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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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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缓缓下降高度,掠过平静的海面,离游艇越来越近。
全球超80米级的游艇只有六十余艘,这艘便是其中之一。近乎垂直的弯刀型船首,钛银色船体,缅甸柚木铺装甲板。船身上全景玻璃幕墙,能看到房间里奢华的陈设。下层甲板艉部两舷展开,无边游泳池与大海亲密接触。
明岚舒被眼前的庞然大物震撼:“这是......?”
许绍恒取下防噪耳罩,关闭与塔台的通讯,淡然道:“我的船。”
量子动力在欧洲布局交通运输,Flyer德国超级工厂量产的新能源无人集卡,广泛应用于货运港口。这艘游艇被用于往返地中海接待重要的客人,日常就停在摩纳哥的港口。
港口的所有权在天禧名下。
直升机平稳降落到游艇前甲板上的停机坪。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们,在甲板上列队迎接他们的船东。女侍应生捧着一双绒面皮底拖鞋,帮明岚舒换上。
酸痛的双脚终于从高跟鞋中释放出来,拖鞋很透气也很轻便,明岚舒轻轻舒了口气。
“舒服了?”一旁的许绍恒也已换上一双薄底绒皮乐福鞋。他看她一眼,彬彬有礼地道:“明小姐,欢迎光临。”
明岚舒愣住。在她愣神的当口,许绍恒笑了笑。他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吧。”
室内电梯把他们带到了最顶层的飞桥甲板。
乐声悠扬,旋律很熟悉,现场的小型管弦乐团演奏的是《天净杀》的主题曲。原本用来举办party的露天酒吧,显然经过了重新布置。
空气中弥漫浓郁的花香,白色的玫瑰瀑布,自丝绒桌布倾泻而下,盛放在甲板的每一个角落。大大小小的水晶烛台高低错落排列,一地琥珀色的光晕,落进了明岚舒的眼睛。
好隆重,好浪漫,好像电影里的精心设计的求婚现场。海上的风,带来湿润水汽。她下意识地瑟缩着抱了一下胳膊。
“冷?”许绍恒脱下西装,披在明岚舒的肩上,将她团团裹住:“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到里面去。”
“不要。”明岚舒几乎是脱口而出。
宽大的西装,散发着洁净的男性的气味,残留的余温熨帖着肩膀和后背。她乖顺地对他微笑:“现在不冷了。”
许绍恒垂眸看了她数秒,目光深沉,而后点了点头。
等两人坐定,专程为这一餐请来的米其林三星餐厅主厨,用英语为明岚舒介绍餐牌上的菜式。
“冷前菜是三文鱼塔塔,热前菜是香草焗蜗牛......主菜有香槟腌制的布雷斯鸡配烤牛肝菌,是法国的传统做法......”最后他说,“许先生特意叮嘱过你不喜欢甜食,所以今天的餐后甜品里没有奶油,血糖指数很小,请放心食用。”
主厨退出去后,餐盘一道一道端上来。佐餐的葡萄酒产自许绍恒在波尔多的酒庄,他说年份很好。明岚舒对红酒知之甚少,但在侍应生为她倒酒的时候,瞥到了瓶身上标注的时间恰好是她出生那一年。
她缓了缓,抬头去看许绍恒,却见他微微蹙眉:“小田说你最近一直在控制饮食,没有正经吃过饭。”他打量她,而后下了定论:“看着又瘦了。”
明岚舒默了一下,露出无辜又讨好的眼神:“要走红毯嘛。”
许绍恒问她:“来戛纳开心吗?”
她天真地笑起来:“开心啊。见到了我的偶像玛蒂尔达,还看了好多大师的新电影。重要的是,我们的电影拿到了金棕榈,陈导创造了历史。能出演这部电影,我真的好幸运......”
“明明,”许绍恒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在我面前不用装模作样。”
明岚舒错愕地住嘴,过了半晌,她轻声说:“我真的很开心......”
“嘘......”许绍恒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看。”他将脸转向游艇的一侧。
明岚舒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是戛纳城区的方向。
夜蔼沉沉,这座电影之城的海岸线突然腾起一束光,猛地蹿向天际,轰然一声,在漆黑的夜空绽开无数绚丽的花火。梦幻的光雾,宛如宇宙中星云爆发,璀璨耀眼,照亮了整个戛纳海滩。
明岚舒倏然站起,她喝了几杯酒,被风一吹,头其实有点晕了。但她仍拢着肩上的西装跑到了船舷处,趴在拉杆上目不转睛。
“好漂亮!”她拍手惊叹,像个小女孩。
许绍恒慢慢踱步到她身边。她在看烟花,而他在看她。他看到她睁大的瞳孔中的碎光,盛放着另一重宇宙。
音乐声已静止,只隐约传来对岸烟火炸开的声响。时间和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轻轻揽住她的肩,与她共享如此良夜。
这场美丽的烟花持续了十分钟,因为太独一无二,以致于很多年以后都被人们提起。他们说,那一年戛纳官方为了庆祝电影节闭幕,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最后一簇花火在空中消逝,摇曳的夜色重归静谧。明岚舒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结束了。”
再绚丽的烟花,也会消逝。天空中找不出存在过的痕迹。她怅然若失,松开栏杆要往回走。
许绍恒搂住她:“再等等,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对岸的硝烟逐渐散开,明岚舒惊讶地看到一架发光的梯子拔地而起,她依稀记得那是影节宫的方向。一节一节的,炽热的火焰不断向上燃烧,最后长长的天梯悬浮于半空中,连接天与地。
震撼。无比震撼。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懂,半醉的意识忽明忽暗,分辨不出烟火与人间的边界。
“一次不得奖不是你不好,也许是对手太强,也许是运气不够好。但全世界都看到了你的天赋、你的才华、你的能量。不要被遗憾弄得不开心,不要纠结既成事实。今天过后,还有很多奖项等你拿,还有很多角色等你去塑造。”
明岚舒瞪大双眼,她掩藏了一晚上的心事,所有人都没察觉的心事,原来早被他看穿了破绽。她双手紧紧交握,又松开,佯装着镇定:“我......”
