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证》槛边人

5、再次见面

　　看到那位名字的瞬间，朱越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靳子佳却神色自若，像早就有预料似的和对面道了声谢。

　　毕竟综艺一贯擅长制造矛盾冲突，上一场他们打得火药味这么重，还肉眼可见地带着情绪，观众应该会很想看到这么不对付的两个人被塞到同一个队伍吧。

　　“子佳，那我们就明天晚上见咯。到时候我把地址发给你。”

　　“嗯好，明天见。”

　　那边刚挂断电话，朱越就沉着脸开口了：“怎么回事，都说一个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他死倒是死了，可还是一直阴魂不散的。”

　　靳子佳无奈，“倒也不必这么恨他吧。”

　　说来也挺奇怪的，明明她对卢煜衡带着那么重的怨气，可每次朱越说得过于刻薄了，她私心里还是会想要维护他几句。

　　“我是怕你被他影响。”

　　“没关系啦，团队里还有别的选手。之前小组合作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不想合作的组员，还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不是说比赛，你专业方面肯定没问题。我是在想，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对你态度稍微好一点，你就又觉得可以和他有什么了。”

　　朱越给她打预防针：“人家现在是明星了，糊归糊吧，可周围也不缺大美人。他前段时间那个绯闻女友，好像还是什么花瓣四美之一。不知道怎么会看上他……”

　　“你怎么比我还要义愤填膺啊？”

　　“可能我就是那种和恋爱脑水火不容的闺蜜吧。”

　　这番话提醒着靳子佳想起了一件事。她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应该问清楚，于是压低声音，尽量让语气显得不那么像是在责怪，“大学的时候，是不是你和卢煜衡说我交新男朋友了？”

　　“是啊，”朱越脱口而出，“那段时间他一直在骚扰你，你说你不想见到他，我就替你挡下来了。”

　　靳子佳心情有些复杂。

　　那时候她虽然的确下定了决心要和卢煜衡分手，可并不打算让他误会自己有了新欢。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再去解释也没有什么意义，可一想到初恋竟然是以这样一地鸡毛的状态收尾的，她还是觉得心有戚戚。

　　朱越对这些弯弯绕绕的感情向来没有什么感知力，现在看着靳子佳脸上浮起阴霾，突然意识到什么，追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聊天已经深入到这个地步了？”

　　“就随口聊了几句。”

　　“那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不太清楚。”

　　“他是想和你复合吗？”

　　“不知道。”

　　朱越看出靳子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为了不招人嫌弃，她抱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晃出了靳子佳的视线，“好吧，那我先去实验室了。”

　　朱越前脚刚走，靳子佳就重新点进了卢煜衡的名片。

　　她指尖在“添加到通讯录”上逗留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返回。

　　算了，等到时候见了面不得不加的时候再加吧。

　　依次添加完剩下几个选手，靳子佳不觉又犯起了愁。除卢煜衡一个演员外，其余队友都是来自各行各业的素人，只有自己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

　　社交看来是免不了了，到时候别太尴尬就行。

　　虽然靳子佳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可到了约定地点时仍旧隐隐头痛。

　　节目组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一家私厨，包厢的隐私性很好，适合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靳子佳大概提前了半个小时到现场，结果发现自己还是到得最迟的那个。目光下意识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并没有那个人。

　　导演见靳子佳一直拘谨地站在门口，忙站起身帮她拉了外侧的一个的座椅，“子佳，快坐。”

　　靳子佳落了座便一言不发，导演朝她挤了挤眼睛，开玩笑道：“别紧张，没有摄像头。”

　　其他几个人倒是十分积极，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

　　“你们是为什么想要参加这个节目啊？”一个中年大叔率先问道。

　　有人抢答：“因为这个节目不看颜值。”

　　大家齐齐一笑。

　　随后又有一个年轻人说：“因为吵架吵不过女朋友，想来这里练练口才。”

　　大叔问：“那万一吵赢了，女朋友要和你分手怎么办？”

　　“这……那不至于吧，我的目标就是偶尔赢两回就行。”

　　导演也跟着调侃道：“海选的时候怎么没让你女朋友和你一起报名啊，你吵不过你女朋友，那我们应该签你女朋友才对呀。”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我是冲着这个奖金来的，如果能赢奖金，我想给我女朋友买钻戒求婚。”

　　互相问了一圈后，大叔看靳子佳始终一言不发，又去问她，“小靳，你为什么来这个节目？”

　　“我也是为了钱。”靳子佳直截了当道。

　　在场有几个人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不禁感慨道：“原来博士也在乎钱啊。”

　　靳子佳严谨道：“我现在还不是博士。所以，生活所迫。”

　　说话间，门突然被推开。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从这个声音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就没有从卢煜衡的身上移开过。

　　他肩阔腿长，一身宽松的雾蓝色休闲西服，搭配着简约的白色打底T恤，精致中带着松弛感，正式却不显得古板。

　　硬朗的轮廓被包厢里浅橘色的光晕打上柔和的滤镜，他唇畔勾起浅笑，朝大家点头致意，随即坐到了靳子佳旁边的空位上。

　　这本来是一个非常靠边的位置，可随着他的到来，这里成为了所有目光和话题的中心。

　　社牛大叔继续发挥着他的社牛本领，大声道：“真没想到卢大明星也会来啊。”

