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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解药 ...

  •   婴儿落地的声响让里里外外的人都皆放下了心,跪在鬼城之地的男子老泪纵横,他不断擦着脸上的泪,连滚带爬跑进屋内,草席上躺着的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娘亲。

      何昭檬手中抱着的是他们期盼着的新生,她小心吸着气,怀里的宝贝太小了,哭的声音却很大,是这屋子内所向上天祈福平安降世的女娃。
      “是个小丫头。”何昭檬小心翼翼将怀里的娃娃一点点交接给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父亲。

      草席上刚生产完的女子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可她的视线目光全然落在自己丈夫怀中的襁褓上。
      屋内很简陋,就连裹着孩子的襁褓都是每位在场好心的人们所捐出自己衣裳的一角凑出来的。

      抱着孩子的丈夫会了意,他半蹲在草席旁,将怀中的孩子往妻子身旁放去,他哽咽不断重复着:“是个丫头是个丫头……”
      妻子生产虚弱,只看了眼自己费尽千辛万苦诞下的孩子,随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若不是何昭檬说:“她只是太累需要睡一觉。”迟离都担心这位孩子的爹会不会发疯。

      在如此艰难的境地,能迎来新的生命,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好事,可也会有人悲愁。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这烂天地,成群的尸骸,走在路上踩着尸体而过,什么时候又是个头。”
      “这丫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撑的过。”

      郭磊将孩子哄着喝了点水,睡着后才坐在外边的门槛旁望着没有止境的尸骸成堆地,他深深无可奈何,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还能得到一个女娃,他已经知足了。

      归尤桐将外面寻来的能吃的干饼分了一半给郭磊,他眼窝深陷,是有好几日都没得休息了。
      郭磊接过半个饼子先是道了谢而后才狼吞虎咽吃着,连巴掌大小都比不上的半个饼子,被郭磊吃的很用力,似乎是每一口都在极力嚼着,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分明是饿的,他却吃着吃着哽咽了起来。
      迟离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他只要有靠的地方都跟浑身没长骨头似的,就这么倚在一旁,正大光明听着高大又黢黑的青年诉说着自己的无能。

      郭磊口中的饼子没咽下去,他擦着面庞上的泪痕,哽着声道:“我……我已经许久没能吃的上东西,也不敢有一刻闭上眼睡觉,就怕他们娘俩有个什么意外。”
      显得可怜无助,在启东吃不上饱饭是常事,每日担惊受怕,就怕下一瞬自己或者身边的爱人亲友就被抓去炼制成药人。

      说到底郭磊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他能为自己妻女做到如今这地步,足矣可以看出至少他这个人是不坏的。
      迟离一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爱妻爱子的人,逃出了启东,逃出了这座鬼城,却没逃过上山失足掉下山崖摔死的命运。

      挟着希望出世的孩子最后疯了,自己的妻子无依无靠。
      终究苦其一生都不能平安顺遂到老死。
      这世间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有的人荣华富贵贪图享乐,而有的人却要遭此大难。

      云涵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迟离的身后,他们静静听着郭磊说着他来启东做生意,中途遇上了孩子她娘,原是打算今年回启南,却是没想过会遇上这样的事,一路东躲西藏,避开外面那些鬼妖,昨夜遇上了这倾盆大雨,幸好碰上了好心人,才能母女平安。

      归尤桐同情他们的遭遇,可以说是,但凡这启东所有百姓的遭遇她都是同情的,明明这时候的她也不好受,害了病,虚咳着,却还要照看这十几位孤苦伶仃捡回一条命的人。

      数日后整个启东浑然陷入了没吃喝的状态,就连着外头腐蚀透彻的尸骸一些饿极了的人也顾不得阻拦,狼吞虎咽上前吃着令人作呕的人肉。

      “阿巳!”归尤桐怀中颠着刚出生的小丫头,她急着朝归尤巳喊道:“这孩子气息孱弱,怕是难挨下去。”

      他们这些大人尚可撑一撑,可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又怎么能撑的住。
      归尤巳拽紧了拳头,他望向外面一望无余的残骨,屋内莫说是食物就连水也被喝的差不多。

      归尤巳交代了些简单的事,手中凝聚结界,照仿九耀之前的法力稳固在茅草屋外,任何生灵不得靠近,他走出了这陷入死路的屋中。

      弥漫着的气味熏的人难受至极,迟离已经从最开始的不适应慢慢看做了常态,他只是闻着这味道就难以忍受,那些在启东经历过的人比他难受千百倍。

      何昭檬已经跑到门槛边,她冲着苍凉的背影喊着:“归尤巳!”
      归尤巳皱眉回过头,他似是在无声斥责她,何昭檬也不是傻的,这个时候待在茅草屋中就已经是不添乱,她没跟上去,一手扶上门,脸上没有血色,说的话却甚好听。

      “平安回来!”

