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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玉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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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耀冀拽紧拳头道:“既然是幽灵族秘术,玉花神又是如何得知?”
玉茗看了眼云涵,见人压根没想过插手这事,只要她胡乱扯个谎也能应付过去。
“我是幽灵族。”说出这个秘密时,玉茗竟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哪怕会迎来再大的责罚,她竟觉得是种解脱,觉得这样也挺好,不用再每日每夜胆经受怕,受人掌控。
“千年前,神州与鬼界开战,首当其冲就是拿弥沙河上的无数幽灵族开刀,不论有无灵智,也不管他们是否修成人形,一道格杀勿论。”玉茗道:“我运气好,被归星官送去了人间避难,又在巨松下遇见了还未成神的孟章神君,他将我送回了鬼界。”
阮游宁曾不止一次问过她,为什么会怕迟离,天庭神官都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只有玉茗是打心底的惧怕他这个人。
以往她不知晓缘由,可前不久她知道了,打心里觉得迟离会吃小孩,纵使忘了所有依旧模糊记得那一手拎着她放狠话要吃她的男子与迟离八九分相似。
“归星官离去时将轮盘似的小巧法宝交给了我,我一直保管的完好无损,直至十五年前,鬼界爆炸前一日,有位与陵光神君长得很相似的人找上了我,他要我拿出聚火灵根,我自是不肯,可我也打不过他,一番打斗下落了下风,是执明神君恰巧路过碰上了救我一命。”
石耀冀也回想起了那日,的确有这样的事。
一听轮盘似的小巧玩意,石耀冀追问道:“那小巧的法宝如今在何处?”
“我不知道。”玉茗惊慌继续道:“那日之后就不见了,我回去找过,没找到。”
一直沉默的云涵问她:“你知道那轮盘的法宝是什么吗?”
玉茗点头又摇头,最后只得将头低了下去:“我原是不清楚的。”
原是不清楚,后来如玉找上她,设下幻境将当年的事重新上演一遍,被忘却的记忆又重新记起,她就找了当年有关归尤巳的所有事迹来看,其中包括了星盘轨,可那时的她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了,星盘轨已经丢了。
“如玉找上你,你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后记恨神州,于是同如玉联手在界下设五雷阵意图谋害神官,好挑起神鬼两界恩怨报仇雪恨。”迟离沉眼看她:“是与不是?”
“不是的。”玉茗仰起头,一双灵动的眼眸内湿气腾腾,她哽声道:“我恨的只是当年不分青红皂白屠我族人的神官,我从没想过要害你与执明神君,是如玉他说只要一两位倒霉神官死就行,我选的不是你们,可不知为何,那两位变成了你们。”
“所以一开始你就是自愿的?”迟离冷静分析道:“你身为天庭神官突然得知当年的事,不能释怀,为了泄愤心甘情愿与如玉联手。”
只是没能想到原本定好的神官换成了他们,后知后觉下玉茗反应过来了,自己被如玉利用了,可为时已晚。
上了贼船就难以脱身,如玉便会拿此一遍遍要挟她,直至她没了用处。
“乞巧那日你去过镇上,替如玉办事,我想知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若说五雷阵是因要报仇,后续替如玉忙前忙后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想为他做事,可他要挟,说世间人恨透幽灵族,我若是乱来,他便只能将这事昭告三界,加上我已经行错一步,害孟章神君昏迷不醒,若此时再被得知身份,天庭神官不会放过我。”玉茗惊恐看向云涵,她走投无路道:“当年那般厉害的陵光神君因一个水镜主的身份被那样对待,我害怕有一日身份被得知后,我也会变成被舍弃的神官。”
她为求自保又继续帮如玉办事,一步错步步错,早在记忆恢复时,恨意升起时,她就没了回头路。
石耀冀松开了拽紧的拳头,他问道:“如今为何又说了?是不怕了?”
“怕。”玉茗摇头道:“可我已经害过你们一次,不想再害你们第二次。”
因得知他们请令要来垣启山,玉茗知晓这当中的危险,硬着头皮也跟着请了令,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路星官选中,她想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了。
“陵光神君……”玉茗视线落在云涵身上,全都变得面目全非,可依旧怀恋当初的自己,她说:“有时候忘记未尝不是好事,仇生恨,恨生邪,终会活得痛苦不堪。”
没有谁能保证此生一成不变,唯有的只是忘记。
玉茗苦涩道:“我曾经不记得那些事,活的无忧无虑。”
为什么又要让她记起被屠族的痛苦,她记起了又能改变什么,想恨却不能恨,想释怀又忘不掉。
云涵回想昔日在冰窟时“第一次”见到这天庭的玉茗,那时她主动跳出阻拦自己的剑阵,好像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于是,云涵问她:“当日在冰窟时,我为引出与天庭勾结的神官故意设阵要杀如玉,你出来阻拦,其实不是为了保全他,而是为了保全我,对吗?”