　　这个称呼在某些语境下其实带有贬义的意味，尤其是在互联网上，对家粉丝嘲卢煜衡心比天高的时候总不忘尊称他一声“卢大明星”。

　　这位大叔未必一定带着恶意，可结合他的职业发展现状，乍一听还是有些刺耳。加上这样的语气和内容，一时让人分不清是在夸他还是挖苦他。

　　“您过奖了，我只是个小演员。”卢煜衡脸上始终挂着谦逊而温和的笑意。

　　“好好好，卢演员。其实我最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节目？”

　　闻言，卢煜衡蓦地侧过头，看了靳子佳一眼。

　　靳子佳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她担心卢煜衡要语出惊人的时候，对方却忽然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很官方地说道：“这是公司的安排，当然，我也想借此机会向在座各位请教一些不同的观点，给自己充充电。”

　　按理说一张桌子上如果有那么几个活跃气氛的人帮她挡去那些费神的社交，她其实不会觉得食难下咽。可她今天喝着私厨招牌的粉丝汤，无端喝出了那晚上胡辣汤的味道。

　　她慢慢喝完碗里的，没有再添。

　　卢煜衡又瞥了她一眼，低声询问：“喝不惯吗？”

　　这个口气太自然了，一点也不见外。就好像他们还坐在大学食堂的餐桌前，抱怨着北区食堂的猪蹄嚼不动，南区食堂的盐好像不要钱。

　　靳子佳恍惚了一下，但还是头也没抬地应了声：“没有。”

　　“喝甜的吗？”

　　见她不说话，卢煜衡默默把甜豆花转到了她的面前。

　　靳子佳没动勺子，甜豆花又被人转开了。

　　他又把脆皮芋泥酥转到她跟前，“芋泥酥？”

　　靳子佳这回直接把转盘转了回去。

　　这么幼稚地来回拉扯了好几轮，就在靳子佳以为卢煜衡已经黔驴技穷的时候。他忽然当着大家的面，放大了声音，十分刻意地站起身道：“对了，靳小姐，我好像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靳子佳一慌，差点打翻了桌上的水。有些狼狈地握住水杯，当着导演的面解释：“我昨天忙得太晚，忘记同意通过了。”

　　导演的表情变得格外微妙。靳子佳这才反应过来，她这么说未免太过欲盖弥彰。

　　顾不上太多，她忙从包里拿出手机，佯装歉然道：“不好意思，我扫你。”

　　卢煜衡打开二维码，显示的ID和头像都和昨天那个并不一样。

　　靳子佳硬着头皮添加了好友。

　　对方同意之后，立刻发来一条消息。

　　【这是我私人号，你备注一下。工作号回去也加上，之后要拉群的。】

　　靳子佳没回复，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到了桌上。

　　导演看着现在气氛不错，冰也破得差不多了，终于说起了正事。

　　“今天算是正式介绍大家认识了，集体备赛还是从下周开始。我们接下来的比赛形式是团队循环车轮战，四支战队分别两两pk。胜利的队伍全队晋级，淘汰的人要从失败的队伍投票选出来。也就是说即使你们个人能力出众，但是如果团队配合不是很默契，也有可能无法晋级。”

　　“那如果我本人不行，但团队其他人厉害，我也能沾光晋级咯？”社牛大叔问道。

　　“李叔，不管您的队友怎么样，您都要认真准备，观众可都看着的，”导演笑笑，“我们这个节目比较特殊的地方是，除了正式比赛环节，还会安排一个小考。你们的准备过程也会剪辑在正片里，所以态度上一定要重视哦。”

　　李叔虽面露憾色，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都会有镜头吗？”刚才那个想赢奖金的年轻人也跟着问。

　　“镜头的多少会根据大家贡献的高光名场面分配，但是我们尽量保证大家都能有镜头。”

　　重要事项交代得差不多，聚会也该散了。

　　这次卢煜衡没有再主动提出送靳子佳回家。

　　导演送完了卢煜衡上车，折回头发现靳子佳还站在路边打车。好几辆出租从她身前疾驰而过，但都没有停下。她看时间也晚了，把车停靠在路边，冲着她挥了挥手，“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靳子佳上了车，说完“谢谢”以后坐在副驾驶座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导演主动问道：“你和卢煜衡之前认识啊？”

　　靳子佳下意识要矢口否认，可又觉得既然她这么问了，一定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小动作太明显被看出来了。

　　“认识。“她于是坦诚地承认了。

　　迟迟没有等到导演的进一步追问，她又着急解释道：“我们当时是同一个辩论队的同学，之前因为一些事情闹得挺不愉快的。徐导，你能帮我保密吗？”

　　“没问题。”徐妍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她善意地提醒道：“不过子佳，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节目的镜头是一直录着的。你之后如果表情管理不太好，卢老师那边又是艺人，可能会惹一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