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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后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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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谁都不愿再说一句话,直至要到星河,归尤巳才沉声开口:“我姐的聚魂失败是因为尹暃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神州的风在今日异常大,吹的人眼花,云涵压住被掀起的衣袖。
“告诉你让你去报仇?”云涵的话让归尤巳冷不丁看向他,双目因刚才的失控还有些泛红,云涵又道:“可你又能向谁寻仇?是二十几年前那群驻扎在启东的罪魁祸首?还是如今因你无意指引将主意打在萤流旋上的尹暃陆?”
归尤巳轻嘲笑着,他不愿面对的不是尹暃陆盗萤流旋,而是因自己的失误造成归尤桐的消失,云涵的话也在提醒着他,尹暃陆并不是毫无章序去盗萤流旋,早在四年前他就有所动作,只是那时对象是迟离,归尤巳及时发现又及时告知云涵才得以阻止。
“我以为过去四年了,尹暃陆都没所动作便不会再将主意打在萤流旋上。”他一直都知道尹暃陆刻意接近宜阳,可他选择了忙于布局,选择了视若无睹。
归尤巳苦涩道:“我最该恨的不应该是他。”
而是造成这一系列局面却没有及时出手阻拦的自己,归尤巳有过很多机会,可在他眼里自负的就认为尹暃陆不敢将主意打在归尤桐那的萤流旋,所以一直不管,只要尹暃陆不扰乱他的计划,一切都不值得他动手。
“归尤巳,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云涵逼迫他直视自己,心头的猜忌摆在了明面不再拐弯抹角:“四年前你处处留意迟离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出事你就能准确无误知道事情原委?”
归尤巳好半天说不出话,云涵视线太过于灼热,几乎将他看穿。
云涵回想那时因自己身上所背负的事太多一直没来得及细查这事,也没来得及向归尤巳询问,可如今他有些怀疑,甚至更多的是恍惚。
“你是在一次次试探我的底线,对吗?”云涵问他。
归尤巳道:“你想多了。”
星河路上是归尤巳的地盘,不会有谁擅自闯入,也因此整个星河路寂静无声。
云涵失望的事不止于此,他像是习惯了,最终点了点头麻木道:“或许是我想多了。”
安静了许久,久到让星河路上的归尤巳觉得浑身发颤,他一字字道:“有时候想的太多未免是好事。”
云涵收回视线准备离开星河路,归尤巳沙哑的声音传来:“如果你想医治尹暃陆的腿不用顾及我,我不会去找他的麻烦,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信你会找出真相。”
不管最后真相是如何,也不管尹暃陆日后是死是活,他的腿是怎么废的,归尤巳一点也不关心,他如今再无可退的借口,也不会有谁会在终点等着他,这条路成败得失只有孑然一身的归尤巳。
*
尹暃陆的事太过于突然,归尤巳好几次去鬼界都无从查探,木擎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涵阅了无数医籍,从白日到黑夜,再从黑夜到白日,整整十日之久,他不曾停息。
归尤巳心绪得到调整已经好了不少,这日他前去陵光殿,整个殿中异常冷清,所有医籍散乱屋中,云涵看了一本又一本,无论是从人间搜罗来的还是神州神史医上的亦或者是鬼界的医书,他一目阅十行的速度,十日之久已经够他看出花来。
云涵眼也不抬,只听脚步声便问道:“可找到他了?”
归尤巳从众多书中而过:“没,你这可找到能医尹暃陆双腿的法子?”
“有点启发。”云涵翻到最后一页,练丹制药的本事令他逐渐有了苗头,就差求实。
“诛神阵开启近在眉睫,此时万不能掉了链子。”归尤巳虽说不在乎云涵的所行之事,可还是提醒他:“尹暃陆的事可往后放。”
云涵道:“此事木擎是无辜的,尹暃陆看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这期间有误会,早日找到法子也好早日放心。”
归尤巳自知劝不动他,想起来时外面所听到的话,他正纠结要不要将此事告知他,想了许久,云涵见他不走也不说话,这才复而合上书仰头望他。
云涵问道:“你可还有事?”
归尤巳道:“找到木擎后你打算如何做?”
云涵觉得是明知故问:“自然是弄清事情原委。”
归尤巳眼眸暗淡:“所以你还是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
“你知道这神州是怎么谈论你与他的吗?”
