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你我挣脱枷锁》黄泉隼

2、不会说话的怪物

　　也许只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能将在广场上纵情享受和平的人们从欢声笑语之中拉回。
　　摊贩们忙着收起摆放在外的商品，人们也纷纷结伴四散而去。
　　只剩下了那还象征着不朽的英雄雕像还屹立其中。
　　安如雪手中捧着一个纸袋小跑在街道上，外套的兜帽并不能让纸袋免于被雨水淋湿，于是她索性将纸袋整个收入怀中。
　　即便如此，当她回到自己住处门口屋檐下的瞬间，那纸袋也还是无法雨水的摧残直接漏了底。
　　一些药品和医用器具从纸袋里掉落而出。
　　安如雪嘴里叼着棒棒糖看着那散落在地面的物品，不由地叹了口气。
　　这里是一家私人诊所，一共两层楼。
　　门上的招牌写着大大的“回音诊所”四个大字。
　　这边是安如雪的家，而她也是这间诊所唯一的医生。
　　收拾好了地上掉落的物品，她开了门，顺便将门口停止营业的牌子翻了过来变成了正在营业。
　　诊所内部并不大，但却干净整洁，门厅是咨询处，往里走有三个房间，分别是看诊室，住院室和手术室。
　　安如雪将药品放到了咨询台旁的一个药柜当中，随后又从洗手间拿了一条毛巾胡乱地擦了擦被雨水淋湿的头发。
　　她那一头及腰的黑色现在显得有些凌乱和毛躁。
　　但少女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又换上了一身对她身形略显松垮的白大褂之后，她坐到了咨询台后的椅子上。
　　拿起一本书的同时还将双腿放在了咨询台的桌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似乎丝毫不担心会有病人进来之后看到她这幅样子而产生不信任。
　　这间诊所是安如雪从自己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唯一遗物。
　　她的父亲在战争期间自愿去往前线救治伤员，而从小没了母亲的安如雪只能在家里为父亲祈祷。
　　可三年过后，她最后等来的却是父亲的骨灰坛与一枚象征着父亲荣誉的军功章。
　　而现在，那枚军功章已经不知道被她扔到了储物间的哪个抽屉。
　　也许在别人看来，那是安如雪父亲人生价值的最后提现，也是他为安如雪留下的宝贵财务。
　　军方承诺只要安如雪有需要，凭借军功章军队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但在安如雪看来，父亲的遗物只有这间诊所，这间充满了她童年回忆的诊所。
　　尽管并不富有，来看病的人也大多是穷人给不起太多的看诊费，可这里充斥着她与父亲共同生活的美好回忆。
　　所以在医学院进修完毕后她毅然决然回到了这里，重新将诊所开张，年仅20岁的安如雪成为了这里唯一的医生。
　　她兼任咨询台人员，护士，护工以及主刀医生。
　　原本人们并不对她抱有多大的信赖，毕竟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小丫头，人们可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她练手。
　　但还是有一些穷人实在付不起大医院的医疗费，只能选择相对便宜的小诊所。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安如雪妙手回春的医术便渐渐传开了。
　　周围的人们渐渐开始意识到，这个寡言少语，总是一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女孩儿有着完全不输于她父亲的精湛医术。
　　但她的性格却完全不像她的父亲。
　　她不会照顾患者的心情，说出的话经常会让人觉得非常难受，即便有好心人提醒她要注意一下措辞，她是医者，应该要注意措辞。
　　但也只是被安如雪满不在乎的回答：“我是医者，不是圣者，我只看病，不看心。”给回复。
　　久而久之，人们也听之任之。
　　性格古怪的少女医生这个名号也逐渐传开。
　　也许是因为和平到来的缘故，许多的士兵都从前线归来，她的生意也越来越好，这些士兵们在战争中所积累的一些疾病现在终于能花时间好好去调理了。
　　所以她这里的药物储备严重不足，今天也是出去进行药品采购，只是现在政府对私人诊所进行了药品采购限制。
　　无奈她只能买回一些最基本的药物，数量也有限。
　　“得找到新的供货渠道。”
　　安如雪一边看着书一边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遮住了她整张脸的书被慢慢放下了一些，她看向门口，那毛玻璃门后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安如雪以为是病人，她有些疑惑。
　　既然要看病，这么大的雨为什么不直接进来。
　　但她也懒得去管，如果真的是要看病的人总会进来的。
　　于是她再次捧起书，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已经是晚上6点左右的时间，天色也逐渐变暗，可这场雨却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甚至愈演愈烈。
　　安如雪的诊所会营业到晚上9点，所以她放下书，打算去门口将门廊灯给打开。
　　但就在她放下书看向门口的时候愣住了。
　　那人影竟然还站在那儿，尽管天色渐渐变暗，但她还是能感觉到，那人影的位置好像都没变过。
　　“......”