      归尤巳没回她的话,他一人向着前方行去,脚底的尸骨成了他的路。
      去到镇鸢时,里里外外的邪灵正饮酒欢呼雀跃,他们注意到来者只是稍有一顿,而后继续该吃吃该喝喝,相谈一些挑衅天地的话。

      独眼懒散靠在椅子上,他一手摩挲着琉璃盏,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微微调整了个方向。
      他坐在最上方,眉宇间尽是对这人间的掌控,独眼知道是时候了,不然归尤巳今日也不会前来。

      独眼故问他:“哟,这不是我们归公子么?怎么比先前更憔悴了?”
      归尤巳未答,一旁的邪灵倒是乐呵先道:“九耀星君都弃他们而逃了,怎么能不憔悴。”

      所有的一切独眼都知晓的清清楚楚,此刻却还装作不知道“啊”了声,很是可惜道:“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你看,他们还是贪生怕死。”
      周遭的笑声如同利刃豪不留情穿刺着归尤巳身体的每一寸,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狂妄。

      就这么往上方一坐,随便动动手指就让启东全部人陪葬,归尤巳浑身发冷,他明显感觉到自那夜大雨后,身体已经开始败坏,他猜测,是活不久了。

      归尤巳说:“我来是要与你做交易!”
      独眼来了兴趣,他一挑眉问下方的人:“归公子是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看上的?”

      归尤巳勾了勾唇角,冷笑道:“陵光神君。”
      在场人愣住,迟离不可置信,他简直不能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那四个字。

      四遭从未有过的默契,全都安静了下来,伴随着独眼从位置上起身,他一步步从上方的台阶走下,停在归尤巳身旁,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扬声笑着:“陵光身上倒是宝物众多,可我们这些恶鬼啊,只想从他身上得到一样东西,不知归公子舍不舍得?”

      归尤巳与那独秀一枝的眼睛对视,问道:“什么东西?”
      邪灵仅剩的一只眼就这么恶狠狠盯望着面前的人,吐出的气热的要将人化成水。独眼道:“他的命。”

      浓烈的火正缓缓而升,连着镇鸢上的铁链都唰唰唰松动,药池内的水咕咚咚冒着热气。
      迟离担心看向云涵,整个神州都知晓归星官与陵光神君是友,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人,这样的做法未免太叫人寒心。

      背叛的滋味堪比熔浆滚喉,邪灵就是要看着云涵所信任的人背叛他。
      云涵不言语,就这么静静看着,仿若在前方商议如何要他死的那人与他无关,换句话说,他从未担心有一日归尤巳会出卖他,哪怕听到这些话,他也不信。

      归尤巳一笑:“好啊。”
      独眼觉得古怪:“听闻陵光未成神时在界下与你交好,怎么这时却答应的如此爽快?莫不是打着什么坏事?”
      归尤巳没了往日的耀眼,如今的他从上到下就是一个空有修为却斗不过鬼妖的凡人,甚至像是走投无路来此讨要食物的狗。

      归尤巳错开视线,盯着药池上方的铁链,缓缓道:“你不也说了,天庭神官皆是贪生怕死,启东的难将近持续一年之久,至今除了九耀一神就再没有其余神官现身,甚至现在,连九耀星君也弃我们这些凡人不顾逃出了启东。陵光神君飞升前与我情同手足,如今更是不曾出现,是他先薄情寡义,我又何须顾及他的生死?”

