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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笨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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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窜在外面去的迟离似乎心情愉悦,他就喜欢看别人斗不过他时的那样子。
云涵觉得迟离就像是脑子被砸坏了,无缘无故就对宜阳有着排斥。
他们这次分明是第一次见,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仇怨掺杂在里头。
“迟离。”云涵叫住他,迟离将步子放缓,望了过去。
云涵抬手指了他受伤缠着纱布的地方,问道:“你是不是这有些不舒服?”
迟离摇了摇头:“没有啊。”
云涵拧眉问他:“上次是木擎这次是宜阳,你为何老是对我身边的人不满?”
迟离无辜的继续摇着头:“我没有不满,只是觉得神鬼殊途,神君不该被那鬼缠着。这宜阳帝君我是觉得人神始终有别,他不能再将你看做是师尊,老是这么叫着,万一哪一日他出了什么事,神君你是救还是不救?”
迟离说了一个事实:“神君心肠好,若真是有那一日,你定是会救的,只是神州第一条规矩就是神仙不得插手人间事,你若是救了,就得受罚。”
云涵觉得他说的太过于远了。
云涵道:“你不得再像方才那样无礼,听懂了?”
迟离点头:“知道了,我下次就老实叫他帝君,尊称。”
二人到郭小雯家时,郭大姐正撒着谷子喂着那鸡,见到他们后先是一愣,随后便上前将那围着地的栅栏打开。
那大姐目光古怪的落在迟离那缠着纱布的脑袋上:“小公子的伤可好些了?昨日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迟离道:“无事,是我没注意。”
郭大姐将他们二人迎在院子中,看了半圈都没见郭小雯的身影,云涵便问道:“郭姑娘去了何处?”
郭大姐下巴扬了扬那屋中,道:“昨日吃了些安神的药就睡着了,到今日一直没醒呢。”
一提到昨日的事,郭大姐愧疚道:“昨日小公子被小雯砸伤,本应该去看看的,可奈何实在抽不开身,小雯身边不能离人。”
云涵道:“是小弟没注意,怨不得谁。”
郭大姐没没接话,一旁迟离说:“应当是我抱歉万分,今刚醒就特来看看郭姑娘,她昨日肯定是吓坏了吧,若是不能当面给她道个歉,我心中实在是会过意不去的。”
郭大姐犹豫了半响,有些为难看了眼身后的屋子,“不是不想让公子去看,只是现在小雯还未醒,等过几日她好些了小公子再来看她也是一样的。”
迟离还想说些什么,云涵却道:“既如此,那我们改日再来。”
眼见他们二人已经走到栅栏口时,云涵回过首望着郭大姐,突然问道:“郭姑娘曾经可习过武?”
郭大姐并不知他为何临走又突然回过身这么问,当即心提了起来,她回道:“小门小户家的孩子,哪能学什么武,那些都是别家有钱人当个消遣玩意的东西。”
云涵并不反驳,在寻常百姓眼中,习武那就是毫无用处,不能换金箔,也不能换长生不老,更不能换生生世世无忧无难,所以他们都认为只有富贵家的公子哥才会学这些来消遣打磨时间。
习武人人可习,修仙却不是人人可修,一些人他就是有天资,所以能进这修行的路,可进了这条路并不意味着可以得道飞升享受长生,这世间修士何其多,但能成神的却屈指可数,在暄山上前后相隔不过三年,一下就飞升了两位。
一位云涵,一位归尤巳,这是前所未有的,暄山更是凭借此一飞冲天的地位难以撼动。
所以在百姓眼中学武没什么用,但修行就不一定了,如若真有那个本事成神,那可是得受众人跪拜,可以长生不老的事,谁人会不馋。
自然在这启南百姓的眼中,从暄山而来的弟子他们都十分尊敬,换句话而言,只要是这修士,他们都会敬重有加。
所以哪怕此时云涵他们再问其他冒昧的问题,郭大姐都会答。
迟离像是心血来潮般疑问不解:“既然郭小姐没习过武,又是怎么从那恶鬼眼底逃走的呢?听启南的人说,那恶鬼专挑妙龄女子,而郭小姐又恰巧撞见恶鬼在陵光庙里吃人,按理来说那鬼是不会放过她的,为什么被放了回来?”
郭大姐脸色异常,她道:“肯定是我常常去陵光庙里拜奉陵光神君,所以神君他老人家保佑我这可怜的孩子,才没被恶鬼吃了。”
“大姐,你拜奉陵光神君?”迟离觉得有些来了兴趣,他其实是想说,真有眼光。
郭大姐却以为他不信,当即就道:“若是公子不信可去镇上问问,每月我都会去陵光庙供奉香火。”
迟离摆手想说不用了,云涵抢先一步问道:“那大姐不曾埋怨他没护佑住郭姑娘,导致她现如今生了病?”