“不知也不想知。”
归尤巳权当没听见,他指外头明暗交汇的地,“他们都在相谈你是不是与鬼王商议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尹暃陆只是鬼界对神州的一个下马威。”
归尤巳越说越气,更是到最后什么污脏话都骂了个遍:“他妈的,忘恩负义的东西。”
骂到最后,云涵也不知他究竟是在骂神州这群嘴碎的神仙还是在骂木擎。
“这些话不止一次出现,但凡鬼界出了什么事,总会第一时间牵连到你,你还要忍多久?”归尤巳见他仍旧不为所动,已经是气的两眼昏花:“要么一直受他们的气,要么与木擎断了联系,要么你成这天庭老大……”
“归尤巳。”云涵打断他,“今日这话不要再说第二遍。”
尚且不说岑洛稳坐天帝的位置,就算有朝一日真出了事,他也不可能会惦记那天庭第一的高位。
“只有站在高处才不会有谁议论,若是有一日你身边只剩你自己,无人会替你说话,不会有谁愿意听你辩解,他们只会认为是你错了,是你勾结鬼王,是你将尹暃陆害到如今这般,他们不会在意事情原委谁对谁错。”
他说的越发严重,云涵漠视道:“是对是错我自己心里有数,又何必听他人如何说。”
见劝不动,归尤巳气道:“人言可畏!”
云涵蹊跷抬眼拧眉盯望着他:“归尤巳,这些时日你好奇怪。”
归尤巳:“…………”
云涵合上书:“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放在以往归尤巳绝不会劝说他什么,对他的决定早已见怪不怪。
“……”归尤巳不可查侧了侧身子,正好背向云涵,他道:“你想多了,最近外面的话太难听,吵的心烦意乱。”
在他身后的是这风靡神州的陵光神君,是天庭法力无边的神君,是万千人拜奉的神官,更是被无数神仙忌惮的云涵。
归尤巳替他不值。
若他当初不曾离开水镜,是不是就不会遇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境地?
抬头看是万千苍生,低头看是万千孤魂。归尤巳说:“你想庇佑苍生,想救世间百姓就必须得舍小保大。”
归尤巳叹气摇着头:“可你不愿。”
云涵要救苍生,救孤魂,救世间,甚至他妄想救水镜,他不愿舍小取大。
桌上的书顺着外头而进的风吹乱了几页,外头神台方向处发出噼里啪啦的雷震声,归尤巳先出了陵光殿,云涵踏在书籍上而过,本该是一片祥和的神台地,此刻通天发出耀眼黑红交印。
行去神台的路途中撞上了一位匆忙万分的神官,归尤巳拽住他,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神台是神祇所在地,是他们这些神飞升后需在此留下的神像,亦是他们被贬之地。
金光誉为成神像,黑红光誉为被贬落成人。
那位神官指了指正交替的光,颤巍道:“罗睺星君自请下界为人,许多神官全都劝不住,这不下了神台。”
在他们眼里看不懂尹暃陆这一举动,千辛万苦飞升而来的神祇,就这么被舍弃,千万年来,尹暃陆是第一位自请受贬的神仙。
归尤巳愣在原地,手中力道松了下来,那位神官也借势忙挣脱开。
一连退却老远,不知该不该说,他最终还是扯着嗓子朝云涵道:“陵光神君,此事你该理解罗睺的做法,一位失了双腿的神官,他早已无颜待在神州,若你还尚存对他内疚,还希望神君早日将害他如此地步的人挫骨扬灰了。”
后面还说了什么云涵听的不太真切,他只恨不能有瞬移的本事,从他在的地赶到神台用了一盏茶功夫。
天庭上千的神仙,上千的神像,神台正中往上有着碎石残渣,金甲变成粉末扬在气层中。
云涵神色实在算不得好,石耀冀拦住他:“陵光,这是罗睺自己的选择。”
言文站在神台上,手中执有神祇笔,他除去了尹暃陆的名,除去了天庭罗睺星君的所有事迹,冰凉彻骨,没有丝毫温度。
来看戏的神仙叹为观止,他们认为陵光神君只是来送罗睺星君的最后一程。
云涵将视线转向距自己最近的神,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天帝会同意这样荒诞的事?”
是在质问,可没谁能回答他,云涵又道:“天帝在何处?”
石耀冀死死拦住他,不让云涵有所动弹,周遭本该散去的神官又都因这小插曲停留在原地。
石耀冀轻声道:“这不关天帝的事,是罗睺他自请受贬,不止天帝劝过他,就连隔着十万八千里的神仙都去劝过,可他执意如此。”
云涵只发觉心口处愈发沉闷,石耀冀见状补充道:“你最近待在陵光殿中许多事都不知晓,归星官更是忙的不见踪影,此事想来也没谁传在你耳边,不必太过于愧疚……”
归尤巳寻木擎的下落,从神州到鬼界,他来回跑了无数趟,就算听过这事也权当是尹暃陆一时想不开,过段日子就好了,天帝是绝对不会同意这荒诞的事。
哪会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因失了双腿自请受贬,这样的理由天帝是怎么能同意的?归尤巳道:“如何叫他不必愧疚?”
石耀冀不答话,尹暃陆的腿是怎么被废的传的沸沸扬扬,与陵光脱不了关系,现在尹暃陆堕神成人,又会落下多少话柄在这些神仙嘴边不得而知。
随着神台聚集的神仙越多,嘈杂声更甚,期间有着神官期期艾艾叹息,他们在为尹暃陆鸣不平。
众数神仙眼中除了可怜指责再无其他,可怜尹暃陆的神路就此结束,指责优柔寡断不肯与鬼界断干净的陵光神君。
“木擎真是胆子大的无法无天,一介区区鬼王竟妄图弑神,若是没有谁管制他,今后整个神州且不是要成鬼界谈话间的笑柄?”