      闻言,独眼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够格,陵光能有你这样的兄弟是他的福气。”

      迟离握紧了拳,淬吐了声:“狗屁。”
      云涵蹙着眉偏过头瞧他,迟离反应太过于激烈,有些奇怪。
      身为长辈,云涵提醒道:“不能骂人。”
      迟离替云涵难过:“神君,他们要害你!”
      他们是沾满了血腥的恶鬼,这点云涵活了这么久又怎会不知。

      云涵说:“你还小,不懂其中的事。”
      迟离不认同他这句话,辩驳道:“我也不是才落地的婴儿,更不是七八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儿,我亲眼见着归……星官大人他与邪灵商议要害你,这就是恶。”

      云涵摇了摇头,他问道:“一路到此地,你可发现启东还有多少百姓活着吗?”
      “大概百人左右。”迟离哪会去注意这些,只知道脚底踩着的全是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

      云涵不说他这个回答是对是错,又问他:“那你可还记得刚来启东时有多少人活着?”
      迟离想了想,他记不得了,可却清晰晃过脑中拄着拐杖咳嗽的病恹人们,虽那时的启东也是被邪灵占据,可活着的人至少上万,哪怕就是苟延残喘也是有上万的百姓。

      如今呢?百人不到!
      多么惨烈的数字!天庭神官的无力,归尤巳被困在里面将近半年,那么多人的死,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更痛苦。

      云涵道:“救一人不算本事,杀一人也不算罪恶。归尤巳能撑到今时今日全然靠着渺茫的希望撑着他,如今这希望正悄然消失,他只得堵一把。”
      迟离有些惊愕,他目光慢慢移向前方。

      独眼眯着那只眼,收住了脸上的笑意,逼近归尤巳道:“怎么办呢?陵光狡诈,与他一同长大的人也不得不提防。”
      邪灵起了疑心,一旁的小弟跳出道:“那倒是不如让归公子自断手臂或者挖双眼来证明决心。”

      归尤巳整张脸泛白,独眼收住手,啼笑皆非着:“怎么能如此对待归公子。”
      其余邪灵呵呵笑着,独眼眼珠子一转,揽过归尤巳往另一方药池的方向去,“既然归公子诚心要与我们交易,不妨说说你想要什么?”
      归尤巳冷声道:“食物。”

      在场的人显然没有谁能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一时间都愣住了。独眼佩服他的一身胆量,道:“背叛陵光,就只为换食物?”
      不换取别的有用的东西?譬如什么天地间无上的法宝,又譬如放他与归尤桐一条生路,亦或者换他能在人间呼风唤雨的地位?

      正如云涵所想,归尤巳想换取的就只有能救这些百来人的吃食与水。
      邪灵不可能会放这些人出启东,倒不如换些实际可保全他们的东西来。

      归尤巳沉着说着后话:“解药。”
      独眼道:“什么解药?”
      归尤巳不与他拐弯抹角,当即道:“前几日的大雨是什么东西不用我来说,我既要食物也要能解那场大雨的药。”

      启东的人全病了,包括归尤巳,他猜的到是因为那场雨。
      九耀去往鬼界好几日未有消息,他不能将所有希望全压在九耀身上,他得为这剩余百来人的性命堵一把。

      见人如此坚定,独眼摊手道:“好吧。”
      这是他所求的,旁人谁也阻止不了,甚至独眼还庆幸归尤巳所求的就这么简单,完全可以应允他。

      “只是,”独眼歪着头,将手环抱在胸前,正视归尤巳:“我还是不能完全信你。”
      归尤巳表示能理解:“你要我如何做?”

      邪灵就等着他这话,目光看向不知觉间已经到的药池旁,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掉进冒着热气的池子里。
      邪灵与归尤巳都顿住了脚步,他眉开眼笑着:“这简单,跳下去,我就信了。跳下去我就给你能救他们的解药。”

      归尤巳没有犹豫,他下了药池中,登时热气冒得更加沸腾,似乎是要将他彻底煮成骨水才肯罢休。
      池子边上的独眼半跪下身,他脸上的笑意没减去分毫,他在笑归尤巳就这么上了当,他在笑归尤巳的天真。

      迟离回想往事,他哑声道:“星官大人就是在此处浸泡后导致严重无可挽回,落下了即是飞升成神也摆脱不了的病恹身。”

