眼光,他侧身挡在周岷月身前瞪回去。

      高程捏紧眉头,他跟周岷月打趣:“你们来了是想让我嫉妒吗?”

      池夏看向高程,高程冲他挑眉,他动了下嘴唇,看在高程是病人的份上没怼人。

      周岷月明白高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恰好心情还可以就跟高程扯皮:“嫉妒什么?嫉妒我们身体健康吗?”

      高程冲周岷月比着大拇指,他奸诈地笑道:“对对对,我特嫉妒。我现在就想吃麻辣烫。”

      “你们今晚替我吃了吧!”高程咧嘴一笑。

      池夏开口:“不要,我们今晚去吃烤肉。”

      高程悲痛欲绝地喊道:“烤肉!烤肉我的神,我也想吃啊啊啊。”

      第二天晚上周岷月和池夏正在睡觉,周岷月的电话突然响了,竟然是高程打过来的,周岷月立马接通,却是洋哥着急的声音。

      周岷月迅速起身穿衣,池夏跟着起来:“高程怎么了?我送你去!”

      周岷月匆忙中点了下头,他穿上外套拿起手机就走向了屋外。

      池夏原本跟着急促起来的动作蓦然暂停了,就像心脏骤停一样,他的眼神空洞了起来。

      周岷月这么在意高程吗?

      凌晨,周岷月赶到医院时,高程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床上,护士正在擦地上的呕吐物。

      周岷月让护士不要弄了:“这边有拖把,我拖一下后会给地面消毒的。”

      护士也很忙,她赶紧谢过了。

      池夏站在门口,明明影子在他脚底下,却融入了他的身体中,他眼神阴沉地盯着洁白的病床。

      周岷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洋哥,洋哥的脸上满是焦急,周身写满了与年纪相违和的笨拙,似乎能一眼看透他本质是多么的粗浅。

      周岷月并不清楚洋哥是怎么会用高程的手机给他打电话的,而且是在这样紧急时刻的深夜。

      此时高程还虚弱地昏睡在病床上,他就跟洋哥问了问情况,交代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周岷月看了看紧紧闭着双眼、睡得一点不踏实的高程,他觉得头疼,明明第一次见高程的时候,高程虽然喝醉了但那仍旧是鲜活自由的模样。

      原来他认识高程都已经四年了。

      *

      高程醒来后,周岷月打电话过来问了问他的身体状况,高程把电话挂断后看了看手机,然后又抬头看向病房的门。

      洋哥出去给他买早饭还没回来。

      吃完早饭,高程开口问:“你昨晚用我的手机了吗?”

      坐在病床旁正在玩手机的男人僵硬地扭过头来,偏长的头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以至于看不清他真实的神色。

      他支支吾吾地说:“嗯……你昨晚突然那样……我担心你会出事,所以想通知一下你的朋友……”

      高程压着愤怒,冷着一双眼睛盯着躲避他视线的男人,他质问道:“你担心我出事难道不应该通知我爸妈吗?你打给周岷月是想做什么?”

      男人抬头看向高程,他被一脸愠色的高程吓了一跳,语气慌乱道:“我是担心你!你爸妈又不在S市,我又不认识其他人,当然只能找你这个朋友啊!”

      高程蹙眉,脸色越发阴沉,他挣扎着动了几下嘴唇,他有必要跟这样满足胡言、死性不改的人置气吗?

      他从来都没对谁设防过,即使眼前的人曾经骗过他。他的手机从不设置密码,第一方便他自己使用,第二他不觉得会有多少隐私会在因为不设锁屏密码而被泄露和利用。

      他也没想过,曾经欺骗过他的人现在又在欺骗他。

      太愚蠢了。

      怒火在他冷得跟冰窖一样的胸膛中乱窜了几圈,他一闭眼,将一切化成了叹息:“洋哥……三天后我就出院了,到时候你就走吧。”

      男人突然变了脸色,他失措地想要抓住高程的手:“高程……难道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吗?你后面还需要恢复身体,你不管去哪里养病我都可以去照顾你……”

      “转账你收一下,应该够了吧。”高程对男人的祈求置若罔闻,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他把手机放下,慢慢合上眼,“我有点累,想睡会。”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急忙抽回来抓向手机,看到手机上的一万元转账时,他神色复杂地瞟了眼高程,带着愤怒又带着愧疚。