　　安如雪握住了一把手术刀，慢慢靠近门口。
　　这也是安如雪现在比较头疼的一个问题。
　　一些小偷总是趁着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来偷走了许多珍贵的药品，好在那些人只是为了财，没有对睡在二楼的安如雪有什么别的想法。
　　可这种情况一个月已经发生了2次了。
　　即便安如雪报了警，但还是无法阻止这类事情的发生。
　　她慢慢将门打开一道缝，外面站着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
　　这男人没有站在屋檐下，而是站在雨中，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几乎盖住了他的眼睛。
　　即便如此，安如雪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之前在广场上出言帮过的那个兽兵。
　　他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雨水淋湿，整个人在雨中显得是那样无助。
　　“有事吗？”
　　安如雪拉开门，靠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少年问道。
　　“啊......啊啊，啊。”
　　少年见到安如雪出来似乎显得很开心，他用手比划着什么，嘴里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不用谢。”
　　安如雪以为他是来向自己道谢的，说完这句话就关上了门。
　　等她将屋里的等都打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的时候，她发现那黑影还屹立在门外。
　　安如雪有些烦了。
　　她再次拉开了门，一只手握着牛奶瓶，一只手指着少年身后。
　　“走。”
　　“啊......啊啊.....”
　　少年还在比划着，他仿佛很想表达什么，显得有些着急。
　　“你不会说话？”
　　安如雪淡漠地看着少年，少年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他似乎很努力地张着嘴，想说什么。
　　“啊......啊......再......再再.....见...！”
　　终于，他十分艰难地吐出了这个词，尽管十分结巴，可这两个字并不难理解，安如雪还是听懂了。
　　她哦了一声，喝了一口牛奶朝少年挥了挥手。
　　“再见。”
　　接着又关上了门。
　　虽然安如雪没怎么接触过兽兵，但这一只兽兵看起来明显脑子有点问题。
　　对这少年的关注很快就被抛之脑后，她开始整理起了医疗柜，在清点了药品之后，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在门口安一个监控。
　　可如果小偷真的有备而来，又怎么会让你的监控拍到呢。
　　不过聊胜于无吧，有个监控总能让那些家伙知道收敛一些。
　　这样想着，她又走向门口，想去看看安在什么地方合适。
　　刚拉开门，她便呆住了。
　　“啊...再....再...见!”
　　少年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可那咧开的嘴里一排可怕的獠牙让这个笑容充满了威胁的气息。
　　“嗯，再见。”
　　安如雪说完之后便不再搭理她，转身开始看自己的屋檐上方，既要能清楚地拍摄到人脸，又不能安装的太低，那样容易直接被人给破坏。
　　到时候小偷没拍到说不定监控先被偷了。
　　“还是安在门内吧。”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安如雪拉开门准备进去，但最后，她还是无法做到完全无视门口的少年。
　　“你到底有什么事。”
　　她回过头，看着少年。
　　“啊啊....”
　　少年用手指了指安如雪，然后指了指自己。
　　“......再，再见......！”
　　安如雪愣了半天，最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你以为我之前和你说再见，是让你再来见我的意思？不好意思啊，我没考虑到你的智商这么低，那只是一句客套话，事实上我并不想再见到你，明白了吗？”
　　“啊......啊......”
　　少年呆住了，他似乎对这些话不是很懂。
　　“再......见......”
　　“我已经和你说了，我......”
　　“命......命令......”
　　这两个字少年说的稍微流利一些，他似乎经常说这个词。
　　命令？
　　“我没有对你下命令，你应该属于游乐园吧，被再呆在这里了，会吓到想来看病的病人。”
　　可说完之后少年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命......命令......遵守......命令。”
　　少年努力想要解释什么，安如雪有些无奈了。
　　她一口将牛奶喝光，看着少年那在雨中单薄的身影和身上早就湿透的衣服，最后叹了口气，指了指屋内。
　　“进来吧。”
　　“啊......啊啊......？”
　　少年似乎不理解，还是站在原地。
　　安如雪眼里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
　　“跟我进来，这是命令。”
　　少年一下子豁然开朗，立刻跟随着安如雪走进了诊所。
　　在少年进屋之后，安如雪又探出头来，看看周围确实没人之后又将那块正在营业的牌子给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