      飞升后多么神通广大,多么厉害,可偏偏千万年来,归尤巳是第一位带有病恹的神,第一位身子如此差劲的神,第一位得靠无数药罐吊着气的神,那些不过都是因为在这启东内,在这镇鸢中,归尤巳为拿到食物和解药与邪灵做的交易。

      邪灵蔑视着他,过了好半响才伸出手想将他拉上来。
      “我信你了。”

      归尤巳绕过他伸来的手,径直一人强撑着从池内离开,他浑身上下若不是有衣物的遮挡,已经是被烫的滚红,哪怕他有修为护体,也绝对是受不住这样的药物浸泡。

      归尤巳重重咳嗽着,他眼眶发红,整双手肉眼可见的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疱疹。
      “如何才能要陵光的性命?”
      归尤巳咳嗽声在整个镇鸢回响,他咬着牙道:“……咳咳咳……涅槃……咳咳咳咳咳。”

      混杂着咳嗽声,独眼没听清,拧着眉头问道:“什么?”
      等了许久,归尤巳的咳嗽控制住了,他掀起眼帘重复着:“涅槃。”

      朱鸟涅槃时最为强盛,独眼发怒喝道:“归公子这是在戏耍我?!”
      归尤巳道:“陵光畏寒,他怕冷,若他在冰窖中涅槃会失去所有力量,那是他最弱的时候。”

      独眼变脸很快,一下没了方才的锋利,他若有所思着,习火怕凉是最正常不过,更何况还像如此烈的朱雀,觉得对面的人说的很有道理。
      他一挥手,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用麻袋装好递在归尤巳身前,独眼道:“所有食物和药都在里面。”

      迟离眼睁睁看着归尤巳接过麻袋,一步步艰难走出镇鸢,久久才问道:“神君当真怕冷?”
      “假的。”
      迟离自己也没发觉,那悬在空中的心落了下来。

      待归尤巳出去后就将自己手中的东西零散分给了所见到的活人,回到茅草屋时手中提着的麻袋轻了许多,里面只有少许芋头和药草。
      何昭檬见他回来了想上前又怕热脸贴了冷屁股,跨出去的那一步还是收了回来,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转头去照看才出生世间五日不到的小丫头。

      在这茅草屋内的人身体已经越来越差,渐渐有人咳血,有人一睡就是一整日,有的险些没能叫醒。
      他们各个担惊受怕。

      云涵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着。”
      迟离表示不能理解:“连死都不怕,世间又有什么是值得他们害怕的?”
      “亲眼目睹身边人的离去才是最受折磨,想活着又活不下去,想死又想抓住救命稻草。”云涵望向屋外的天,已经变了,从最开始的黑不见底变得有了些许光亮。

      一旁身体还算好的人接过归尤巳手里的芋头,主动承担起烧芋头给众人垫垫肚子的活。
      归尤桐拉过归尤巳,她四下打量着眼前浑身脏污的人,忧愁问道:“阿巳,可有受伤?外面的鬼妖有没有难为你?”

      归尤巳想说没事,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不断,吐出了口黑血,将归尤桐吓的不轻,当即扶住他往最里侧可坐的地方去。
      何昭檬站在远处很是别扭,她想上前,可归尤巳的一张嘴真的很气人,在原地走了半天,最后还是有旁的人看出些端倪,主动将煮好的第一锅芋头用碗装好,拍了拍何昭檬的肩,并往归尤巳的方向看了看,说道:“何姑娘,这新鲜煮好的第一锅,你拿去给归公子尝尝。”

      何昭檬咬了咬唇,她别扭的不肯接,那妇人将其强行塞进何昭檬的怀里,并劝着她:“归公子不是坏人,他虽然脾气不太好,但能看的出是个心肠好的人,不然也不会只身冒险在这个时候出去找吃的。”

      何昭檬愣在原地,怀中热气腾腾的芋头。归尤巳的脾气不好并非是第一天才知晓,自己又何必与他置气这么久,完全不值得。
      这么一想,何昭檬吸了吸气,转过身朝归尤巳的方向走去。

      归尤桐一见她过来,连忙起身为她让着位置。
      “昭檬,坐这。”

      归尤巳耳边一直嗡鸣不断,他未抬起头去看,只一手捂着心口剧烈咳嗽着。
      外边天冷,归尤巳出去找吃的,在如今这困兽的地,又受了好几日的寒,他们除了去试试运气就没了其余的办法。

