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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执念 ...

  •   群鬼里一股很淡的清香飘过,是栀子花,迟离丢下阮游宁带着云涵便跑了。

      是的,阮游宁亲眼目睹迟离抛下他跑了!

      阮游宁不信迟离打不过祁天,恍然中他目光瞟到方才迟离离开的方向,正赫然出现了位极其熟悉的人,那人微眯金瞳望着阮游宁,是不屑的挑衅。

      迟离一路将人带到不知哪个旮旯才放下,他顺着树干坐了下来,将身旁的位置垫了帕子,往上面拍了拍,示意让云涵坐。
      云涵手上有些湿润,他低头看了看才发现满手都是血,是方才迟离抱起自己时胡乱抓住了他的臂膀,那处正好是被祁天砍伤的地方。

      荒郊野岭除了野树还有不停叫唤的虫子,云涵的嗓子有些疼,四处黑漆漆,看不清任何东西,若不是自己的这双眼睛天生会看见黑不见底的路,他怕都不能看见迟离被沁红的整条手臂,伤口深可见骨。

      云涵将可燃的木块堆积,他让迟离用萤流旋上的法力点燃,一眨眼功夫就有了光明,云涵脱下自己身上穿的外衣,迟离不知为何别过脸结巴道:“你……你干什么?”

      紧接着迟离就听到“哗啦”一声,布条撕碎的声响是这寂静的地唯一可以听到的了,他转过头看见云涵已经将完整的外衣一半撕成了条。

      迟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云涵靠近他蹲下身,这是为数不多的狼狈时候,手臂上一阵刺痛,他微微抖了一下。
      云涵手上动作轻了些,身上没药只能简单处理止住血,缠上一圈圈略宽的布条子打了个活结,他用迟离给他的帕子擦干净了手上的血,一时被上面的绣的物事给吸引了注意力。

      云涵盯着手帕上面的羽翎,好半天才问他:“怎么受的伤?”
      迟离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没遮掩道:“救人。”

      救人,就这么简短的两个字像是把利刃插进了他心上,云涵将手帕放下,叹气声像是这场安静无声中的奏乐,他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总之,很奇怪。

      “迟离。”
      迟离心底一颤,他偏过头看着身旁的人靠坐在树干上,目光很平静的望着前方黑不见底的路。
      云涵说:“你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偿还不起。”
      迟离有些着急:“我不需要你还什么。”

      沉默良久,不知道云涵在想些什么,又怕他会有沉重的负担,斟酌许多话到嘴边也就只有一句:“我只想你好好的。”
      若说陵光神君不想恢复神力,那他就带着彼岸花远离炼狱,只要这人能好好的,他做什么都愿意。

      云涵缓缓说着:“你是天庭的神君。”
      “我知道的,”迟离顾不上自己的伤,他急促要解释:“我没有耽误界下祈愿。”

      他没有问迟离是从什么时候认出他的,那些都不重要,所有的怪异之感仿若都没有出口,他一直怀疑的,不可置信的,全都涌了出来。
      当年说会永远待在他身边的人是因为执念还是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一直守着陵光殿。

      云涵并非是傻的,陵光殿里不住人却一点灰尘都没有,显然是有人常常清扫,在这天庭恨他的神官几乎全都是,又哪会有谁替他打理殿内。
      像是从前不解萤流旋为什么会一直被迟离带在身上,满主院的茶,保管很好的软剑,为什么会在陵光殿撞见他,为什么迟离会生气自己带走陵光殿的法宝。

      菀菀类卿,他想错了。
      云涵以为迟离待他态度上发生了变化是在遇到异兽凤凰那日,迟离看见了他的金瞳,他以为迟离在自己身上寻找着谁的影子,最初他觉得是焉时弃,可后来想一想,这三界上下最先出现金瞳的人是谁,一切都明了了。

      “我会还你的。”云涵将手帕放在泥地上,虽说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还清迟离给他的这片护心鳞,但他想以后会有的,一定还有什么是比护心鳞更为稀有的。

      面对这话迟离心里五谷杂陈很不是滋味,他见着云涵起身要走,忙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像是可怜的小狗正泪眼汪汪望着自己的主人那般,乞怜道:“我需要你,别走,好吗?”