      他窸窸窣窣地起身,替高程把水杯倒满,然后走出了病房。

      当病房中只剩他一人时,高程不再压抑自己的气息,他满目悲痛地看向被装满水的水杯,眼泪连着低沉的哭声一起落了下来。

      他太笨了。
      笨到没看出来他心软了给了他一次机会。

      *

      周五傍晚,周岷月下班回租屋,后面几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周六去帮高程出院,周日下午跟经理去出差五天。

      周岷月躺在床上跟池夏视频,池夏正坐在桌上吃晚饭,高程发的信息弹了出来,周岷月点进去看。

      高程:“明天你别过来了hhh,芮思说会来帮我的~”

      周岷月打字:“你不是要回学校嘛?你回宿舍芮思怎么进去帮你。”

      高程:“呃……忘了这点。那就麻烦你帮我了,后面请你吃饭!”

      池夏见周岷月垂着眼在看手机屏幕,他问:“怎么了?工作吗?”

      周岷月重新看回屏幕,他看进池夏疑问的眼睛中,他摇头:“不是,是高程。”

      池夏的心一咯噔,他藏住不悦的情绪,轻声问道:“他怎么了?”

      “他明天出院,我答应了要帮他忙。”周岷月淡声道。

      池夏移了下视线,随后他看向周岷月,主动提出:“我明天也有空,我也来帮忙吧。”

      高程接到了池夏的消息,池夏从周岷月那里得知他出院后要先回学校,学校离医院有点距离,池夏说他有车闲在那里也是闲着,不如开过来帮帮忙。

      高程感谢了池夏,他盯着手机越看越觉得好笑,便笑了起来。

      正向病床靠近的男人瞥见了高程对手机露出微笑,他升起异样的心理。

      第二天下午,高程办完了出院手续,他坐在他躺了七加三天的病床上,窗外的楼下是穿流不息的车流和行人,他打开手机要把洋哥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却突然听见争吵声从背后传来。

      “高程!我他妈要被你气死了!你不让我过来就是因为这个贱人吗!你疯了吧傻逼!”芮思冲了进来,她怒不可遏地伸手指着高程的鼻子骂。

      “不是,你等等……”高程一脸茫然,他着急抬头看去,看到原本应该离开的男人慢慢移到了门边,他诧怪道,“我不是让你走了吗?”

      芮思恶狠狠地瞪过去,她提高声音讥讽道:“他哪里舍得走,他五年前都能从你这里骗走十万,现在肯定想骗得更多。”

      男人恼羞成怒,他阴恻恻地走过来:“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闭嘴!不是让你走嘛!”高程伸手挡住男人,他对男人怒吼道。

      芮思眉头紧皱,她看着这个老大不小的贱男人就恨得牙痒痒:“滚远点,你身上洗干净了吗?高程是病人,你注意点卫生好不好。”

      男人的眼睛发狠地瞪出来,瞳孔蓦然紧缩到让人觉得像变成魔鬼一样,但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高程,那双眼睛才变成人的眼眸:“高程,我身上脏吗?”

      高程头疼欲裂,他啧了一声转过头去。

      芮思见高程在纠结和犹豫,她顿时气到爆炸,直接吼了出来:“高程你如果想毁掉自己的人生,你就爱怎么样怎么样!你以为你自己是大善人吗!这种贱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高程赶紧拉住芮思,他知道芮思是为他好,但他就是骨子里犯贱,永远狠不下心来:“芮思你别在这里吵,这里是医院。”

      芮思不可置信地瞪着高程,她见到高程这副左右为难的模样,差点一巴掌抽上去:“你他妈还知道这里是医院!你该去看看脑子了!”

      周岷月还以为病房里发生了什么,当他猛地推开病房门时,他和池夏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到了。

      芮思看到周岷月来了,她仿佛找到了帮手,她已经被高程气到冲昏了头脑,也根本不想给高程留面子:“周岷月!这男人就是当年骗了高程十万的贱人!”