迟离就这么站在原地,他不知道为何云涵要这么问,这无疑就是要将郭小雯失心疯的事怪罪在陵光神君身上吗?可郭小雯疯了的事并不与他有多大关系,怎么能怪他。
郭大姐眼眶发红,她断断续续说道:“怎么能怪神君,他已经尽力了,至少……至少小雯并未出太大的事。”
他们离开后,大多对这大姐说的话没什么怀疑,却又总觉得哪里很怪,她不怪陵光神君,甚至仍旧每月都去拜奉,祈求他能护佑她们,按理来说她应该也见过这鬼才对,可为什么却表现出丝毫不知,完全没见过的样子,而郭小雯又为何会在那一日去陵光庙?郭小雯家距离陵光庙可是足足有七八里地,并不好走,难不成是因为她和她娘一样,拜奉的都是陵光神君?
去陵光庙途中那不知何处飞来的鸽子正巧撞入了迟离的眼,他奇道:“这鸽子好奇怪,竟是红色的。”
云涵也抬眼望去,一般的鸽子是黑白灰,三色混杂,可这鸽子难得脱颖而出,竟会是朱红色。
云涵总是有种不知明的能力,他的金瞳下仿若能与众多飞禽交流,而那鸽子在飞的途中竟也停在他们不远处的树下栖息。
云涵觉得这样的事迟离最在行,便道:“你去将它带过来。”
迟离以为云涵是准许他在这荒郊野岭杀生,忙不迭就大展身手,而那鸽子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转头就撞向了树,晕了过去。
迟离将它从地上一把拎起,总觉得若是真吃了这只鸽子,怕是也会同这飞禽一般笨。
迟离一个劲说着:“神君,这鸽子太蠢了,竟能一头将自己撞晕了过去。”
云涵朝他走去,想去接迟离手中的鸽子,却被他躲开了,云涵不解,迟离解释道:“神君先别急,这鸽子有些褪色呢,当心脏了你的手。”
云涵皱了皱眉,他问道:“何人竟如此将这染布匹的染料涂在在了这鸽子身上?”
迟离随口道:“可能是觉得好看?”
云涵却说:“你觉得好看?”
迟离认真去看了起来,鸽子若是洁白那是神圣的,若是灰色也不错,可若是红色,倒是多多少少有些多此一举了,非但不好看,还有些刻意为之将这鸽子如此染色,倒像是在羞辱它。
迟离有些好奇,将手中的鸽子托了起来,“这鸽子会飞往何处?”
云涵抬手指尖轻轻在那鸽子的头上一点,随即那处生出了不易察觉红点,与众多朱红羽毛融为一体。
云涵说:“将它放在那树边,待它醒了就自会去它要走的地。”
迟离照着做,替这鸽子选了个静谧的地好生放置,并摘了张大的芭蕉叶替它遮着光。
眼见这天看着要下雨,他们抓紧了时间去陵光庙,等他们前脚刚踏进庙里时,后脚那倾盆大雨就猛烈浇灌。
迟离拍了拍身上的灰,他不喜欢穿素色的衣物,偏偏在客栈时就只有这素色衣物可穿,现在这身上到处落了灰,还有衣裳上不知何时沾染的泥巴,一目了然。
“还好我们赶的巧,这雨真是说下就下,灵泽星君怎么一点也不提醒的。”
这是云涵今日来第二次踏进此处,他听着迟离的埋怨,只回了句:“你与灵泽星君交情何时这般好了,她布雨还得与你先说一声?”
迟离灿灿笑着:“我的意思呢是这雨下的太突然了,不知何时才能停,若是灵泽星君能大发慈悲将这雨停了,那待会我们就不用淋雨回去了。”
云涵觉得迟离一定是被那石头敲傻了,此刻竟如此糊涂了。
他是认为自己的法力变不出一把伞?那简直就是最大的笑话。
二人选了个团蒲坐了下来,迟离这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吃,肚子再次很实诚的响了起来。
在这阴雨中,除了滴滴答答的水声,那便只剩下迟离肚子叫的动静,他盯着云涵,咽了咽口唾沫。
云涵:“…………”
迟离的目光太过炽热,恨不得将他活吞了。
云涵好心提醒:“不能吃神仙。”
迟离眨着眼,被云涵这话逗的笑出了声,他觉得简直是太……太可爱了些,怎么能将他想做是要吃他呢,难不成是受了这恶鬼的影响?