      “我知道你厌恶神州,他们那般对你我也想过杀了他们,可我曾答应过你不会弑神,不想让你失望……”
      若是叫旁的人来看,一定会觉得迟离被鬼附身了,他所说的话一点点击溃着自己,云涵背对着他,不曾回头,哑声道:“我曾经无心无情怎么可能会厌恶他们。”

      “无心无情”四字比这世间最尖锐的武器更令迟离崩溃,他摇了摇头,死死拽着云涵,道:“不是这样的,你是天庭最有情义的神官,人间的灾难不是你造成的,是他们错了,是他们的错。”

      云涵不知觉眼眶有些发酸,他们都说是他的错,他全都认了。
      自古人心险恶,神官高高在上,可神也是由人修成大道飞升而来,他们都是自私自利的,当不顺应他们的意思时总归会有千百种法子摸黑一人。

      云涵自认为早就看透了,他无时无刻不在麻木去想这世间也就这样了,好像谁都没错,但天地间总要有一位名声大噪的对象去当坏人,于是神州便大义禀然弃了他。

      过去了千年,好像……都不重要了……

      “我去给你找药。”云涵不知该怎么面对他,迟离是神仙,但他是个有血有肉,会知疼痛的。
      迟离松开手,他仰头望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来鬼界前他想了无数个日夜,不想勉强云涵待在不喜欢的神州,可自己控制不住想去打探他的消息,一次次底线瓦解,都只劝说着只要他能好好的,自己做什么都甘愿,可想到最后再见到他时才发现那些劝说是多么的可笑。

      迟离弯腰捡起被云涵放在泥地上已经很脏的手帕,上面的羽翎如当年那般,红的耀眼,洗的早已辨不清原有的颜色,只有羽翎的丝线没有丝毫损坏。

      栀子花香再度充斥着迟离鼻尖,他警惕顺着树干站起身,掌心的结□□法划出口子,打入地底。
      顿时从土堆里冒出无数骷髅,而在骷髅身后毅然站着的是焉时弃。

      他的脸整过千万次,早已看不出本相是怎样的,一点点的靠近,身边的鬼骷髅被控制无神智,焉时弃玩转手里的刀柄,他举手间手腕处有着不少红痕。

      焉时弃一身洁白衣裳站于黑暗,那双妖艳的金瞳时不时眨了眨盯望着如今这般狼狈的迟离。
      像是看的不过瘾,焉时弃踏着骷髅头一步步靠近迟离,地上燃起的火把将他照的瘆人。

      “好久不见啊。”焉时弃勾着唇向他打着招呼。

      曾经迟离不念旧情亲手废了他的修为,再相见怎么可能会无事发生,深知这点只想早点解决眼下的人,他怕云涵待会回来会撞见焉时弃,到时他很难解释。

      迟离抽出腰间软剑,眉目冷淡的像是在看一摊死水,他道:“还真是阴魂不散。”
      焉时弃笑了笑:“从前你对我可不是这样,这么想杀我呢?”

      迟离仅存的神力在结印上用光了,他一手转着萤流旋,另一手握住软剑,眸子闪过一道银光,他快的只剩残影。
      焉时弃显然没料到再见迟离,他竟然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自己的命。

      焉时弃迎面相击,发出刺耳的兵器拼搏之声,他眉间纹挑了挑,不可置信问道:“你真想杀我啊?”
      迟离退开数步,萤流旋穿过他的肩骨,对上那张满脸震惊的神色,迟离收了手,回答显而易见。

      焉时弃想靠近他,意识到什么又停在原地。

      “我只要彼岸花,”焉时弃抹去嘴边的血沫,冷然道:“你若是给了,念着往日情分我给你个痛快,若是执意再与我过不去,我不保证能留你全尸。”

      焉时弃是料定了迟离被祁天散的粉尘封住了神力,哪怕迟离再有通天本领也逃不过这遍山漫野的鬼骷髅,他要他死。

      对此威胁迟离没放在眼里:“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鬼骷髅源源不断从地底冒出,焉时弃站在高处观赏这瓮中之鳖。

      “迟离啊,待你力竭后只会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何必白费力气呢。”
      “让我想想被你一路护着的神裔是不是丢下你逃了,可真没良心,不过没关系,这些鬼骷髅会翻遍方圆百里将他的皮囊一点点生剥下来,再烧死他。”
      “……”

      一声声肆意回响在林中,迟离看着脚底的结印起了作用,不等焉时弃嚣张多时,他杀出生路用地底的法印残留力量画通符咒之门跑的无影无踪。

      焉时弃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迟离会不战而逃,做一个逃兵那不是迟离能干出来的事,高空之上他垂眸便瞧见了树林中的火花。

      迟离往相反方向炸开雷符,红光冲天,在这林中足矣吸引焉时弃的注意。
      再快些,迟离隐匿在黑暗里恨不得飞身找到云涵,他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在这时怕焉时弃这个疯子真会做出什么,如今的云涵无神力,连宜阳设下的法力都挣不开,更何况是这漫山遍野的鬼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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