那时的情形一旦云涵真的在剑阵下动了里面的人,定然会被发现。
玉茗以为云涵是真的想杀如玉,不想他被发现才会跳出来想阻止他,她不知道那一切都是云涵设的圈套。
玉茗听他这么一问,顿时什么都明白了:“陵光神君也并不是真的要在冰窟杀如玉,只是为了引我出来?”
谁也没回答对方的问题,但却只一个眼神,他们就都清楚了那貌似不那么重要的答案。
“我所有的事都交代了。”她的目光浑浊似是早就想到了自己的下场,连同望向迟离时都死了心,她往后退了半步,道:“玉茗愿领罚。”
设计弑杀神官,垣启山的魔气遍布虽不是她一手导致,却也算是帮凶,能够罚她的理由早已足够。
不论是千刀万剐,亦或是堕神台受刑,她都认了。
“领什么罚?”迟离问她。
玉茗哑声道:“弑杀神官,助纣为掠。”
迟离看了周围,又问道:“天庭有哪位神官死了?助纣为掠谁又看到了?”
“陵光——”石耀冀轻咳一声,调转身子略过迟离朝云涵而去,他搭上了他的肩,若无其事道:“方才你来的真及时,南明戟你是怎么拿回来的?肯定危险重重,和我细说细说。”
云涵被勾肩搭背时,显然身体有些僵硬,他不喜欢别人的靠近,可好像也能慢慢去适应。
玉茗见他们已经走远,从震惊中缓过神问道:“孟章神君,你不追究我的过错?”
迟离道:“你又没有错,为什么要追究?”
玉茗:“……我差点害死了你。”
迟离冲她挑眉道:“我本人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玉茗颤声道:“……可……可后面我还帮如玉查豢养邪的法子。”
“就算你不查,照如玉的本事他总会找到法子。”迟离沉默半响,而后道:“再者言,行差踏错的是整个天庭,不是你。”
若没有当年屠族的事,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天庭该肃清整顿,迟离安慰道:“会好的。”
不知过去多久,阮游宁只感觉眼皮很沉,在要睡着时结界有所松动,他连忙撑起身想要出去一探究竟,接着便瞧着熟悉的身影一个接一个。
气氛异常奇怪,尤其是看到红着眼眶的玉茗,他更是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阮游宁探出手碰了碰玉茗:“怎么了?你哭了?”
玉茗看了眼云涵,又看了眼迟离,最后摇头道:“没事,一路过来风太大了。”
阮游宁没来得及细问,杨景苑昏沉中突然惊醒大喊了一声。
云涵看着树下被魔气侵扰已深的人,掌心法力聚拢在一处。
阮游宁上前助云涵,这当中若说谁能承受魔气的反噬,就只有他和云涵,俩人都是实打实习过魔。
石耀冀替他们俩捏了把汗,能做的也只有等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阮游宁的不适从胸腔处蔓延,直至那股血腥气滑过喉间,他没忍住吐了出来。
“阮医官!”
“医官大人……”
石耀冀想上前却被迟离拦住:“别去。”
玉茗刚踏出的脚因迟离这话又收了回来。
阮游宁撑着气还想继续时,云涵抽出手将他聚起的灵流压住。
“够了。”云涵说:“已经够了,剩下交给我。”
阮游宁被迟离搀扶起身,他抹去唇边的血迹,朝一旁的树干靠去。
石耀冀看着云涵继续了不知几个钟头,依旧没任何不适,他觉得惊奇:“陵光这是与魔气合为一体了吗?”
就连靠习魔飞升的阮游宁都败下阵了,云涵还能顶住。
“后世流传包括我修行的都是经过修改的魔道,不容易被操控心智,修习起来更为平缓,而陵光神君他是唯一一位修的最初强悍没经过篡改的习魔道术。”阮游宁难受的靠在树上,感觉有什么东西刺挠着他的喉管,想吐又吐不出来。
也就难怪会比他强。
最早的那版更容易被控制心神,危害也就更大。
不等他们过多的担忧,杨景苑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面前收了手的云涵,顿时明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虚弱靠着树干撑起身,缓了好久,待到阮游宁也没事后,几人才开始商量起后续的对策。
才走到垣启山的一半,杨景苑就撑不住了,若是再走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他回神州。
“我不走!”杨景苑一听他们让自己走,他立马生龙活虎,道:“我可以现下就钻研习魔道术,总之我不会临阵脱逃。”
石耀冀打断他这不切实际的做法:“来不及了,你就算现在翻看也得要十天半月,我们等不了你那么久。”
杨景苑嚷嚷着:“再等等,我很快的,我很快的。”
他们不肯松口,杨景苑也不愿意走,正僵持不下时,云涵聚起一道法力传在杨景苑手心内。
云涵说:“垣启山分为内中外三层,如今我们在中层,你们要找的地方在内层,也就是山顶腰,每一层都需要有人留下,以防万一有脏东西跑出来,留下坐镇的人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他说的井然有序,丝毫不像是临时知道编撰的,这些放在以往,就连石耀冀也不是很清楚。
失去记忆的云涵也不会知道这么多,迟离看着他的侧颜在火光下凌厉又不失温和,好半响才道:“你都想起来了?”