迟离笑道:“我怎么会吃神君呢,我只是想问,神君昨日将食肆那打包的东西可还在玉面阎罗里?我真的有些饿的走不动路了,若神君没带那葫芦,我怕是要神君背我回去了。”
云涵一时被噎住。
并非是他多想,而是他亲眼见过有的人饿极了是真的会不顾所有将身边的人吃了,不管是同族还是别的什么。
云涵施法,那葫芦就这么在他手中变大,随即这地上便被铺满了食盒内的东西,有糕点,还有昨日剩的四喜丸子,糖醋排骨,清蒸鲈鱼,卤子鹅,烧子鹅,卤猪蹄,酱鸡。
眼花缭乱,迟离抿唇,他虽饿,但为了吃这些昨日的东西不会腹痛便多问了一嘴:“这些都冷了,吃了会不会不舒服啊?”
云涵将葫芦收回,镇定扬起指尖,只轻轻往前一丢,那火就一扫而过,不像之前迟离那般用力太过猛,这次云涵把握的力度刚好,所有的菜都加热了遍。
迟离手中没有筷子,更是没有碗,他当即就要用手去抓,被云涵一把拍开。
云涵说:“手上脏。”
迟离这时又能能顾忌手脏不脏,只知道是真的饿的双腿发软,可奈何云涵不让他用脏手抓来吃,他只能被迫起身,朝那庙外去。
云涵觉得他是脑子真的不好,便问道:“你去何处?”
“盥洗一下。”迟离边说边朝那庙外走。
紧接着云涵就见迟离那大聪明将双臂伸向庙外,借助下的雨把手洗的干干净净,他转回身,下意识就往身上擦,边擦边往那遍地菜肴后的团蒲去。
迟离又要用洗干净的手去抓东西吃,这时云涵又将他手拍开了,迟离却将五指伸在云涵面前,委委屈屈道:“我洗干净了。”
云涵相当疑惑:“你为何这么执着要用手抓来吃?”
迟离收手道:“因为没筷子呀。”
云涵问迟离:“你是谁?”
迟离觉得古怪,为何要这么问?
他还是如实回道:“迟离。”
云涵又问:“你修行的是什么?”
迟离依旧老实回道:“木行术。”
“既然你知这些,为什么就不能抬起头看看供奉台上有些什么?”
供台上有什么?迟离再度起身往那供台上望去,除了一些蔬果糕点,几柱香外其他什么都没有,那香还是燃尽了的,能有什么用?
云涵不用去刻意看他,也知道迟离定是没有发现供台上小小的竹木,他无奈道:“竹木,看见了没?看见了就拿下来。”
闻言,迟离果真是看见了那几个果盘下支撑着的竹木,他将东西取下,又将那果盘拿着放在云涵身前的空位上。
“这是孝敬神君老人家的。”迟离学着那郭大姐说话。
云涵:“……”
迟离转着手中的竹木,坐回团蒲上,这东西也不能当筷子的啊,他偏过头问云涵:“该怎么用呢?”
云涵几乎是不可置信望着他:“你习木,自然是用你所学的将这竹木变成筷子,这是最基本的,你不会?”
迟离抿了抿唇,如实回答:“会一点。”
云涵静心默念清心咒,见迟离还是不为所动,明明许多事都不会激起他把万年不变的清冷漠视,偏偏此刻间他几乎有些愠怒在身:“那你还盯着我做甚?”
迟离想都不想回道:“我太久没用这咒了,不太记得,要不神君你教教我吧,我学的很快的。”
迟离说着就咧嘴一笑,他知道云涵不可能会拒绝这么好学的他。
也如他的愿,云涵一点点教他如何聚力,如何凝力,如何将东西变成自己想要的,足足折腾半天,从云涵做一遍,迟离就跟着做一遍,到云涵再也看不下去,伸手抓住他那乱飞结印的手,手把手带着他做。
迟离也不知是不是被伤着脑袋的缘故,此刻双手不协调,两只手谁也不让谁,屡次出错。
终于在第一次云涵亲手带着迟离做完那结印后,他才算松了口气,早知道迟离这会儿手拧成这样,刚才他就不该阻止迟离用手抓那菜吃下去,何必为难他,又为难了自己。
那近在咫尺的脸,卷长的睫毛,棱角分明的下颚,喉中上下滑动引着他往下看的结喉……迟离咽了咽口水被呛着,只能若无其事轻咳两声。
他微微吐着热气,一遍遍看那认真教着他结印的神,迟离悄然低下了头,云涵松开了他的手,有些妥协的意味:“算了,你还是用手抓着吃,等回神州你自去学那些东西。”
闻言,迟离也知自己做过了,当即道:“别啊,说不准我已经会了呢。”
他手中还有云涵留下的余温,迟离这下不再笨拙,反而抬手就顺利结下印,将面前的竹木变成了两双,他一双恭恭敬敬递给云涵。
迟离有些洋洋得意:“看吧,我就说我会了。”
云涵看出端倪,接过筷子拿在手里,沉默良久,最后道:“你……”
你是故意装不会的?
云涵没问出口,总觉得迟离应当是没有那么闲。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装不会做什么?
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迟离知道这些东西云涵都是不会吃的,自也不再说话,一个劲闷头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