但她脑筋转得太慢,被看穿后的复杂情绪一拥而上,朦胧的醉眼蕴起了水汽。
许绍恒双手扶着明岚舒的肩,让她面对自己:“我把梯子送上天,也把它送给你。我会在你身边,看着你、陪着你走得更高更远。”
他温热的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脸颊:“这个礼物,你喜不喜欢?”
这样笃定的声音,是咒语吗?这样温柔的抚摸,是法术吗?明岚舒被蛊惑,天空中华丽的幻境让人的心蠢蠢欲动。
她仰起脸看他。
原来他今天的装扮这样正式,额发往后用发蜡梳得一丝不苟,黑色领结,三粒扣马甲,质地考究的白色衬衣妥帖地束在西裤腰线里,袖口用黑宝石袖扣扣着。
这样矜贵,这样耀眼,像天边的雪山,像凌空的骄阳。只可仰望,无法私有。
明岚舒无声地抿起唇笑。一颗心却很沉很重,像压着巨大的石块。
这一晚上,她起了好多妄念。
“许先生,”她叫回他最初的称谓,“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哄其他女孩子开心?”
许绍恒目光里的柔情一点一点消失:“我没带过其他女人上船。”
沉默一息,她笑:“可是你好会哄人。”
“你醉了,”他捧起她的脸,语气平静得让人猜不透情绪,“扶你去休息。”
明岚舒挣开他。
“许先生,你见过我跳舞吗?”她确实醉了,竟然敢挑衅地隔着衬衫摩挲他的胸膛,“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跳舞拿过奖?”
许绍恒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冷着脸去捉她的手。然而,一阵风过,他手里什么也没有。
管弦乐团重新奏起乐来。明岚舒赤脚起舞,一地的烛光照亮她的身影。
许绍恒从没见过这样的明岚舒。
唇角漾开明媚的笑,神情中却有种超脱尘世的清冷。薄雾般的裙摆翩飞,她轻得像一阵风,与光同尘,随心所欲,将暗夜里化不开的浓稠搅动。是一只蹁跹的蝴蝶,灵动又自由,落到心上,变成一粒朱砂痣。
他的视线追随她。他的一呼一吸,他头脑中的每一根神经,都被她牵动。
他的心跳,因她而激越。
酒精带着股灼烧的力量在身体里沸涌,明岚舒旋转的舞步越来越快。她闭上了双眼,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曳地的头纱绣着精致的花卉,她身上的塔夫绸婚纱,在阳光下,泛起珍珠贝母般的光泽。
“明岚舒,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Do you?”
“Yes,I do。”
她深情回看身边的男人,可她头晕目眩,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脚步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到甲板上,一双手稳稳接住了她。那一瞬间,连反应都是多余的,就像身体的本能,许绍恒冲了上去,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
明岚舒把脸埋在许绍恒的胸膛,感受到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静默了片刻,她听到头顶传来许绍恒低沉的声音:“明明,我离婚了。”
明岚舒的耳边炸开尖锐的鸣响。
许绍恒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一字一句告诉她:“五个小时以后,集团会发声明。我离婚了,明明。”
他看见明岚舒的眼角抽搐了几下,然后安安静静地问他:“哦。那要恭喜你吗?”
他身体一僵,下颌紧绷。他捏住她的下巴,不准她的视线移开,也不准她闭眼,强迫她把他望进心里:“告诉我,你还委屈吗?”
明岚舒的眼睛睁得很圆,与他锐利如刀的眼神对视。他太霸道,不准她眨眼,也不准她闭眼。睁得太酸太累,右眼忽然滚出一滴泪,溅到许绍恒的腕表上。
泪珠在光滑的表盘上滚了几滚,“啪”的一声,落到了甲板上。脚边一支烛火被泪花溅到,火苗扑闪两下,他们投映在船舱上的影子,也跟着暗了两分。
从未见过明岚舒落泪,许绍恒知道她一向好强。但也许,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已流过太多泪。
许绍恒明锐的的瞳孔骤然一紧,俯身压向她。舌尖强硬地要撬开她的红唇,用狂风暴雨扫荡一切。
明岚舒挣扎,拳落到他身上,软绵绵的,倒像是调情。她的眼泪不断沁出来,反而被他扣住纤腰,像细嫩的柳条,在他的臂弯里越压越软。
他吻去她的眼泪,在她耳边低声地哄,叫她明明,叫她宝贝。推拒的手不知何时握了起来,牢牢地攥紧衬衫的前襟,紧咬的齿关终于打开,主动张开了红唇。
唇舌带着红酒的涩还有水果的香气,许绍恒品尝到了,满意了。什么都没想,他一心一意用热吻,将她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