      好在归尤巳的运气不算差,不光找回了吃的,还找到了能救人的草药,他们煮好了芋头又将草药熬好后一人分了些去。
      分到归尤巳这边是剩的不多,何昭檬接了过去,将她自己的那一份一分为二加进归尤巳与归尤桐的碗中。

      分药的人想提醒他,这药草份量不多,锅里也没有了,何昭檬只是抬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那人也就识趣的离开。

      归尤巳连看都没看那碗药,别过脸道:“我不需要。”
      何昭檬将碗塞在他手中,太过于着急,药汤洒了些出来,她不顾归尤巳愕然又生气的样子,当即起身口不饶人道:“怕你死在这屋里,已经没地葬你的尸首!”

      归尤巳手上还沾有褐色的药物,他面色很奇怪,像是有股火积郁在心不得发泄。
      归尤桐见着他们如此这般别扭,便主动提道:“云兄长上次赠我生辰礼的羽翎是想护着我。”

      何昭檬侧过身,她将衣襟内的羽翎拿出,后知后觉也发现了什么。譬如归尤巳为何会无缘由这么处处与她过不去,又为何一见面就巴不得让她滚。

      “阿巳你也知道,我的身子不适合舞刀弄枪,只能在家做些女工。”归尤桐说的缓慢,倒像是咳嗽止于心口,她天资并不如归尤巳,这些年来也明白,所以才会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一直住在离启东不远的地界,倒也落得个轻松自在。

      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她当姐姐的一清二楚,归尤桐望着背对他们的何昭檬,又将目光移在归尤巳身上,好半响才说:“兄长送我羽翎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保全我的性命,可如今世道太乱,许多都身不由己。我常年居于屋内,很少会在外,反倒是昭檬时时刻刻都在外边。”

      归尤巳并没有因这话有什么神色的变化,他眉蹙的很深,“所以阿姐你就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转赠给旁人?”
      归尤桐想解释什么,归尤巳打断她欲要说的话:“云涵如今已经是神了,他留在人间的每一样东西威力不容小觑,就连这翎毛,都指不定是沾染上了他的神力,日后会护佑你平安的东西。”

      何昭檬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总是感觉倒像是自己的错,平白占了这羽翎的庇护,可分明不是她主动去要的,是归尤桐强塞给她的。那瞬间涌上心头的是难以言明的酸涩。
      于归尤巳而言,她也不过是个擦肩而过的旁人罢了。

      何昭檬紧拽手中的一片朱红羽翎毛,而后深深吸了口气转回身子,不再背对他们。何昭檬将唇咬的发白,她把手中的东西重重塞回归尤桐怀里。
      归尤桐怔然在原地,只见何昭檬仰首斜了眼那个男人,一字字说着:“我不稀罕!”

      归尤巳将手中的碗放在地上,他没多大的力气与何昭檬争执,只道:“若是没什么事就请何姑娘离开。”
      此话不再是过往严重难听的“滚”,何昭檬不可置信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

      放在往日归尤巳肯定要与她吵架,怎会客客气气称“何姑娘”,倒像是真将她当做了无关紧要,完全陌路的人。
      何昭檬连说两个“好”,周遭百姓都在以为她下一瞬就要气不过与归尤巳打起来,皆是放下手中的破瓦罐,想着上前劝架。

      哪知,何昭檬将紧握着的拳头松开,朝着整间破败的茅草屋中距离归尤巳最远的位置去。
      在十几双眼睛的注目下,何昭檬虽心中有气,可也知晓大小事轻重,她与归尤巳的事为小,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为大。

      她可以如往常般同归尤巳计较大闹一番,可她又清楚的明白眼下并不是时候。归尤巳此时于她而言不过是个臭男人,可于这启东的百姓而言,他是希望,是能救他们出水火的希望。
      更何况如今,归尤巳寻了食物和药草,在这些百姓眼中是能救他们水火的英雄。

      归尤桐手中的羽翎如千万斤重,或许不完全是因为这羽翎,归尤巳的性子与何昭檬性子犯冲,他们二人就不适合处在同一屋檐下。
      家中有一人脾气臭就已是极限,若是俩人脾气都臭,且不是日日夜夜都得比谁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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