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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叛逃 ...

  •   牢狱中被关了好些日子的石耀冀看着眼前的冰锥,寒气逼人,他转过视线看向另一侧坐地凝神的云涵,石耀冀抓耳挠腮,着急道:“陵光,你怎么还有心思打坐!”

      云涵缓缓睁眼,他眉间神纹暗淡,唇色发白,石耀冀被他这模样吓住,连伸出推搡他的手都停滞在半空中。
      石耀冀担忧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
      云涵说的轻松,石耀冀却是不信:“怎么会没事?你这一定是伤及命脉,没及时医治,才会失了灵体庇护,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你伤重成这样?”

      云涵不说,石耀冀拿他没办法,认命般蹲坐在他身侧,扬手输送神力进他额间。
      整个过程中不停念叨着:“你虽是神,可也不能如此不顾惜命脉灵体。”
      “以往都是你为我护法治伤,却是没想到有一日会让我也有这个机会。”
      “在大殿上时,你为何不辩解不反抗?明知命脉受损,灵体失效入了这冰窟就如死路。”

      石耀冀絮絮叨叨许多,就当他以为云涵似是睡着时,输送神力的手被呼出来的冷气浇灌。
      “执明,”云涵凝望着他,眸色暗沉,他道:“天帝将你我关在一处,是因他早知道我因为融合心头血受了重创灵体失效,至今还未痊愈。”

      石耀冀将举于半空的手落下,有意无意剐蹭着鼻梁,极力维护道:“你多想了,天帝兴许是觉得我俩安分守己不会越狱,这才安排在一处,就连我也是这时才知晓你重伤一事,天帝又是从何处得知……”

      越往后说,石耀冀觉得所有密事一览无余,被云涵紧盯着,他轻咳了一声起身,背对云涵,若不是有寒气,他此刻定是被憋的满脸通红。
      “玉面阎罗失窃与水镜之主的罪孰轻孰重?”云涵苍凉声音从后方传入,虽是在问他,却丝毫没有要他回答。

      玉面阎罗失窃并非是石耀冀有意为之,他最大的罪不过是隐瞒此事的真相,按理而言,现如今天河内邪灵尽数逃进人间,天庭正用神君之际,此时不该如此大动干戈将石耀冀关进冰窟,最稳妥也就是小惩大诫,一切待邪灵一事后才追责,这样的事天帝不可能想不到。

      将石耀冀一同关进冰窟,是当真放心陵光不会与执明反天庭,还是只为防止云涵扰乱天帝接下来要做的事?
      “天帝应当是不想让我冻死在这冰窟内,这才让你一同遭了罪。”云涵太过于冷静。

      石耀冀回首不敢去看他,只道:“我有灵体,不算遭罪。”
      面对石耀冀的躲闪,云涵长长叹出一口气,押上所有一切问他:“所以你知道天帝要做什么?”

      落入如今的局面,云涵虽零零散散猜出了眉头,可要得到证实就只有在石耀冀身上。
      “你别这么看着我。”石耀冀顶着巨大压力道:“我也不清楚该不该与你说这些,怕会扰了你的判断。”

      “你只管说你知道的。”
      云涵态度强硬,石耀冀没了办法:“在罗睺遇害前木擎曾来陵光殿寻过你,那日正巧我路过,便看见天帝也进了陵光殿中。”

      云涵拽紧放入膝上的衣衫,他好看的眉紧蹙着,凭着所有记忆串联,连声音都发颤:“在陵光殿中待了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石耀冀细细回想:“那日你应当是去炼药了,所以并没有在殿中,我原是打算去给你报信,只是被天帝分身拦截,他与我说,只是和木擎叙叙旧,这样的小事就不必惊动陵光你。”

      云涵胸腔浴火焚烧,木擎来神州寻他,是在尹暃陆被木擎带走的第三日。
      自重华星君神陨后,天帝便下令严查神州小鬼匿身的地,整个天庭木擎的眼线全被清扫干净,而木擎放心不下自己受重伤的身体,想来叮嘱几句,就这么毫无预兆撞上了天帝。

      真的是毫无征兆撞上的?真的是气运不好?真的是叙旧?
      换句话而言,他们俩又有什么旧好叙的?
      天帝一心铲除寒间炼狱,而木擎一心阻拦,他们又能有什么事值得交谈半个时辰之久?

