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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枉然 ...

  •   分别时阮游宁要先回神州,他一步三回头再次叮嘱道:“木云凌很可疑,你多盘问他,指不定能钓出大鱼。”
      迟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应答他的话。回到黄泉府,那些隐匿的小鬼骷髅刚开始蜿蜒盘旋一见迟离又都躲回地里,不敢冒头。

      停在屋子外,迟离举在半空中的手敲不下去,直至听到屋里传来溟尚清嚎叫声,才推门而入。

      “木云凌!这好歹是我一番心意,你就当我面倒了?你——”溟尚清气的满脸通红,指了指正慢吞吞擦拭着指间沾染菜的云涵,而那一盘盘黑黢黢的菜被云涵毫不客气倒进了貌似猪食桶里。

      溟尚清破口而出:“你简直没有心!”
      云涵擦拭的动作一顿,他微微扬了扬下巴,不客气回应道:“我从没说过要吃你做的饭菜,自顾自感动一场,难道你还指望我对你心存感激?”

      溟尚清想上去“理论”一番,听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他们二人寻声望去,正是迟离在顶梁柱旁看着他们争吵,不时偏过头瞧了眼那猪食桶里的饭菜。
      迟离一步步走近:“你若是很闲忘川河里缺份差事。”

      溟尚清:“…………”
      他连忙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闲!神君日理万机,我得替神君分忧,自来照顾木云凌的衣食起居!”
      云涵:“…………”
      迟离凉凉道:“出去。”

      这句出去不知道是说给谁,溟尚清连滚带爬提起那猪食桶就要跑,云涵也颔首准备退出这间屋子。
      迟离叫住他:“木云凌,你留下。”

      云涵刚迈出的一步因这话顿在原地,溟尚清离开时很轻将门给带上,整间屋子里就只剩他和迟离背对着身,他们各怀心事不敢先一步转身。
      云涵按耐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他故作茫然道:“神君可是有什么事?”

      他们同时回首,迟离轻声询问道:“可以摘下你眼睛上的波光绫吗?”
      云涵警惕摸上后脑勺那块系好的花结,又后知后觉觉得这样有些欲盖弥彰了,迟离是见过他的金瞳,就算再怎么藏也始终会被扒出来闹的世人皆知。

      “不方便吗?”迟离靠近他,最终还是有分寸止住脚步,不等云涵回答他又说道:“你若是不想摘那就不摘。”
      云涵摇了摇头,淡声道:“没有不方便。”说着他便轻轻一扯,波光绫就这么落在他手心,横隔在他们之间的屏障消失。

      云涵掀开眼帘,奇妙发现这是恢复视线后第一次完全不受任何阻挠去仰头看一个人,那人弯着的凤目近在咫尺,甚至还凑近了他,弯下了腰,他们隔的很近,近到云涵能清晰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是迟离的。

      那双凤目望向他的眼神很微妙,云涵辩不出这是什么,像怜悯,说不清楚的感觉,令他不自觉往后退开,主动与人拉开距离。

      “神君,”云涵垂下眼,不再看他,想好的说辞到嘴边,可迟离却一点不问他关于那些在自己身上解释不通的事,于是云涵问他:“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迟离直起身居高临下的模样没能将那副浅浅的笑意藏住,甚至还反问道:“问什么?”

      云涵眨了眨眼抬眸再次与他撞上视线,迟离没主动问,他也不可能会主动去“解释”那些编撰好的假话。
      迟离见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俊不禁道:“你若是不想说,我就不问。”

      云涵:“…………”
      他觉得今日的迟离和平常在孟章殿里的迟离不一样,难不成这鬼界有什么摄魂可操控人的一言一行的妖兽?

      迟离一如反常问道:“怎么没和木擎走?”
      云涵莫名其妙回道:“不是你让我在这等你?”

      这话一出云涵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迟离是不是认出了他?才会念在往日点渡过他的份上故意给木擎带走自己的机会?
      如今天庭根本容不下陵光神君,迟离是想给他活路,怎想自己竟还敢留下。

      云涵往后退了半步,他张了张唇:“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是不是早就认出了我?是不是要将这事捅出去?