      芮思指着躲到高程身后的男人,厉声道。

      周岷月咬紧牙关,他一脸的尴尬,视线在高程铁青的脸色和僵硬的男人之间扫了一下,然后迅速移开。

      池夏站在周岷月身后,看着眼前此景,嗤笑了一声。

      芮思向周岷月走来,她义愤填膺:“你说高程贱不贱,到现在还在维护那个狗东西。”

      周岷月“嗯”了半天没“嗯”出一个完整的“嗯”出来。

      高程已经无法顾及自己的颜面问题了,他拉住男人,压低声音快速地说:“洋哥你赶紧走吧,快点走。”

      男人却突然反手抓住高程的胳膊,他拼命摇着头,表情悲切地喊:“高程,我是真心想对你好。我知道我对你做了错事,但我现在想弥补我的错,我不会耽误你的事,你能不能不要误解我……我放心不下你,你的朋友可以来送你出院,而我却只能离开,我……我……”

      高程的表情有一刹那的松动,但他随后浮现出一幅复杂又挣扎的表情,他近乎绝望地缓慢摇着头:“洋哥,你知道吗?”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想再相信了。”

      芮思原本还想破口大骂,但眼下她忽然被震慑到说不出一个字。

      周岷月沉默了一下,打算拉着池夏离开。池夏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他听周岷月的话转身向门口走去。

      下一秒。
      男人突然冲了过来,拉住周岷月跪了下来:“求求你帮帮我!”

      池夏膛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周岷月一头雾水,但他脸上却保持着冷肃的表情,他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莫名其妙的男人。

      高程的心顿时如坠冰窖,他要跑过来,却牵连了伤口,疼得直接弯下了腰。

      芮思赶紧扶住高程:“你怎么了?!”

      “我帮你什么……”周岷月错愕地开口。

      男人拽着周岷月的衣服,手跟钳子一样又尖又有力,他仰着头,目光凄切地喊道:“你不是高程的男友吗?”

      一句话出口,病房里焦灼的空气瞬间凝固。

      池夏的眼神仿佛可以杀人。

      高程疼得坐在床边,低声咒骂着。

      芮思丢下高程,冲男人匪夷所思地吼出来:“你发疯瞎说什么呢!”

      男人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着周岷月,近乎魔怔一般地念着:“你难道不是高程男朋友吗?那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高程,凌晨都要跑过来。我难道做得还不好吗?我比不上你吗?高程为什么会喜欢你?”

      周岷月被一串如同咒文的话语逼得额角都爆出了青筋,他甩开男人,还没斥责出声,就被池夏拉到了身后去。

      池夏的声音阴冷又充满压迫感:“周岷月是我的,请离他远点。”这句话他不仅是对眼前这个发疯的男人说的,更是对高程说的。

      池夏的话如雷贯耳,芮思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过来,过往的一切都在脑海里串成了故事,她感叹出声:“你说什么?!”

      她对池夏的印象还是周岷月说的那句“他是我学弟”。

      周岷月一脸地难堪,他难以面对芮思,因为他一直在刻意隐瞒。

      气氛僵住了,男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嗤笑出声:“喜欢同性是杀人还犯法了,你他妈连承认的胆子都没有,却有胆子和男人滚.床单哈哈哈哈哈哈。”

      而他转过身来,高程一巴掌对着他那张丑陋和疯狂的嘴脸扇了过去,男人被打得向后退了一步。

      男人失神地捂住脸,他抬头看向眼中写满厌恶和恨意的高程,他内心深处那无处逃窜的愧疚和罪恶突然全涌现了出来,他下意识地喊出口:“高程!我……”

      他总是想要求得高程的宽恕与原谅,因为高程是唯一会施舍他善意的人。

      高程的声音如同来自漆黑的低谷,他张合着没有血色的薄唇,下了命令:“滚,快滚,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男人咬碎了牙齿,比起脸色先红的是眼眶,他像被主人踹了一脚就夹尾巴逃走的狗一样离开了病房。

      闹剧落了一半的帷幕,高程弯下腰对站在门口的周岷月和池夏表达了愧疚:“对不起……”

      周岷月皱紧眉头,他看清高程痛苦的模样,而芮思此刻也无暇顾及其他,众人都是心事重重。

      周岷月带着池夏先离开了。

      车上一片沉默。

      池夏有些难以忍受周岷月的沉默,他先开口道:“你难道觉得我不应该说这句话吗?学姐也只是惊讶而已,如果我不说这句话,那个人会一直抓着你不放。”

      “他那天凌晨给你打电话不就是想试探你吗?他想利用你挑拨离间。”

      池夏望着周岷月的眼睛中满含了幽怨,语气中却带着隐约的轻蔑。

      周岷月缓缓转头,压低了眉宇看向池夏,他压抑着烦躁的情绪:“你既然那么清楚那个人的用意,那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的做法?”

      “我对高程是什么态度你一直都清楚,你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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