      云涵不敢再往下想。

      石耀冀观察着云涵的神色,顿了会儿,补充道:“不过后来我是亲眼看见木擎从你殿中出来,天帝并没有对他如何,这事我也就没和你提过。”
      他并不是有意要向云涵瞒住此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风口浪尖上,鬼王只身前往神州找陵光神君,这样的话传出去,怕也不会好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诛神阵在即,他也就没说,怕会惹得陵光分神。
      继第二日尹暃陆就被废去双腿如狗一般被丢弃在神州最为显眼的地,尹暃陆清醒后指认是木擎所为,最为关键的时候木擎不知踪迹,派出去的神官也都无功而返。

      这时的石耀冀也没察觉不对劲,他或许是和大多神仙那样认为,兴许呢,兴许就是木擎做的,这么做就是为了给神州一个下马威。

      “我那时怀疑是不是天帝在陵光殿里同木擎说了什么辱没他颜面的话,才会让木擎对罗睺下手,来辱没天庭,就为出这口恶气。”说到最后,石耀冀也不知天帝要做什么,他只试探道:“所以,你认为依照木擎的性子,罗睺的事会不会是他做的?”

      云涵摇头,他坚定如磐石:“不是他,他不会这么做。”
      纵使所有神都断定是木擎所为,云涵依旧信木擎的清白。石耀冀好奇道:“我实在猜不透,你一介神君与鬼王除了同出水镜的情分外,还有什么是能加持这份情缘长存?你就当真如此了解木擎?就这么深知他不会残害神官?”

      云涵不答这话,他脑中不知怎么就冒出极为荒唐的推测。
      如果说木擎来神州找他,为何会到现在都没给他传过音?就算有什么急事耽搁也绝不会消失的这么干净。

      木擎和天帝在陵光殿撞上被石耀冀发现,而后天帝又说只是叙旧,照那时天庭与寒间炼狱势同水火的架势来看,天帝没对木擎发难就已经是万幸,可为何要放虎归山?
      天帝不可能不知道杀了木擎这只大鬼,水镜便不会有谁护着,要想铲除简直轻而易举。

      只能有一种可能。

      “障眼法。”
      “什么?”
      云涵沉声重复:“障眼法。”

      天帝完全有这个本事用障眼法瞒过石耀冀,而石耀冀亲眼看着木擎出陵光殿,便认定了天帝放过了木擎,才会如此深信。
      尹暃陆是倒霉蛋,他成了这场不见血腥厮杀的祭品。关冰窟等候发落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名正言顺拖住云涵,而石耀冀也是这棋中一员。

      天帝给过他无数选择,天庭和水镜,神州和鬼界,神官和炼狱,甚至最后尹暃陆和木擎,岑洛一直想要他选择前者,可偏偏云涵不愿放下前,也不愿放下后,最后岑洛替他做了决定。

      “我身边一直有天帝监视的眼耳,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全毫无保留被他知晓。”云涵说这话时,石耀冀张了张唇,显然不信,他忙摆手打断道:“不不不,陵光你可能是误会了,天帝不可能会这么做。”

      “他若是不会又怎么知晓二十几年前木擎真身被腐蚀一事?这事除了我与木擎外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天帝又是如何得知?”
      石耀冀愣在原地,半天结舌道:“兴许……兴许是从旁的地方得知也不是不可能。”

      云涵冷声问道:“旁的什么地方?”
      石耀冀答不出话,云涵复而又问道:“为什么在我受命去寒间炼狱这一月中无所作为,天帝一点也不着急我会违天命反天庭?”

      石耀冀依旧是答不上话。
      “不过是因为我同木擎演了出戏,让天帝以为我们因水镜一事不合意见,让他误以为这次我会选择与天道站一路,从而心底鄙弃炼狱,鄙弃水镜。”

      石耀冀依旧不信:“那你就不怕此时说的这些叫那些耳目知道?”
      云涵抬眼扫视这冰锥遍地,从头颅上方蔓延,他细算着:“从我们被关进这里已经是有了好几日之久,那些耳目没有灵体没有神力,是万万不可能在冰窟内存活这么久。”

      石耀冀恍然大悟,难怪云涵能在这时毫无顾忌向他询问木擎的事,也难怪云涵会一点不反抗进这冰窟,明明他自己受了重创灵体失效,就是为了冻死这些存在于空气中细微的耳目。
      才会如此甘愿。

      “你将计就计入这冰窟只为撤去那些监视,”石耀冀看不透眼下这位运筹帷幄,将一切握于手中的神君。
      石耀冀想不通:“你又怎么能肯定我会同你一起被关押?难道就不怕我在关键时刻不伸出援手?让你也一同冻死在这冰窟里。”
      云涵说:“因为天帝不想要我死,他只想我死心塌地为这神州做事,所以他断不会让我出事。在这神州你最为重情。”