此话不知是谁挑起,接着无数神仙纷纷附和,倒像是此次尹暃陆的事给了他们很好彻底扳倒鬼界的借口。
群神中有道洪亮的声音激起众多仙神的怨气。
“今日罗睺的下场说不准就是在场神仙今后的下场。”
归尤巳当场一蹙眉,打断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另一旁的神官忙接着道:“还望陵光神君以大局为重。就算看在罗睺曾是你点渡的份上,此仇也定是要替他报了。”
石耀冀被推开,云涵往前去了两步,他道:“事情还未弄清楚,怎能随意下定论?”
石耀冀无声摇了摇头,他虽呆板,可在此时也能看清,多说无益,只会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还要怎么弄清楚?”距云涵最远的神仙失望道:“罗睺亲口所说是木擎废去了他的双腿,难不成是他胡编乱造赌上自己神路污蔑区区一介鬼王?是罗睺疯了还是陵光神君你不辩黑白袒护木擎?”
“陵光神君与木擎降世炼狱,往日这些天庭众神谁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前只是心照不宣,而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还望陵光神君能避重就轻。”
归尤巳站于云涵身后,他早已听不下:“好一个心照不宣。”
就如他们所说,天庭如今已是传的沸沸扬扬,云涵的身世,已经没谁不清楚,来自炼狱,与鬼王同出水镜,与邪灵同乡,水镜是何等的地,往天去瞧,是恶鬼相生之地,他们口中的心照不宣是什么意思?
用着眼神交流?还是明面敬重背地却谈论的如火如荼?
归尤巳这话更是将本不愿参与这杂话的神仙牵扯其中。
“星官大人这话是何意思?”
归尤巳不愿多在这上面废口舌,他只冷眼瞧去:“你们理解的那个意思。”
众神面面相觑,脸上颜色变了又变,有神仙道:“我们并非是要陵光神君如何,只是想他能将神州看作是归属,不要总与鬼界有过多牵连。”
“木擎说到底只是鬼界的一只大鬼,而罗睺是天庭的神官,更是陵光神君你一手点渡的神裔,难不成还比不上那故意挑衅的鬼王?”
云涵问他们:“你们想如何?”
众神见他这样一问,便都觉得有了缓和,自当不会再咄咄逼人,不管怎么说,陵光与他们而言是不可失的神仙,是看押邪灵收押邪灵的神官,他们多少不愿与其为敌。
“陵光神君言重了,神鬼本就殊途,陵光神君念及与木擎的交情不愿出手,他却转手将罗睺害成如今这境地,你算罗睺半个恩师,这等仇就算不报,也万不可再与他深交。”
趁早断绝来往才是上上策。
云涵茫然扫过诺大神台周围的神官,他悲怆发觉,天庭的神从始而终,他们永远高高在上,永远蔑视世间万物,其中包括曾能与他们一战的木擎。
于他们而言木擎只是一只难以对付的大鬼,如若不是出了尹暃陆一事,压根不配与他们相提并论。
可木擎当年若不是为护水镜,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
不知是站在神台底下多久,久到周围的议论声从大变小,最终彻底消失。
石耀冀手头上的事还未处理完,他担忧望向云涵的方向,明明几步的距离,却是不能靠近,他无奈与归尤巳道:“诛神阵最关键的一步,结界已经撑不了多久。”
待到仙神散去,整个神台安静的不像话,只有地上的碎石在提醒着他们,方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云涵垂眸喃喃道:“就差一点。”
归尤巳靠近他,天光本不暖和,甚至还有些许凉意,一层层照在云涵身上,他显得格外悲凉。
“差一点就能救尹暃陆,差一点……”
日日夜夜的辛劳彻底让云涵浑身发冷,归尤巳说:“你已经尽力了。”
云涵望向九霄大殿的方向,他毫无顾忌问归尤巳:“你知道天帝为何会答应尹暃陆这荒诞的事吗?”
归尤巳摇头:“天帝的想法又且能是这么容易叫我们去猜中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云涵回过身:“可方才众神的反应我大概能想到。”
归尤巳不解:“想到什么?”
云涵道:“尹暃陆的事不过是对我施压,他要做的真正目的是要将“陵光神君”彻底留在神州,与鬼界斩断联系。”
对于此做法云涵该是早想到的,天帝曾给过无数次选择,无疑是在神州与鬼界舍弃的问题上,可偏偏次次云涵的抉择都叫天帝不满。
神州与鬼界间徘徊迟早是会出大事,这不,天帝替他斩去了后路。
中间隔着尹暃陆的事,云涵于情于理都不能再与鬼界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