      迟离见他退后半步的动作,脸上的笑意僵住,好半天才问道:“你在怕我?”
      “没有,”云涵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迟离上前将他手上的波光绫拿过,轻轻挽在手上,从腰间取出一条崭新的波光绫俯身在云涵懵然的状态下系在那双金瞳上,迟离的动作很轻,他系着花扣,缓缓道:“你的眼睛很特别,还是别让人看见。”

      云涵耳边有些痒,他不习惯谁靠他很近,所以从没有谁会敢在他耳边说话,可迟离此时固住了他的身体,令他难以动弹,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脖颈处。

      迟离带他回了神州,外面并没有传有关自己的三言两语,他摸不透迟离做的某些事有何意义,奇奇怪怪,令人费解。
      那些奇怪的事就譬如迟离自从鬼界回来后的每日都要他在旁研磨,不管迟离在看书也好,处理人间祈愿也好,亦或者抄写符文内容也好,云涵听到最多的就是:“木云凌在哪?”“帮我研墨。”

      大风压断云涵手里一枝繁花,他看的出神,这还是今早迟离不知道从哪捡的,像丢垃圾似的随手就给了他,他不解,就这么站在孟章殿外,心想要不要将这朵丑花扔了。
      还没等他想完,阮游宁形色匆匆赶来,一见云涵,脸色不太好看,他不再多话直直略过他朝主殿内去。

      云涵转着手里这被吹断了头的小繁花,就又听殿里面传来:“木云凌。”

      云涵拽紧了手里的花枝,挣扎再三还是转过身,一下便被黑影暂时笼罩,等他再次见得光时,身上被披上一件非常合身的大氅,迟离正弯腰给他系着大氅上的绳结。
      迟离低声道:“外头风大,穿上。”

      阮游宁本意是来诉说那彼岸花上的禁制有突破了,结果人刚踏进殿里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见着迟离活生生忽略了自己,上演了这一幕,他顿时两眼一黑觉得迟离一定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阮游宁有些不甘心被“冷落”,他试图找回主场:“又不是娇花,一阵风还能把人吹病了不成?”
      云涵觉得他们二人很怪异,原本阮游宁对自己十分热情,一口一个“小神裔”叫唤,反观以前迟离三句话不离“死”,怎么如今他们二人的行为举止倒像是颠倒了一番。

      “你先回屋子去。”迟离亲眼看着云涵的身影消失在角落,才收回视线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皮糙肉厚?”
      迟离回到案桌旁,刚坐下翻出去的书被阮游宁不服气死死按着,他怒气蓬勃:“迟离!我先前和你说的,木云凌很可疑!你究竟有没有听!”

      迟离没放在心上,道:“听了。”
      阮游宁将手搭在迟离肩上,道:“那你可有问出什么?”
      迟离道:“没有。”
      阮游宁不信,他摇晃着迟离的肩,试图将他摇醒:“我看你是被木云凌糊了心,我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摄魂香,让你连话都审问不出来!”

      迟离拍开他的手,不厌其烦纠正道:“木云凌很正常。”
      阮游宁道:“他正常个屁!一个小孩会没事往弥沙河走?一个小孩会去鬼界?木云凌才六岁情绪稳定的像老大人,你不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小却会操控火行术泡茶?为什么他能驯服异兽凤凰?为什么他有金瞳!?”

      迟离一本正经道:“木云凌不熟悉神州,乱走之下迷路到了鬼界。再者说火行术很难吗?你承认别人天赋异禀很难吗?”
      阮游宁犹如被迟离扇了一巴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活生生跟变脸似的,没掀桌走人就是最好的涵养。

      在这天庭成神的人哪一个不是天赋异禀才能得道飞升,奇闻怪异之事多的数不胜数,迟离这话倒显得他小气了。
      迟离抽回书接着道:“溟尚清双瞳是绿色,木擎双瞳是红色,瞳色天生的,谁也没办法改变,他是金瞳不错,难道就因生了双独一无二的瞳色就得被你这无端猜忌?”

      阮游宁哽红脖子道:“我不是无端猜忌他!只是他身上的事太难解释通,你现如今这么对他好,万一哪日他借着你对他的好想杀你,届时你怎么办?”
      迟离觉得这万一不存在:“他不会想杀我。”
      阮游宁冷哼道:“是吗?你七百年前被捅的那次也是这么说的。可别忘了,木云凌的阿爹——玄冥星君是被你亲手贬下界的。”
      “…………”
      阮游宁又道:“我以前的确是想让你待木云凌好些,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身上谜团太多,你别被他蒙骗了!”