      石耀冀不可能见死不救,也不可能在陵光重伤时背刺一刀,所以天帝才会连同他一起被关进冰窟。
      短时间内石耀冀并不能接受天帝监视云涵,意图控制云涵的事,他茫然摇头,不断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云涵望着他在这冰锥下渡步,石耀冀猛然回过首撞上他视线,颤巍道:“不可能是天帝残害尹暃陆嫁祸给木擎,这当中一定是有误会!”
      “我也希望有误会,我也希望不是他……”云涵缓缓起身,衣袖旁的褶皱堪比此刻他蹙着的眉头,他无心争执尹暃陆究竟是谁残害的,也无心与石耀冀纠缠。

      云涵略过石耀冀只往前走着,直至前面被凭空升起的冰柱挡了去路他才停下脚,沉痛道:“尹暃陆不能白白被迫害,他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神祇,谁又能为他的前途付出代价?”

      石耀冀此刻竟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不透云涵,就如他从未看透过天帝。
      头顶上方的无数冰锥生出裂缝,云涵抬手握住挡在自己面前的冰柱子,发了神力的催动,石耀冀看出云涵的意图,连着嗓音都哑了。

      “云涵!不要……”

      云涵回想这些年来,他只觉得无比沉重,像是一直悬在他头顶的那颗巨石已经在悄然落下,将他压着喘不过气:“可谁又能为木擎申冤?”
      除了他,这世间再也没有谁能站在木擎这边,除了他,也不会再有谁能救得了木擎。

      “轰——!”一声巨响,他们所处的位置冰渣全然震碎,化为蓝色齑粉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冰窟坍塌。

      云涵逃了。
      待司法赶到时只见石耀冀站于坍塌的冰窖下,满脸尘土,他四处瞧不见云涵身影大抵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司法召来无数小兵小将正要往云涵逃时的方向追去,石耀冀拦住了他。
      司法不明他此举:“执明神君?”
      石耀冀道:“冰窟牢狱受损,还得劳烦司法星君修复。”

      “可陵光神君他……”到嘴边的话被咽回去,冰窟出了这样大的动静,不少神仙也都在一盏茶功夫里得知了云涵逃狱一事,纷纷惊讶不已。

      岑洛正与白俊溪下着黑白棋,传音而来时,白俊溪手中白子滑落。
      他本是来禀报界下邪灵的事,却被岑洛被留下对局这盘棋。

      白俊溪拾起掉落的棋子放入棋盘中,极力替云涵开脱:“陵光将天规看的极为重要,他不可能会越狱……”
      岑洛抬手落下最后一子,他丝毫没受这传音影响,冷淡道:“你输了。”

      白俊溪垂眸盯望着这因一时分神被一招致命的白旗封喉,岑洛将看棋的目光向上移动,落在白俊溪那晦暗的脸色,他叹息着:“就因这一子而输了全盘,最为不该。”

      白俊溪:“……”

      “陵光从来没有将天规看在眼里,他极力在众神眼中扮演一个最为合格的神官,就是为了挽回诸神对炼狱的看法,挽救水镜这千千万万的魂魄。”岑洛在白俊溪不相信的注视下将所有棋子收入盒中。

      他从未料到云涵与木擎对水镜有这么深的执念,过往耳目监视全是在云涵飞升后,自他飞升就极少去鬼界,也极少同木擎联络。
      云涵飞升前他也曾打听过,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岑洛这才一次次给他机会洗清水镜的污点,让他同水镜断的干干净净,自此以后,他就是受八方万千人拜奉的陵光神君,是这风靡神州的神官,甚至是可以在无数个年头中最有可能坐上天帝位置的神官。

      偏偏在今日,云涵的逃狱已经是事实,云涵义无反顾的选择他也清楚了。

      “如今他知道了我从来没有打算放过这恶鬼相生之地的水镜,你认为他还会尽心为神州效力吗?还会遵守这所谓的天规吗?”
      岑洛的话犹如万千细碎银针扎的他头皮发麻,神州共事这些年来,白俊溪印象中的云涵向来重视天规,绝不会明知逃狱是怎样的下场还故去犯。

      他疯了吗?云涵疯了吗?
      为了水镜死透了的鬼魂,为了舍大而取小,值得吗?

      死了的人成鬼既不能转世投胎,也不能得道飞升成神,他们只能永远困于鬼界,成为孤魂野鬼,云涵又何必为他们舍弃这神州光鲜亮丽的身份去做那该死的水镜之主?

      白俊溪亲眼看着岑洛发出了通缉榜文,三界上下捉拿陵光,他虽气恼云涵隐瞒自己水镜之主的事,可他并不想看到昔日共事友人再见面时变为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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