      迟离没耐心抬眸与他视线相撞,打断阮游宁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若是很闲就去修行,去找彼岸花禁制的解除之法,别将那些猜忌闹得满神州都知道。”
      “我又不傻,”这千年相伴终究比不过迟离新得到的彼岸花,他瞥下那些祈愿符,迟离肯让他待到现在大多也是因为彼岸花的事,他故作受伤道:“我们千年情谊竟还比不上那朵妖花?”

      迟离寒气逼人睨看他,阮游宁当即改了口:“有些收获,上次我们跟着庸大史所留下的线索去鬼界,途中异兽凤凰突然出现,我事后便顺着这条线索又继续往下查,果真查到了和寒间炼狱有关的事。”

      迟离揉了揉眉心,疲倦道:“说重点。”
      这些他在黄泉府时就亲自去了一趟庸大史所指的寒间炼狱,当时除了闻到一股熔岩洗涤的味道也就没了其他。

      阮游宁用手拢在嘴边小声道:“重点就是水镜封印在前些时日破了,导致不少恶妖恶鬼逃出鬼界,而庸大史就是这恶妖里的一员,既然他能知道禁制,说不准这些妖鬼也能知道。”
      若是能找到从鬼界逃出的妖鬼就能套出禁制解除之法,这就是阮游宁查了这么久得出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办法。

      迟离揉眉心的手顿住,整个人呆滞而又迷茫:“水镜封印破了?”
      水镜里面封印的是谁?

      迟离一时间连呼吸都停止了,他曾经不止一次靠近过炼狱,而木擎对外的说辞皆是“经大战后水镜是魂魄栖息圣地,寒间炼狱彻底沦为鬼界受刑之地,天庭神官不能染指半分,否则我不介意掀起第二轮神鬼大战。”

      迟离不愿战火连天,他也不想做这个挑起事端之人,所以从来不曾跨过那条危险警戒。

      提起这事阮游宁气愤道:“这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木擎以前不是答应过你一定会将寒间炼狱具无事细告诉你吗?他说的话真假难辨,竟能诓骗了我们这么久,他还提条件交换,真是服了。”

      一瞬间,迟离声音说不出话,他张了张唇,在阮游宁不停念叨中撑起了身,那阵天旋的感觉令他久久不能平复。
      阮游宁手中现出目前为止他所查到的妖鬼为祸人间的名单,他没注意到迟离的不对劲,自顾自道:“里面有个水鬼听说是生前罪孽深重,死后一直被囚禁在炼狱,此次鬼界浩大的地裂他也逃去了人间,正在一个庄子里,说不准这只水鬼知道关于禁制的事。”

      “迟离,你去哪?”
      阮游宁见着迟离穿过主殿走向偏院,他跟在后面咬牙切齿道:“我在跟你说话,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溟尚清捏着鼻子看着这一幕,还未等他笑够,一记眼刀便扫射了过来,他立马将露出的八齿收回。
      “神君,”溟尚清作揖行了一礼,“木云凌已经睡了。”

      阮游宁不可置信指了指溟尚清:“你好歹是骷髅鬼,来照看一个小孩衣食住行就算了,竟还包揽哄睡侍奉?”
      溟尚清脸上表情丰富多彩,大致意思就是:“我也不想,先前还是伴读,给木云凌念书听,谁知道去了趟鬼界神君他就跟被鬼附身一般,时时刻刻都在问“木云凌在哪”,还让我贴身看护他……”

      阮游宁表示同情他,后又阴阳怪气道:“你家神君不长记性,多给人捅两刀才好。”
      溟尚清听不懂,疑惑歪了歪头,留给他们的就只有一阵风。

      阮游宁拂袖而去,溟尚清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站在迟离身后,见自家神君在大门旁踌躇不前,他道:“木云凌精气神好,学东西也快,神君不必担忧。”

      迟离最后还是没推门进去扰人清梦,他离开前又一次嘱咐溟尚清:“他……身体不好,不要乱给他吃东西,那些无聊的书册他若是不想看就不要勉强他,不管他要做什么,你只需保他平安,其余不要过多插手。”

      自溟尚清在黄泉府调制出的一桌黑黢黢的吃食被迟离逮住后,他的厨艺也就被打入了冷宫,一而再再而三叮嘱他,不能给木云凌吃那些奇怪的毒食。
      溟尚清瘪瘪嘴,他只敢在迟离离开后小声呢喃:“木云凌那是没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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